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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宴结束后,待太后、帝后及宫妃们在众人恭送下离开,进宫与宴的外命妇也纷纷携带各家姑娘离宫。
只是,因为那群男孩子们先前在御花园打架之事,多少使得那群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夫人们心里添了几分忧虑,特别是家中有孩子在昭阳宫读书的勋贵夫人,更是无法释怀。
原本以为家中孩子能蒙皇上看重被允许进宫读书,不仅有天下名儒精心教导,还有皇子作同窗,距离皇帝又近,是一件无上荣耀之事,将来指不定还能被皇帝赏识进了皇帝的羽林军中当差,便是金吾卫或者五军营也不错。可谁知昭阳宫里还有一个混世魔王,因他和五皇子对峙,硬是将进宫读书的勋贵子弟分成了两个阵营,以卫烜和五皇子为首,每天明争暗斗,甚至因为太后和皇帝都偏着卫烜,使得五皇子这一脉较为弱势。
两人争斗便算了,可他们都是霸道之人,不能容许有中间派,所有在静观斋读书的宗勋贵子弟都被卷入了他们的争斗中。现下虽然他们还小,只是小打小闹,可是小时候若是结下了仇,等将来长大时,还不知道会如何。
今日这事,再次让这群妇人们见识到卫烜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连太子也偏向他,越发的显得五皇子吃力不讨好。不过,虽五皇子和卫烜斗得凶,以他们现的的年龄只能算得上是小孩子间的打闹,皇上没有太过追究,方让她们松了口气。
只是,事后想想,虽卫烜和五皇子闹得凶,但是卫烜和五皇子可是有一个共同的母族,手心手背都是肉,再闹也不会闹得太离谱,虽不知道卫烜将来在这其中扮演什么角色,可现在看来,郑贵妃一脉怎么都比太子一脉的强。
原本大家都是这样认为的,可是现在因为卫烜和五皇子不合,让很多人发现原来稳定局面已经被他悄无声息地打破了。卫烜这个混世魔王根本是不分敌我的出手,不仅将后宫的格局给打破,甚至连前朝也受到了些影响。
至少,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们越发的看不懂皇帝是什么意思了,似乎仿佛,是特地纵容着卫烜在其中胡闹,让原本强势的郑贵妃一脉现在变得弱势,弱势的太子反而强势了一些,形成了一种平衡。
不仅后宫变得平衡,前朝的暗潮汹涌中,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些东西暂时没有多少人看得明白,那些夫人们心思各异地离开了,阿菀也随着自家公主娘出宫上了回府的马车。
进了马车里,康仪长公主便将女儿纳入怀里,摸了摸她的脸,检查她的身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等女儿乖巧地摇头时,她终于松了口气,开始询问在御花园里的事情。
阿菀自是不会隐瞒她,便当御花园中之事叙说一遍。
等她说完,康仪长公主目光微冷,想到若不是阿菀机警,怕是她那时候就要被那几个男孩借着玩闹之故恶意地推入湖里,后槽牙咬得发紧,脸皮也崩得紧紧的,心里倒是觉得卫烜先前闹得好,五皇子被打纯属活该。
半晌,她叹了口气,“果然,这皇宫是非地进不得。以后若是无事,便不去了。”
阿菀点头,宫里是皇子公主们的地盘,她进那里再小心,也有遗漏的时候,不若避开。这就是皇权社会的悲哀,大多数人身不由已,无法与至高无上的皇权相抗。便是要斗,大多数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况且那些是龙子凤女,高高在上,无异于以卵击石。
没有权势,便不能随心所欲主宰自己的一切,只能被欺负。怨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不仅是天生的富贵权势惑人心,更有不甘被人欺。
突然间,阿菀又开始为卫烜担心了。他现在能如此嚣张,凭的不过是太后的宠爱及皇帝的放纵,若是将来太后宠爱不在,皇帝也不太纵容他,郑贵妃一脉的皇子登基,恐怕根本容不得他吧。
若是太子能登基就好了……
康仪长公主见女儿眉头紧锁,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仍道:“别怕,五皇子和三公主再横也横不过烜儿,只要太后宠着烜儿,这世间便没人能动他。”
“可是……太后能宠他多久?会不会有一天太后老了,然后不宠了?皇上呢,他为什么又这般放纵表弟?”
康仪长公主神色一动,轻声道:“那就让她宠一辈子罢。”
阿菀等了一会儿,发现公主娘不说话了,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前方,心里又咯噔了下。好像每次公主娘一露出这种神情,她就要干点什么了。
*****
赏花宴结束,热闹的御花园很快便清净下来。
不过仍有人没有离开。
五皇子忍着一身疼痛,来到一个地势较开阔之地,终于能抽空询问卫珏等几人。
“先前是怎么回来?卫烜什么时候来的?是谁通知他?”五皇子面上斯斯文文的,但是一双眼睛却阴鸷非常,让与他对视的几个男孩都有些畏惧。
站在其中的卫珏也缩了缩肩膀,在被堂哥捅了下后,方犹犹豫豫地道:“殿下,这可不能怪咱们,是寿安郡主太机灵了,她仿佛知道咱们要干什么一样,早早就跑了不说,还将咱们都绊倒了。”
“胡扯。”五皇子想也不想地道:“她一个病殃子,能有什么力气跑得过你们?更不用说将你们几个绊倒。”可他这样问时,却见那几个男孩纷纷点头,附和卫珏的话,指天咒誓地说绝对是她弄的。
五皇子皱眉,又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到最后发现,今天自己竟然被卫烜耍了。
卫烜当时回答太子的话时,分明是在诈他,可恨他竟然因为正和卫烜打了一架,被他暧昧的态度弄得方寸大乱,方让他得逞,生生吃了个暗亏,顿时恼怒之极,朝着面前的一个男孩踹了过来,骂道:“你们当时为何低头?”
那被踹的人正是卫珏的堂哥卫琮,五皇子力气不大,可是正好踹在他的伤口上了,疼得他龇牙裂嘴,却不敢说什么。幸好这时卫珏忙上前去,让五皇子没有气得再补他一脚。
卫珏忙道:“殿下,当时咱们只是怕太子瞧出异样,毕竟当时寿安郡主和五公主已经看清楚我们的脸了,所以……”他看了眼五皇子的脸色,又继续犹犹豫豫地道:“我怀疑,其实是有人向卫烜通风报信,所以他才能来得如此迅速。他定然是知道那时候我们要对付寿安郡主……若是寿安郡主真的出事了,恐怕……”
五皇子脸色阴阴沉沉的,听完了他的话后,打量面前这几个同样鼻青脸肿的男孩,半晌道:“今天辛苦你们了,都回去好生歇着,养好了伤再进宫。”
听出他话里的平静,几个男孩以为他不再生气了,纷纷应了一声。
等五皇子终于离开了,卫琮等人小小声地朝他的背影呸了一声,低声恨道:“谁不知他是打什么主意?不过是看咱们成郡王府没落了,就没将咱们当回事。若是那寿安郡主真的出了事情,卫烜那厮执意闹大,被推出去顶罪的还不是咱们?卫烜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听到这句话,其他几个男孩都看向他,看得卫琮恼道:“你们看什么?”
卫珏代表大家说道:“原来堂哥都明白,我们还以为……”你是个蠢的呢。
卫琮习惯欺负这个堂弟了,心眼不如他多,并不知道他未完的话里的意思,揉了下青紫的脸,说道:“走了,先回家。”
出了宫后,几个男孩互相道别后,各自上了自家的马车离开。
*****
五皇子离开御花园后,便直奔皇子们居住的东五宫。
回到他的寝宫,便见三皇子早就等在那里,并且给他带了药过来。五皇子此时只觉得身体有些地方越来越疼,也不矫情,脱了衣服趴在榻上,由着贴身伺候的内侍为他上药。
三皇子坐在旁边看着,目光落到五皇子光滑的背上,虽然有些小瘀青,看起来却是无甚大碍,可是五皇子却一直叫疼,让他实在是不解。
就在小内侍手抹着化瘀膏为五皇子揉到肩膀上的伤时,突然听到他闷哼一声,吓得手一抖,就见五皇子冷汁涔涔,嘴唇都有都失色,正惊惶中,小内侍被痛得难受的五皇子抄起旁边的一个小瓶罐砸在脑袋上,顿时被砸破了脑袋,鲜血淋漓。
小内侍不敢吭声,忙跪在地上请罪。
三皇子见小内侍血流满面的模样,觉得实在是不好看,便挥手让他下去处理伤势,自己拿了药亲自去给弟弟上药,说道:“先前在御花园那儿不是还好好的么?还是你没有上药?”
五皇子疼得直抽气,虚弱地道:“自然是上药了,只是那时候并没有这么疼,谁知道现在会如此疼?”
三皇子微疑,他仔细查看了下弟弟的身体,真的不严重,平时他和卫烜打架,也多是这样子,就是青上几块,揉些药过几天就消了,还不是一样的活蹦乱跳?而且以卫烜一个八岁的男孩子,再能打架,手劲也没多大吧。
虽然奇怪,可是听到五皇子一直叫疼,只好让人去太医院请个太医过来。
等太医过来时,郑贵妃也派了朝阳宫的大宫女过来了。
听说三皇子让人去太医院叫了太医,郑贵妃自然是奇怪,生怕出了什么事情,忙让人过来瞧瞧。
太医检查后,又给五皇子探了探脉,只道五皇子只是皮肉伤并不碍事,至于五皇子说疼痛难忍,太医着实是检查不出来,最后被五皇子气急骂走了。
三皇子无奈地道:“我看着也不严重,许是你近来肝火太旺,所以内热严重,才会觉得被打伤的地方疼罢了。”
五皇子疼了一回,只能软绵绵地趴在床上,努力地吸气,自暴自弃:“既然皇兄这么说,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我的事情不用你理,你可以走了!”他疼得要死,但是人人都说他不严重,五皇子心里那个憋屈,实在是一言难尽,难受之下,所有在他耳边说话的人都觉得他们是在说风凉话。
如此,也让他更恨卫烜了,也不知道卫烜在他身上动了什么手脚,看着不严重,可是愣是让他疼得要死,连脑仁也一抽一抽地疼着,思绪都迟钝上几分,很快便有些迷糊了。
三皇子见他满脸疲惫,便道:“好了,你今儿受了伤,先好生歇息,有什么事情都养好伤再说吧。我去和母妃说一声,让她不必太担忧,以后你行事谨慎点,别再和烜弟对着干。”说到这里,三皇子微蹙眉,只觉得卫烜越来越难以捉摸了,也不知道他何时变成这样。
这种变化,让他觉得越来越对他们不利,他得想个法子才好。
听到卫烜的名字,五皇子的火气又噌地冒出来,斯文俊秀的脸扭曲了下,咬牙道:“你拿他当弟弟,人家可不领情,只有太子才是他的兄长,你算是什么?”
“闭嘴!”三皇子声音变得严厉,“这话不要让我听到第二次!尤其是在父皇面前,你一丁点都不允许透露出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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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节过后两天,卫烜又翘课去看阿菀了。
等他像平时那般,高高兴兴地扑过去要亲阿菀的脸时,被她伸手挡在了自己的脸和他的嘴边,虽然亲到了她的手背也挺好的,可是他更想亲她的脸。
“阿菀?”
阿菀坐在炕上,示意他坐在炕桌另一头,没让他上来挨着自己。而这屋子里,还有两只傻白鹅卧脚踏边,伸着脖子吃调制好的鹅食,见到卫烜被拒绝,还很应景地“嘎”了一声,嘎得卫烜瞪了它们一眼。
“你干嘛让两只扁毛畜生进屋子里?脏死了!”卫烜抱怨道。
阿菀让丫鬟给他上了茶点后,便将她挥退到门外守着,慢条斯理地道:“它们不脏,每天都会有人帮它们洗澡,薰香,擦臀部,它们的脚蹼一直都很干净,都套着垫子。”
卫烜听罢又看了眼那两只傻白鹅,发现它们橘黄色的脚蹼确实套着用布做的垫子包着,就像人在穿鞋子一样,顿时无语了,阿菀这是真的将它们当成宠物养了么?虽说这是他送给阿菀解闷儿的玩意,很有灵性很听话,可是……总感觉不是滋味啊。
阿菀见他喝了杯茶时,方道:“说吧,赏花宴时是怎么回事?”
卫烜差点呛着自己,赶紧用帕子擦去唇边的茶水,无辜地看着她,很纯洁地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就装吧!
阿菀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下,她一直以为卫烜喜欢简单粗暴的折腾方法,凭武力和身份碾压过去,可是有时候发现,他偶尔也会搞点阴暗的。在宫里,有手段自然好,不过阿菀也不想被瞒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