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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璧越欢天喜地的进去,又怕洛明川反悔似的,立刻反手把门关上。
屋里点着灯,照亮青玉案上翻开一半的书卷,樨冰香浅淡的味道在空气中浮动。他随洛明川从外间来到内室,看哪里都无比顺眼。布置不堂皇也不简陋,所有陈设都中规中矩,端方的像此间主人。
殷璧越甚至开始想,合籍以后,是我搬来和师兄住呢,还是师兄去我那儿住啊。要不,我们另开新院?
直到他们绕过泼墨山水屏风,来到床前。
床榻很宽,玉枕也长,可见两人并躺毫不逼仄。
洛明川余光扫到外间,烛火便倏忽熄灭,室内陡然暗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进窗棂,映出模糊的人影。
没有人说话,殷璧越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师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而他此时冲动用完,才知道心虚。
自己会不会太轻浮了,让师兄很没安全感?毕竟夜里私会,于礼不合。
他退了两步,试着开口解释,“师兄,那么久没见,其实我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你别担心,今天晚上我不碰你。”越说越难为情,声音也低下去,“等我们真正合籍了,再……啊!”
洛明川直接把人抱上了床。
殷璧越猝不及防被摁在床上,外袍的衣带也被利落解开,露出雪白的私服。
两人离得极近,呼吸相闻,洛明川的几缕墨发垂下来,划过他脸颊,微有些痒。他很快回过神来,自己坐起来飞快除下外袍,又伸手去解师兄的襟带。
这下轮到洛明川怔住,反而不知怎么办了。
殷璧越取下乌冠,白发披散,与洛明川的墨发交缠。他抬眼,不解问道,“师兄?”
眼里是清澈见底的无辜,就像不谙世事的小动物。
洛明川只得叹了口气,将两人的衣袍叠好,拉过被子替自家师弟盖上。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很晚了,睡吧。”
他们只着单薄的里衣,并肩躺在柔软的锦被里。皮肤的温度透过衣料,清晰的传递着。
殷璧越觉得舒服极了,周围满是师兄的气息,就像躺在温暖的云朵上。
跟师兄睡觉这个人生理想,这么轻易的就达成了。~\(≧▽≦)/~
情不自禁,又自然而然的,他轻轻抱住了师兄的腰。靠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洛明川伸手把人揽进怀里,声音有点哑,“别乱动。”
于是殷璧越真的不动了,生怕被师兄扔下床去。
可他一时激动的睡不着,只能开始说话,
“师兄,我们马上就要合籍了,按照民间说法,这叫成亲,要送礼的……我没什么聘礼能送你……你稀里糊涂就跟了我,太吃亏。”
洛明川哭笑不得。
然而不待他开口,殷璧越就从他怀里钻出来,从外袍的空间里取出几本泛黄的薄册,硬塞进他手里。
“上次有话还没说完,其实这是真仙意凌霄的笔记,掌院先生给我的……虽然好像没什么用吧。但起码也算大人物的遗产,我身上最值钱的,除了倚湖剑,也就是它了。送给师兄!算是聘礼!”
洛明川看见这几本书的名字,嘴角微抽。也忘了告诉师弟‘聘礼’这词不能这么用。
殷璧越索性翻开一本,借着浅淡的月光,拿给他看,“是真货,字迹和时间年份都对的上。能知道当年的很多事,读来也挺有趣的。”
殷璧越心中哀叹,自己折花会上得来的开山礼,在东陆过荒原时全用废了,现在没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简直是穷鬼一个。
洛明川半坐起来,接过书仔细翻了翻,面色沉静下来。
殷璧越被他带的紧张,也坐起身,“师兄,怎么了?”
“书上有障眼法。”
“障眼法?”
殷璧越大惊失色,这书拿在自己手上那么久,都没看出什么端倪,师兄看一眼就看出来了。
“迦兰瞳术可看破迷障。”洛明川蹙眉,“但这句‘真仙好礼,点开就送’怎么感觉很奇怪?”
他握着书卷,手指划过扉页,刺目的光华陡然迸发。
光芒敛去,殷璧越看见了那句话。再次肯定了意凌霄的老乡身份,也庆幸老乡懒,没写‘满级神兽,绝世神兵,极品装备,点开就送’。
又往后翻了一页,殷璧越惊喜道,“居然是《凌霄剑诀》。师兄,我们一起练!”
洛明川却把书还给他,“这是师弟的机缘。只能师弟自己练。”
“分明是师兄看出来的,怎么成了我一个人的?再说,这是我要送给师兄的聘礼啊。”
“凌霄剑诀是真仙的传承,世间唯一能克制天罗九转的功法。我若哪天疯魔,你就用凌霄剑杀了我。”他说着生死事,声音却一如既往带着笑意,
“真到那一天,恐怕也只有你能杀得了我。师弟,我这可算是彻底把自己交给你了。”
殷璧越听完沉默,半响,他闷闷的说道,“我不会杀师兄。甚至不会拿剑对着师兄。”
临渊剑里有莫长渊的一缕神念。
对于他和洛明川来说,是目前身边最危险的东西。幸好这把剑在他手里,神念不被唤醒,便会慢慢消散。
但他不知道怎么把这一切告诉师兄。穿越公司,白化光环,程前辈的话,还有自己的来历。
逃避一般想着,等天下太平,再慢慢解释。
洛明川看出他的沮丧,暗自懊恼自己说错话了,害师弟难过。
于是珍贵的典籍,堂堂真仙的传承被随意扔在枕边,洛明川躺下来,将人摁进怀里,“我胡说的,别想了,睡吧。”
殷璧越‘唔’了一声,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洛明川看着怀中人,眉峰舒展,姿态放松,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依赖。不多时就呼吸均匀的睡着了。
原先心底的旖旎念头,尽数烟消云散。
他能拿师弟怎么办呢?
这辈子遇见这么个人,除了惯着,又有什么办法?
等到天一亮,有那么多麻烦的事。最新消息传来,东陆已被容濯统一,十万魔军已准备渡海了。
可是现在,他抱着师弟,什么也不担心,只想时间停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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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璧越一夜无梦,酣睡到天明。
早晨红着脸从被窝里钻出来,慌忙下床,第一次知道自己睡相这么差。垂眸不敢看师兄。
洛明川却不在意,笑着为他穿上外袍,仔细抚平衣领,系好襟带。
“师兄,我自己来……”
“我来。”
以他们的境界,身体不染尘垢,穿衣束冠也可掐诀完成。洛明川却凝出水镜,为他对镜束冠。
三千白发光滑若锦缎,穿过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
殷璧越看着镜中,师兄微低着头,神色认真,姿势娴熟。忽然生出错觉,仿佛他们已合籍多年,早就是老夫老妻了。
殷璧越出门时想,要不要走的偷偷摸摸一点,免得被人看见,坏师兄清誉?
呸,我和师兄名正言顺,我才不心虚呢!
“师弟……”
“师兄我知道了我翻墙去了!”
洛明川笑起来,“我是说,我们一起走,去清和殿,你二师姐和三师兄回来了。”
殷璧越惊喜道,“太好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今早定有人往你院中传了符纸,只是没人想到,你昨夜睡在我这边。”
“……”
殷璧越跟在洛明川身后出院门,觉得自己今天还是不要说话了。
清和殿与洛明川的居所都在主峰,兮华峰则在另一个方向。当正阳子看见两人一路同行,尤其是自己徒弟满面春风的样子,立刻沉下脸来。
“你怎么答应我的?!”他传音问洛明川。
“合籍之前不去找师弟,给师弟多些时间想清楚……但昨天,是师弟来找我的啊。”
正阳子语塞。
他心想,卫惊风啊卫惊风,等你回来可别不讲理,这事这真怪不得我,老夫只能帮到这份儿上了。
兮华峰的人却没看出什么不对。
燕行和柳欺霜除了感叹他们二人修为增进一日千里,再没别的想法。
“老四啊,我之前怀疑你吃饭喝水都能涨修为,现在觉得你简直不用吃饭喝水了,白日睡觉都能涨修为吧!你这样让我压力很大的!”
柳欺霜轻斥了燕行一句,“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没个正经,快说正事。”
殷璧越羞耻的低下头,因为他想了想,好像跟师兄睡觉,双修什么的,还真可以涨修为。
燕行不再调笑自家师弟,凭空幻出一张巨大沙盘。其上山川沟壑,雪原山峰一目了然。
殷璧越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东陆。
燕行道,“我这次去,发现东陆变化翻天覆地。以往十二宫一盘散沙,如今全听命于容濯,十万魔修被整合为三支队伍,阶级严苛,赏罚分明,竟像军队一般。”
他手指一动,雪原上出现一片黑袍,行军整齐而迅速。
“一支往南陆去,一支走了中陆的航线,似乎无意来我们这边。”
洛明川蹙眉,沉声道,
“四陆分离,容濯不想把战线拉的太长,到时回援不及。他想各个击破。”
“中陆的濂涧分裂,学府式微,南陆的青麓剑派全靠宋棠他们支撑,北陆新皇登基,根基不稳,他只需派人去找麻烦,让北边无法出兵……”
“如果我猜的不错,容濯想先掌握中,南两陆,至于我们,他想让抱朴宗对付。”
局面豁然开朗。
燕行冷哼一声,“让抱朴宗对付我们,打得好算盘。”
他少年时出山入世,就与抱朴宗一位长老狭路相逢,每次提起都很不耐。
君煜道,“我留在沧涯。你们可以下山。”
洛明川懂了他的意思,沧涯有君煜主阵镇守,而他们最好去援助其他门派。
洛明川想,其实有更简单的办法,就是去东陆,杀了容濯。容濯一死,后续再多战争都不必发生。
不是没人想到,而是每个人都认为,没人杀的了容濯。
他说,“我和师弟下山。”
殷璧越点了点头。
燕行道,“那我与大师兄镇守沧涯。”
君煜点头,“可以。但只怕会错过合籍的日子。”
燕行吓的跳起来,“什么?合籍?!谁合籍?大师兄你要跟师父合籍了?!”
殷璧越悚然一惊。却见柳欺霜也探询的看着君煜。
君煜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大殿温度降到冰点。
“不是我。是四师弟要与洛师弟合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