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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孩子时,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一眨眼又入冬了,入了腊月,宋良文他们书院放假,李氏带着一群孩子回来,又开始试图在持家方面碾压苏婉——正逢年底置办年货,无论苏婉买了什么,李氏几乎都要挑一道嘴,尽管苏婉打算就一个多月的时间,忍了便是,这会儿也觉得头疼,索性拿了一百两出来,“年前镖局会回乡一趟,给家里置办的年礼还有些不齐,大姐和二嫂一道去街上看看还要添些什么罢。”
李氏眼疾手快,苏婉银子刚拿出来,她瞬间就拢到了怀里,好难得给苏婉露了个笑脸:“既然弟妹找我帮忙,我定好好把年礼置办了起来。”李氏估摸着就是添些东西,用不着一百两,且到时她好好杀价,走这一趟倒能刮下不少钱,至于大姑子跟她一道,李氏也不怕,大姑子都嫁出去了,还带着丈夫儿子赖在娘家吃喝,本就气弱,给她分几个银子,她定不敢与别人说。
拿了银子的李氏热情高涨,动力十足,发誓要备许些物美价廉的年礼,便没什么精力来找苏婉的茬了。
不过李氏回来叫人头疼,一群孩子却把苏婉给解放了,宋良辰现在会说会叫,会跑会跳,自己有的诉求都能毫不客气的提出来,有些过分的要求不答应他,他也不哭,就是在你耳边如唐僧般念个不停,当然他能自个儿拿到的就更简单了,小家伙爱吃甜食,尤其是糖,喝水吃饭都恨不得拿糖拌一拌。
作为亲妈,苏婉是舍得管孩子的,小家伙每天池塘都由定量,甭管他怎么眨着大眼睛卖萌,还是水汪汪的眼睛里蓄满控诉装可怜,苏婉都无动于衷,于是渐渐的养成宋良辰一个习惯,能自己动手的,绝不开口求人。家里人手多,总有人一不小心把糖搁在茶几上,还以为宋良辰不会注意到,偏偏人家眼睛厉害着,趁人不注意,吭哧吭哧的拖着玩具小马到茶几旁,小胖腿踩在上边,顺顺利利抓了一把糖下来,,不过他这么小还不知道隐匿证据,不高兴就从小马上摔下来,也不哭,一骨碌爬起来,手里抓着满把糖就往外跑。
动静这么大,哪能逃得过大人的视线,最后多半还没跑到门口,就被人赃俱获的抓回来了,还好他往外跑的途中没忘往自己嘴里塞一把糖,被抓回来时仍塞满嘴的冲苏婉笑,看起来很有些得意,苏太太抱着外孙一个劲的夸赞聪明伶俐,要不是苏婉看着,她恨不得再往外孙怀里塞一把糖。
至此后,苏婉只能严厉禁止下人,但凡小家伙视线所及之处,不能出现一块糖,不然就等着被罚款。
尽管如此,小家伙还有很多不能一次性满足的爱好,每日与苏婉斗智斗勇,就为了让自己彻底满足一次。
现在孩子们回来了,一群的哥哥们,能陪他玩听他说话看他表演,导致宋良辰每日都高高兴兴的,半点想不起来折腾老妈。苏婉这才舒了口气,苏太太还在旁边道:“现在就头疼,等良辰再长大些,能干坏事了,你就等着哭吧。”
苏婉不由头疼的扶额:“这小子怎么这么皮,整个一混世魔王,肯定像他爹。”
苏太太嗤笑:“子恒那样儿一瞧就知道,小时也是个乖巧伶俐的,我觉着良辰倒更像你小时候。”这个时候,苏太太也不能昧着良心夸外孙乖巧懂事了,不过仍是补上一句,“不过比你聪明多了。”
“娘你说笑呢,我小时候可没他这么皮。”
苏太太笑了笑,道:“不然你赶紧给良辰生个弟弟或妹妹,到时候要带弟弟妹妹,说不准良辰就懂事了。”
苏婉对这种说法表示严重怀疑,期待熊孩子不熊,估计她只能坐在树上等了,万一再生一个又是熊孩子,连干坏事都有伴了,家里就等着被大闹天宫吧。
至少在目前,苏婉和宋子恒都没有再生的打算,先前她在县里配的避子丸,宋子恒拿着去问过京里的大夫,得到的回答是可以继续用,对身子副作用不是太大,平时注意滋补调理便是。
年底这一阵,苏老爹不在京里,自女子专用的美容酒推出后,新酒变相涨价,销量也直逼最贵的陈酒,苏老爹又瞧中盛京的市场了,趁着年前要在盛京开一家铺子,宋有福手头的事忙完,本想带着妻儿侄子们回老家过个年,年后再来京里,却被苏老爹拉着去盛京帮把手了。
铺子是半月前便开起来了,不过一切还没上轨道,估摸着苏老爹他们回来,直接就可以过小年了。
在京里的日子一年比一年热闹,今年过年还有个做什么都爱插一脚的熊孩子,单单用热闹来形容还不算特别贴切,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宋子恒从外边回来,就看到他儿子小炮仗似的从屋里头冲出来,身后是他娘子难言怒气的脸色:“宋良辰,你给我站住!”
小家伙小胖腿还以为自己跑得很快,谁料三两步就被他娘拎住了,拎小鸡仔的姿势——自从养了个儿子,苏婉觉得自己都快变成大力水手了,以前是弱不经风,现在随随便便拎起几十斤的小家伙无压力,还能空出一只手来教训他。
小家伙被抓着也没哭没叫,就是小短腿在空中费力的挣扎,苏婉已经一掌拍在他屁股上了:“越来越厉害了啊你!”
才刚刚拍一下,屋里头的苏太太宋小芬他们已经忍不住冲出来了,宋小芬拉着苏婉:“弟妹,别气了,良辰这不是年纪小不懂事吗……”
苏太太英勇的把外孙解救出来,揉在怀里一阵心疼的道:“你这小小人儿也是倔,被揍了都不吭声,不喊疼不求情,你娘不揍你揍谁?乖乖,那一巴掌拍下去,外婆都替你觉得疼。”
苏婉无奈:“娘,你别乱教他,教的他以后只要犯错被教训就开始哭嚎求救,还怎么管教?”
苏太太脸色顿时有些讪讪的,小声低估道:“这不是你方才那一掌打得狠吗,我瞧瞧……可怜见的,穿这么厚的衣裳,屁股都红了,可见有多用力,你以为你打棉花啊?”不过虽是如此说,苏太太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有些过,又搂着外孙道:“方才是外婆说错话了,小乖乖听了可千万别当真。”
抿着唇没说话的宋良辰,终于抬了头,看向外头,“爹!”
苏婉几人一惊,这才注意到在前面看了不知多久的宋子恒。苏婉还惊讶的问:“你几时回来的?”
“你拎起良辰的时候。”宋子恒似笑非笑的看了苏婉一眼,心情委实复杂,自家娘子以前眼里都是他,现在得往后排了,关注点都集中在亲儿子身上,连个眼尾都不一定能留给他。不过宋子恒又看了双眼亮晶晶盯着自己的小家伙,抿了抿唇又问:“良辰做什么了?”
苏婉一提这个就来气,怒道:“也不知他从哪装了一兜泥巴回来,往茶壶点心盘里头弄得到处都是。”
宋良辰听懂了苏婉是在说自己,顿时挥着小手朝宋子恒道:“吃……好吃……”看起来还很有些兴奋的样子。
“现在没得吃了,犯这么大错还想吃好吃的?想的倒美。”苏婉看了他一眼,“今天不许吃晚饭!”
闻言,苏太太顿时抱着小家伙一脸戒备的看着苏婉:“不就一壶茶几盘点心吗,多大点事,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至于饭都不让人吃吗!你这当娘的真真是是狠心,良辰现在正长身子,不吃饭如何受的了?”
宋小芬也在一旁劝。
罪魁祸首的小家伙却什么都没察觉的样子,探过头还冲苏婉笑,苏婉顿时气绝。她生气的倒不是本身,宋良辰才一岁半,犯错其实是正常的,因为他完全不懂事,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没有是非观念,不知道这事是不能做的,所以才需要教,需要引导,苏太太她们的举动,让她暗暗心惊,苏太太有些过于宠孩子了,她才刚刚开始管教,苏太太反应比她还大,虽然理解对方的心情,可是想想原主的性格,苏婉委实不想自己儿子也被宠得那般无法无天。
或者女人都爱胡思乱想,苏婉觉得自己已经瞧见了小家伙只要一犯错就躲在苏太太怀里,半点不知悔改,还冲她得意的笑的场景。
苏婉脸色顿时拉下来,强忍着怒气对苏太太道:“娘,你先放开他,我不打他,就跟他讲讲道理。”
苏太太仍有些迟疑:“良辰还小呢……”
“正因为小,才需要好好教,不过岳母说的对,与他仔细说他也听不懂。”宋子恒把一切尽收眼底,这才上前道,“不然罚他去屋里面壁思过罢,到饭前才能放出来,期间谁也不许去瞧他。”
宋子恒说话,苏太太委实不太敢反驳,倒是宋小芬多说了两句:“不至于罢,小孩子都皮,良辰这样儿委实是聪明伶俐的……”
苏太太在心里点头,不是她拦着不让苏婉教训,委实是这事太小,不值一提,更不值得这般小题大做——其实在苏太太心里,非但没觉得小家伙做错了,反而觉得他的年纪能有人家两三岁小孩的行动力,真叫人自豪呢!
“错了便是错了,他年纪再小,也该有个做错了事要自己负责的概念。”宋子恒虽然依旧笑着,态度却比苏婉看着坚决多了,至少他的态度摆在这里,苏太太和宋小芬便都迟疑着,最后还是没能开口,宋子恒已经朝苏太太伸过手来,“良辰,过来。”
小家伙还以为他爹要带他去玩呢,乐呵呵的大半个身子扑到宋子恒怀里,小胖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都这般了,苏太太再不能不撒手,只能看着乖外孙乐呵呵跟着他爹去“关小黑屋”。
苏婉也跟宋子恒一道过去,看着他三言两语交代儿子在屋里乖乖的,饭前就把他放出来。屋子四周空空,除了门窗啥也没有,宋良辰站在中央呆呆的看着他们,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宋子恒却没有介意,揽着苏婉转身出门了,关门的时候苏婉看到小家伙扁了扁小嘴巴,怕是要哭出来的模样,苏婉关门的手瞬间一顿,怒气过去,开始轮到她心软了,宋子恒却不由分说的双手覆在她手背上,门轻缓而坚定的被关上。
院里不但有苏太太和宋小芬他们关切的眼神,还有宋良文他们,见苏婉和宋子恒出来,宋良文几个孩子想上前,苏婉止住了,与宋子恒悄悄的在门外侧耳倾听了会儿,小家伙小时候脾气还很大,一哭起来就止不住,越长大却越不爱哭了,苏婉他们出门的时候他还扁着小嘴有些委屈的模样,这会儿想是瞧见没有观众欣赏,也不哭了,屋里并无太大动静,宋子恒与苏婉这才放心下来,放轻脚步缓缓的离开。
苏太太忙问:“良辰如何了?”
宋子恒笑道:“岳母放心便是,他就只需在屋里呆上两刻钟,这会儿还好,并没有闹。”
苏太太这才放心的拍了拍胸口:“我就说了,良辰这孩子懂事着,也不知你们到底还想要他怎么听话。”
宋子恒耐心的解释道:“当然是要教他明辨是非了。”
宋良玉瞪大眼睛看着苏婉:“三婶,良辰怎么了?”
“他在里头面壁思过。”
“为什么要面壁思过。”
“因为犯了错啊。”
宋良玉有些迟疑:“可是外婆他们说弟弟还小,不懂事……”
“所以咱们现在要教,让他知道这事是不对的,做错了要受到惩罚,他以后就不敢了。”苏婉说着看了苏太太一眼,苏太太正好也瞧见了,愣了愣,像是明白了什么,也没说话,转身回屋了。
苏婉眼神闪了闪,有些拿不定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宋子恒已经回过头来,笑了笑,拉了她回屋了。
“我娘她……是不是生气了?”一回到屋,苏婉有些迟疑的问。
宋子恒却没回答,只是反问道:“娘子为何不直接问岳母呢。”
“问什么……”苏婉脱口而出时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无措,“我……”
宋子恒拍了拍她:“与其说岳母生气了,倒不如说她有些伤心,娘子若有什么事,直接与她说便是,想来她会理解的。”
苏婉这才意识到,不仅仅是苏太太,她也有问题。就拿对待孩子的态度来说,苏太太太不见外——当然她确实有不见外的理由,她唯一的亲女儿生的孩子,如今又是住在一起,作为亲外婆,她如何没有插手的权利?而苏婉不应该的是,她有什么不满的地方,就该直接说出来,亲母女直接不应该这般迂回客套,平日里粉饰太平,到了气头上脾气忍不住,若不小心口不择言,那才叫真正的伤感情。
只是苏婉从未有过跟母亲相处的经验,苏太太是她名义上的母亲,内心要说多亲近也谈不上来,就是她因着愧疚,平日都对苏太太苏老爹格外敬重且忍让罢了,以前倒还好,偶尔过去苏家看看苏太太他们,亲近的少,现在住在一起,摩擦便少不了,若她再像以前一般的态度,迟早要出事。
瞧见苏婉脸上有些若有所思,宋子恒这才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一炷香,娘子不若去找岳母聊聊罢。”
苏婉吸了口气,头一次进行母女间的谈话,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去。这一聊就是近半个小时,宋子恒特意推迟了时间吃饭,抱着儿子在外面等着,苏婉和苏太太才开门出来,两人眼眶都有些红,小家伙瞧见她们却异常激动,小手使劲挥了挥,苏太太心疼的把外孙接了过去:“小乖乖……”
苏婉抬头冲宋子恒笑了笑,宋子恒也勾了勾唇。
苏婉再一次对宋子恒五体投地,自这回谈话后,苏婉与苏太太已经达成共识,平日苏太太再怎么宠外孙,苏婉都不会管,但是苏婉管教宋良辰的时候,苏太太也不能插手,自此后,母女俩总算不再为着这事起冲突了。
其他方面更是和谐。
春去秋来,转眼间宋良辰已经过第二个生日了,收了一大堆生辰礼物的宋良辰俨然成了小富翁,不过他的财产都由苏婉保管着,他自个儿也不在意,只要有小伙伴陪他一块玩就好了,可如今他们住的高门大院,周围的邻居也不常来往,又不像傻现代一样有幼儿园,宋良辰哪来的小伙伴?
不过苏婉也有对策,自己开个小小的幼儿园,宋家又添了不少人手干活,下人们家里总有差不多大的小孩子,甭管男女都叫送了过来,送了孩子的每家每月都能多领五百钱,大伙儿也高兴,都把孩子送了来,年龄集中在两岁到四岁之间,宋良辰是其中最小的一个,偏偏最霸气,矮矮的小萝卜头,每天领着一群小伙伴们上房揭瓦,骑马干架——当然是宋子恒着人做的小木马。
小家伙天天幻想自己是威武的大将军,披上床单当战袍,拿着小木棍当刀,整天领着一群小弟小妹冲锋陷阵,时常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几个丫鬟不得不每日跟在他们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还得看着他们不许干坏事,一群小萝卜兵经过的地方,所到之处无人不如临大敌,更惹得下人们怨声载道,苏婉在考虑是不是继续让“幼儿班”放养下去,还是召回来教他们玩游戏学知识?
拿不定主意的苏婉只得征求宋子恒的意见,宋子恒抱胸轻笑:“无事,就让他幸福这阵子,三岁开蒙后就没这般快活了。”
自认为自己算是严母的苏婉,听得向来对儿子宽容的宋子恒说这么凶残的内容,也是惊呆了:“三岁开蒙,他能听懂什么?”
“良辰有些小聪明,教他的话,听过几耳朵就能记得七七八八了,有这份天赋,自然不能浪费,须得用在正当的地方才是。”
说起儿子记性好这一点,真是柄双刃剑,让人欢喜也让人忧,先前宋良辰还跟着爹妈一块住,有时候夫妻夜话,甚至是夫妻生活时说的话,只要有人问,宋良辰那张大嘴巴就能说的头头是道,头一回这么爆料,还是当着苏婉的面,还好当时就苏太太宋小芬她们在,起码这么尴尬的话题没传到外人耳里,然苏婉已经听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了,从那之后坚决的、毫无余地的要求宋良辰分房睡。
虽然宋子恒也求之不得把这个小电灯泡移出去,但是因为这样的理由,也委实叫人哭笑不得。
是以现在宋子恒说这样的话,听着像是冠冕堂皇,苏婉却感觉听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不过宋子恒的理由这么正当,又保证是请先生来家里教,每日就学上半天,宋良辰玩闹的时间依旧有,苏婉也没什么好反驳的,要不去约束整日上房揭瓦的小家伙了,就让他最后狂欢一年吧。
因着小家伙有了玩伴,家里看着的人又多,苏婉偶尔也会出去聚会,无论古代还是现代,都由自个儿的小团体,别看宋子恒官职小,在翰林院还是很有人气的,是以他的太太,也受到了众同僚夫人的热情对待,这些夫人们经常办办聚会,喝茶聊天,也互通有无。
至于苏婉为什么开始交际,原因很多,翰林院是清贵之地,无论是风气还是氛围,都算是简单轻松的,文人聚集的地儿,功利心要少很多,所以此前苏婉不出来交际,也影响不到宋子恒什么,然而三年换届,不出意外宋子恒明年便要外放,做地方官,想要往上走,政绩考评最重要,若运气不好没遇到什么赚功绩的大事,就靠人际关系了,跟同僚上峰处得好,人家想跟你玩,给的评价高了,直接影响考评的结果。到那时,夫人外交必得起作用,苏婉自认为有足够的情商,不至于给宋子恒拖后腿,可毕竟许久没有出去交际了,如今收到请柬就去赴约,也是为了将自己过去的水平练回来。
当然了,虽然知道宋子恒会被外放,苏婉却不记得他被外放到哪里,跟大伙儿多聚聚,说不定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呢。
不只是苏婉,宋子恒近来也忙碌许多,苏婉有了邀约,她若委实不愿意,拒绝也没人说什么,宋子恒却不能轻易拒绝同僚的邀请,一有邀请几乎都得去,沐休的时候也不得安宁,经常有夫妻俩一同出门,大道两旁各走一边的情形。
苏婉今日要去的是许幼林家,陈氏举办的花宴,她们俩算是亲近的,苏婉自然要早些过去搭把手,虽不至于真叫她做什么,态度还是要有的。
因为去年在盛京又开了一家店,为了方便苏老爹两地来回,宋子恒特意托曾长安给挑了匹马,家里如今有两部马车,苏老爹因为年岁大了,他坐的马车特意铺了厚厚的毛毯,里头宽敞又舒服,是花了大价钱做的,平时苏老爹在家没出门,苏婉出去便爱坐他这辆车。
这会儿苏婉软软的靠在壁上,腰上塞了个小枕头,舒服的昏昏欲睡,脑子里还在想自家什么时候也办个像样点的聚会,去别人家里那么多回,总得回请几次,遂打定主意稍后问问陈氏,她出自清贵之家,从小见惯了她母亲招待客人,如今出嫁了,在这一块也办的有模有样,苏婉得向她请教办花宴的准备工作,什么日子办也得好好合计,时人爱附庸风雅,她还得想个又合理又诗情画意的由头——当然这个叫宋状元想最适合不过了。
正思索间,马车忽然一震,毫无预兆的停住了,小绿忙掀了帘子探出头去:“大牛哥,怎么了?”
大牛正一脸郑重的盯着眼前的女子,眉头深锁,见小绿探出头来,忙回头道:“无事,我会解决,叫小姐安心等会儿。”
那女子却不是个见好就收的,瞧见大牛这态度,知道好声气叫他通禀是不可能的了,忙高声道:“宋夫人,我家主子想与您一叙,不知可否方便?”
大牛急了,跳下车道:“你怎么……”
苏婉已经出声问了:“你家主子是谁?”
女子却没回答,只是笑道:“宋夫人去了便知道。”
大牛连忙回身道:“小姐,别听她说……”
得了苏婉吩咐的小绿却打断了大牛的话,探出大半个身子出来,朝大牛招手:“大牛哥,你过来一下。”
大牛只能过去,听得小绿在自己旁边附耳问话,迟疑了好半响,才回答道:“还能有谁,就是小少爷出生之前,来咱家闹的那位呗……”
小绿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凝重起来,小声的问:“你确定……是那位夫人?”
大牛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摇头道:“是那年轻的小姐……”
小绿也没成想对方竟然那般难缠,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自家小姐的儿子都满地跑了,也亏得那位是尊贵的千金小姐,难道这时候还想逼着自家小姐自请下堂不成?想到这里,小绿不免瞪了前方拦住大牛的女子一眼,回身朝苏婉说明情况。
苏婉挑眉:“真是柳家小姐?”
“大牛哥说是。”
苏婉话锋一转:“你可认识外头那女子?”
“不认得,从未瞧见过。”
苏婉眼睛眯了眯:“那女子也没自报家门,大牛为何会认识那人?”
小绿愣住,皱眉思索了好半响:“难道大牛哥在骗我们?不对啊,大牛哥自来稳重,如何会骗咱们……”
苏婉却想起今日出发前,原是叫别的小厮送她来的,这几年大牛被锻炼的很是干练,家里头外头有事都放心交给他,叫他大半日不干别的事,就为了接送自己,委实有些大材小用,苏婉先还不懂宋子恒为何这般做,此时却是有些明白了。
“怕是她们先前已经找过咱家了……”苏婉若有所思的道。
小绿恍然大悟:“前几日姑爷出去赴约,是大牛哥赶车过去接他回来的,难不成就是那时?”
时隔几年,当初以为会彻底消失不见的人,这会儿又重新出现在自己生活里,甚至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势,苏婉也不能掉以轻心,沉吟片刻后,示意小绿朝外头说话。
“我家小姐说了,这会儿赶着去赴约,若你们有心,不若待我家小姐宴后出来,在附近茶楼一聚可好?”
“那便申时一刻在附近的望江楼一聚,奴婢就在楼外迎宋夫人,宋夫人觉得可好?”
连苏婉什么时候聚会完都算到了,苏婉还能说什么,心里更是警醒,却更不会拒绝对方的邀约了。人家早有准备,她还是迎面而上比较好,早点解决了,也省得自家什么时候被偷窥都不知道。
得到苏婉肯定的回复后,那女子这才让路,赶去许家的时辰便有些晚了,苏婉也没时间仔细问大牛,只管叫他快些跟车罢了,
这个时候,苏婉作为演员的优势便来了,大牛和小绿俱一脸忧心忡忡,愁眉不展的时候,她愣是笑得若无其事,看不出半点端倪。其实街上人来人往,那一出必然有人见过,也甚至有同样来许家的夫人经过那条路,也远远的瞧见了,只是没来得及到跟前来打招呼,这会儿便小声的问苏婉对方来者何人。
苏婉身后的小绿闻言脸色微变,她虽然没太多见识,但也知道这事闹大了绝对是双方的不利——不,若那柳家小姐名声毁了,日后只怕更无所顾忌的赖在自家姑爷头上,柳家势大,若真以势相逼,自家小姐和姑爷如何能拒?此番说不得更遂了那人的意!
苏婉眼神都没变,神态自若的回道:“哦,遇见了熟人,寒暄几句而已,林姐姐眼睛倒好。”
苏婉表现得太平静,仍有人不信,看了看她身后的小绿:“妹子家的丫鬟怎么了,不舒服吗?”
“今儿出发前得到老家的消息,她家人出了些事,这会儿正惊疑不定呢。”说谎这种事,对在娱乐圈混了n年的苏婉来说,就是信手拈来,连草稿都不用打一下。
更何况是这种程度的谎话。
小绿不用配合,她一脸的表情就足以说明一切了,众夫人瞧了她几眼,也觉得没甚么特殊的,这才将话题转移到别人身上了。
苏婉神态自若的聊天说笑,点心吃了不少,上桌吃饭时也用了不少米饭,在为了保持身形、并不碰几口饭的众夫人当中,苏婉的饭量委实打眼,作为主家的陈氏关切的看来她几眼,忽然笑道:“苏姐姐可是又有喜了?”
苏婉还没来得及回话,一众夫人纷纷笑了,其中苏婉旁边的夫人便笑着凑趣道:“先前陈妹妹可喜欢苏姐姐家的小人儿,恨不得生个女儿直接把两小人定下来,谁知到头来生了个带把的,可把陈妹妹失望坏了,如今苏姐姐若能生个漂亮的小千金,到时直接定给陈妹妹家的小公子,岂不正好?两位也不用遗憾了。”
陈氏笑道:“那敢情好,做不成良辰的丈母娘,做他妹妹的家婆也是好的。”
“你们想的真美。”苏婉笑盈盈的擦了嘴,“委实叫大家失望了,我胃口是因为回去后有事要忙,不吃饱些哪有力气?至于孩子这事,只能慢慢等缘分了。”
于是话题又转到谁家运气好,男孩一胎接一胎的生云云,倒没人关心苏婉要回去忙什么了。
苏婉这回便没在陈氏家逗留,到聚会结束时,也与众人一块告辞,从许家巷子出去,也与一众夫人分别,不过另有两家同了半条路的,苏婉直接吩咐大牛先往家的方向走,到半路时再折回来往望江楼去,如此便晚了两刻钟。
大楼门口,先前在路上拦车的女子,果真还在那里等着,瞧见小绿扶着苏婉下了车,便笑盈盈迎上去:“宋夫人这般晚还没来,奴婢先还担心宋夫人是不是有事耽搁不能来了,还是主子道再等会儿,如今可不是瞧见宋夫人了。”
小绿如临大敌的瞪了她一眼,苏婉脸色却淡定,笑了笑,意味深长的道:“你家主子耐心倒好。”
女子也话里有话:“主要是主子相信宋夫人不会是言而无信之人。”
“带路罢。”苏婉心下警醒,淡淡的道,“我倒真有些好奇了,能教出姑娘这般伶俐的丫鬟,贵主子想来也不是等闲之人。”
殊不知对方心里对她的警戒也多了一层,打定主意等会儿定要回禀自家主子,这苏氏不像其表面那般骄纵任性,叫主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