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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金茹先看到的不是贺阳,而是朱骜。
自从贺阳走了后,她瞧着朱成功真怒了,何况朱骜也不听劝,既不好好学习,也不要回朱家了,她觉得白养了朱骜十六年,就彻底断了对朱骜的情分,一门心思扑在了朱铭身上。她这人也厉害,原先是十成十的挂牵,转头就不闻不问了,如今怕也就剩了三成的面子情。
但总归,人是认得的。
她瞧见朱骜,就没再看别的人,脸上一沉,冲着朱骜说,“这是你的朋友?你都交什么什么朋友?瞧瞧把你表哥砸的。”
此时她身体一闪,露出了后面的韩丁。
韩丁如今都是小四十的中年人了,依旧是那个西装革履的精英样儿,只是那半脸的血让他彻底没了所谓的风度,如今抽着半边脸,呲牙咧嘴的喊疼呢——刚才保镖也说了,他们报警不让廖鲁川走,廖鲁川也狠,直接让人拦着韩丁,不让他去医院。
当然,他若只是横,是没人听他的。好在他一向是对于毁坏廖家名声尽心尽力,还报上了自己是神光廖家三少爷的名头,神光的确是名头大,但南城北城离得这么远,何况韩金茹都多久没去过社交圈了,她怎么可能知道三少跟廖家的恩恩怨怨,又瞧着他的确穿着不错,身后还带着人,韩丁还能坚持得住,也就没敢大闹,只是围了起来。
韩丁原先也想忍的,结果一听见朱骜来了,哪里还忍得住——朱骜身份没发现之前,对他落井下石手多狠啊,他讨厌贺阳,对朱骜也没有一丁点喜欢。要不是朱成功摁着,他一直搭不上他二姨,他早就找事儿去了。
如今,韩金茹向着他,他自然嚣张,冲着朱骜皱着眉头喝道,“你就是这样交朋友的,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你在朱家养了这么多年,也就学会跟着狐朋狗友混了,跟你那儿残疾爹一个德行。赶快把人弄走,你……”
然后,他那双比韩金茹要精明得多的眼睛,不自主的往朱骜身边一晃,就看到了一直站在旁边的贺阳。那可是个十年都不见的人啊,但韩丁一开始就是喜欢贺阳那副长相的,说实在的,即便过了十年,似贺阳这样漂亮的,他也没再见着。
只一眼,他就认出来了,原本说的溜溜的话,也顿时卡了壳,不敢置信的喊,“贺……贺阳?”
他这声可是彻底破音了。可那两个字太简单了,也太深入人心了,韩金茹几乎是立时惊慌地抬起了头,目光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后,放在了贺阳的脸上。
贺阳看到,这个女人脸上先是露出了惊慌,然后是见鬼似得害怕,最后才是窃喜的表情。最终,她冲着贺阳情真意切的叫了声,“阳阳!”那调门调高了又落下来,后面还带着颤音,连赵丽珍见了他感情都没那么饱满。
贺阳不知道韩金茹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如今且不同往昔了,韩金茹生他用了十个月,让他彻底死心也不过十几个月。他忍了她要打断他的腿,忍了她袒护外甥、养子羞辱自己是个一个臭不要脸的小□□,还赔上了自己的前途十年出走。
韩金茹是有生恩,可他们早不相欠了。
所以,他怎么会在意韩金茹的呼喊呢。贺阳一副没瞧见的样子,指了指廖鲁川,“这不是朱骜的朋友,我的。”他往前一走,直接到了廖鲁川身边,有些嘲弄的问,“我倒是不知道,多年不见,韩家人连警察都指使得动了?”
那边警察也不是卖的韩金茹的面子,而是朱成功。他做了二十年的南城首富,但凡是个官面上的人,都得给他面子。今天韩丁一受伤,韩金茹立刻给了熟识的局长打电话,局长接了电话不敢懈怠,又赶忙往下吩咐,到了最后,就轮到了片区的这群警察过来撑场子了。
这事儿这么做的自然不少,何况,廖鲁川是的的确确给韩丁开了瓢,他们出警也不算偏袒。谁能想到,这人竟这么横呢,一声令下几个保镖就真敢拦着他们,带队来的张金宝当时气得脸都抽筋了,直接就想让人将其拿下。
结果就听到了廖鲁川报名号,还看到了韩金茹一副唬了一跳的表情,他是多精的一个人,瞧着韩金茹没再开口要求,也就按下不动。
如今听了贺阳又在那儿嘲讽他们,几个跟过来的兄弟脸上都不得劲,要不是上司有令,谁愿意干这事儿呢。只是张金宝想着刚才韩金茹叫贺阳的声调,没有吭声,只是看向了韩金茹。
果不其然,这个女人脸色一变,就冲着贺阳说了句当场人都惊讶的话,“阳阳,我是妈妈啊,你走了这么多年,妈妈想你啊。”
张金宝一脸我艹的表情,就对上号了。这些年朱成功往公安局又不是跑了一次两次,只要知道点事儿的人都知道,他刚刚认回来的儿子,离家出走了。这中间秘辛不知道在南城传了多少个花样出来,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朱成功一直在找,这些年花的钱都成海了。
他们开始还是听了个笑话——你想,孩子当时抱错了,如今换回来,孩子肯定心里有点问题,但家长是做的多不靠谱,这么点的孩子才能自己跑了啊。可这些年,年年瞧下来,听说朱成功只要一有消息就放下手头的活去找人,虽然次次败兴而归,他们也是敬佩的。
即便攸关亲人,即便有钱,也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要知道,想要儿子,他又不是不能生,再生十个都有女人愿意。
可如今这孩子回来了?亲妈这是刚知道?
他忍不住的去看贺阳,手里却摸出手机,准备立个功劳了。就瞧见了贺阳脸上不屑的表情,他听见贺阳说,“这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显然让我吃惊的事儿还不少,真没想到,十年了,你还是拿着韩丁这个兔崽子当宝贝呢。看样子,你跟十年前是一点没变。”
他这话说得狠,直接将韩金茹定在了十年前的形象上。十年前的韩金茹干过什么?韩金茹如果没记错,她跟贺阳的最后一面,是在学校老师的办公室里,她那时候气急败坏,觉得贺阳果然是让人养坏了,不但自己坏,还带着朱骜也坏了,甚至因为他,连朱成功都跟她不在亲密,她直接给了贺阳一巴掌,还怒斥了他。
那天贺阳只问了她一句话,“这是你真实的想法吗?”她说是,那是他们母子俩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说话。
她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一次教训,贺阳一走了之,朱成功居然跟她离心。这些年,看着她悠闲自得,天天带着朱铭在农场玩,其实她的日子是在苦水里泡着的,她和朱成功共患难了那么久啊,却因为亲儿子而断送了——她宁愿是有个小三,那起码不是她的错。
尤其是,如今朱成功居然连朱铭都从她身边接走了,如果说她原先还执迷不悟,可如今却不得不该想想怎么办了?那个于佳三十余岁,气质高雅,朱成功每天去见儿子,就要看见她,万一日久生情,她却是连最后朱太太的名头都保不住了。她如何不反悔?
她又不是傻子,否则也不能跟朱成功创下这番基业。她找韩丁就是无奈之举,她总要有个人养老吧。可如果能和好呢?她看着贺阳,心里立刻明白,这就是他们夫妻的心结所在,也是和好的希望。
所以,她如何能承认,自己与十年前相同呢!她做不了慈母,也应该是个悔过的母亲才是。
所以,韩金茹听了贺阳的指责后,居然没辩驳,反倒是呜呜呜哭了起来。偶尔夹杂两句我错了,阳阳你原谅我吧,我这些年都在反悔啊。
她到底怎么样贺阳还真不知道。可搁不住朱骜在一旁,他虽然敬重韩金茹——那毕竟是疼了他十六年的养母,可又不愿贺阳吃亏——韩金茹这些年什么样,朱成功没少给他唠叨。所以,他慢慢朝贺阳摇摇头。
贺阳一瞧就明白了,他顿时晒然,可真是本性难移啊。当即也不理会韩金茹的抽泣,而是转头问廖鲁川,“怎么回事?”
廖鲁川在一旁看了半天的好戏,在国外时,他跟贺阳交了底,贺阳也跟他交了底,只是具体是哪家,贺阳没说。不过这么一看,居然是昌茂,那可是不小的家业啊。他顿时觉得贺阳傻透了,为什么不要呢。他眼里是没什么骨气不骨气的,我舒服了,让我不好的人不舒服了,那就是好。
当然,他还对上了两个人的号,不是朱骜——这家伙在北城他就对上了。韩金茹和韩丁。他想着贺阳跟他说过的事儿,顿时觉得无比恶心,给贺阳解释的时候,自然挑难听的说,“我带人来这里坐坐,结果那小子就凑了上来,说要请我喝杯酒。哈……”廖鲁川的样子要多嘲讽有多嘲讽,鄙视的说,“我要什么样的没有,岂看得上他这一把年纪还在酒吧找艹的□□,我不搭理他倒是不服气呢,我就教训教训了他。”
韩丁甭管用了什么路数,也是个老板了,怎么可能让人这么说,何况旁边又有他二姨——他怎么能知道韩金茹如今已经准备要当贺阳的亲妈了。他抬着那半脸血就冲着廖鲁川不服,“这是gay吧,不都是这样?”他千不该万不该,因为看到贺阳旧恨涌上心头,又瞧着他和廖鲁川亲密,接着说了句,“呵,你跑了十年,这是卖身上位来显摆了。”
朱骜和吴文才听了当即就恼了,贺阳倒还是平静,冲着廖鲁川说,“人借我用用吧。”廖鲁川才不怕事儿大呢,立刻点头,“你随便。”贺阳就冲着那六个五大三粗的保镖说,“不死就行。”
他声音轻飘飘的,但话却狠。连旁边见过多次血的张金宝也忍不住打了个机灵,忍不住地去看贺阳,心道这孩子这十年肯定有故事。只是这既然成了家仇了,他们自然更不方便插手,他使了个眼色,来的几个警察就慢慢退外面去了——看不见就不用管。
倒是韩丁还等着他二姨呢,没想到警察后退了,他二姨还在那儿抹眼泪,跟没听见似得,他瞧着人上来,连忙往外跑,还喊着,“二姨救救我。”结果就被六个人围住了。他们是何等身手,只几拳韩丁那掏空的身体就受不住了,开始还叫唤,后面就渐渐声音弱了。
然后又不知道动了哪里,韩丁发了一声高亢的惨叫,彻底没了音。
廖鲁川是个疯子,跟没看见似得,贺阳脸色平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朱骜和吴文才都明白,贺阳当年因为韩丁,被打的胃出血住院两次,这不过是以怨抱怨罢了。
只有一旁装傻的韩金茹心里颤了颤,这个儿子可与原先太不一样了,她有些担忧的抬起头,心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哄过来,不过她总归是亲妈,却不想,恰好看见贺阳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朱成功的车匆忙停在了酒吧外面,已经遣散了其他人,自己等在外面的张金宝见了,立刻迎了过来说,“都在里面呢,我们也不方便进去。”他还小声说,“刚刚里面的人叫了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