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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坑爹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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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青的爹暮怀山如今就在汴河城。

    这些年,暮家父女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暮怀山经常被周围州县请去验尸。前段日子,汴河城发了一桩大案,暮怀山连夜奉了刺史府的公文走了,至今已有半个多月。

    离开古水县,暮青自然要先去寻爹,只是她要先弄到前往汴河城的路引。

    所谓路引,即离乡证明,是由官府颁发的类似通行证的公文。大兴户籍制度颇为严厉,百姓是不能随意离开户籍地的。凡出行,需两样东西在身,身份文牒和路引。若无路引上路,莫说进不了城,还会被官府逮住,以流民罪论处。

    在古代,成为流民是触犯国法的重罪。即便因天灾*,百姓不得不举家迁徙以求生存,在统治者眼中,仍是触犯国法的。一旦被以流民罪逮捕,轻则官卖为奴,重则押往边疆,充作苦力。

    衙门平日里在城门旁设了小衙,专门办理路引。暮青却不能就这么前往,衙门里的人和城门的守军都识得她,里面有人与沈府走得近,若被人知道她要去汴河城,报了沈府,她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她知道沈问玉太多事,如今又加了条雇凶杀人,沈问玉若得知她没死,岂会轻易放她离开?

    暮青想要弄到路引顺利离开,只有乔装改扮。

    她穿好男装便出了闺房,往灶房走去。暮家只三间房,主屋是爹爹所居,西屋是她的闺房,东屋是书房。书房旁隔出间灶房来,平日里烧火做饭都在那里。

    暮青进了灶房,抓了把干草烧上,见烟起了便从旁边取来把扇子,朝着自己猛扇了一阵儿,张嘴狠狠吸了几口。浓烟入喉,她顿时被呛得咳了几声,原本清亮的嗓音便被熏哑了几分。

    在干草上加了把柴禾,暮青取来个药罐烧上水,又转身去了东屋。从书房一角取了把栀子回来,拿冷水泡了,待药罐里的水烧开,将泡好的栀子放进去煮出一碗黄水来,端着水回了自己闺房。

    镜子里,少女清绝的脸上已被熏了些草灰,她蘸着那碗黄水将草灰揉开染在脸上,片刻后,肤色已现暗沉蜡黄。

    转身抄来把剪刀,刀花利落闪过,一撮发丝已落在桌上。暮青将发丝细细剪成长短不一的发茬,将蛋清拿来屋中,对着镜子仔细提拉了眼角,又将方才剪下的发茬沾着蛋液一根一根地贴入眉毛中。半刻钟的工夫,一双眉已见粗浓。

    待易容完毕,将发束了,镜中已出现一个粗眉细眼、脸色蜡黄的少年。

    少年收拾了行囊,出了门,直奔城门。

    晌午时分,细雨已歇。炊烟渺渺,缓缓遮了半幅如画小城。

    城门旁一间小衙,门前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椅子里的公差正打着盹儿,忽听一人道:“官、官爷……”

    六月江南,正是多雨时节,一天里见着日头的时辰不多,好不容易趁晌午人少,晒着日头睡会儿觉,竟被不长眼的扰了。那公差抬起头来,着实有些恼,“干什么的!”

    “办、办路引的。”少年声音有些哑,笑容含怯。

    废话!来这间小衙的,哪个不是来办路引的!

    那公差骂了一声,拧起眉来,提了嗓音,“问你小子办去哪里的路引!”

    少年有些憨傻,听闻这话才反应过来,“哦,汴、汴河城。”

    “去汴河城做什么?”

    “家里亲戚在城中码头做工,给谋了个差事……”

    公差闻言,上下打量了眼少年,只见少年十五六岁,身形却比寻常这年纪的显得单薄,“就这小身板,还去码头上做力气活计?”

    少年闻言只管笑,却不知答话,颇像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憨傻带怯。

    那公差顿时脸色又黑了些,心中大骂这小子不上道儿!他在这间小衙为县属百姓办理路引,这差事是个肥差,只要多盘问几句,机灵的就知道孝敬点儿银钱好办事,但每日过往的人多了,总能遇上不上道儿的,或是家中穷得叮当响,实在拿不出钱来的。

    这少年一身粗布衣衫,洗得都发了白,脸色也暗沉蜡黄,家境确实像一个铜板儿都恨不得掰开两半使的。

    公差暗道一声晦气,今儿真不走运,好不容易睡个午觉,还遇上了个穷小子。

    “身份文牒呢?”

    “在这儿。”少年忙从怀里掏出张身份文牒来,递来前还用袖子擦了擦。

    这言行,这穿戴,这相貌,确实像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虽没油水可捞,但身份瞧着也没什么可疑。

    公差接过身份文牒,目光往上一落,嘴角忽然抽了抽。

    暮青怯笑,垂着的眸底隐含慧光。她从小在古水县长大,对衙门的人了若指掌。小衙里办理路引的差事虽是肥差,却不是人人都能胜任的,需得心思缜密眼力毒辣,否则放了官府缉拿的要犯或是奸细出城,一旦追究起来,轻则打板子重则掉脑袋。因此,办理路引的这些公差,看着贪财,实则精明。她一身穷苦人家打扮,若八面玲珑地拿出银钱来孝敬,以求速度出城,反而会引起怀疑。不如装呆卖傻,既能省点银子,又能安全过关,顶多受点闲气罢了。

    只是,这人看见身份文牒的表情,似有些耐人寻味……

    这身份文牒不是暮青的,是那水匪的。她威胁那人说不将信送到便将身份文牒送交衙门公堂,实是唬他的。那水匪有罪,他的亲属家眷却是无辜。她要这张身份文牒只为有个假身份,好助她顺利拿到去汴河城的路引。

    身份文牒上只有出生年份、户籍所在地和姓名,并看不出持有者身份。即便是水匪的身份文牒,这公差也不该看得出来,那他的表情是何意味?

    暮青心里思忖,还没推想出个究竟来,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

    一名衙役带着七八个小厮快步行来,暮青看到那衙役,心中一寒!

    她早料到沈问玉猜到事情没成,会来城门防她出城,可没想到县衙的衙役会一同跟来。莫非,沈问玉买凶杀她的事,古水知县是知情的?

    这知县佬儿为攀附安平侯府,竟不念往日她尽心尽职,枉顾她性命?

    她面上露出怯意,畏缩着往后退了退。

    那衙役见她往后退,眼神刀子般在她身上刮了刮,随即转开。百姓见着官差向来是这怯生生的模样,他瞧惯了,也瞧腻了,这才问那公差道:“瞧见暮青了没?”

    “暮姑娘?”那公差一愣,往城中一指,“半个时辰前刚进城,怎么?”

    衙役没答他,只回头看向沈府小厮。

    几个小厮面色凝重,低声道:“进城了?暮家的院门锁着,没人。”

    “是不是去义庄了?”

    “不应该吧?听闻今早赵家村有个婆娘吊死了,特意差人来请暮青,她从赵家村回来,应该去县衙回禀一声才是。县衙和暮家都没人,莫非……”

    “她可有再出城?”衙役回身又问。

    “没见着又出城去,这是?”

    这来势汹汹的寻暮青,莫非沈府又死人了?

    那衙役不答,只脸色不太好看,回身吩咐道:“两个人留在这儿守着!再派两个人去义庄瞧瞧,其余人跟我在城中分头找找!”

    几个小厮点头应是,果真留了两个人在城门处守着,其余人转身便匆匆离去了。

    一群人来得快去得也快,瞧得那公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有两人留了下来,他便凑过去想打听打听。

    一转身,见那来办路引的少年还立在原地,公差便白了他一眼,他心思被别的事吸引了去,便没了再盘问刁难这少年的兴致。公章一盖,前往汴河城的路引和那张身份文牒便都丢给了他。

    少年接到手中,面露喜色,不住道谢:“谢官爷!谢官爷!”

    “滚滚滚!”那公差烦躁地摆手,再懒得瞧他一眼。

    少年将路引宝贝似的收夹在身份文牒里,这才背着行囊出了城门。

    晌午阳光暖融,洒在江南小城长满青苔的城墙上,照见那离城远去的少年脊背渐渐挺直,风中独自清卓,挺韧如竹。

    直到背后的城墙再瞧不见,官道两旁渐现江河密林两岸风光,少年才将怀中的身份文牒拿了出来。

    目光一落,脚下忽然一个踉跄!

    暮青素来冷静,竟也难得在打开身份文牒的一瞬黑了脸。

    这名字……

    周!二!蛋!

    ------题外话------

    我觉得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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