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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的话,天天让他们这样在朝上吵,他这皇帝也难处理,更别想处理朝政了。
“戈楚,大哥说的没错,我默不吭声不代表我受气。”慕晓阳跟着帮腔。
“那你不吭声是在干啥?等人杀头吗?”戈楚没好气地驳了回去。
“戈楚,崔令史处心积虑想教大哥点头,下令筑城墙,确实是为了中饱私囊,但目前我们尚无实证,还需派人清查此事,所以我才忍着没开口,为的是找其它借口将崔令史的要求打回票。”慕晓阳淡道:“可如今你沉不住气抢先开口,这不是叫崔令史提早防范,坏了大事吗?”
为了说动戈楚别添乱,慕晓阳只得先将崔蓝的秘密透露,免得戈楚唠叨个没完。
“你这意思是我没在用脑就对了!”戈楚气呼呼地咆哮起来“这宫里真是麻烦透了!话不能直着说,非得拐弯抹角,做事不能照实来,非得耍心机!你们不累啊?”
在他看来,既然大哥段晔虎已经当上皇帝了,那些奸臣贪官,全都给推上刑场处决就是,还跟他们啰唆半天干什么?
偏偏慕晓阳这斯文性子,什么都要考虑再三,到时候歹人都给跑光了,留下来的还不是只有受苦受难的老百姓。
“你如果不搅和,我跟大哥会轻松点。”慕晓阳板起了面孔。
平时他可以尽极所能地好声好气,扮斯文纯闲谈,但要论起国事,就别怪他搬出宰相架子跟二哥威风来压人了。
“议政不是在打仗,该你上场时,我们哪回拦着你?可要面对贪官奸臣,你的性子还不够定,所以”慕晓阳叨叨絮絮地数落着,就是想叫戈楚学着看场合说话,只是戈楚很显然地并不以为然。
“好了,什么话都不能说,那上朝干啥!”粗声迸发,戈楚恼怒地吼道:“反正朝里的那些人我看不顺眼,既然你们有办法,我就不管了。”
啐!好心给雷劈!瓣楚火大地踏出御书房,无名火烧得正旺的他,也没多搭理身后慕晓阳与段晔虎的制止声,头也不回地出了宫。
“还真是劝不得的个性。”段晔虎重重叹了一声,跟着瘫进椅子里,感觉脑袋有些发疼。
“戈楚只是脾气大,倒也不是说不得。”慕晓阳倒上茶,浅尝了几口,又道:“不过,他这个性不改,迟早闹出麻烦来。”
在漠海,人人都是这般直来直往的脾气,戈楚要在当地生活自然无妨,但如今他身在宫廷,若是不因时因地修正一下个性,只怕徒增困扰。
“你有什么好方法能改改他个性?”段晔虎瞄了昔日师父一眼。
他知道慕晓阳向来是扮猪吃老虎,狡诈不外露,所以每逢自己束手无策时,找慕晓阳想办法准没错。
“办法不是没有”慕晓阳极其悠哉地将茶水饮尽。
“有办法就快说吧!不然的话,别说是议政,光操心戈楚就够我头大了。”其实戈楚在朝上闹得僵,这已不是头一次了,每回到最后,不是慕晓阳,就是他这皇帝得收烂摊子。
他一方面不能太偏宠戈楚,得安抚大家对戈楚的非议,另一方面又得让大家信任他这个皇帝,明白他并无私心,其实是很累人的。
当初他在漠海边关当那地下皇帝,怎么也不回宫,多少也是想避开这般恼人的勾心斗角。
但现在他已是皇帝,这样的念头当然只能放弃,所以对于戈楚这个兄弟,他多少有几分歉意。
毕竟,若不是因为他们兄弟感情浓厚,戈楚又一心想帮他这大哥,也用不着窝在宫里忍耐这些不自由
“大哥,依我看,要制止戈楚,还是别跟他硬碰硬吧!”慕晓阳略微沉思后,吐出了一句淡声回应。
“那你有什么打算?“段晔虎扬眉问道。
“以柔克刚。”慕晓阳勾起嘴角,藏在眉眼间的笑意教人分不出他话里的真意。
“说白话吧!不然我只会当你要我这皇帝泪眼汪汪地去求戈楚沉稳些。”段晔虎摇摇头,实在是想不出方法来。
“大哥那副样子只怕会让所有人退避三舍。”慕晓阳的笑意更深了。
“那你的意思是?”段晔虎没好气地白了慕晓阳一眼。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说笑罢了,还这么认真地回应他,是想气死他吗?
“大哥,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既然我们劝不动戈楚,不如就找个他中意的美姑娘去勾引他,好好软化他的硬脾气吧!”慕晓阳不愠不火的声调,听来平静异常,可话中之意,却是教疲累的段晔虎不由得微愕。
“美人计”向来是用在敌人身上的,可如今
慕晓阳竟想拿来算计自己家的兄弟?
一样的春晴日子,由于前几天给段晔虎和慕晓阳数落的余怒未消,让戈楚着实闷了好些天,心里越想越烦,索性骑了马,打算去野外狩猎,顺道散散心,换点心情。
只是他才刚出门,一个明显的啼哭女音便流窜进他的耳里,让他不得不注意。
板着脸,戈楚蹙着眉四下打量,想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在他心情不佳时哭哭啼啼的,惹得他心里更烦闷,没料到却给他瞧见个在漠海绝对见不着的异样景象。
将军府的对街空地上,一个姑娘家低垂着头坐在路边,面前还铺上一张纸,潦草的“卖身葬父”四个大字映入戈楚眼帘,让他的眉心拧了下。
仔细一瞧,这姑娘的身边,还有块草席铺盖着东西,想来九成九是她爹的尸首。
“啐!人都死了,找块空地埋一埋不就好了,卖什么身,葬什么父?”戈楚不赞同地绷起脸,浓烈的眉绞成一线,不知情的人铁定以为他在发火。
“将军大人,这是中原风俗。”身边跟着送戈楚出门的总管尹其正想把弓箭递上,听见这话,又明白主子是漠海出身,对中原的情况并不相熟,连忙出声解释。
“风俗?你们习惯人死了不找地方埋,反倒拖着上街?”戈楚露出质疑的表情回望着尹其。
在漠海,每当有人去世,他们便找个天宽地广的地方,把人给埋了,根本不用像这女人一样,啼哭不停,放任尸首发臭。
所以在戈楚看来,这女人根本就没在用脑,因为她净做些没必要的事。
“将军大人,中原以孝为尊,因此父母的身后事便显得相当重要,不妥善安葬是不成的。”尹其也知道,没讲清楚的话,戈楚肯定会因为想去打猎的好心情被这姑娘哭烦了,所以又暴怒起来,于是连忙将详细的风俗习惯搬出来说明一遍。
“中原在丧葬这方面有许多忌讳,各地特别的风俗习惯也多,像是人若死后随便找个乱葬岗埋,那么住在当地的鬼魂,就会欺负这些新来的人,让死者住得不安稳,又有人说,若坟地进水,尸首不化,那人就无法真正入土为安诸如此类的传说多到数不清。”尹其恭敬地应道。
“搞什么这么麻烦!”戈楚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爆吼出声。
“风俗就是如此,还请将军大人多体谅些。”尹其跟着戈楚好一段日子了,多少明白戈楚是嘴巴硬,心肠直,但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好汉子,与其硬着来,不如软着劝。
“就算是这样,找个干净视野好的地方埋一埋,立个碑总成吧?需要卖身吗?”戈楚如同尹其猜想的,脾气软了下来,但对于一个看来柔弱到可能风一吹就给吹跑的女人要卖身这事,他还是无法苟同。
“中原人所谓的身后事,就是人再穷都得买块好墓地,备副好棺材,这都是基本的,想来这姑娘应该是家里太穷,没钱打理这些,才出来卖身葬父,想让老父走得心安吧!”尹其细细应道。
“真是啰唆!”戈楚嫌恶道:“搞这些花样劳民伤财!在漠海有些人连埋都不埋,尸体就往野地里丢了喂狼,也没听过谁家鬼魂回来抱怨!”
中原地带就是这么麻烦,又是礼仪,又是规矩的,人跟人客气是好,但装模作样过了头,就教人觉得虚伪跟假惺惺了。
所以他心里对这些没来由的根据,可说是排斥得很,可是话又说回来,不管这习俗如何,总归这女人是一片孝心,就像尹总管说的,是在替老父考量
其实她确实是个孝顺的女儿,嫌她这么做太啰唆,好像有些不妥当。
而且,虽说在漠海,人死了就随地埋,没中原这么麻烦,也没人介意这些身后事,不过若是问他,哪天他死后,会希望兄弟怎么办他的后事嘛
老实说,他也会觉得喂狼太凄凉,彷佛他这个人一辈子没干过啥好事,所以死了才没人怀念一样。
如果可以,他倒想教好兄弟一起埋了他,再在他的坟前洒几坛好酒,以兹纪念他们过去的恩义。
想过自己的心情后,戈楚对于眼前女子的做法也稍稍起了点同情之意。
即使他还是不怎么习惯中原这些婆婆妈妈的观念,不过这女人的孝心却是千真万确的,所以他就当做善事,帮她一把吧!总说是有缘,她才会在这种时候跟他遇上。
下定决心后,戈楚转向候在一旁的尹其,本想开**代他,拿笔钱给那女人葬父,就用不着卖身了,没想到却有阵叮叮当当的铜钱掉落声,打断了他正欲吐出的叮嘱。
瓣楚回头往声源瞧去,只见那姑娘身边,已经多了两个人,一个是穿着华贵,看来像富家公子的年轻人,一个则是家丁打扮的中年男人。
原来他们的手脚比戈楚快,已经抢先往纸上撒了钱,只不过这钱,他们却给得像在打赏乞丐。
一吊钱串得好端端的,他们偏偏就把它给解了,全部散开来撒在写在卖身葬父的白纸上头,让那姑娘要拿钱还得一枚一枚捡。
瓣楚忍不住蹙起眉心,因为这行为一点都不像是要救助那女人,倒比较像在恶整她。
真要给她钱葬了老父,给张银票或几锭金银不就得了,做什么弄得铜钱满地丢?怕旁人不晓得他出手帮人是吧?真爱招摇!
瓣楚在心里碎碎念了半天,对于这对主仆的行径是越看心情越不好,正想上前替那女人说几句公道话,没料着他们俩又抢先一步,爆出了让戈楚更为光火的举动来。
“哪!这是给你的卖身钱。”家丁照着公子的吩咐把铜钱撒开后,便一把将跪在路边的姑娘拉起,高声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家公子的人,走走走,跟我家公子回去。”
“等等请你们先放手啊”细弱的声音自姑娘的口中吐露,听在戈楚耳里是声如蚊蚋,活像饿了三天没吃饭。
面对这一双与其说是好心助人,不如说是当街掳人的主仆,姑娘面露紧张,脸蛋惨白,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连连甩着手拒绝道:“小女子多谢公子慷慨解囊,但钱撒了一地,没能捡起,若现在就跟着公子走,我就无法葬父了啊!”她爹的尸首还躺在一旁呢!她若被这少爷带走,谁来替爹收尸?
“这事我管不着,反正钱给你,你就是卖了,买走你的公子就是你的主子,你少在这里跟我啰唆!”家丁喝道:“再说,现在放你收拾,万一你带了钱就跑,到时候我们上哪找人?”
“我不会跑掉的,求求你们,我还要为我爹办身后事,不管如何,请两位先放开我吧”姑娘连连挣扎道。
“我说小姑娘,不就是个死人吗?你这么在意做啥?所谓人生得意须尽欢,活人比死人重要多了,管这尸首埋不埋的,你跟我走就是,以后包你一辈子吃香喝辣,天天开心。”公子见姑娘不停地哀求,有些不耐烦了,索性出声劝诱。
适才路过,见这孝女卖身葬父,他就细细地打量过她,瞧她虽是一身粗布衣裳,模样却娇小可爱,所以才想带回家一逞yin欲,哪晓得她却推推托托的,一点也不干脆。
“我家公子说的没错,你还是乖乖听话吧!”家丁仗着公子在旁,说起话来气势硬长几分威风。
“可是我”姑娘扯着自己的手腕想挣脱两人,偏偏自己力气不够大,怎么也逃不了。
眼看自己的爹还横躺大街之上,自己却遇上这对恶主仆,想要耍赖行径,当街强抢民女,为自己却无法抵抗,她忍不住心头一酸,眼泪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起来。
瓣楚在旁将三人的争执从头看到尾,心头那股无名火是越烧越旺。
般什么鬼!这对主仆不只是喜好招摇,根本是两个混账东西!
火气一来,戈楚缰绳一扯,大喝一声,跟着勒马冲上前去,直奔那家丁与富家公子,巴不得直接把两个狼心狗肺的恶徒给踢死。
“啊!”富家公子与家丁见有马往自个儿狂奔过来,连忙松开紧抓姑娘的手腕,为求保命而往旁边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