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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说什么呢?”周真儿迷迷糊糊地听到她的话,忍不住嘟哝出声。
“没什么,睡吧!”王楚柳柔声说道。
周真儿被她这么一打岔,反而有些睡不着了,她揉了揉眼睛,说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在为以后担心,你什么都好,就是爱多想。你放心,只要有姐姐在,必定不会让你受委屈。”
王楚柳连忙说道:“我当然相信姐姐,只是……姐姐如今也自身难保,我又怎么能一直麻烦姐姐呢!”
这下子,周真儿完全没有了睡意,侧身面对着她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以后可不准再说这种外道的话,否则我就生气了。”
“可是姐姐……”
“你不必说了,你是我认下的妹妹,我说会护着你,就一定会护着你。”周真儿斩钉截铁地说道,随后幽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我的情况,你也是了解的。元帅会恼我,只是因为我一时糊涂,明目张胆地违逆秦姨的命令,只要我知错改过,从此以后对秦姨恭恭敬敬的,元帅对我自然会恢复如初。”
周真儿心里对秦佑安其实是又爱又怕,严格说起来,对他的敬畏甚至超过了爱慕,但是,他到底是她的丈夫,是她以后的依靠,她怎么可能会不想得到他的宠爱呢?
大元帅喜欢她孝顺母亲,那她孝顺给他看又如何?
至于秦姨,她的感情就有些复杂了。
既有敬畏,又有怨恨。多年相处下来的感情,却所剩无几。
她虽然性格单纯,但也记仇。
她心底怨恨,其实由来已久了。
当初,秦家和周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周家对佑安还有救命之恩,爹娘原本想让她嫁给佑安为妻,可秦姨却不同意,没办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嫁给佑安为妾。
她已经如此委屈求全了,秦姨却依旧没有松口。
从那时起,她就对她有了几分怨恨,就算秦姨后来对她再好,她也无法释怀。
王楚柳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丝忧愁,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愿意让你难做。秦太夫人本就对姐姐有所不满,如今又带我回去,我的身份又有些……难以启齿,她岂不是又要怪你?就算她不是元帅的亲生母亲,到底是有母子名分的,她想要对付你,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周真儿闻言也皱起了眉头,知道她说的是自己曾经被卖入青楼一事,顿时心疼不已,忍不住握住她的手说道:“不会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你这么好,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其实,秦姨还是比较好相处的,她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怪我的……”
说到这里,周真儿也有些不确定了。
上一次的事情,在她看来,原本就是一件小事而已。
她只是不想因为生病多留下几天而已,所以才向秦姨求药,秦姨明明有药,却不肯给她,她只好去求元帅,希望元帅替她求药,或者为了自己在旻州多留几天,结果却被元帅呵斥了一顿,说她不顾大局,挑拨他们母子离间,不敬长辈,惩罚她留在旻州关禁闭,她还因此差点一病不起。
现在想起来,她依旧是满腹委屈。
她当时真没想那么多。
而且在她看来,她根本就没有犯多大的错误,却得到了这么严重的处罚,实在太不公平了。
他们离开的头三个月,她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整日里以泪洗面。直到小蝶救下了楚柳妹妹,在她的陪伴和宽慰下,她才渐渐恢复过来,并将她当成了自己最亲密的好姐妹。
更别说,楚柳妹妹还教给了她很多东西,甚至教她读书识字,替她写信,为她出主意分忧解难,楚柳妹妹可是除了父母兄长之外,对她最好的人了。她如此为自己着想,她自然也要投桃报李,为她着想。
想到这里,她心里升起了一丝豪气,说道:“就算秦姨因此而怪我,我也不会放弃你的,一定会想尽办法护你周全。”
“周姐姐,你对我真好。”王楚柳红着眼圈说道,“我前世不知道积了什么德,才遇到了你这么一个好姐姐。”
听她这么说,周真儿心中的最后一次忐忑不安,也消失了,脸上露出一丝真心地笑容,此刻,哪怕让她为楚柳妹妹赴汤蹈火,她恐怕也会毫不犹豫地去。
“只是,太夫人如此对待姐姐,姐姐难道就这么受着?你没想过另外找一个靠山?我实在不想看到姐姐因为我而受委屈。”王楚柳说道。
周真儿皱眉想了想,说道:“沈姐姐未嫁给元帅之前,就跟我关系匪浅,还欠我一个人情,我可以找她帮忙,替我们在太夫人面前美言几句。”
此刻的周真儿并不知道沈静芳如今的处境,这才说出这番话来。
王楚柳却摇了摇头,说道:“沈夫人恐怕也要在太夫人手底下讨生活,她怎么可能为了姐姐得罪太夫人呢?总要找一个太夫人也惹不起的靠山才好。”
“你说得轻巧,哪有这样的人?”周真儿恹恹地道,“就是元帅,也要听秦姨的话呢!”
王楚柳也沉默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在黑夜中熠熠生辉。
蓦地,她忽然说道:“姐姐之前不是曾经说过,太夫人并非元帅的亲生母亲吗?那元帅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呢?”
“别提了,反正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周真儿打听过秦屠夫的事迹,对他自然也没有好感。
“这么说,他们还在人世了?不管他们是不是好人,他们到底才是大元帅正儿八经的父母,难道大元帅还会不认他们不成?”王楚柳说道。
“妹妹的意思是……”
王楚柳羞涩地浅浅一笑,说道:“这只是我的一点小见识罢了,姐姐听听就算了,若是说错了,姐姐千万不要放到心里去。”
“妹妹尽管说便是!”周真儿连忙说道,楚柳妹妹的主意一向很多,她很想听听她到底想要说什么。
“依我看,妹妹不如将大元帅的亲生父母接来。”王楚柳说道,“只要他们喜欢姐姐,愿意替姐姐撑腰,姐姐何须这样惧怕太夫人。”
说到这里,她偷偷觑了一眼,继续说道:“当然,妹妹不是撺掇姐姐不孝顺太夫人,太夫人身为大元帅的养母,自然是要孝顺的。只是,元帅的亲生父母也不能忽视,甚至还要更亲近一层。大元帅太忙,相隔太远,一时想不起来也是有的。姐姐身为元帅的贵妾,就更应该替元帅尽孝才是。免得以后有人借此攻击元帅,认为元帅对父母不孝,姐姐这么做,也算是保全了大元帅的名声,大元帅若是知道了,对姐姐只有看重和喜欢的。如此,既能为自己找了靠山,又能为大元帅分忧解难,岂不是两全?”
王楚柳殷切地看着周真儿,她知道对方一向耳根子软,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这一年多来,对她的话,从来没有不听的。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这……”周真儿颇为心动,若是这样的话,她不但有了靠山,还会得到佑安的看重,即便他有了再多的女人,也会一直对她另眼相看,可是,她心里也有自己的顾忌。
至少,她心里是知道秦佑安对亲生父母的态度的。
以前在秦庄的时候,大元帅就没有去看过他们,对他们更是提也不提,对他们恐怕没有多少感情。若是她私自做主,去接触他们,会不会弄巧成拙,引得元帅怪罪呢?就是秦姨,恐怕也要恨死她了。
“姐姐在担心什么?”王楚柳见她没有立即答应下来,有些奇怪,忍不住询问道。
“妹妹不知,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周真儿叹息了一声,将秦佑安跟秦屠夫之间的关系说了一遍,她去过秦庄多次,自然能够打听出来,就算打听得不多,也够她了解当时的情况了,所以,她一直都没有动过这个心思。
“严格说来,大元帅已经被过继出去了,他们自然就不再是大元帅的父母了。”周真儿纠结地说道,“我将他们接来奉养,又算是怎么回事?”
王楚柳还真不知道这些内情,心里也不由大皱眉头。
若真是这样的话,她的建议就暂且行不通了,只是这件事,也并非没有运作的空间。要知道,就算过继出去了,也不能对亲生母亲不闻不问的,否则,依旧被人戳脊梁骨。
算了,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留在以后,说不定有大用。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跟着周真儿去应天府,尽快在大元帅府站稳脚跟才是正经。她一直陪着周真儿留在旻州,什么事也做不成,这样下去可不行,只有去了应天府,她才能大展拳脚。
王楚柳脸上露出一丝懊恼自责之色,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我又给姐姐出了一个馊主意。”
“楚柳妹妹,并非是你的主意不好,而是这件事,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可别放在心上,知道吗?”周真儿怕她心里不自在,还特意解释了一句。
事关重大,她真不敢擅自做主。而且,为了他们得罪秦姨和大元帅,实在太不值得。当然,如果大元帅肯站在她这边,她可能就没有这么多顾忌了。
不过,这件事,到底让她给记在心里了。如果秦姨对不起她,妨碍她,不肯给她活路,那她也无需顾及以前的情分。
“姐姐说的哪里的话,妹妹年轻,很多事都不懂,有时候还会提出一些不知所谓的建议,姐姐却从来没有怪过我,还好心安慰我,姐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因为这点事,就耿耿于怀呢!这次的确是我想差了,才出了馊主意,差点酿成大错,姐姐不怪我,我就已经很开心了。”王楚柳轻轻摇头,满脸愧疚地说道。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周真儿开心地说道,“我们是姐妹,我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两人又亲亲密密地说了一会儿话,相继进入了梦乡。
次日,秦姝照旧先去了军营,安排好了各种事务,然后就去跟祁五约会,连续三天都是如此。
这三天,两人几乎逛遍了应天府的所有有名的美景。耳鬓厮磨,心心相印,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他们都知道,这次分离后,他们恐怕极少有再见面的机会,就算见面,恐怕也是在战场上,因此,都非常珍惜这段时光。
然而,分离的日子,还是来临了。
分离前的最后一天,两人哪都没去,就在祁五暂住的小院里待了一下午,坐在院中的小亭子里,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悠闲地喝茶、聊天、谈心。
这三天,足以让他们更加了解彼此,越发情投意合。无论是思想、感情还是一些观念,竟然都有一些共通之处,就好像两人相识了许久一般。
太阳快下山时,祁五放下手中的茶盏,对秦姝说道:“天色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秦姝原本早就做好了准备,可是当对方说出这句话时,她心里还是觉得有些难过和不舍。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微微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祁五也随之站起身来,还很贴心地展开披风给她披上。
两人一起向门口走去,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就绪。
快走到影壁的时候,秦姝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他微微一笑,说道:“我自己回去就好,不必送了。等明天你走的时候,我应该也不会去送你了。”
祁五一愣,随后也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也好。”
在一起的时候,尽情尽兴,不留遗憾;分离之时,也无需哭哭啼啼,难舍难分。
“那你保重。”秦姝故意露出一副轻松地笑容说道。
“你也一样。”祁五看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
“那我走了。”半晌,秦姝轻声说了一句,缓缓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
刚走了两步,祁五忽然喊住了她,秦姝诧异转过身来。
祁五缓步走到她跟前,他抬起手来,轻轻地抚了抚秦姝的头发,目光缓缓地在她的面容上逡巡,似乎想要将她的五官深深地刻在心上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她发间拿下一片枯萎的树叶,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这个……”
秦姝见了,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点尴尬和羞涩地笑了笑,她刚才还以为他舍不得自己呢!
真是自作多情了。
好聚好散,干脆利落自然是好,但真这么做了,总觉得心里有那么一丝不甘呢!
秦姝刚说了声谢谢,整个人忽然落进了一个坚实而又炙热怀抱中,被一双强有力的胳膊给牢牢禁锢住了。
秦姝挣扎了一下,正要说话,却忽听他说道:“就算你说我黏黏糊糊不像个男人,我还是想说,我……很舍不得你!”
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短到他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时间就已经过去了。
他从来没像现在这般,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心里骤然涌起千千万万个不舍,在他的五脏六腑里东窜西撞,撞得他五脏六腑都纠缠在一起,完全不似那个洒脱的自己了。
若不说些什么,若不告诉她自己的心意,他怕是会一直处在这种煎熬之中,不得解脱。
他用情比她深,所以,在情之一字上,他永远也比不上她的洒脱。
秦姝有些惊讶,听到他的话后,神色却瞬间柔软了下来,她也迟疑着伸出手来,缓缓抱住了他劲瘦的腰,用行动告诉他,她的想法。
祁五见状,忍不住闷笑出声。
他知道,她心里必定也是舍不得他的。
他知足了,也放心了。
“记得我们的约定,千万不要忘了我!”祁五说完这句话,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就盯住了她的眼睛,直到秦姝认真点头,他才慢慢放开了她。
两人相携出门,祁五亲自搀扶秦姝上了马车,秦姝要钻进车厢的时候,突然拔下头上的那根墨玉簪,递到他怀里,说道:“我走了。”
说完,不等他搭话,直接钻进车厢,放下了车帘,吩咐一声,马车已然动了起来。
祁五站在门口,目送马车渐渐远去,才低下头来,看向手中的墨玉簪子,唇边的笑意止不住的扩散开来。
玉簪,一向是传递爱情的信物。
她是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心意。
祁五如何能不高兴呢?他不由微微眯起了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敛了笑意,淡淡说道:“你跟着我够久了,出来吧!”
话音刚落,铁峰不从哪里走了出来,站在了他面前,单膝跪地向他行礼道:“属下铁峰拜见主公!”
祁五才将目光从远处收回来,落在他身上,问道:“你来做什么?”
“主子来信,让属下保护主公,尽早护着主公回去。”身为宋良秀的十二铁骑之一,铁峰自然是知道祁五的真面目的。
就是不知道的,看到他那张脸,也知道了,一看就是宋家人。
简直跟宋老元帅年轻的时候,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气质和脾气都截然不同,跟大公子也有几分相似。
可惜,五爷十分不喜欢他这张脸,平日里宁愿隐藏起来。
祁五忽然轻笑一声,说道:“我不回去,他岂不是更称心如意?”
铁峰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之色,为宋良秀辩解道:“主公误会了,三公子一向以主公马首是瞻,从未有过任何不恭的想法,对主公更是关怀备至,特意让属下来保护主公。”
祁五对此不置可否,问道:“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在祁五面前,铁峰不敢耍任何小心思,他老老实实地说道:“主子也不确定,只吩咐我们多留意一些。”他也没想到,竟然真得发现了主公。
“你回去吧,我自有打算。”祁五淡淡说道。
铁峰却依旧跪在地上没有动,口中说道:“三公子让属下保护主公……”
“随你吧!”祁五轻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院子,并关上了门。
铁峰将头垂了下去。
他并非不同主公的命令,只是他是宋三公子的嫡系,自然以他的命令为先。
铁峰在门外跪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站起身来,转身离开了。
铁峰回到何家之时,何韵婷正在嗑瓜子,身边婆子丫鬟都被她撵出去了,反正她们也不尽心伺候她,巴不得偷懒,何韵婷也乐得自在,也方便了铁峰他们进出。
何韵婷看到他不由冷哼一声说道:“你去哪儿了,怎么晚回来?你的任务是保护我,却一点都不尽职。等我回去,必定向三公子告你一状。”
铁峰亦冷冷说道:“随便!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主公,保护你只是顺带而已。”
何韵婷皱起眉头,随后轻嗤一声说道:“那也得等你找到主公才算,你连人都找不到,也只不过是个空头任务罢了。”
“不劳你操心,我已经找到主公了。”铁峰说道,“这次我回来,就是跟你道别的。”
何韵婷和主公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什么?你已经找到了五爷了?”何韵婷手一抖,瓜子都掉在了裙子上,但她却顾不得这些,紧紧盯着铁峰问道。
铁峰没有理睬她,只吩咐几个手下留下来保护何韵婷,又让其他人跟他离开。
“站住,我问你话呢!”何韵婷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拦在他面前问道,“五爷到底在哪儿?”
铁峰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我奉劝你还是歇了那点心思吧,主公早已有了意中人,你再纠缠,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何韵婷对于主公的心思,众所周知。若是这样也就罢了,偏偏她之前还追着宋三公子不放,结果祁五一回来,她就移情别恋了,这就让人瞧不起了。当然,他们更多的是为自家公子抱不平。
何韵婷的脸,刷地一下白了,随后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哎呦,你别开玩笑了,五爷怎么可能会有意中人,那简直比火星撞地球都不可能,他一辈子都不会……”
说到这里,何韵婷骤然捂住了嘴,生怕自己透露了什么机会,随后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反正我知道,五爷是绝不会娶妻的,这就够了,你少哄我!”
“信不信随你。”铁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跟她多嘴的意思。
再说,他现在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呢!
何韵婷就是追问,他也不可能将这件事宣之于口。
此事太重大了,他还要回去问过主子再说。
说不定,这只是主公进行的一场有预谋的逢场作戏而已,主公自有他的打算和目的,要不然,主公怎么会放着那么多二八年华的女子不喜欢,偏偏去喜欢一个……
别告诉他,主公千里迢迢而来,只是为了见这个所谓的意中人。
反正他怎么也没办法将主公跟痴情种联系起来。
铁峰走了之后,何韵婷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反而多了几分犹疑之色,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意中人?呵,我不信!”尽管如此说,何韵婷心里却有一种莫名的恐慌。
历史早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了,祁五有意中人,似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早不该沉浸在前世的历史中,沉浸在“先知”这个身份中,并且为此而沾沾自喜了。
她栽了这么多跟头,也该长点记性了。
何韵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是祁五有意中人,那个人又会是谁?
祁五的事情暂且不说,她那位“老乡”有情人的事情,却是不争的事实,她还打算借助此时给她找麻烦呢!
然而,想到那天的惊鸿一瞥,何韵婷忽然有了一个非常不好的联想。
莫非……
不,不可能!
他们没有见面的机会,怎么可能会搅合在一起?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可是,仔细想想,那人的身形的确很像主公。
这又作何解释?
何韵婷痛苦地抱住自己的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如果真如她想的那样,这件事简直是她穿越以来,对她最大的打击之一。
她拒绝相信这件事。
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一定是我想错了。”何韵婷喃喃说道。
她打算明天亲眼去看看祁五,只有亲眼见过,她才能确认。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当天晚上,祁五就已经悄无声息地坐船离开了,铁峰等人也跟着一起走了,根本没管何韵婷一行人。
何韵婷被彻底抛下了。
次日上午,秦姝没有去营地,而是留在了家里,
温氏今天要上门拜访,她要留下来接待她。
温氏来得很早,她来的时候,萧如萱还在给秦姝禀报府中事务,尚未离开。
这几天秦姝早出晚归的,根本没空处理府中之事,连请安之事都免了,萧如萱知道秦姝今天上午在家,便抓紧时间过来见秦姝了,生怕她见了温夫人之后,又不见了踪影。
只是没想到,她不过晚走了一会儿,就跟温氏碰了个正着。
既然碰到了,也不能立即抽身而走,少不得要见礼一番。
之后,又说了一番客气话,萧姨娘知道温氏有话要对太夫人说,便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太夫人眼光果然不俗,萧姨娘端庄秀美,知书达理,又进退有据,比我家真儿强了百倍不止。”温氏感叹地对秦姝说道,心里有些羡慕赞叹,还有点心酸。
若她家真儿也如她这般,说不定掌家的就是真儿的。
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真儿挑不起大梁,她管不了家。
因此,虽然心情复杂,对萧姨娘的感观却不坏。
秦姝笑着说道:“其实我最看重萧氏的,是的她娴于礼法,行事公正,不偏不倚,说句不客气的话,自从她进门之后,后宅的风气也焕然一新了。”
温氏也点头应和。
如果萧氏真如太夫人所说,那她也不用担心女儿回来之后,被她欺负了。看萧氏那样子,也不像个得志便猖狂的,便又放心了三分。
“太……太夫人,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求你。”温氏压下心思,缓缓对秦姝开口道。
“周家嫂子,有话直接便是,以我们两家的交情,说求什么的,实在太见外了。”秦姝放下茶盏,客气地说道。
温氏闻言,脸上神色也自然了一些,尽管知道对方只是在说客气话,听了也心中也熨帖。
“其实……我是为真儿的事情来的。”温氏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开口之前觉得难,如今开了口,倒是不觉得那么困难了。
秦姝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面上没有一丝不悦。
温氏见状,又多了几分信心,说道:“我想问问太夫人,真儿留在旻州也快两年了,是不是应该接回来了?”
她并没有提及周真儿的处罚,若是提了,双方脸上都不好看,而且,秦家没将这件事外传,已经保全了周家的面子,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
秦姝尚未说话,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真儿有些事情做得不对,但经过这一两年的打磨,想必她的性子也磨平了许多,不至于再像以前那般不知轻重了,您说呢?”
秦姝闻言,思索了一下,这才笑道:“嫂子说的是,当初真儿被留在旻州,一是她生了重病,第二,也是为了磨一磨她的性子。如今,也是时候该把她接回来了,一直留在旻州,也不是个事。”
听到这话,温氏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她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默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有了太夫人这个准话,她就放心了。
“那太夫人您看,什么时候去接人比较好呢?”温氏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立即让人准备。”秦姝说道,既然答应了将周真儿接来,她就不会故意拖延。
“那我就先替小女谢过太夫人了。”温氏欣喜若狂,竟忍不住起身,向秦姝福了福身。
“应该的,快别这样了。”秦姝连忙说道,又让人前去搀扶。
温氏又重新坐在了椅子上,眼睛微红地说道:“太久不见真儿,我太激动了。”
目的达成,温氏就彻底放松下来,跟秦姝谈笑时,态度也真切了许多,谈性也浓了一起,一直跟秦姝聊到快中午时,才喜笑颜开地告辞离开。
都到了这个时候,秦姝自然不可能去营地了。
她立即让人喊了萧如萱过来,吩咐她给周真儿安排院子,又派可信之人去旻州,尽快将周真儿给接回来。
说实话,这一两年,秦姝真得很少想起周真儿。
不过,到底还有多年情分在,她也不可能真对她置之不理,让她在旻州孤独终老。
秦姝吩咐下去之后,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那里放着一枚平安扣,这个时候,祁五恐怕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吧!
而在秦姝吩咐派人去接周真儿的时候。徐家派去接她的人,已经到了旻州。
徐家用的是沈静芳的名头,沈静芳是大元帅之正妻,派人将大元帅的一个妾室接回去,实属正常。毕竟,这些妾室,都归她管辖,身为正妻,她还是有这个权力的。
而且,来人口口声声说,是禀报过大元帅和太夫人,经过大元帅同意的。待留守旻州的元帅查清楚他们的身份之后,并且看过了徐元帅亲自写的信,盖的印之后,才让他们去见周真儿。
徐元帅是大元帅的岳父,这个面子,大家还是给他的。
那些看守周真儿的人,果然同意了,当然,他们也会跟着他们一起去应天府。
他们都是当初大元帅的亲兵,奉命留守在此,当初,大元帅只说,没有他的命令,不准放周真儿出院门一步,具体如何,却没怎么说。谁也没想过,有人会假传大元帅的意思来接周真儿。
就连秦佑安当初也没有想过这一点。
以前他是皇帝,假传圣旨可是死罪。再说,这只是一个妾室而已,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丢了也就丢了,谁还会在意她不成?
结果,就导致徐家顺利接到了周真儿。
“我就知道,大元帅不会忘记我的,他肯定会派人来接我的。”
周真儿简直喜极而泣,拉着王楚柳激动地说道。
王楚柳也激动地点头,陪着她一起流泪,欣喜地说道:“恭喜姐姐,终于得偿所愿。”
周真儿连忙吩咐下人收拾行李,因为第二天就要随他们去应天府了。
因为来人中,还有一个年轻力壮的婆子,周真儿便请了她过来说话。
这时,她才知道来接自己的,竟然是徐家的人。
周真儿和王楚柳面面相觑,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刘妈妈,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是徐家的人来接我呢?”周真儿问道。
刘妈妈突然红了眼圈,她拿袖子抹了抹眼泪说道:“这说来就话长了。其实,这都是我们家大小姐的意思。”
“是沈……夫人的意思吗?”周真儿反应倒也快,急忙问道。
见她点头,心里顿时不知是何滋味。
“是呀,我们大小姐一直记着周姨娘对我们家的帮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报答您的恩情。她不是没想要早点接您回应天府,只是找不到机会。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来接姨娘,可惜,我们小姐却因此得罪了太夫人,被夺了权,关了起来。”刘婆子抹泪说道。
她来旻州的时间,是在中秋之前,对后来发生的事情并不知情。
“什么?沈夫人被太夫人关起来了?”而且,还是因为她才被关起来的?
周真儿不敢置信地跟王楚柳对视了一眼。
“怎么会这样?夫人真是太傻了!”周真儿红着眼圈喃喃说道,太夫人就那么恨她吗?竟然因为沈夫人替她说了几句话,就迁怒于她?
她真是为沈夫人感到不值。
想到自己之间还曾经吃她的醋,对她产生恶念,她就感到羞愧不已。
王楚柳暗暗打量了一眼王婆子,眼睛转了转,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来。
这种理由,恐怕也只有周真儿会相信了。
太夫人再不喜欢周真儿,也不太可能因为沈静芳替她说了几句话,就迁怒于她,还夺了她权,将她禁足,必定是有其他缘故。
但她不会故意提醒周真儿,毕竟,还要靠徐家的人去应天府呢!
万一他们臊了,不肯接她们回去怎么办?她们岂不是又要在旻州多待一段时间?
“刘妈妈,你放心,沈夫人为我而受罚,等我回到应天府,我一定会求太夫人放了沈夫人的,如果太夫人不许,我就去求大元帅。总不至于让沈夫人被我连累。”周真儿一边说,一边忍不住落泪。
王楚柳握了握她的手,似乎在给她鼓励。
刘妈妈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只要周姨娘肯承情就行,他们也不算白白奔波了一遭。
“那我就先谢过周姨娘了。”刘妈妈先向她道谢,又说道,“不过,周姨娘也不必太过自责,这也并非全是为了您的事,还有其他的事情,总之比较复杂,所以,这件事,最好还是从长计议,急不得的。”
周真儿却以为她只是在宽慰自己,心里越发不好受了,下定决心要帮沈静芳这一次。
就看她第一个记挂着自己,想法设法派人来接自己,她就承她的情。
王楚柳说道:“刘妈妈,你还是先跟我们说说,这大元帅府,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吧?总不至于让周姐姐去了之后,两眼一抹黑,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就不好了。”
周真儿连连点头。
刘妈妈仔细看了看王楚柳,这才发现,她竟是个绝代佳人,不由好奇地问道:“这位姑娘是……”
“这是我认下的亲妹子,要跟我一起去应天府的,你们可不能怠慢了。”周真儿连忙说道。
“是是是,那是当然的。”刘妈妈连连应承,心想,这可能是周姨娘找来争宠的帮手。
如此甚好,她们越受宠,对大小姐越有利。
“要说这大元帅府,除了我们大小姐,还有周姨娘您之外,还有萧、赵、梁三位妾室,萧姨娘地位最高,是太夫人亲自挑选出来执掌中馈的‘贤妾’,另外一位赵姨娘已经怀了身孕,据说很是讨太夫人欢心,梁姨娘则出身应天府名门世家……”
另一边,正在应战的秦佑安,也受到了陈修远派人送来的信件。
之前,秦佑安跟秦姝曾经率兵攻打过潘和泽,跟潘和泽在淮水流域打了好个月,抢占了他不少地盘,将他的势力困于长江以南。
而这一次,秦佑安却是兵分两路,进攻湖州、杭州,打算切断潘和泽的两只臂膀。
一旦成功,潘和泽就成了困兽之斗,完全不成气候了。还想跟朝廷勾结对付他们,简直做梦。
所以,这一仗十分重要。
偏偏,祁五那边的势力还跟他捣乱,两人势力相交之地,屡屡发生争斗,秦佑安也不得不分神,去遥控另一方的战斗。
军帐内,秦佑安听说信件是从应天府快马加鞭送来的,便立即让人呈上来。
对于应天府,秦佑安一直十分挂念,虽然有陈修远以及一众将帅和谋士坐镇,但那里到底是他的大本营,他如何不上心呢?而且,他也十分挂念母亲。
因为实在太忙了,他也没有时间跟母亲写信。
但他对于应天府的消息,却一直都很关注。
打开陈修远的来信,原本秦佑安还神色平静,然而,当他看到后面的时候,却猛然睁大了眼睛,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抓着信封的手都忍不住颤抖起来,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致,只是因为还没有看完信,不得不继续忍耐。
这让底下的一众将士都忍不住面面相觑——
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竟让一向镇定如山的大元帅如此怒不可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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