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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大海其实算是贺阳和朱骜很久都没想起过的人了。如果说韩金茹只是贺阳一个人在讨厌的话,那么无论是贺阳还是朱骜,都对贺大海有种刻在骨子里的厌烦。那是不是生他的人?那是不是养他的人?他们都承认,但在他做的事情面前,这并不是一句生养之恩就能抹去的。
也正因为贺阳和朱骜的态度,在他们回南城去看赵丽珍的时候,她也刻意的不去聊这个问题——用刻意这个词,是因为贺阳觉得不确定,他真的不知道,赵丽珍是否还在想着贺大海。
虽然这听起来挺不可思议的。但现实往往这样,譬如越受到父母忽视的孩子,越希望通过自己的奉献而让父母重视,而不是让自己过得更好,而越受到家庭暴力的女人,越不肯离婚,而是觉得对方清醒起来对自己挺好的。
所以,贺大海找不到了,赵丽珍这么着急贺阳也能理解,他觉得他养母对贺大海有一种斯德哥尔摩症状,明明知道他是错的,离开他过得更好,但时时刻刻都想活在他的阴影下。
跟廖鲁川打好招呼,保证在他离婚结束后会回北城——廖鲁川的财产在回国之前,就已经全部转移到贺阳手中,他是绝不会允许那个女人用他的钱过活的,他现在手中,大概只有几千块的生活费,如果廖鲁川请的律师够格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在那个女人手中分点东西,廖老爷子和廖永对那孩子可是相当不错的。他要回美国,就需要从贺阳这儿把资产转移走,需要贺阳在场。
朱骜和贺阳这才匆匆回了南城。因为电话是打给朱骜的,路上贺阳才疑惑的问,“他不是你送走的吗?养母怎么知道他失踪了。”
朱骜这才说,“那个姑姑不是瞧着我爸失踪了吗?找了几天又找不到,这才害怕了。她应该是怕我这边不高兴,所以来南城碰碰运气,瞧瞧我爸回家了吗?结果我们搬家了,这才跑到我妈他们厂子里等着,有人跟我妈相熟,就把人带到现在的地方了,这不,就让我妈知道了。”
贺阳一听也明白,那位姑姑年轻的时候跟他们有往来,赵丽珍在机械加工厂又干了一辈子,老厂子可不是如今的公司,人走三个月就不记得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交情。能找上门也就正常了。
他叹口气,“你说他又不能动,人会去哪儿了?”
朱骜摇摇头,他也想不出来。但是希望,他安全,这是他们作为子女的本分。
等着到了南城,朱成功已经派了杜洋等在了机场,一路急急的回了赵丽珍住的地方,才进屋,就瞧见了一脸委屈无奈的中年女人坐在那儿,旁边一个中年男人蹲在一旁愁闷烟,屋里乌烟瘴气的,呛得贺阳先打了个喷嚏。
听见声音,他们才抬起头,那姑姑瞧见他俩,眼睛一亮,立刻就站了起来,踢了一脚抽烟的汉子,冲着朱骜说,“豆豆回来了,阳阳也来了。”朱骜嗯了一声,叫了声表姑表姑夫——这女人叫做赵晓敏,是贺大海的表妹,另一个是她丈夫。
赵晓敏算是机灵人,连忙让开了座,一边指挥着她丈夫开窗户透气,一边不好意思的冲着朱骜说,“豆豆,我真不知道我嫂子不知道这事儿,我以为都这么多年了,她咋也心里有数呢。我找不到你爸,这不一急,就找过来了。我……我……”
她着急的说不出话来,贺阳也知道,这怕是因为朱骜一直付给他们钱,其中一条要求就是不能告诉他妈,他们违背了,这是怕朱骜往回要钱呢。更何况,如今贺大海又不见了,他们身上错事儿太多。
朱骜倒是挺冷静,叫了声表姑让她坐下,然后才问她,“我爸什么时候失踪的,那天的事儿给我讲讲吧,警察那边怎么说?”
赵晓敏一听朱骜问这个,哪里还有保留,立刻说了起来。
赵晓敏是三十年前嫁到隔壁省的农村的——她二姨嫁到那边去了,说是那边日子过得比南城这边好,家里想着人往高处走啊,就让她二姨留了心,在那边给她找了个婆家。但风水轮流转,很快南城这边种植经济作物就富裕起来,而赵晓敏夫家那边,日子却没有变化,过得不算好。
贺大海被送过去后,一个月两千块,算是帮了他们大忙。再加上毕竟又是亲戚,赵晓敏伺候贺大海还算用心。他腿不能行,胳膊也不算有力气,别说寻常的农活,就是普通的做饭洗衣都干不了,赵晓梅就让丈夫每日把他搬到院子里,拿着稻草杆搓草绳,也算优待他了。
贺大海开始还耍横不愿意,先是骂朱骜不是人,后是骂赵丽珍,后来发现喊天天不应了,这才回过神来,寻思着自己也算是拿钱寄养在这儿的,想要装大爷。结果赵晓梅倒是一句话说的明白,“哥哎,你怎么就想不开呢,你儿子都扔你到我这儿了,你寻思他能管我给吃稠的,还是给你吃稀的,你就别闹腾了,老老实实的咱相处好。”
贺大海开始不听,闹腾了两天发现赵晓梅真给他吃稀饭,这才不吭声了,给的活也干了。这么多年下来,他除了多喝两口酒,喝醉了多骂老婆孩子两句,剩下的一直都挺老实,还挺勤快,这不,赵晓梅的孙子在村东头上幼儿园,他就将接送的活包了下来,赵晓梅也没觉得有啥不对。
四天前,贺大海和往常一样,自己摇着轮椅去送孩子,赵晓梅跟着丈夫下了地,结果等中午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贺大海没回来。他们开始以为是出去看老头们打牌下棋去了,结果等饭点过了,赵晓梅出去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她就有些生气,觉得这是贺大海不定跑去哪儿了。
那时候幼儿园也该放学了,她着急忙活的先去接了孙子,然后又伺候一家人吃饭,这么一耽误就到了晚上。她出去找了一圈没瞧见人,又问了常跟他说话的几个老头,听说今天也没看见他,这才开始担心,可那时候已经夜里了,天都黑了,她和丈夫叫了几个人找找,也没行踪,这时候,赵晓梅才意识到,一个大活人,真不见了。
她抹着泪说,“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去报了警,可也没个消息。我寻思他那样的,肯定没人要,是不是自己想家了,偷偷跑回来了,我就过来了,谁知道,这边也没人呢。”
赵晓梅提供的内容并不多,朱骜问不出来后,又跟她要了当地派出所的电话,只是贺大海住在村里,没有人看到他离开,也没有摄像头,几乎很难找到线索,至于火车、汽车站之类的地方,倒是有监控,可人山人海,谁会专门盯着查呢。
朱骜和贺阳没办法,只能带着赵晓梅夫妇又去了县城,一方面找了朋友,打通了公安局的关系,雇了十个人专门去排查视频录像,另一方面,又雇了二十个人,在贺大海有可能去的地方寻找目击者,看看是否有人看到了他。
这几乎是大海捞针,好在有钱能使鬼推磨,贺阳和朱骜付出了大量的金钱,终于在三日后,有人第一次在汽车站外不远的小吃店监控录像中,发现了贺大海的身影,他的身边,还有两个看起来高大健壮的中年男子。贺阳和朱骜几乎立刻站了起来。
只是事情并没有向着他们想象的发展,工作人员在监控录像中一节节的寻找,慢慢地凑出了贺大海的所有行动——他在小吃店门口一直等着,然后有辆大巴车从车站内开出,两个男子中的一个跟他说了几句话,然后挥了手拦下了大巴车,他俩合力将贺大海抬了上去,然后,他们就下了车,车门关闭,车子扬长而去。
显然,这两个人并没有绑架贺大海,这是贺大海自己的一次行动。
听到消息的赵丽珍异常的激动,“他一定是困在哪儿了,他行动又不便。”好在一座县城并没有多大,贺阳的动作也快,不多久,那两人就被找到了,事情也水落石出——他们在市区的商业街碰到了贺大海,贺大海告诉他们,他要回家看儿子,给他们一人十块钱,把自己送上汽车。两个人正闲着没事,又瞧着老头挺可怜,就应了,送上车拿了钱就走了。
他们说,那辆车开往的目的地是彭城,与南城的方向完全相反。
在那一刹那,贺阳分明看到了赵丽珍眼中的不敢置信,他想,他养母恐怕永远都想不到,贺大海远远要比她狠绝的多——她在这边时时挂念,而贺大海在获得自由后选择一走了之。他听见赵丽珍喃喃自问,“他……走了?”
连负责搜查的人也看了出来,在下面偷偷的问贺阳,“还往下查吗?”
自然是要查下去的。不是为了把他找回来,而是在他们要找他的时候,能够找到他。
只是这个打击对于赵丽珍来说,显然不小。从外地回来后,她就变得有些忧郁,整个人看着都沉寂了很多,跟那个在小区里乐颠颠买菜回去的老太太,完全不一样了。朱骜对此特别的自责,他在夜里揽着贺阳说,“如果……如果我当初手段不这么狠,你说会不会好一点?”
贺阳转头去吻他嘴角,“可如果不这样,你怎么放心上学去?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
很快就到了腊月,廖鲁川终于离了婚——那女人一听到律师说廖鲁川比她还穷,恐怕要分她的血汗钱,动作比猴子还快。贺阳为此又回了趟北城,一来找人替他办理资产转移,另一方面,也是做最后的送别——这家伙连年都不想在国内过了,他说他要投奔自由去了。
当然,聚会自然会见老朋友们,贺阳原本还想躲着黎瑞安,没想到他却没出现,廖鲁川嘲笑的说,“他最近看上了个小白脸,快推到了让程军发现了,这不直接回来把他抗走了。我想下回你见他的时候,八成他就有主了。”贺阳顿时有种解放的感觉,这种被人时时刻刻盯着的感觉,一点也不舒坦。
等着送完了廖鲁川,已经到了腊八。朱骜去见同学了,贺阳从北城赶回来,因为担心过节赵丽珍那边没人,就直接从机场开到了她楼下,开了门进去的时候,却发现电视开着,赵丽珍正捣在沙发上抹泪,瞧见贺阳才勉强坐了起来。
贺阳自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只是他仍旧不解,贺大海有什么好怀念的?他想装作没看见,又忍不住的问,“你不恨他吗?”
赵丽珍愣了一下,低了头没回答。贺阳倒也不愤怒——他已经过了随时随地愤怒的阶段了,只是觉得有些……无奈,是那种你朝着正确方向努力了,但永远没用的感觉。他等了一会儿,觉得养母可能并不再想说点啥了,就抬起腿往厨房里走,他还没吃饭,如今饿的心情浮躁。
没想到,刚转过身,就听见赵丽珍幽幽的说了一句,“不是不恨,就是觉得,我对他不差,他怎么能就这么消失了呢。”
这倒是说得过去,贺阳忍不住放缓了语气回头问她,“他这样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从怀疑我不是亲生的就开始了,你都在忍。”
这应该是贺阳第一次说起这事儿,赵丽珍看了他一眼,仿佛在最后关头想通了一样,终于吐露了心声,“我能不忍吗?我儿子抱错了,可亲儿子在哪买富贵的家庭里长大了,我一个都没有,除了他,我还能有点啥。只能忍着,不敢得罪,忍啊忍啊,就习惯了。”
贺阳震惊的看着赵丽珍,他从未想过,他那个一直如同女强人一般的妈,最终屈服于贺大海,仅仅是为了以后有个人陪着。
可他不得不承认,赵丽珍的顾虑是对的,他和朱骜,最终谁也不曾留在她的身边——她貌似脱离了苦海,可在朱骜随后长久的求学工作的事件里,也孤单的,一个人,住在这座租来的房子里,没有任何人陪伴。
“妈!”贺阳忍不住叫了一句。
赵丽珍侧过了脸,不在意地说,“没事儿,这样也挺好,一个人过清静自在也不累。妈现在就盼着你们能过好,妈就高兴了。”
——朱骜用两年时间,告诉赵丽珍自己忘不了贺阳,她几乎对这件事,是早就默认了。
贺阳只能走上去,把她抱在了怀里。他忍不住的想起那日朱成功孤独的一个人在客厅里的背影,与赵丽珍的侧影,重合在了一起。
随着街上跑着扔炮竹的孩子们越来越多,新年就不晚了。
不知道是时间冲淡了感情,还是年味让日子变得欢快起来,赵丽珍总算慢慢的好了起来。这让贺阳和朱骜都开心起来,还专门邀了她一起过年三十。
赵丽珍一听就直摆手,她对朱成功一家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年的穷富对比中,何况两边因为孩子的事儿也闹的不算好,所以总觉得能避免见面就避免。
朱骜与她客气多,但贺阳却不同,四个家长中,他原本就亲赵丽珍一些,就直接开磨,”“不在朱家办,我和豆豆买了套精装复式房,四室两厅呢,足够住的。你们都过来过。”没等赵丽珍拒绝,贺阳又说,“妈你想啊,我和朱骜出钱,对你来说,是一个养子和儿子买的,对朱家也一样啊,你干嘛放不开。”
这倒是正道理,何况这是十年中贺阳和朱骜第一次回来过年,她也不愿意把儿子推出去,只能答应下来。不过要求贺阳陪着她逛逛超市采购年货,准备把年夜饭包了。
朱家原本就是年夜饭一人一道菜的风俗,贺阳干脆又打了电话问了问朱成功他们做什么,准备把食材一起买了。结果纵然韩金茹没吭声,朱铭倒是很积极,把他历年的拿手菜——糖拌西红柿先报了出来,并要求贺阳买又红又大的。贺阳立刻答应。
这边写完了清单,贺阳和朱骜就开着车带着赵丽珍去市里最大的超市采购。贺阳那边的房子并没开过火,厨房里几乎完全是空的,从锅碗瓢盆一直到洗洁精、刷碗巾、切菜板,几乎样样都要新买。贺阳和朱骜一人推着一辆推车在赵丽珍后面跟着,俨然听话的小帮手。结果就是,压根一辆车装不下,只好又打了电话,叫吴文才开车来接。
等着往回走的时候,恰好经过酒吧一条街,大白天的,那边居然放起了鞭炮。贺阳有些意外的往外看了看,嘟囔了一句,“这谁啊,怎么这时候开业?”
吴文才跟着他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奇怪的说,“你忘了啊,那是韩丁的酒吧。”
贺阳想了想,才记起来,好像就是上次打架的地方,“转让了啊。”
“没。”吴文才有些幸灾乐祸的说,“你知道这地儿归谁了吗?你也认识。”他卖了个关子,也不用贺阳回答,直接说道,“赵明。”
贺阳惊讶,“他俩还有联系?”
吴文才说,“韩丁不是也是同吗?上次他出狱后就跟赵明在一起了,后来赵明连大学都没考,天天跟着他混。不过韩丁挺不安分,一直外面有人,对他也不算好,我见他好几次都鼻青脸肿。不过我听工商局的朋友说,这次韩丁进去,可是把名下资产都换成赵明的名字了,也不知道是韩丁打是亲骂是爱,还是他手段高超。”
贺阳能肯定,韩丁可不是分钱给别人的人,那就是赵明手段高超了。可他从高中就知道这人心思厉害,一直以为他会不择手段成功,却没想到,他居然跟了韩丁。
贺阳能想到这中间肯定有故事,不过,那是别人的事儿。他看了看已经被抛的远远的酒吧一条街,就跟韩丁一样,已经走出了他的生活,他们过得如何,已经与他无关。
大年三十那天,两家人都早早到了贺阳和朱骜的房子,包括不怎么搭理他们的韩金茹。朱铭还带来了他的小伙伴,金毛——毛毛。他是第一次来这所房子,又是第一次过年瞧见这么多人,兴奋的一直跟着毛毛在屋子里乱窜。
因为没有请阿姨,所以年夜饭几乎从洗菜开始,就全部由他们自己做。朱成功一来就脱了大衣,穿这件羊毛衫扯着朱骜帮他择菜,而贺阳则跟着赵丽珍转悠,学学如何拌饺子馅,就连朱铭也安静下来,盯着自己的西红柿,等着谁有空了,帮帮他的忙。
只剩下韩金茹一个,在旁边跟个贵妇人一样坐了二十分钟后,怕是坐不住了,跑到厨房接了碗热水来,挥手把朱铭叫了过来,“铭铭,妈妈帮你烫西红柿。”朱铭立刻高兴了,嗷嗷的抱着两个大西红柿,带着毛毛跑过来。
一旁的朱成功看见了,忍不住的说,“会越来越好的。”
六个人,朱铭做了个糖拌西红柿,切得扭扭歪歪的,倒是真做成了。朱成功做了个辣炒鸡丁,算是他的拿手菜。贺阳手艺好,做了个大菜松鼠桂鱼——端的是漂亮,朱骜手艺一般,直接最简单的牛肉清汤丸子,连韩金茹到了最后,怕是也放开了,虽然依旧不爱搭理人,还是下厨做了个梅菜扣肉,剩下的一概由赵丽珍补齐,晚上八点,春晚开播,这边也上齐了十二个菜,两家人总算坐在了饭桌上。
这是十年来最齐全的一次,朱成功都忍不住倒了杯酒,站起来举杯,但往日能在各种场合滔滔不绝的他,此刻想了半天却只吐出一句话,“不再分离。”
等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朱铭开始许愿要压岁钱,他冲着朱成功说,“要大大的红包。”朱成功就拿着大红包逗他,“做什么要这么大的红包。”朱铭就皱着鼻子想啊想,最终说了个,“买糖。”然后又加了句,“都给你们吃。”把朱成功逗得不得了,连忙将红包给他了。
然后,他又抽出两个红包看向贺阳和朱骜,“你们不许个愿拜个年吗?发大红包哦。”
他寻思着贺阳他俩肯定不好意思,只是逗逗他们。没想到贺阳还真上钩了,冲着他说,“那可真得谢谢爸爸,我们年后去美国要花不少钱呢。”
赵丽珍就奇怪的问,“做什么要花钱啊。”连韩金茹也抬起了头。
朱骜摸着头难掩兴奋地说,“我和阳阳商量好了,要做代孕,我……我们,要当爸爸了。”
<li style="font-size: 12px; color: #009900;"><hr size="1"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1
赵明坐在等候区,脚底下放着个不算小的帆布包,他的旁边是两个形容凄苦的老人,正在相互安慰。
不多时,有人从台面那里站起来,拿着东西去了另一边,又有人喊,“下一个。”
前面已经没人,赵明将帆布包拎起,那包裹显然不轻,他使了使劲,走了过去。
来之前,秘书已经跟他说过注意事项,所以赵明早有准备,将包裹拿到了另一边,由着那位干警打开。里面东西不算少,内衣外衣,上装裤子,袜子内裤,都是好品牌,只不过,都曾经是韩丁固定买给他的。
韩丁性格怪异,或者说支配欲强大到不能自己,喜欢对他进行360°全方位管理,他穿的,他吃的,他用的,甚至是他身上的每一根汗毛该留着还是刮去,都是他说了算。当然,这只是毛毛雨,韩丁希望他做一只听话的狗,没有自尊没有思想唯他独尊。
赵明自嘲的笑笑,他那时可真是一条好狗,不过,现在,谁是狗可不一定了。
干警将里面的衣物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将他们统一放入个袋子里,在上面写上了韩丁的名字。接着又跟他说了许多注意事项,等着赵明确认听明白且保证愿意配合之后,才带着他和另一些人一起向着后面的一座楼走过去。
那算是接待室。整个房子都是用特制的厚的透明玻璃制造的,玻璃墙上有两个窗口,这口子是供探监的家属向内递证件用的。
在一个窗口前坐好,里面的干警边低头写字,边问他,“接见通知单,身份证,登记卡?”
赵明早已将这些东西准备好,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来递了过去,那边有人喊,“小王,你过来一下。”干警就应了一声,冲着他说,“你先等等,我一会儿就回来。”
赵明就好脾气的点点头,随手将证件都放在了桌子上。
在接见通知单上,赫然写着关系:表兄弟。
面前无人,赵明盯着那三个字,嘴角不屑的撇撇,还好,王干警很快就回来了,从桌子上拿了他的证件,随手对了对,又抬头看了看他,怕是在对照上面的照片,然后满意的在接见单下方盖了“监狱接见专用章”,然后随口问了一句,“要给他存钱吗?”
赵明听着笑了笑,挺文雅的说,“不。”
王干警很讶异的抬起头,因为规定,这里存钱最多不超过五百,一般情况下,没人会在大老远来一趟的情况下,一分不出。而这个男人,长相俊秀儒雅,性格看着温和大气,衣着更是显见的高档,显然不是缺这点钱的人。
恐怕他的表情太过明显,赵明微微冲他笑了笑,眼中仿佛一切知晓,这让王干警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低头说,“那直接进去就行,等会儿听着点名上楼。”
赵明并不在意,眼睛左右看了看环境,跟着人进了大厅。
此时正好前一批人时间到,大厅里乱哄哄的,赵明站在一旁,看有人在门口难以自己不想离去,有人匆匆忙忙抹着泪赶忙离开,就像是个小世界。然后听见有人叫他的名,“赵明。”
他这才跟着那对早早就见过的老夫妇,慢慢的上了二楼。
二楼由一整面的玻璃隔成两部分,一长溜的电话摆在台子上,身穿着灰色囚服的犯人们,此时此刻正抱着电话说得激动。有哭的,有笑的,也有哽咽无声的。赵明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在人群中发现了韩丁。
他实在太格格不入了。跟个大爷似得站在那里,脸上带着傲气,同样,也带着个乌青的眼圈。赵明想,他来得太早了,恐怕再过一个月,就能瞧到卑躬屈膝的韩丁了。
韩丁此刻八成也看到了他,眼中露出了兴奋的目光,冲着赵明挥了挥手,然后坐在了一部电话前。
赵明迈着闲适的步伐,在韩丁渴望的目光里,慢慢走了过来,然后坐下。
他不得不说,这种感情实在太过美好了。他是有多久,没有在韩丁面前,这么自在的行走了?他想起那些日日夜夜,他甚至还记得,那年是高三的下学期,他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在四月的模考中,他拿到了全年级第三,连老师都给他打包票,如果他照常发挥,上一本是没问题的。
他不是天才,这只是个区重点,能够上一本,已经是他最大的人生际遇了。可那个下午摧毁了他。他正在上自习,刚出狱的韩丁带着人出现在了班门口,冲着他恶毒的笑着说,“我让你在床上等着我,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他想喊你放屁,可是韩丁的人直接抓住了他,将他扯着拉出了教室,甚至,在经过韩丁的时候,这家伙捏住了他 脆弱的喉咙,当着全班人的面,亲吻了他的嘴唇。
他听见同学们哗然的声音,也听见了那条光明大道断裂的声音,他知道,毁了,他想要过的日子毁了。他跟死猪一样被带出了班级,而韩丁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是觉得他不听话,想教训他。
他们在密闭的空间里角逐,最终,他成为了韩丁的禁锢,常年生活在他的阴影下,被迫接受一个男人,并按照他的想法生长。
对,他是没钱的,也渴望金钱的。但他在此之前,从未想过通过这被辱的方式,来过上这种生活。韩丁不但侮辱了他的人格,也摧毁了他向上攀爬的希望,他如何不恨呢。可笑的是,这个人却从没想到过这一点。
韩丁用热切的目光,看着赵明施施然的坐了下来,第一句话是,“阿明,我就知道你最有良心,那群人,平日里说的那么好,看到我被抓起来了,全都不见了,只有你来看我,阿明,你放心,我出去一定对你好。我只对你好。”
离得近了,赵明才看到,韩丁可不止眼上的乌青,他的嘴角肿了,拿着话筒的手背也肿着,透着青紫,显然是被教训的不轻。而且,依着赵明看法,韩丁能对他说出这么透着亲切的话来,显然,是对进来后的日子不满意。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韩丁怕是被他那些小情儿们伤到了,所以才对他这么热情。要知道,若是原先,赵明可在韩丁嘴里听不到他们的半句不是,反而是他自己,却是处处让韩丁看不顺眼。赵明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家中的黄脸婆,若非脑子够用,韩丁怕是早就将他扔了。
要知道,韩丁被抓进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有那个过了。用韩丁的话说,嫌他没劲儿。而他的作用,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头脑,帮着韩丁处理他做不到的事情。
赵明于是似笑非笑地说,“那我可真荣幸。”这让韩丁八成也觉得不好意思了,他尴尬的笑笑,又转换了话题,口气一下子又回到了老板的样儿,“公司运转的怎么样了?说一下吧。”
这个话题赵明不知道有多想提起,却一直压抑着,这会子终于听见韩丁问,他不由眼睛就亮了,笑眯眯地冲着韩丁说,“好得不得了。酒吧上个月找了对GAY驻唱,我在网上做了推广,如今人已经来疯了,这一个月的业绩恐怕要翻倍。”
韩丁一听就更高兴了,连连说好。赵明就接着说,“餐饮公司也不错,时尚快餐厅又开了两家连锁,总业绩一直稳定上升,还有培训连锁,最近到了旺季了,今天那边的经理来跟我说,他们今年要突飞猛进。不过,”瞧着韩丁拿越来越高兴的样儿,赵明突然间不痛快了。
韩丁立刻跟着问了句,“不过什么?”
赵明捏着电话,身体往前倾了倾,用眼睛紧紧盯着玻璃后面的韩丁,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它们赚再多的钱,都跟你无关了。”
果不其然,那边韩丁几乎愣在了当场,他似乎不能明白,赵明的意思。“你什么意思?”但显然,他只是被震住了,随后他就反应过来,不敢置信的责问赵明,“不,不可能。”
赵明欣赏着他难看的脸色,“怎么不可能呢,事实不就是在这里吗?你从你二姨那里骗来的钱所置办的产业,已经完全是我的了”那张韩丁熟悉的,清秀的面容,如今却是如毒蛇一般,说着恶毒的话语,“如今,我是赵老板。而你,什么都不是了!”
韩丁几乎瞪大了眼睛,质问他,“你做了什么?”
赵明欣赏的点点头,“没什么,你临走时教我的啊。挪走流动资金,公司酒吧全部入不敷出,进入破产程序,再买回来就是了。”
韩丁几乎立刻愤怒起来,冲他喊,“你没按我说的做,你是犯法,钱是我的。”
可韩丁紧接着就回应他,“谁知道呢?你别忘了,为了躲避贺阳的追查,这公司可已经不存在了。放在你那个妈名下有什么好?她还有自己的小家庭,你以为等你十年后出去,你弟弟都已经是中流砥柱了,他会还给你吗?不如在我手中,起码,我会想想咱们过去的岁月,给你碗饭吃。”
“放屁!”韩丁几乎立刻就扑上来,即便这是无用的,也在玻璃面前,做出要跟赵明同归于尽的样子。可惜这是徒劳,赵明坐在凳子上,看着韩丁的表演,听着他在话筒里粗喘的声音,没有丝毫挪动的迹象。
他瞧了瞧后面赶过来的干警,轻轻的说道,“我给你带了点衣服来,我想你用得到,你自己取就可以。当然,是你规定我用的牌子。我想,你那么喜欢我穿,恐怕自己也喜欢。我也喜欢看你穿。”
韩丁又怒吼了一声,赵明接着说,“你那小情儿们,有个叫高宇的吧,他说想跟我,我看着他也不错,跟你说声,这人我要了。”
“我艹你……”
赵明则告诉他,“对了,你妈出国了,跟着你大姨走的,你最好别得罪我,否则,可没人来看你。”
“我杀……”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干警给摁住了,旁边的人怕是没想到会闹腾的这么大,一时间都往这边看,韩丁闹腾着,折腾着,始终不肯听话,嘴中不停地说着那些脏话,终于有个干警一把铐住他,让人扯了他往回走,即便在这个路途中,韩丁还在不停的回头看他。
赵明知道,他在恨,他不相信,自己居然被他这样的人,给算计了。他也在发狠,恐怕等他出来,又是一场恶斗——那时候有可能他已经做大做强,有可能他也沦落。可那又怎么样呢,这年头,谁没个河西河东?他赵明又有神马可怕的?
瞧着韩丁最终消失,别的家属还有些害怕,连连问候,他却直接双手插兜,慢慢的走下了楼梯,到了楼外等后,外面微风阵阵,空气钻入了他的肺腑,自由的,就像他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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