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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逃出上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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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挨到卢渊的身体,徐中才发现他身上烫得吓人,活像个火炉。

    徐母见他晕倒,也忙凑过来看,担心道:“他在牢里就发起热了,又流了这么多血,挺不挺得过去啊?”

    她一边说,一边把衣摆扯下来一截,给他堵在伤口上。

    徐中低头看看怀里的人,心想早上送他来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不过大半天工夫,就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

    眼看他娘手里的布团也快被血浸透了,他怕再多耽搁一会儿,卢渊真的会死。

    “你们都起来。”徐中朝跪了一地的人喊了一句,等众人起身,又招呼那当官的近前,“你赶快叫人准备马车和盘缠,送我们三个去城外渡口。”

    那人不敢拒绝,又不敢答应,犹豫地搓了搓手:“这……这恐怕……”

    徐中一眼看穿他顾虑,直截了当道:“你是不是怕把我们放跑了,温白陆找你麻烦?”

    那人被他说破内心想法,不免微窘,苦着脸道:“下官人微言轻,哪尊佛都得罪不起啊。”

    徐中心里起急,忍不住暗骂,他娘的碰上这么个怂包,等温白陆来了,谁都不好过。

    不是没想过再拿扇子命令他,可看眼下这情形,他多半要想方设法拖延时间,既不撕破脸也不照办。

    等等……扇子?

    目光落在手里那把泛了黄的旧纸扇上,徐中眼前忽然亮了亮。既然这扇子大有来头,不如就从这上面下手,糊弄住对方再说。

    他眼珠一转,故意朝那当官的望了一眼,摇头长叹。

    那人本以为没顺徐中的意,他必定要大发雷霆,谁知却是这般古怪反应,倒教人猜不透心思。

    他暗中察言观色,见徐中盯着御扇又叹了两声,忍不住上前问道:“小兄弟为何叹气啊?”

    徐中便道:“我叹大人你大祸临头喽。”

    当官的一惊,忙问:“此话怎讲?”

    徐中叫他再凑近些,压低声音道:“温白陆得罪了皇上和太子,活不了多久了。你原来跟着他办事,肯定受牵连,要是不赶快戴罪立功,和他撇清关系,哎……那可就来不及了。”

    那人对今日宫中之事也知一二,听徐中这样讲,果然神色微变,道:“在下对此事也有耳闻,九千岁和太子殿下之间怕是有什么误会?”

    “哪有什么误会?”徐中“嘿”地笑了一声,道,“兄弟实话和你讲,太子殿下早知道温白陆不是个好东西,就故意骗他说传国玉玺在自己手里,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徐中伸出条胳膊勾着他肩膀,讲得眉飞色舞:“死太监果然露出狐狸尾巴,带兵把东宫围了想抢玉玺,哪知道太子早有准备,两拨人打得死去活来!”

    那人一听这话,竟恍然大悟似的,指着他手中折扇道:“莫非圣上忽然赐下御扇,也是为了此事?”

    徐中听得一愣,圣上?他的意思是,给自己这把扇子的人就是皇上?

    徐中张着嘴呆了半晌,好险没给对方看出不妥。

    乖乖,什么不会说话不能动弹,敢情都是装出来骗温白陆的。怪不得这些当官的一见这把扇子就像见了鬼,原来是皇上的东西。

    徐中一旦回过味来,脑筋转得倒快,马上借题发挥:“怪不得连皇上都夸大人你聪明,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此言一出,那人顿时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颤声道:“他……他老人家还记得微臣?”

    “怎么不记得?皇上给我扇子的时候说了,我们大楚现在是最难的时候,别的人都靠不住了,只有大人你,虽然一时糊涂帮温白陆做了坏事,但心还是忠的。”

    那当官的目瞪口呆,连手都发抖了:“圣上……圣上真的这么说?”

    徐中忙道:“当然,御扇都在我手里了,还会有假吗?只要你这次帮着皇上对付温白陆,那就是头一份的功劳,高官厚爵,一生享用不尽。”

    这套说辞本是卢渊在财神庙里劝说他用的,这会儿全被照搬过来。

    那人听得眼中一亮,心里打起小算盘。

    温白陆有不臣之心,这是尽人皆知的。原以为老皇帝卧病多年已经不中用,温白陆又有太子这个筹码在手,将来权倾天下是十拿九稳的了。

    但老皇帝到底还在位,他投靠在温白陆手下难免心怀忐忑,生怕哪天事发,身败名裂不说,还要连累一家老小。

    如今太子和温白陆翻了脸,连老皇帝都对自己高看一眼,若抓住这个机会,不单能抹去佞臣贼子的骂名,往后更是前途不可限量。

    可他心底总还有一丝疑虑,问徐中道:“太子殿下向来宠信九千岁,依下官看,这可不像是假装啊。”

    “你怎么不明白,太子和皇上是亲爷俩,温白陆不过是个太监,谁跟谁亲还不是明摆着吗?再说了,现在传国玉玺在皇上手里,要传也是传给太子,有温白陆什么事?”

    徐中急着赶在官兵追来之前出城,没耐心再和磨嘴皮,故意道:“兄弟我该说的都说了,往后是活路还是死路,就全看大人你了。”

    那当官的皱着眉头,仍在举棋不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喧嚣,一人奔来禀报:“九千岁派人来了!”

    徐中心里大急,抓着那官员道:“你立功的时候到了,还犹豫什么呀?”

    听门外人声渐起,似乎已进入大门,朝后院来。

    脚步声近在咫尺时,当官的终于咬牙下定决心,吩咐众人道:“挡住他们,任何人不准进入后院!”又叫来两个机灵的下属,命道,“即刻备车,带上干粮盘缠,护送他们三人出上雍城。”

    马车很快停在后门门外,温白陆派来的人已和府内士兵交上手,一时难解难分。

    徐中把卢渊往肩上一扛,小心避开伤口,同徐母一起随几名差人出府,登上马车就向城门驰去。

    马车赶得快,碾在石路上极不稳当。徐家娘俩倒还无妨,只是卢渊伤势严重,受不得半点颠簸。在他又一次倒向车壁,发出低低闷哼后,徐中终于忍不住将他拉到身边来。

    他一手扶着卢渊肩膀,另一手扯开他上衣,把撕成条状的衣摆紧紧绑在伤处,暂时止血。

    昏迷中的男人难得老实地任他摆弄,头也半歪在他颈侧,一副驯顺的模样。不像清醒时那般,浑身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不说,还要时时刻刻提防着,别一不留神中了他的算计。

    两人现在的姿势好像拥抱在一起似的,卢渊身上散发的热气教徐中有些不自在,尤其是他娘正坐在一边,有意无意地瞧着他俩。

    徐中咳了一声,伸手挑开车帘张望。窗外的冷气立刻拂入车中,带去这股灼人燥意,天色已完全黑透,厚重的云头压在上空,似乎又有雨将至。

    “哥几个再快点!”徐中催促了一句,准备出出城腰牌。

    响亮鞭声响起,健马撒开四蹄,拉着马车在无人的上雍街头飞驰。

    每次转弯的时候,靠在一起的两人就不可避免地彼此紧贴。徐中想与他拉开些距离,却总也抵不过这力道,到了最后,卢渊几乎将整张脸埋进他怀里,发髻松松散散,披下的几缕长发便搭在徐中扶着他的手背上。

    要命……

    就算怀里这人时常教他恨得牙痒,但平心而论,卢渊的长相身材都是百里挑一的。

    徐中总归喜欢男人,两人挨得这么紧,再加上马车颠簸带来的摩擦,即便是个正人君子,也难保没什么想法。

    何况他徐中压根不是正人君子。

    “脑袋伸那么远干什么,一会儿拐弯别磕上墙!”徐母拎着他脖领子,把一个劲往窗外探的徐中拽回来。

    然而车里似乎太热了些,对他来说简直是种煎熬。怀里那个罪魁祸首却对他的惨状毫不知情,仍不停往他身边靠。

    低头看着卢渊被发丝挡住的半张侧脸,徐中气地,心想再这么挑我火,我管你是金枝玉叶还是谁,照样就地办了你。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徐中摸着鼻尖想。

    上雍城城门已关,几名守城士兵见黑夜中一辆马车驶来,忙拦住查问。徐中将腰牌一亮,坐在外头驾车的又穿着官衣,对方没起疑心,开城门令马车通行。

    另一边,遭到意外抵抗的大内侍卫立即传讯回宫。不多时,温白陆亲自领着一队人马赶至,将对方全数擒获。

    那个吓破胆的小官被拎到马前,不需怎么审问,就哆哆嗦嗦地交待了前因后果。

    温白陆怒不可遏,骂道:“混账!要真像那个混混说的,他还急着跑什么!”吩咐左右道,“马上封锁城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侍卫应声而去,骑一匹快马直达城门,才听说人已出城,忙调拨守城的士兵追赶。

    马车停在城外河边,宽阔河面上皱起水波,映着皎月星子,好似揉碎了片片银箔。

    岸边泊着几条蓬船,徐中大略看了看,想到之后几天怕都要在船上过夜,睡在一起总是不便,最后挑中一艘较宽敞的,船舱分成两间,四周也有木板隔挡,便不愁途中落雨了。

    才和船夫谈好价钱,忽听远处传来大片马蹄声。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队官兵浩荡而来,半边天被火把映得通红。

    护送徐中他们出城的两人一愣,前方已有人大声喊道:“拿下这三个朝廷钦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