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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琼州近半个月,知州府里里外外几乎焕然一新,大的格局没有变,然院子的摆设,花草树木,移的移,增的增,看起来与原先就格外有些不同了。
今日知州夫人宴客,收到请柬的女眷无一不到齐。
甭管如何,知州是整个琼州最大的官,他的夫人宴客,这个面子谁都不能落。
李晓林的夫人与王林夫人机会是前后脚同时到的,在大门口听得人报,刘妈忙迎了上去,脸上堆满了笑容,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老奴姓刘,两位夫人叫我刘妈便是,我家夫人在里头走不开,特意命我在门外相迎,还望夫人们不要介意。”
王夫人被丫鬟扶着的手一顿,抬眸瞥了刘妈一眼,心下惊奇,听闻宋夫人出自商户,嫁给宋大人时娘家也不过是商户,远没有如今的光景,她先还以为这般根基浅的人家,身旁想来也无可用之人,倒没想到宋夫人身边伺候的一个婆子都如此得体,瞧着这气度,说是世家大族调/教出来的也不为过。
思及此,王夫人掩下心头的惊讶,落后李夫人半步下了车。
刘妈已经热情的迎了上来,见面三分笑:“李夫人和王夫人可真是巧了,里头就等您二位,没成想倒碰一块了。”
“大伙儿都来了?”李夫人与李大人一般,看起来都是那种憨厚之人,听得刘妈说便有些紧张,“如此一来岂不是叫宋夫人好等?委实太不应该了。”
“李夫人多虑了,各家夫人小姐来得早,然您二位也不算迟,就前后脚的差距而已。”刘妈笑着寒暄了几声,拱手道,“两位夫人里边请。”
王夫人不太说话,从下车到进屋,也就问过一句:“宋夫人可好,来琼州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习惯是习惯,就是有些无趣,夫人若得了闲,常来陪陪我家夫人说说话儿,倒是正理。”
李夫人闻言便道:“我自来是个闲不住的,琼州泰半的夫人被我扰得不行,若宋夫人不嫌弃,叫我天天来陪夫人说话儿都使得。”
刘妈在一旁笑得滴水不漏,颔首道:“那老奴先替夫人感谢李夫人了。”
李夫人看似高兴的点头笑了,眼底却也划过一丝犹疑,这宋夫人身旁的婆子瞧着就如此不简单,想来宋夫人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后边没有客人了,刘妈便亲自迎了这两位进去,这两位也担得起她亲自相迎,屋里头早早来的夫人太太们,其实都是小角色,真正要笼络的,还是跟前这两位,她们的相公,一个是同知,一个是州判,虽是七品官,可他们若想使绊子,也足够叫自家老爷头疼了。
是以刘妈对二人态度也异常亲热。
绕过前院,进到后宅,一瞧着眼前的景致,李夫人便笑了:“我以前也来过府上几回,如今瞧着倒是与印象中全然不一样了。”说完伸手一指,“先前那里是花丛罢?如今倒成一片草地了。”
王夫人也微微点头:“那架秋千看着倒漂亮,想是给贵府小少爷准备的罢?”
“听闻贵府小少爷古灵精怪,我家老爷自见过一回,回家后便一直念念不忘,道他从未见过贵府小少爷这般聪明的孩子,委实喜爱非常。”李夫人掩唇笑道,“我要是宋夫人,想是也要这番安排,让他住得开开心心的。”
刘妈笑道:“李夫人此番倒是说岔了,平日都是我家老爷盯着重整院子,倒是夫人并不爱理会这些。”
李夫人终于没忍住心头的惊讶,诧异的看了刘妈一眼,而后才恢复温和的笑容,收起这些个小心思。
王夫人将对方复杂的表情尽收眼底,微微勾了勾唇。
新来的知州夫人,委实比宋大人还要神秘,宋大人前头见过一次,到琼州的第三日,他曾在当地最大的酒楼,宴请了琼州当地官员和员外。自那顿饭后,他们这些夫人太太们间聚会,说得便几乎都是宋大人夫妻了。
并未说他们不好的,宋大人风度翩然,年轻俊美,在登琼州码头的第一日,几乎已经传遍全城了。与此同时,大家还知道的是宋大人除了带正室夫人,此番并未带别的女眷来。
琼州百姓觉得宋大人与夫人鹣鲽情深,家里不招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进门。
这些当官的员外之类的人家,倒是不这样想,他们喜欢复杂化,完全不知内情的,就说宋夫人有手段,此番借着路途不便为由,将家里其他女眷都留在京里,不曾带来。而知道宋大人家里确实无妾室的,便道宋夫人娘家气盛,在京里时也住在宋大人家,借此盯着宋大人不许纳妾。
总而言之,都觉得宋大人是被逼无奈的,一个个恨不得化成救人于苦难的天使,帮助宋大人逃离可恶岳家的爪牙。
毕竟嘛,上司有难,一个帮得好,说不定从此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了呢。琼州官场甭管大官小将,顿时都摩拳擦掌,可着劲叫人去寻漂亮美艳的女子,宋大人如此卓而不凡,其眼光想来也是个挑剔的,非绝色都不敢引入大人眼前。
先前准备的女子,估摸着就只能当个洗脚丫鬟了,给宋大人□□添香的份都够不着,更别提在美艳的宋夫人的光芒之下得宠了。须得重新再找才是。
宋大人整理新宅子兵荒马乱,地下官员为寻访绝色美女比给自个儿找小妾还积极,这番手忙脚乱之下,还有人在宋大人宴客的那日将人备好,当下就送去了酒楼给众位大人添酒助兴。
结果让他们都失望了,宋大人别说看上那丫鬟,就是多看一眼都不乐意,只让自家带来的下人在一旁伺候,有人便开玩笑的道了一句。
“想是这丫鬟长得不够入大人眼了。”
宋大人的回答真真是让他们震惊。
“让大家见笑了,心里本官领了,然本官有个习惯,素来不爱女子近身,日后尔等也别费这些心神了。”
一句话让在座所有人都大失所望,甭管宋大人所谓的习惯,是真是假,最后一句却是重点,让他们以后都别找人来了,这不就是断了他们一条讨好领导最方便快捷的路子吗?
前头的男人们开始冥思苦想,有没有别的法子能够让他们不着痕迹的在宋大人跟前讨好,别多费心思的叮嘱却传到后院了,意在叫自家女眷日后去知州府时都注意点,别说些有的没的,惹了知州夫人不高兴不说,连知州大人都不领情。
而后,整个琼州官场,不,整个琼州少有名望的家里,女眷都知道新来的知州大人,毫不客气的拒绝了下属献上去绝色美女。
宋夫人这个几乎比她们所有人都年轻的女子,才由此进入到她们的日常话题里。
要说整个琼州,哪家夫人太太不艳羡宋夫人的?相公是年轻俊美的状元郎,当年打马游街时得了多少姑娘爱慕的眼神,如今年纪轻轻已是从五品,前途不可估量。然而这样世间不可多得的优秀男子,竟还比大半部分男子都要专情,拒绝一切野花,只安心守着夫人一人。
宋夫人不是人生赢家是什么?
原先琼州官场的太太们,对于这位宋夫人,知道要好生奉承,心里头却是不太看得上眼,无论如何,宋夫人商户出身,在她们跟前就矮了一截,当时大伙儿的态度高度统一——可以奉承,不用太小心。
毕竟娘家没有助力,未必能在宋大人跟前挺直腰板,如此一来也没必要让她们太小心对待。
只是宋子恒的态度,让众人不得不转变态度,娘家再没有助力的知州夫人,只要有知州大人的重视,就容不得她们轻视。
众人对宋夫人的态度变得小心,关于她为何迟迟没有宴请大伙儿,也就有些担心了。按道理,宋大人宴请了男人们,夫唱妇随,宋夫人也该请一请这些女眷,摆出一副亲切的态度才是。
只是一连数十日,宋夫人始终没有丝毫动静。众女眷紧张又忐忑。
还没见过宋夫人,反倒是对方的传闻越来越多了。琼州百姓传言新来的知州夫人菩萨心肠,买间院子宁愿自个儿吃亏,花了两倍的高价买下来,当真是爱民如子。
当然,她们知道的远比这要多些。
宋夫人爱美食,尤为想吃琼州当地的海鲜,宋大人一到琼州,便舍下正事,安排下边的人去搜寻琼州有名的厨子。宋夫人好享受,不愿用知州府先前留下来家具,大人又马不停蹄的找了数十个老木匠,按着宋夫人的要求,加班加点尽早将宋夫人要的家具打出来。
如此种种,不必赘述。
宋大人已经不止是尊重夫人。说一声纵容也不为过。
还未见面之前,众女眷对宋夫人的感观便十分复杂,羡慕,嫉妒,还有些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她们从未见过这样为人/妻为人母的,女子出嫁从夫,本该担起一家主母的职责,将家里打点的井井有条,不叫那人操心了外头的公务,还要回家操心家内。
宋夫人偏偏特立独行,女子该做的她都没做,若她恶有恶报,大伙儿还不至于这般艳羡,然她什么职责都不用尽,宋大人非但不说,反倒上赶着替她摆平一切。宋夫人迟迟不请她们这些准备已久的女眷,宋大人也未曾催促。
这不是摆明了叫人羡慕嫉妒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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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李夫人收起满心复杂,打定主意不再多问。
太受打击了。她们为男人生儿育女,操持家业,还要被嫌弃不够贤惠,因为没有多给男人纳妾。而有些人什么都不用干,丈夫如珠如宝的宠着,更没有别个碍眼糟心的女人在跟前转悠。
同是女人,距怎么就这般大?
李夫人想起来便有些意难平。
王夫人本就不多话,李夫人一住嘴,便只剩刘妈在热情的介绍院子了。
“我家夫人爱花,老爷便着人将此处树木移开,弄了个花圃,想来明年就能瞧见满园的姹紫嫣红了。”
李夫人:“呵呵……”
索性院子不算大,走了几步,转过拱门,已到了宴客的花厅,还未进门,便听着里头言笑晏晏,很有些热闹的样子。一个穿着绿衫裙,相貌普通的丫鬟对她们道:“想必两位是李夫人和王夫人罢?小姐吩咐了,两位夫人到了不用通禀,直接进去便是。”
李夫人和王夫人两人整了整脸色,温声对绿衫裙丫鬟道:“劳烦姑娘带路了。”
小绿点点头,走之前对刘妈道:“刘妈,小姐叫你去厨房看着,别叫小少爷闻着香味又跑过去大闹天宫了,厨房那些人可拦不住小少爷。”
李夫人和王夫人随着小绿绕过屏风,在座的女眷都是她们的熟人,只除了主座上那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已就坐的女眷们方与苏婉说笑了几句,知道她性子较随意,为了在她跟前留个深刻的印象,带头笑眯眯的打趣起迟来的两人了。
有了大家的配合,苏婉也笑眯眯看向两人:“照我这的规矩,来得迟了,等会儿用午饭时,定要先罚三杯才行。”
被众人琢磨过这般久的宋夫人,竟然不像大家以为的那般狐媚祸人,而是如此爽利大方的性子,王夫人抬头时眼底倒是浮起浅浅的惊讶,眼唇笑道:“谁不知夫人家的酒价值千金,等闲都买不到,叫我自罚三杯,岂不是便宜了我?”
李夫人也回过神来,连忙凑趣道:“夫人既然说了,就不能反悔,别说三杯,叫我罚十杯也使得。”
“夫人也忒偏心了,说是惩罚,分明是奖赏嘛,我也想请宋夫人罚我几杯才行。”
许是因为苏婉年轻,又被她爽利的性子感染了,来之前在心里惴惴不安的众女眷,喝过几杯茶后,就开始放开了,话匣子打开,都是琼州当地一些鸡毛蒜皮的八卦,苏婉听得倒是津津有味。
没过多久,去厨房蹲守的刘妈拎了一只捣蛋鬼过来,一进花厅,宋良辰就从刘妈怀里挣脱下来,如脱缰的野马似的,如箭般飞入苏婉怀里,仰着小脸看着苏婉,小奶音软糯糯的问:“娘,灶上好香啊,做的是什么好吃的?”
“果然去灶上捣乱了,小人精。”苏婉捏了捏小家伙的脸,指腹轻轻擦过他脸颊一道灰尘,“脸都不擦干净,这么多长辈在,你还要不要形象了?”
宋良辰闻言转头看了一眼,果然无数双眼睛都盯着他看,小家伙顿时将脸整个埋进苏婉怀里,撒娇道:“娘,良辰要洗脸。”
刘妈笑道:“小少爷稍等,已叫人去打水来了。”
苏婉对座下的众女眷笑道:“家里养了个混世魔王,抱歉叫你们见笑了。”
“夫人说什么话,小少爷如此古灵精怪,叫人喜欢不来呢。”
宋良辰听得这么多人满口子对他的夸赞,悄然抬起头来,从苏婉做了鬼脸,又准备若无其事的埋进去时,下巴却被苏婉轻轻抬住了,用一根手指调戏良家妇女的那种抬,刘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忙拧了帕子送过去。
“夫人,帕子。”
苏婉接过帕子后并未亲自给宋良辰擦脸,而是摊开放到他手心上,“自己擦。”
宋良辰也没抗议,乖乖捏着帕子,在自己脸上胡乱一顿揉搓,苏婉亲自拧了遍帕子,再次交到宋良辰手上,宋良辰又囫囵擦了个大概,干是干净了,刘妈便将水盆端出去。
满屋子的人又在夸宋良辰懂事。宋良辰许是觉得这样趴着,人家瞧不见他美貌的脸,有些遗憾,顿时从苏婉怀里退出来,转了个身,背对着她张开手,苏婉配合的将他抱起放到膝上,叮嘱道:“乖乖的,别在长辈们跟前闹了笑话。”
宋良辰大眼睛亮晶晶的,骄傲道:“良辰可乖了。”
众女眷又纷纷附和他的话,倒不是完全的奉承,这么古灵精怪的小家伙,谁看得不喜欢?
有人宋良辰,话题就开始多样化了,在座大多都是有生养的,再不济妾室也有孩子,抱了在膝下养,育儿这个话题亘古不变,无论如何都不会出错。
为了证明宋良辰乖巧聪明不似一般孩子,众女眷纷纷拿自家的孩子来做反面例子。
到底是不是处于真心贬低自己孩子抬高宋良辰,这个倒没必要追究,她们的暗示和示好,苏婉却是听懂了,只是不动声色的听她们热火朝天的继续讨论,好半响才好整以暇开口。
“我们家良辰平日一人在家,委实有些孤单,你们若是不介意,倒可以把孩子送来与他一块玩。”
众人怎么会介意?
家里有跟宋良辰同龄的孩子的,此时已经喜不胜收了,每日送孩子来知州府,孩子跟知州大人的小少爷有了交情不说,她们自个儿也有日日登门拜访的理由,跟宋夫人关系处好了,男人们更要对她们刮目相看了,毕竟整个琼州无人不知宋大人对夫人一片情深,事事以夫人为重,前头男人们琢磨出许多讨好宋大人的法子,都不得其果,倒不如讨好宋夫人来得直接有效。
家中没有小孩的就只能在一旁扼腕叹息了。
宋良辰耐着性子在厅里听众人夸了他两刻钟,而后有些不耐烦了,在苏婉腿上左磨又蹭。
苏婉根本没理他,仍津津有味的与众女眷讨论别个事情。
宋良辰终于忍不住,小胖手问问抱住苏婉的手臂,扬起一个异常灿烂乖巧的笑容:“娘,良辰饿饿。”
“不是有点心吗,饿了你就吃罢。”
宋良辰撇了撇嘴,有些不感兴趣的移开视线,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半响,忽然拍着肚子软萌萌的道:“娘,小肚子说它不想吃点心。”
顿时整个屋子的女眷们都忽然止住了说话,捂嘴忍笑的看着一本正经胡诌的小家伙。
苏婉勾了勾唇,配合的问:“哦,小肚子不想吃点心,那它想要什么?”
宋良辰眼底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兴奋的道:“它想吃灶上做的好吃的!”
“是你自己想吃吧,一脸的小馋猫相。”苏婉捏了捏他的脸颊,毫不留情的拆穿了他的小心思,“今日家里来了这么多客人,都是为客人准备的美食,你不许偷吃。”
宋良辰不高兴的嘟了嘟嘴,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哭的时候,他忽然从苏婉膝上滑下来,小胖腿一边往外跑,一边高声道:“娘坏坏,不给良辰吃东西,良辰要去找爹爹告状!”
苏婉没吭声,就这么看着小家伙一路跑出了花厅,脚步渐停,众人惊奇,正欲说话,苏婉忽然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众人便赶紧闭嘴。
果不其然片刻后,屏风后头响起了轻巧的脚步声,然后是模糊的小身影,最后一张精致的小脸探出来,看向苏婉。
“娘现在道歉的话,良辰就原谅你。”
苏婉挑眉:“我何错之有?”
“娘太坏了!”宋良辰脸色一变,又回到了先前气鼓鼓的模样,义正严词的道,“我要告诉爹爹,打屁屁!”
扔下一句狠话,小家伙气势非凡的跑出去了,只刘妈紧张的跟在后头:“小少爷您慢些跑,别摔了……你知道老爷在哪里吗……”
花厅的众女眷瞧见宋夫人与小少爷相处日常,心底不由越发羡慕了,有个待自己如珠如宝的丈夫,又有个聪明伶俐的儿子,这宋夫人的运气委实也太好了些。
不过众人对苏婉的羡慕,在吃到午饭时达到顶峰——须得再加一条不可,每日还有这般好吃的美食,叫人根本舍不得离去!
苏婉虽然迟了半个多月才请客,却不是真对她们可有可无,最起码饭菜她是仔细琢磨过的。
琼州新鲜的海鲜应有尽有,清蒸辣炒烧烤全都做了,若不是天气热,苏婉还要弄个海鲜火锅出来不可。
清蒸和辣炒这两种菜式,在众女眷眼里倒无甚奇特,真正叫她们恨不得把舌头都吞进肚里的,是后边上的烧烤。
为了吃这顿烧烤,苏婉准备特别充分,早先在京里就搜罗了许多香料,孜然花椒是重中之重。
原本到了琼州的第一天,苏婉就叫厨子做烧烤的,奈何厨子对这个并不拿手,甚至前所未闻,不敢随意乱做,而宋子恒听闻当地无人这般吃过,又听厨子道海鲜这东西不能掉以轻心,吃错了最容易得病,更不敢贸然叫苏婉尝试了。
苏婉空有一身理论,拿不出合理的说词让宋子恒相信吃烧烤不会中毒,不过让她放弃这么令人垂涎的美食,也绝对不可能,苏婉经过大半个月的据理力争,还叫人抱了一只小狗来当试吃员,吃了大半月的烧烤,小狗非但没中毒,反而长胖了好几斤,宋子恒终于放心了。
或许是每个人心中都住着一只吃货,原还优雅大方的众夫人,在烧烤端上来一刻钟内,俱已吃的满嘴流油了,苏婉当然也不例外。
宋良辰坐在苏婉旁边,他早就开始自个儿学吃饭了,吃不好不打紧,系上围裙,戴上袖套,他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苏婉还专门给他做了个小椅子,小碗和小筷子小勺子也是独一份的,宋良辰捏着自己的小勺子,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娘将一串串好吃的东西送进嘴里,开始克制不住的吞口水了。
奈何苏婉根本没注意到他可怜巴巴的小眼神。
装可爱不成功的宋良辰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趁苏婉不注意,伸出小胖手,飞快的从桌上抽了一串烤虾过来,只是还没来得及将烤虾送进嘴里,手背却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到手的烤虾飞到他亲娘碗里了。
“你别吃太多这个,先吃饭,待会儿有烤肉上来,让你吃一串。”
宋良辰歪了歪头,伸出两个指头:“两串。”
居然这么识时务?苏婉挑眉笑了笑:“好,两串,为了奖励你这么听话,破例再给你加一个烤翅。”
宋良辰咧嘴笑了,露出米粒般莹润可爱的小牙齿:“娘棒棒哒。”
“良辰也是乖乖的,好好吃饭,你把青菜吃了,马山就有烤翅上来。”
“嗯!”得了鼓励的小家伙也不扭捏,埋头苦吃着碗里的蔬菜。
经过这次宴客,琼州官场的女眷们对宋夫人的好享受,有了个新的认识,而且提起苏婉,也远没有先前的抵触——人家不是仗着丈夫宠故意拿乔,她是真的好享受,品位也是十足的,她琢磨出来的那些椅子,加了靠垫坐着可舒服了,可爱又好吃的点心,好吃得恨不得让人把舌头吞下肚的吃食,可见是用心琢磨过才能过得如此舒适。
众人觉得有些理解宋大人为什么对宋夫人如此宠爱,跟她在一块,衣食住行又岂是比旁人高出一个档次?宋大人家多少东西是有钱也买不来的!
苏婉头一次亮相于人前,也是非常成功的,最起码众女眷先前对她复杂的心情给扭转过来了,她作为得宠的正室夫人,倒不像她们想的那样跟那些个姨娘似的矫揉造作,身为正室夫人的骄傲和作风她半点不少,如此一来,众女眷也认同她是同路人,日后相处起来,也多了几分心甘情愿。
宴客后,苏婉的生活再一次充实起来了,有几个机灵的太太,果真抱了孩子来他们家玩。
苏婉和宋子恒达成过共识,在宋良辰开蒙前,可着劲让他玩。宋良辰有了玩伴,不再是一个上蹿下跳,干坏事又有伴了,他做回了当初那个气势非凡的小老大,整日领着一群喽啰从后院跑到前边。
知州府就在衙门的后院,前边自然就是官衙了。自古官衙都是肃穆森严之地,穿着制服的捕快站成两排,气势非凡。
宋良辰见此针状,非但没吓着,反倒更喜欢这地儿了,没事就往官衙溜,捕快都认得他是知州大人家的小少爷,身后跟着的一串也俱是不能惹的少爷党,并不敢狠拦,眼睁睁看着一群小豆丁整日在官衙大摇大摆,招摇过市。
是以运气好的时候,宋良辰还能见到穿着官服在衙里办公的宋子恒,宋子恒可不像捕快一般忌惮宋良辰,叫了人直接将小家伙送回后院,再将院门锁死了不让他再有机会过来。
不过宋良辰每日都要带着一群小弟寻找去官衙的道路,尽管只是去晃一圈就被拎回来,他仍乐此不彼。
姑且可以称之为小男孩的毅力。
苏婉也有很多事做,一开始是听大家讲八卦,后来琼州能聊的八卦都聊完了,苏婉就叫人将准备好的麻将拿出来。
这些女眷们起初抱着陪太子读书的心思,上了桌,玩了一两天后,也被国粹给征服了,至此时间过得飞快,她们每日都特别积极的带着孩子来知州府,风雨无阻,早出晚归,离去的时候还很有恋恋不舍。
这些太太们的丈夫,还当她们是为了自个儿的前途,在用尽心思讨好知州夫人,遂感动到不行,连姨娘的屋子都少去了,每日只守着一心为自己的结发之妻。
得了好处,还有为丈夫鞠躬尽瘁的好名声,众人去知州府便更勤快了,恨不得日日待在里头不走。连带着对苏婉也多了几分好感,心想着莫不是都被为人正派的宋大人影响了?
毕竟连他们的顶头上司都没有这些个乌烟瘴气的莺莺燕燕,一心只扑在政务上,他们即便做个样子,也不能太沉迷于女色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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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婉不仅忙着结交女眷,在琼州彻底稳定下来后,她另有一件大事要做。
是夜,小绿在屋里点起灯,一面道:“小姐,大牛哥传来消息,说姑爷今儿在书房处理要务,怕是要晚些回屋,叫小姐早些休息,不必等了。”
苏婉点点头,小绿正准备端一盏烛灯出去,苏婉忽然叫住她:“小绿,你等等。”
“小姐可还有吩咐?”
“你将灯放下,坐过来,我有事与你聊。”
小绿不明所以,放下了灯,乖乖坐到苏婉跟前,一脸忐忑:“小姐有何事?”
苏婉斟酌了语气,因为知道小绿脸皮薄,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女子都脸皮薄,便委婉的道:“你与大牛的事,我也知道一些,你如何打算的?”
没成想苏婉都委婉至此了,小绿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还带着一丝惶恐:“小姐恕罪,奴婢与大牛哥不是故意……”
“你别紧张,你们两情相悦,于我而言反倒是好事,你们都是我身边最信赖的人,你们若能修成正果,我是最乐见其成的。”
小绿仍有些担忧的看了苏婉一眼:“小姐您真的不介意……”
“你说我为何要介意?”
“毕竟我与大牛哥是自个儿……若传出去,外边岂不觉得咱们家没有规矩。”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找你谈,你们真有情意,我便做主替你们选个良辰吉日拜堂成亲了,大牛年纪不小,你也差不多该嫁了。”
小绿红着脸垂头:“奴婢和大牛哥商量过,就怕小姐身旁再没得用之人。”意思便是想成亲的了。
苏婉也不知是高兴他们太有为主牺牲的意识,还是该骂他们榆木脑袋,这事哪比得上终身大事?不过古人的价值观毕竟与她不同,苏婉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评价,只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原本就是你不嫁大牛,我也要着人去买几个小丫头来好好调/教,如今家里客人来来往往,只你一个怕是忙不过来。”
小绿红着脸不好意思说话,苏婉却道:“终身大事,你也别扭捏,明儿叫大牛得了空来我这一趟,商量一下你们的婚礼,你跟了我多年,也算是我半个妹妹,嫁妆一事不用担心,定叫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说到这儿,苏婉忽然顿了顿,笑道,“大牛前些年跟着我爹常去店里跑,想是存了不少钱,你放心,我叫他也给你弄一份厚重的聘礼出来。”
小绿这回不但红了脸,眼眶也红了:“奴婢乃一介丫鬟,何以叫小姐这般大费周章?简单办了便是,大牛哥想是也不会介意。”
“你在我身旁任劳任怨多年,日后仰仗你们的地方还多着,怎能轻简?”苏婉摆摆手,“这事你别管了,待定好日子,我会减了你的工作,你只管好好准备,做个漂亮的新娘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