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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到了黄薇甜婚礼的日子。
婚礼那天,黄薇甜穿着白色的手工婚纱,上面由女工专门手缝的珍珠和小碎钻,随着她迈动的步伐不断着闪烁着光彩,头上戴着黄老爷特意从法国买来的一顶钻石小皇冠,脖子和耳朵上再没有戴首饰,只手上戴着李少庸向她求婚时送的那只火油钻的大戒指。
黄老爷将黄薇甜送到红毯的尽头,将她的手交给了李少庸,今天的李少庸穿着一身燕尾服,梳着背头,身姿挺拔,嘴角含笑,在看向黄薇甜的时候,眼里的宠溺好像能让人化掉。
陈怡玢作为今天的六位女傧相之一穿着香槟色的小礼服,跟在黄老爷和黄薇甜的身后,她看到黄老爷在将黄薇甜的手交给李少庸的时候,眼里是含着泪光的,然后听见黄老爷跟李少庸说:“文澜,我把甜甜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
李少庸郑重的点了个头,说了句:“您放心吧。”
黄老爷看着跟李少庸站在一起的黄薇甜,也嘱咐道:“以后就是李家妇了,切不可像以前那么任性了。”
黄薇甜这时候已经泪花闪闪,听他说完这句话更是当场就哭了下来,恨不得抱住黄老爷说不嫁了,陈怡玢这时候赶紧上前去将手帕递给黄薇甜,李少庸又在旁边安抚,黄薇甜的情绪这才稳定下来。
黄薇甜哽咽的说:“离开了爹爹,我就再也不会那么任性了。”
黄老爷看见她哭,自己也有点受不了,那么多儿女最宠爱黄薇甜,甚至连去沙弗都只带了她一个,真是放在掌心里疼爱的,今天看到她出嫁,黄老爷才觉得怪不得世人都爱养儿子,自己精心养大的女儿终究还要嫁给别的男人,那种既不舍得又欣慰的心情真是太复杂了。
李少庸拉着黄薇甜的手走到红毯的尽头,站在典礼台上,陈怡玢和张希音等六位漂亮的女傧相统一穿着香槟金色礼服站在新娘身后,黄薇甜非常贴心的为她们每个人都找设计师做出了颜色一致但是款式各异的礼服,陈怡玢因为个子高挑,是一件斜肩的软绸拖地礼服裙,再穿上一双羊皮高跟鞋,她是女傧相里个子最高最出挑的了。
黄薇甜的女傧相也都是她这些年交下来的好朋友和同学,也都是非富即贵的,像张希音是前任总理家的孙女,孙曦静是油王大亨的小女儿,还有三位未来的船王和外国洋行大买办家的女孩等等,总的还说因为黄家是商人氛围,黄薇甜的朋友也还是商人家的女郎居多的。
而李少雍这边的男傧相也自然都是他的同窗和朋友,尤其是陆云鹤竟然也还是男傧相之一,陈怡玢和陆云鹤这对离婚夫妻成了今天除了新郎新娘之外最受瞩目的男女,虽然他们现在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黄薇甜之前知道陆云鹤作为李少雍男傧相的时候就特别反对,但是李少雍笑道:“既然都离婚了,那么就各自有新的朋友圈嘛,何必在乎呢?我觉得陈小姐不是那种人。”
黄薇甜特别气愤的跟陈怡玢讲这件事,觉得陈怡玢若有丁点不自在她非得跟李少雍吵明白不可,可是陈怡玢还真是不太在乎,她现在看见陆云鹤虽然还做不到一点都不起反应,但是也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比陌生人还多那么一点厌恶情绪的人而已。
陈怡玢跟黄薇甜说:“那也没什么,在平城这块儿地界上早晚都会有这种事发生,只要你跟李先生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黄薇甜一听她这么说,刚才那股歉意的情绪一下少了不少,反倒八卦的说:“我听文澜说,到时候陆云鹤好像会带女伴来的。”
陈怡玢瞥她一眼:“败兵之将而已。”当年顾思浓在那场晚宴上哭着跑出去的身影现在都还能想起来呢。
黄薇甜哈哈大笑,竟连婚前这几天的恐惧感都消散了不少,开始期待起自己的婚礼了,陈怡玢知道她这心思,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啊你,今后结婚了可别这么没心没肺了。”黄薇甜吐吐舌头,讨好的说:“恨嘉和不是男儿身,否则我跟苏珊娜非得打起来不可。”逗得陈怡玢也哈哈大笑起来。
晚上还将黄薇甜这番话写信讲给大小姐听,陈怡玢和黄薇甜与苏珊娜的通信很频,基本上两三天就会写一封信,将日常一些好玩的事都会说一说,感觉好像仨人不曾分开的样子。
本以为大小姐会是那种不屑写信的人,没想到她也跟着写了很多信,还回复说:“现在写信已经严重影响她对他们拜尔森家族的日常管理,两位女郎太粘人。”又说:“没了她就是不行。”分开了,也是日渐思念的。
黄薇甜还将她和李少雍的结婚照寄过去给大小姐看,大小姐评论:“以东方人的角度大概这位李先生是一位英俊的先生,不过总体上来看,配你还是马马虎虎的。”随后大小姐送给黄薇甜的结婚礼物也一起寄来,她送给黄薇甜一只红宝石戒指,是之前黄薇甜特别喜欢的一只,因为是大小姐家族里传下来,不仅名贵还有他们拜尔森家的族徽,所以黄薇甜从来没张嘴讨要。
大小姐说:“这是我生下来那年,我的祖母为我攒下的礼物之一,在你新婚的日子转赠给你,愿幸福与你同在。”感动得黄薇甜抱着礼物就噼里啪啦掉眼泪。
黄薇甜还说:“苏珊娜送我戒指是想娶我么?”本来结婚前这段日子她就很感性,这下更激动了。
这也是李少雍特意买了一只很大的火油钻戒指作为他们的婚戒的缘由,因为这只巨大的火油钻,还让陈怡玢嘲笑黄薇甜:“不是自诩品味好吗?看你这抬不起手来的样子,可再别提品味了。”
时下平城人举行婚礼都流行中西结婚的婚礼的,所谓中西结合就是上午举行西式婚礼,下午举行中式婚礼,又是婚纱又是喜服,真是热闹非凡的。
陈怡玢等十二位男女傧相也是跟着这对新人又换了一身中式的装扮,女傧相们就穿着旗袍,男傧相就是中式长褂子,中午休息的时候,邵兴还跟陆云鹤逗趣道:“诶,再一次看到你的前妻,感觉如何啊?”
这一下问道陆云鹤心里去了,陆云鹤这也是自从三年前一场康顿的六月舞会之后再也没有见过陈怡玢的,而且这几年他也知道了在《日报》上发表文章的‘异乡客’竟然是陈怡玢,真是让他惊讶极了,这事是真的比陈怡玢变得美丽了更让他震撼的。
在陆云鹤心里,女人变漂亮了这种事很正常,乡下土丫头好好打扮也会变美,所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但是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写出一手好文章,也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种平静而又宽广的胸襟的。
陆云鹤知道‘异乡客’是康顿大学学生的时候就在猜想这到底是谁,甚至想过是那位温小姐或者黄穆德,但是随着‘异乡客’发表的文章越来越多,文章里透露出的那些小事,什么开卖华夏食物的小饭馆,还有和沙弗的贵族交朋友,将日子过的有滋有味的,他一下知道了这就是陈怡玢。
要说他心里不复杂那是假的,他曾经为什么非得死命的跟陈怡玢离婚,一方面固然有顾思浓的这个最大原因,但是内心里也有他瞧不起陈怡玢,觉得陈怡玢土气、不漂亮的原因,可是这几年,每一次见到陈怡玢都让他眼前一亮,更别提现在陈怡玢在华夏也是不大不小一位作家了,这种才貌具得的女人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
不过陆云鹤也不是十分后悔,只要一想到那个美丽的顾思浓现在是自己的女朋友,并且不久之后他也会迎娶她成为他的太太,那些关于陈怡玢的复杂念头就消散了不少。
今天顾思浓也一起随陆云鹤出席了这场婚礼,她穿了一件蓝白格子的旗袍,此时的顾思浓与几年前相比,身量已经长成,因为在望京大学读书,所以头发也梳成了时下女学生流行的款式,齐刘海、过耳齐肩的短发,这种发型特别挑人,梳不好就会成为众多女学生的背景,但是顾思浓人长得漂亮,瓜子脸、杏仁眼,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那眼角微微上扬轻瞥人的样子,她自己许是不知道,但是这个样子的她是特别撩人的,能让男人在她的微笑下拜倒的。
陆云鹤在台上看到顾思浓看着他露出微笑,那心里就一门心思的想着顾思浓了,只想着趁这个回平城的机会,也将顾思浓领到家里去,让父母见一见她。陆云鹤觉得她是那么美好,他的父母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陈怡玢却没有陆云鹤那复杂的情绪,看见陆云鹤的时候心态也挺平和的,上辈子的那些事本来就在她经历了大风大浪之后看淡了,尤其是她还死过了一遭,那些曾经的不甘心和怨恨此刻也没有那么强烈,陆云鹤这种人就是这样的,上辈子若是她再继续跟他纠缠下去,她的人生才是最悲惨的,所以她还是那句话,陆云鹤有一句话还是对的,离婚了,他们双方都各自有新生活。
看向陆云鹤的时候,她也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可是陆云鹤还冲她微微一笑,这一笑倒让陈怡玢腻歪了一下,虽没有故意不理,但是也视他为无物了。
今天到场的人特别多,黄老爷家大业大,在平城里认识的大亨富商那不知有多少,甚至连军政两届的人物都有,而李少雍青年高官,有许多政界大腕儿都捧场来参加他的婚礼,再加上黄薇甜那群富家小姐的朋友群,这场婚宴几乎汇聚了平城上流社会的军政商贾名流,让人更是感叹黄家在平城的能量。
王绶云作为李少雍的同窗好友自然是出席的,杨苒苒也随他一起,王绶云今天穿着黑色燕尾服系着领结,杨苒苒穿着一袭浅粉色的礼服,俩人是十分的登对的,如果不是陈怡玢亲眼看到杨苒苒跟邵兴亲成了一团,真是想不到这俩人实际的真相是这样的。
王绶云面上仍旧很温和的样子,不穿军装的时候他好像连锐利的气息都减了不少,目光很平和,他还冲台上的陈怡玢微微的点了点头,陈怡玢也回以他轻轻一个微笑,君子之交,一个微笑足矣。
朱伯逸也出席了,他领着一个小男孩一起出席的,那天陈怡玢在他家里见到过,那是朱伯逸的独生子阿宝,阿宝长得特别敦实,黑胖黑胖的,跟朱伯逸那种仿佛文人一样的气质有点不一样,阿宝同时也很好动,就陈怡玢那天在朱伯逸家坐了那么一会儿,阿宝就楼上楼下的跑了好几趟了,看到他就让陈怡玢想起在砭石乡下的阿光,都是胖嘟嘟的,特别招她喜欢。
陈怡玢还上前去跟朱伯逸打了招呼,阿宝冲陈怡玢喊了一声:“姨姨。”陈怡玢笑着摸着阿宝的脑袋瓜,看到阿宝冲她露出缺了一颗门牙的灿烂笑容,逗得陈怡玢直乐。
朱伯逸特别不好意思的说:“这孩子虽然随我独居在家中,但性格天生外向。”
陈怡玢还蹲下身子跟阿宝说:“等过一阵子阿姨的儿子也会搬来,他跟你年岁相当,到时候你们一起玩。”
阿宝牙齿漏风的喊了一声:“好!”
陈怡玢看见周围好多人等着上来跟朱伯逸打招呼的,赶紧说了几句离开,看到大哥和二哥他们,大哥还特别走心的夸一句:“嘉和今天很漂亮啊。”
二哥就很严肃的说:“今天帮黄小姐要多用心。”有时候她真的觉得二哥和大哥的排序应该互调,二哥应该是老大才对。
陆云鹤看到大哥和二哥也来了,还特意过来打了一声招呼,大哥还如常的跟陆云鹤打招呼聊天,虽然没有再当亲戚,但大哥还是把他当成朋友的,而二哥就十分客套了,虽不至于太冷场,但是绝对不热情就是了,从这里也能看出大哥和二哥的性格,大哥特别听从自己的本心,二哥就很严肃,性格也有点执拗。
陆云鹤还跟陈怡玢打了声招呼,陈怡玢点了点头,没太吱声,陆云鹤见陈家这里没什么意思,也就讪讪的回到他自己的那个圈子里,邵兴他们显然是看到了陆云鹤刚才的冷遇,本来想调笑他两句,但是看到站在旁边的顾思浓,这帮男人也就没太敢多说。
王绶云看到杨苒苒虽然站在他身边,但是目光一直追随着邵兴,他脸上笑容不减,只贴在杨苒苒耳边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不管你是什么心思,今天在这种场合你收敛一下。”轻飘的一句话,让杨苒苒瞬间浑身冰冷,她不敢置信,难道王绶云竟然是知道的?
她瞪大了眼睛看王绶云,只见王绶云脸上神色未变,仿佛刚才的话仍是温和爱语一般,杨苒苒说:“你、你知道了?”
王绶云:“你当我是傻子么?”
杨苒苒一下慌神了,她曾经想过无数次跟王绶云摊牌时的场景,但是没有一次是这样锣鼓喧嚣的热闹场景里,王绶云会用这种平静而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破这一切。
她看到不远处的邵兴,难道是邵兴跟王绶云挑明了?
王绶云跟杨苒苒成婚也有三年,对她心思他也还是容易看穿的,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杨苒苒心慌,她想跟王绶云离婚是一回事,王绶云休了她是另一回事,他们杨家在望京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教育部次长走到哪里都得让人喊一声杨先生的,她若是因为这种事被休了,让爹地的脸面往哪里放?
杨苒苒就说:“说、说什么?”又转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嗔怒:“你怎么这么奇怪呢?”
王绶云似笑非笑,道:“苒苒,今天结束之后,我们就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