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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个月左右,卫烜终于得了几天空闲时间,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侍卫营,往小山青来了。
已是九月底,正是深秋时节,白天的阳光渐渐变得稀薄,甚至有时候天气阴阴沉沉的,整个北方世界呈现一片萧瑟苍凉的秋景,秋风扫落叶的无情,连带人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
天气渐渐变冷,阿菀穿上了狐狸皮做成的祅子、手捂着暖手炉时,卫烜依然是一袭潇洒的赫红色锦袍,风来雨去,光看外表,一个十足的贵族少年,翩翩浊世佳公子,鲜衣怒马而过,不知道炫花了多少人的眼睛。
可惜,只要认识他的人,极少会被他的表相所迷惑。
见到卫烜来小青山时,阿菀盯着他看很久。
卫烜初时还能淡然地坐着喝茶,等被阿菀盯着的时间超过半刻钟,他终于有些忸怩了,根本无法拒绝她的视线,身体都有些发软,白玉般洁白的耳廓染上淡淡的红晕,暗暗地在手心里掐了下,才让自己看起来像个男子汉一般镇定淡然。
“阿菀,你看我做什么?”卫烜借着喝茶的举动悄悄掩饰自己身体的变化。
阿菀直勾勾地看着他一会儿,方道:“我听说五皇子的事情了。”
卫烜很淡定地回视她,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阿菀嘴角抽了下,这厮装得还真是像那么一回事,让她竟然有种无话可说之感。
于是,阿菀也不问了。
不管五皇子是遭人陷害的,还是他本身就是个有特殊爱好的自作自受,这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追究已经无所谓了。而卫烜现在能稳稳当当地坐在这儿喝茶,便说明那些事情其实与他无关——有没有关系,只看证据。
如此,阿菀也放心了。
那天在丽水天阁,一切皆是那般巧合,事后文德帝和三皇子等人也让人仔细查过了,并没有人为设计的痕迹,甚至连当时经过的那个僮儿也是丽水天阁中一个普通的侍从,五皇子当时喝得微薰,体内并无药物控制的痕迹,一切全是按他的心意行事。
也因为查明白了,文德帝才会如此恼火,甚至斥责了郑贵妃,连三皇子也险些受到连累,三公主因为被郑贵妃事前关起来,倒是没有受到连累。不过五皇子被皇帝下令幽禁起来了,似乎打算等到明年迎娶五皇子妃时,方才让他出来。
卫烜心里清楚,五皇子喜好男风之事,上辈子因为太子的身体比现在差了许多,朝臣并不看好太子,所以当时的三皇子得势,使得五皇子也多人巴结奉承,私底下有讨好他的人送了很多调.教好的娈童与他,五皇子这种小嗜好京中谁人不知?却因为三皇子在朝中风头无两,无人敢多嘴地向皇上揭露这事情罢了。
这次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么多人都看到了,并且五皇子现在也没有日后的得势,自然不会有人太给他面子,方能将这事情闹得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便是皇帝下了封口令,却封不住人心。
当然,这次的事情只是个开胃小菜,要扳倒五皇子是不可能的,不过五皇子失了圣心,就像在文德帝心里埋了一根刺般,以后行事恐怕有所收敛了。
想到这里,卫烜眯着眼睛微微地笑起来。
阿菀看到他的笑容,心里忍不住吸了口气,觉得这家伙笑得真邪恶,浑身的气息都快要扭曲黑暗了,绝逼是在想什么折腾人的事情。
卫烜很快便将京中那些事情抛到身后,难得来这里,自然要腻着阿菀的。
“趁今天天气还好,我们一起去外面走走。”卫烜说着,便叫青雅去取来一件貂皮制成的披风,虽然现在的天气于他而言不过是稍凉了些,可是阿菀可受不住。
亲自为阿菀披上了披风,又给她系好带子,卫烜便拉着阿菀从后门偷溜出庄子。
对于两个孩子的行为,康仪长公主很快便知道了,不过却睁只眼闭只眼地由着他们去了。虽然时下男女大防甚严,可是现下并不在京城中不必太过约束,加之阿菀自小□□静了,卫烜的闹腾刚好和阿菀安静木讷的性子互补,康仪长公主也乐得让他们多到附近走走,反正这附近除了佃农,没有什么人,自不用担心会被人乱说。
卫烜带着阿菀到小青山的一处生长着茂盛草丛的山坡玩,在那里摘了一种当地人叫地莓的野果,地莓成熟时是红黑色,有指甲盖那么大的果子,吃起来很甜,等丫鬟洗干净去了蒂后,阿菀一口气吃了两捧。卫烜不喜欢吃甜的,他便挑了一些艳红色的地莓,没有熟透,吃起来酸甜酸甜的。
“行了,别吃太多,会闹肚子的。”卫烜见阿菀还想吃,便让青雅将剩下的收好,待会儿拿回庄子里送给康仪长公主尝尝。
尝过地莓后,阿菀有些懒洋洋地坐在山坡上,眺望着远处的天空。
山坡上的草都变成了金黄色,坐在上面软绵绵的,像一块草甸编织成的毯子一样。今日难得有太阳,阳光虽然十分稀薄,但是照在身上却仍是让人感觉到一种幸福的味道。
一阵风吹来,卫烜伸手帮阿菀拉紧了她身上的披风,然后坐在她身边,让她懒洋洋地靠在自己身上。他低头,见她脑袋一点一点的,便道:“你先睡会儿,等晚些咱们再回去。”
阿菀看了他一眼,感觉到现在的气温不错,很适合睡觉,便打了个哈欠,说道:“那行,你坐过来一点。”
卫烜脸上带着笑容,很是纵容地又移她近了一些。
阿菀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靠着卫烜的肩膀,身体的大半重量都往他身上靠去,然后闭上眼睛很快便睡着了。
一阵风吹来,几缕黑发掀了起来,滑过他的面容。
这是阿菀的头发,卫烜伸手小心翼翼地执起那缕黑发置于手掌心中,上半身坐得笔直,不敢移动分毫,就怕将她惊醒。
阿菀这一睡,半个时辰才醒来。
等她慢吞吞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见卫烜僵硬的坐姿,顿时有些愧疚了,“坐麻了?应该叫醒我的。”
卫烜身体僵硬,不过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没什么,表姐能睡得好,我才高兴呢。”若不是现在还未成亲,他都想将阿菀抱到怀里让她睡。
看着阳光下面容精致昳丽的少年,脸上露出煦然的笑容,这副画面美得让人窒息,也让她心跳快了几拍,然后很快便脸红了。
她竟然……
阿菀心里有种羞耻感,告诉自己那个少年才十四岁,她可不能如此饥不择食——只是为毛他长得这般快?十四岁看起来就像个十七岁的少年,让她偶尔差点要忘记他其实才十四岁=。=
卫烜坐了一会儿,身体才恢复自然,然后站了起身,又将阿菀拉了起来,朝不远处守着的丫鬟侍卫们走去。
回到庄子后,阿菀和卫烜将先前他们摘的地莓送去给康仪长公主尝尝鲜。
“你们去了山坡那边了?”康仪长公主看到这些地莓便知道两个孩子去了何处,捻起一颗进嘴里,满嘴清甜,确实挺好吃的。这种地莓在有钱人看来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有那些贫苦百姓家的孩子才会进山里摘这种东西来尝鲜,不过康仪长公主对此不置可否,女儿想吃就吃呗。
尝了几颗后,康仪长公主笑盈盈地道:“烜儿这次来这里要待几天?小心你父王生气。”对卫烜在京里干了什么事情康仪长公主心里门儿清,不过她从未对卫烜所干的事情评论什么。
卫烜喝了口茶,对康仪长公主道:“我才不怕他,父王只会骂人,给他骂两下也没什么。姑母,你们什么时候回京?表姐明年就要及笄了……”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些许羞涩,“到时候我会给表姐准备及笄礼的。”
“现下已经九月底,可能等过些日子便回去了。”康仪长公主好笑道:“烜儿打算送阿菀什么礼物?”
卫烜马上兴致勃勃地道:“其实我想送表姐一百只像大白二白那样听话的白鹅,可是表姐说她不想要……”说到这里,他委屈地看了眼阿菀。
阿菀听得黑线,敢情这家伙还没放弃送她一百只白鹅的念头?想到一百只白鹅像大白二白那般簇拥着自己,阿菀赶紧摇头。她便是想在京城横行霸道,也不会干这种蠢事。
康仪长公主可能也脑补了下那画面,然后笑得不行,打趣道:“一百只太多了,不如送个十来只好了。”
“那行,就送二十只怎么样?”
“好啊,到时候就放在庄子里养。”
阿菀:“……”
于是接下来阿菀听着公主娘和卫烜这对未来的丈母娘和女婿讨论着养鹅之事,有些无语问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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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京城下了第一场初雪的时候,阿菀和父母一起回了京城。
如今阿菀的身体虽不算得健壮,但也不会像小时候一样动不动就生病了,不需要要再长久地住在小青山里休养。
以前还算是为了阿菀的身体之故在此休养,后来康仪长公主却是图这边的清净,没有京城那般多扰人的事情,方一直未曾回京。而罗晔也觉得小青山这边山清水秀,与友人游山玩水更方便,没有在京城中的拘束,觉得回不回京城都无所谓,所以这一家子人便一直住下去了。
不过,明年阿菀就要及笄了,自是不能再住下去的。
回去的时候,卫烜也与他们一起同行。
天气虽冷,卫烜和罗晔却一起骑马随行,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气氛很和睦。罗晔是个感性的人,纵是萧瑟的冬景,也能让他诗性大发,兴趣盎然。而卫烜为了讨未来的泰山大人,那也是鞍前马后地陪着,虽然文学修养不高,可能也时不时地附和上几句,让罗晔更高兴了。
在罗晔高兴地拍着卫烜的肩膀夸赞他时,卫烜面上笑眯眯的,心中却暗忖,若是罗晔高兴之下,答应明年就将阿菀嫁给他那就更好了。
为了明年能娶到阿菀,卫烜也是满拼的,决定对罗晔展开攻势。
回到京城后,阿菀清净的时光不复返,开始忙碌起来。
孟妡见阿菀回来了,高兴之余,便跑过来蹭阿菀的床,一副要和阿菀抵足而眠、秉烛夜谈的模样,便是卫烜的脸拉得老长,也没能阻止她的决定。
孟妡是来和阿菀报告一下京里的一些的事情,首先是孟妘肚子里的孩子六个月了,等到明年春天就要降生了,她这个作小姨的十分期待。其次是前阵子孟婼被查出有了身子,可将康平长公主高兴坏了,连带安国公府的人也很高兴。
孟妡对阿菀道:“阿菀,我觉得我要好好感谢烜表哥。若不是当初咱们去看大姐姐,知道她的委屈,你闹了一场,烜表哥也去寻大姐夫说了些话,恐怕大姐姐因为这些年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被人怎么欺负挤兑呢。我娘亲说了,大姐姐这性子是改不了了,让二姐姐和我以后要帮衬着她一些。”
说到这里,孟妡又嘟嚷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大姐姐性子好,明明是最好的,可是很多人却说大姐姐立不起来。后来我听娘亲说了才知道,大姐姐出生那会儿,皇上并未登基,朝中的局势不明朗,娘亲根本没有时间教养大姐姐,将大姐姐交给嬷嬷们照顾。后来等皇上登基,一切都尘埃落定时,娘亲发现大姐姐已经被养成这般性子了……”
见她有些难过的样子,阿菀拍拍她的背,说道:“我也觉得大表姐性子挺好的,不是还有二表姐、沣表哥和我们么?”
以前阿菀也觉得孟婼作为康平长公主的长女,被养成这般柔软的性子确实有些费解,现下听孟妡说完,方明白了,心里不禁有些叹息。不过,孟婼还是幸运的,至少她有三个爱护她的弟妹,纵是性子柔软了一些,也不会让她被人欺负。
当然,阿菀想到这些年宋砚和卫烜暗中的往来,便知道宋砚能待孟婼数年如一,怕也是因为卫烜的关系。
某位世子果然是个大杀器。
孟妡的情绪过得很快,说完了两个姐姐后,便又说起了三皇子府的事情,她笑得特别地八卦说,“阿菀,听说最近三皇子府里这阵子可热闹了,三皇子有一个妾侍怀了身子,却不想被害得流掉了,好多人都在猜测其中的内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