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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刚蒙蒙亮,一身戎服的贺穆兰和同样打扮的阿单卓依旧在院子里练武,噔噔噔噔的声音引得花父和花小弟过来围观,房氏原本还在屋子洗脸,听到不住的拍手叫好声怎么也坐不住了,丢下手中的东西也站在门口观望了起来。
贺穆兰答应阿单卓要教他剑术,自然是把自己知道的都倾囊相授。阿单卓知道这是非常难得的机会,自花木兰解甲归田以后,要想得到她的指点就会越来越难,所以练的更是勤奋。
在贺穆兰看来,阿单卓的剑术很扎实,军中最常用的长枪更是学的非常扎实,几个枪花舞出来人人叫好。
但大概是缺乏实战的缘故,他在变招上有些生涩。不过这是菜鸟们都有的毛病,贺穆兰认为随着经验越来越丰富,这些总会慢慢变得优秀起来的。
又一次将剑架在了阿单卓的脖子上,贺穆兰收起剑,摇了摇头。
“阿卓,我建议你不要用重剑了。即使用剑,也用单手剑吧。”
阿单卓露出深受打击的表情。
“您是觉得我的剑法太差吗?”
“不是你的剑法太差,而是你若有志在军中发展的话,学我用重剑根本毫无用处。”贺穆兰收起磐石,和他认真解释了起来:“即使是我,一开始也没有用这种武器的。周边四国都是以皮甲为主,即使是大魏最精良的明光铠,用大刀也能劈开,根本不需要用到重剑。”
“三国争雄的年代,武器和铠甲都是根据武将的使用习惯量身定做的,所以才有磐石这种奇怪的剑。只不过我也恰好是以力量见长,正好适用罢了。若是军中厮杀,一般的刀枪便已经是足够。”
“而且,重剑铸造麻烦,所费的功夫颇多,你若在战场上丢了兵器,就不会有称手的替代。在战场上,没有合手用的武器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贺穆兰见阿单卓露出难过的表情,随手拿过他手中的腊杆枪,往前一刺。
“你可知,为何军中所有新兵都是从枪法练起?又为何大部分名将都擅长用枪?”
阿单卓想了想,回答道:“因为枪比较长,适合马战和步战?”
贺光坐在台阶下,一听到阿单卓的话就轻笑了起来。
贺穆兰听他在笑,回头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多说什么。
阿单卓见贺光在笑,挠了挠脑袋。
“为何贺光在笑我?难道我说错了?”
“你说的也没错,不过不光是如此。”坐在石凳上的花父忍不住开了口。“大家都学枪,是因为枪比较便宜。”
哈?
阿单卓被这么不高大上的理由弄傻了眼。
“我家女儿出征时,因为我当年的武器还留存着,家里也还过的去,所以她是甲胄齐整的去从军的。但很多时候,当新兵的没有武器或因武器太差损毁是很正常的事,这时候,价格最便宜的就是枪了。只要有一根木杆,然后装上枪头就可以用。而铁匠打造枪头也非常容易……”
花父笑着解释。“而且我们鲜卑人大多是骑兵,长枪确实比刀剑之类的兵器趁手。丢了再找一把回来也容易。”
“若我不会丢掉我的重剑呢?”阿单卓有些不甘心。
“那你就先想法子打赢花将军。”贺光不客气的笑了起来,“我敢保证,六镇和边关的所有军备官都没有准备你那种类型的剑。”
阿单卓抱着自己的剑,满脸犹豫地想了一会儿。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我……我还是想用重剑。”他有些不安地抬眼看着贺穆兰。“我想和花姨用一样的剑。”
这下子,没有人再能说什么了。
一个处在这个年纪的孩子做了什么决定,只凭劝说,是很难改变她的观念的。
“既然如此……”贺穆兰横起“磐石”。“就做好接受更严格对待的准备吧。”
“看招!”
练完剑后,贺穆兰跟着花小弟准备去趟集市,这是这个冬天最后一次赶集,从下个月起,冬天就会变得特别冷,没有什么大事就不会再出门了。所以他们这一次去集市要带回很多东西,家里甚至动用了驮马套了一辆车过去。
阿单卓和贺光都表示想跟去,贺穆兰想起游可临走前再三请求她,一定要让家里这位表弟知道民间的疾苦,本着信守承诺的想法,便应允了。
两个少年高兴的互相抵了抵拳头以示庆贺。阿单卓和他抵完后才觉得不对。
“咦,你也是鲜卑人?”
只有鲜卑人喜欢以互抵拳头互抵肩膀表示兴奋雀跃的。
“啊,我家里很多人是鲜卑人。”贺光随口回了一句,突然一指贺穆兰,瞪大了眼睛惊骇道:“天啊!天啊!花将军在做什么!”
贺穆兰从家中后院将石磨盘搬了过来,又搬了几个沉重的石墩,一起将自己库房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磨盘何其大,更别说那几个石凳了。
这两个孩子何曾见过这般力道之人,均是惊得颈背寒毛直竖,阿单卓更是好奇的跑到那库房门口提起一个石墩。
他用尽全身力气,也只是搬起一个石头雕琢成的石墩罢了。
“别乱动,砸了脚怎么办!”贺穆兰像是赶小鸡一样的赶走了阿单卓,把他抱下来的石墩重新放回去。
“花姨,你这是……”他想了想,也只有这一个原因。“防贼吗?”
“就是防贼。”贺穆兰点了点头。“虽然说此地的游侠儿保证不会碰我的东西,但难保有其他地方的游盗闻风而来。上次连卢水胡都招来了……”
她有些憋闷的小声呢喃。“他喵的怎么就没有银票这种东西呢!全换成银票带身上安全多了。到了这破地方来才知道电视剧都是骗人的,别说银票,连金子银子都用不掉!每天带着一大堆布头去买东西,好生烦人!”
昨天买一袋米要两尺布,今天就要两尺二。出门除了带布还要带尺。
什么石啊斗啊升啊,统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啊亲!
没穿过来之前,她一直以为那个“石”读石头的石,穿过来才知道是读“担”啊,一石原来是十升啊!
花木兰以前发军饷都发的是粮食,用麻袋扛回家,再想办法和人换东西啊!
若不是她力大无穷,每个月七石米要扛死人的好嘛!
腰缠万贯都是骗人的。这鲜卑人是有多笨才不铸钱啊!
贺穆兰阴暗的怀疑一定是因为他们都不会算账的缘故!
在去集市的路上贺穆兰脑子里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了确定鲜卑人除了没有文字还不会算数,尤其是平民中算术也许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她闲着也是闲着,开始考问起阿单卓来。
“你阿母前天买了十五只鸡,昨天买了八只鸡,今天家里杀了十二只鸡。现在你家里有多少只鸡?”
“咦,花姨,今天是要去买鸡吗?”阿单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乎乎地问她。
“买什么鸡?我才买的鸡……哎哟我怎么跟着你说了,你就和我说最后算出来多少只鸡。”贺穆兰一脸认真。
“哦……您刚才说多少只鸡来着?”可怜的阿单卓已经被绕昏了。
“前天买了十五只,昨天买了八只,今天家里杀了十二只。现在还剩多少只?”
阿单卓坐在马上,把马鬃扒拉出来数了十五个,又加上八个,再去掉十二个,仔细数了数,高兴地叫了起来:“十三个!”
“噗!”贺光脸上的面皮抖了几抖。“阿单大哥,你最好再仔细数数,别是看花了眼,一根当成了好几根。”
阿单卓闻言大概觉得出了差错,低下头又开始数了起来。贺穆兰又把这问题依葫芦画瓢问了一遍坐在马车上的花小弟。
花小弟坐在车上脱了鞋,数完了手指数脚趾,手指脚趾都不够,灵机一动换成数指节,也是个人才。
贺穆兰一拍脑袋,也不指望他们告诉她答案了,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阿单卓数了两三遍,花小弟的指节都被掐红了,两个人方才给出了答案。
“十一!是十一!”
“啊……是十一。”贺穆兰扭过头,问起贺光。“你算学如何?”
“在家学过,还算可以。”贺光点了点头,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贺穆兰。
问我吧!快问我吧!
快让我秀秀我的算学啊!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考你了。”贺穆兰有些沮丧的又扭回头。
看来和什么民族无关,和受教育程度有关。
过几年,她是不是该请个读书人给小侄女长乐启蒙了?
贺光期盼的眼神盯了贺穆兰半天,却只等来贺穆兰这么一句,顿时也傻了眼。
说好的优越感呢?
不带这样的!
贺穆兰的越影是匹极好的战马,让它和慢吞吞的马车一起在路上“挪移”是不干的,所以它很快就焦躁的甩起了脖子。贺穆兰早已经习惯自己这匹傲娇马的习惯,和两个孩子与花小弟打了一声招呼,便驾马疾奔,跑到老前面遛马去了。
等越影跑舒服了,自然会再回来,花小弟和姐姐经常一起去集市,安安心心的赶着马车继续往马脚桥走。
“我们现在去哪儿?”贺光看着花木兰一溜烟跑没影子了,心中有些不安。
“我阿姊的马好久没出去跑过了,越影是不让其他人骑的,所以她现在顺便去遛遛马。”花小弟自豪地夸起了越影来。“那是越影!神骏越影!是陛下赐的,听说是陛下御马影无的同胞战马!”
“啊,原来是影无的兄弟。”贺光了然地点了点头。“花将军英姿飒爽,和越影也是绝配。”
“说的你好像见过影无似的。”阿单卓就是不喜欢贺光这一点,明明是个年纪小小的少年,却总是弄出一副大人的表情和语气来。而且每次当花姨在的时候,他又会变回自己的年纪该有的样子。
只是他是个老实人,虽然不太喜欢贺光这一点,但一来他们都是借宿在花家的客人,二来他和贺光没什么交情,无非就是同住一屋罢了,交浅言深,也是讨人嫌,所以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嘴里并没有说出来。
“我自是听过影无的名头。”贺光又露出天真腼腆的笑容。“先不说这个,花家叔叔,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贺小郎君,你问呗。”花小弟爽朗的笑了起来。
“请问贵府为何要把猪圈和厕房修在一起呢我注意到老屋那边也是这么修的。难不成……”这问题堵了他一天一夜了,不问清楚,就算茹素期过了以后,他也是不会再动猪肉这种东西了。
“因为猪粪和人粪要被留下来沤肥。”花小弟有些了然的笑了起来。“是不是被我们家的厕房吓了一跳?听说你们汉人的达官贵人家里都是有人伺候着这个的,大概是不适应的很吧?”
贺光闻言松了一口气,俊俏的小脸上也重现了光彩。
“啊,是有些……不过我既然决定了留下来,这些迟早便也是要习惯的。再说……呃,等等……”
贺光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
“请问你们沤肥,是要种庄稼吗?”
“主要是种菜啊……”花小弟朴实地一笑,“我们家的菜,都是用家里的肥浇的,长得可好了!你昨日吃的白菜,便是用好肥浇出来的,还有那萝卜汤也是。今年地里菜长得好,我家地窖存了不少。你放心,就算你只能吃素,冬天也管够!”
到了冬天,菜反倒比肉食金贵。所以花小弟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想安安贺光的心。
猪X和人X要被留下来沤肥。
我们家的菜,都是用家里的肥浇的。
昨日吃的白菜……
好肥……
冬天管够……
贺光脸色发绿,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更,正在码中,一小时后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