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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于客栈门前停下。
萧寒神色谨然,与梅延峰道:“身后那辆黑帷马车不见了。”
梅延峰转头看过一眼,见果真不见了,便随意说道:“兴许只是你想多了。”
萧寒默然,暗忖但愿如此。
只他一向心思缜密,回想起那不远不近总跟在身后的马车,便忍不住生疑……
一行人下了马车,步进客栈,入住上房。
先是将殷姝安置妥当,随后使了些银子叫店小二领着喜儿下去熬药后,魏光禹几人方坐下用晚饭。
兴许是出了殷姝这一档子事,几人都显得格外沉默,饭桌上鸦雀无声。
饭桌自然不会设在楼下人来人往、鱼龙混杂的大堂里,而是在一间安静雅致的包房内。出门在外,魏光禹也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尊卑贵贱了,他命萧寒坐下,几人开始用饭。
无他的准许,玉奴自不敢擅自坐下。
她一时无处可去,总不能在旁干立着,想一想便走上前,立在他身畔为他布菜。
尽管她肚里已有饥意,手脚泛软。
魏光禹动了几筷子,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只见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微微泛着白,少有血色。纤柔袅娜的身子柳条一般,风吹就能倒……
一时间,他微微攒眉:“立着做甚,还不坐下用饭。”
此话一出,其余两人皆朝她看去。
玉奴有些受惊,前后与他同桌用饭的次数不超过两次,两次都不算太愉快,无不是战战兢兢用完。更别说今日边上还坐着梅公子与萧大人,她是如何也不敢依言坐下。
她在他身边微微屈膝,细声道:“玉奴等爷用罢再吃,不……”
不等她将话说完,魏光禹便不悦的打断:“命你坐下你便坐下,哪来这般多废话,还是你就喜欢吃那残羹剩饭?若是……”
不敢听他若是下去,玉奴急着就道:“玉奴吃就是了。”连忙在他边上一处空位坐下,瞧见桌面上无人动过的一副干净碗筷时,她不由稍稍一愣,动作小心的拿了起来。
虽是出门在外,但魏光禹在吃食上依旧讲究。
整整一桌的美味佳肴,不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亦或是海里游的等等皆有。虽是比不上京里的味道,却也勉勉强强用得,别有一番风味。
梅延峰常与他同桌用饭,眼下自是从容自然。萧寒作为下属,虽难得与主子同桌用饭,但依他内敛冷肃的性子,同样显得淡然镇定。反观玉奴,便显得格外拘谨约束,十分的不自然。
她根本不敢去夹菜,只端着碗,埋头吃着米饭。
三个男人一向吃相随意,既不粗鲁,亦不怎样斯文,恰是将将正好。
小女人一在手边坐下,魏光禹便不时朝她扫去两眼,瞧见她又跟个小耗子一般畏畏缩缩,扒着碗里的饭,筷子都不敢伸出一下后,他便忍不住拧眉低斥:“要本将喂你不成?想吃什么自个夹!”
他猛地这样一斥,吓得玉奴手上跟着一颤,差点就摔了碗。
她不敢不应,在他不满的目光下夹了两筷子素菜,慢慢吃起来。
只当自己夹过菜他就能满意了,不想他还是不满,又是一声斥:“难不成你是兔子变的,再这般便滚下去吃草!”
玉奴的眼圈儿蓦地一红,她不知他今日这是怎地了,她只知道此时此刻这里再待不下去,她放下碗筷,提起裙摆便一下跑了出去。
她这一跑,三人无疑都愣了一下。
下一刻,魏光禹便拍案而起。
见状,梅延峰不免在旁劝道:“魏兄这又是何必?女人都是需要哄的,你这般……”说到此,他不免叹了声气,“女人心海底针,也不看看你对殷小姐与对她的区别,想必心中早也委屈着,方才你又……不闹才怪!”
他舌不打结,一说就是一长串儿,不免令一向不善言辞的萧寒深深看了他一眼。
梅延峰旁若无人,继续开导他……
好半晌,魏光禹方眯了眯黑沉沉的英目,语气不善的道:“如此说来,倒是我的错?”
梅延峰没说是与不是,只最后道一句:“便不是你的错,但你也不对不是。”
说了只当没说的,魏光禹深深皱眉,想到小女人突然使起性子来,一时半会儿的也不知跑去了哪里,便再无胃口,转身出了房门。
在路过隔间时,魏光禹忽地顿住脚,随后步了进去:“你在此做甚!”
玉奴原本正低着头抹泪,突然被一道带有怒意的质问声给吓住,手中的白绢帕子便落在地上,顾不得去捡,她便一下自桌边的圆凳上站了起来。
想到自己方才的举止,她此刻便有些畏惧,缩着肩膀一个劲的往后退,没有回他的话。
魏光禹警告的看她一眼,随后来到榻前,仔细查看一番殷姝后,见她除了仍然昏睡不醒外,再无其余异样时,才将目光再次落到她的身上。
玉奴咬着发白的唇,一直低着头。
觉察到他在向自己靠近,她便慌得继续往后退。这一退,竟不知绊到个什么,一下便跌在了地上。
顿时,她疼得小脸煞白,眸子愈发红了……
看着地上蜷缩成团的小女人,魏光禹额上青筋跳了一跳,下一刻便把她抱了起来。
抱着她往另一间房走时,不忘咬牙切齿:“竟会生事的小蹄子,半点不让爷省心!”
玉奴疼得眼泪直掉,紧紧咬住下唇,疼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这回统共要了三间房,魏光禹抱着她来到相邻的第三间房,合上房门。
一将小女人安放在榻后,他便掀起她的长裙,准备去查看伤势。
玉奴惊了一跳,顾不得疼痛,便去推他的手,死死按住了裙子。
魏光禹怒:“再不松手爷便立刻办了你!”
玉奴仍不肯松,她只拼命摇头:“玉奴不疼了,已经没事了。”
魏光禹从来不喜被人忤逆,因此他钳制住她的两只小手,强行掀起了她的长裙,露出底下纯白色的衬裙后,继续掀……
玉奴死死咬住牙,大大的美目中泪光闪烁。
此时此地,魏光禹到底没打算折腾她,因此他一查看完伤势,便放过她。
玉奴正理着裙子,头顶上便传来他强硬的声音:“老实在房里待着,等爷回来。”
玉奴来不及理他,房门便已被他自外头合上。想到他走前留下的话,她心底又一阵复杂难言……
明明殷小姐在,他还来找自己做甚?
魏光禹出房后,便吩咐萧寒去买散瘀消肿的药膏。
萧寒与梅延峰二人一听,齐齐皱起眉头。
梅延峰首先问道:“怎地?魏兄竟动手伤了他?”语气微变,倒不像是平日里同他说话的语气。
萧寒亦立在原地,没有立刻就走。
魏光禹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并不想解释过多,只道:“对女人动手?本将不屑。”说完,见萧寒仍杵在原地不动,便斥道,“愣着作甚?还不快去!”
萧寒应了声是后,便立刻出了房门。
梅延峰继续问:“那是因何?”
魏光禹在旁落在,眯起眼眸:“子峰是否管的太宽了?她是我的女人。”
话里竟有着明显的警告之意。
梅延峰自然听出,他语态一如既往的平静淡然,坦荡道:“弟自然知晓。”
见状,魏光禹便收起那一丝疑心,静等萧寒回来。
不久,萧寒去而复返,将药膏呈到他跟前。
魏光禹拿起药膏,便站起身,开口:“时候不早了,你二人早些睡。”
他这话一出,房里两人都青了脸。
看向屏风后头那一张不算大的榻后,两人的脸更青,皆在暗地里怒骂着他!
自萧、梅二人房中出来,魏光禹进了殷姝房里。
此刻袖云已经将熬好的药端进来,正准备扶殷姝起来喂药。转头见将军进来了,她便松了口气,叹道:“将军来的正好,快来扶扶小姐吧,奴婢也好给她喂药。”
闻言,魏光禹便放下手中的药膏,走过去扶起殷姝。
袖云的脸上便带了些笑意,只片刻后,她又极快的敛去。
一面喂殷姝喝着药,一面愁眉苦脸道:“您是不知,小姐这一路上吃了多少苦,前两日还吐了呢。奴婢早劝她去瞧大夫,她偏是不听,说是什么耽误了时辰便追不上将军了,宁肯自己病着也要见上将军。”
末了又道:“奴婢也知道小姐此次行为不对,奴婢早先也是劝过她,但将军知道小姐的性子,一旦决定好的事儿那是再难改变的,便与小姐心中一直有将军一样,一辈子都无法改变。所以还望将军看在小姐一片痴心上,此回能不与她一般见识,也别再赶她回去了。奴婢怕……”她说着,眼圈儿竟一红,拿着瓷勺的手都在发抖,“怕小姐一旦被将军赶回去了,到时真要寻死,离开了人世……”
袖云边哭边喂着自家小姐,顺便等着他回话,只一直等到他走出房时,都未得到一句答复。
心里心疼的小姐的同时,对他的抱怨之意不免愈来愈深。
魏光禹来到自己的房。
他的房里,自是还待着一个小女人。
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他今日竟破天荒的亲自帮她擦脸擦小手,小脚竟也一并洗了。
玉奴受宠若惊,根本不敢去看他的脸,她说了不用自己来的,可他偏是固执,非要帮她擦洗。便是……便是连身子都帮着擦了,她扯了扯他才替自己穿上不久的中衣,万分不自在。
魏光禹蹲在脚盆边,古铜色的大掌上正搁着一双莹□□润的小脚,那小脚好似世间最上等的美玉一般,玲珑剔透、粉雕玉琢,美得惊人……
在她之前,魏光禹从未见过女人的脚,也从不知女人的脚竟能这般玲珑好看,与她整个人一般,柔嫩含水,像是再用一点力道便能将其揉碎揉出汁水一般。
这般想着,他手上便开始揉起来。
那沙沙的手掌揉搓着自己柔嫩的小脚,玉奴只觉干涩涩的发疼起来,不停想要抽出小脚。
结果自是徒劳,愣是被他揉的发红发烫时,才抽的回来。
她更是委屈,本就不适,又被他这样欺负。
看着那白里透红的小脚抽离自己的掌心,魏光禹忽地便想起自己派萧寒买来的药膏。于是又将她衬裙掀起来,拉低亵裤,开始上药。
玉奴羞愤的一张小脸通红通红,似是下一刻就能滴出血来一般。
庆幸他仅仅是为自己上药,没有再行出其余折腾她的事来。
魏光禹自行洗漱一番后,再次放下床帐,上榻搂住她。
玉奴觉着有些意外,她原本以为今夜会是自己一个人睡,亦或是与殷小姐主仆二人同一间房,却没想竟是这般……
她的脸被迫贴在他硬实的胸膛上,没个一会儿便睡了。
到了子夜时分,她自睡梦中醒过来,昏黑的床帐内,她掩在被子底下的肚子里正咕咕叫起来,显是饿了。
她不敢与他说自己饿了,只能强忍着。
殊不知魏光禹早也醒来,毫无疑问,正是被那贴在自己身上的小肚子给闹腾醒来的。
他的脸有些黑,声音含怒:“只会折腾爷!”
玉奴不服极了,极想驳上一句“你才只会折腾我嘞!”,却又不敢,只得忍气吞声。
见小女人嘴巴闭得死紧,一声不吭,魏光禹也拿她无法,起身走到门边招来小二。
得了赏钱,小二跑的更快,不一时便送了碗热气腾腾的粥进来。
是一碗浓稠的鱼香肉丝粥,养胃。
魏光禹把粥端到小女人眼前:“饿了便赶紧起来吃!”
玉奴畏怯的看着他,一下就自被窝里爬了起来,准备落地。
魏光禹却在她穿鞋之前,再次开口:“坐回去。”
玉奴不解,但想着能快点吃上这碗粥,便听话的坐回被窝。刚坐回去,他又要求自己往后退一点靠上床头,她拉着被子盖到腰际,垫了个枕头在身后,靠了上去。
魏光禹此刻方把粥给她。
玉奴刚接过便急着舀起一勺,刚轻轻吹了两口,她便哀叫了一声,险些将一整碗粥洒在了榻上。
她只觉左手都不是自己的了,烫的厉害,急忙喊他:“爷,好烫啊!好烫……”
烫的她指腹火辣辣的疼起来,恨不得一下将它扔出去。
“拿过来!”魏光禹瞪她一眼,接过来端着,“快吃!”
玉奴轻轻“嗯”了一声,揉了几下烫疼的指腹后,才开始吃。那碗太烫手,她便不敢去碰,只能一手虚扶住他的手,一手拿着瓷勺每舀起一勺便轻轻吹两口,吹的温了才送入口里。
魏光禹见她吃的小脸泛粉,唇瓣湿润,氤氲热气不时跑到她的脸颊上,迷蒙了她一双本就水盈发亮的眼睛。
瞧她吃得香,他忽地便有些烦躁:“这般好吃?给爷尝一口!”
玉奴愣了一下,之后到底听话的喂了他一勺。
魏光禹吃过便拧眉:“味道一般,别磨蹭,快吃。”
玉奴便没再管他,继续吃自己的。
两刻钟后,房里熄灯,二人再次歇下。
只刚阖上眼睛不久,玉奴便听见一阵轻微的拍门声,正是吃惊,一道熟悉的女声便飘了进来:“怀璧哥哥……”声音虚弱,像是才自榻上起来,带着点熟睡后的绵软与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