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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简单的交谈之后,伊蕾与拉尔夫先生还有赫尔曼三人就一起说起了他们有关拜仁在新赛季所使用的那些战术的想法。
“在近两周的时间里,甚至是往前去数到更久远之前的时间,拜仁慕尼黑在克制对手的角球战术这一点上都做得很好。这是因为他们的球员在身高上一直都很有优势,并且几名中卫的头球技术很具威胁。所以在下一轮的比赛中,我们或许应该改变思路,从高球改到低球。我说的并不是控球战术里的战术型角球,而是同样的方向和方式,我们不再把球开到球员的头顶,而是开到膝盖的高度……”
“拜仁的守门员打法很靠前,这是我们一直就知道的。在进攻的时候,这很好,能够给我们的半场带来很强的压迫感。可是他们的中卫和守门员之间的缝隙太大了,在我们开始进攻的时候,这就是一个很好的突破点。在上一回合的欧冠小组赛中,本菲卡就是利用这样的缝隙给他们制造了大问题。但是本菲卡在那场比赛中运用的是左右两路飞翼同时突破并进行对角线式进攻的战术。这种战术我们无法运用,但是我们的中场更为充实,尤尼斯的正面突破能力也更强,所以我想我们的进攻端可以在站位和跑位上都增加对于拜仁后卫线的逼抢。多特蒙德在上一轮的比赛中就把这项战术运用得很好。”
伊蕾将那些最近在面对拜仁时获得了成功的战术总结了起来,并将那些根据门兴格拉德巴赫现在的战术体系进行了一些修改,而后直接武装到他们的身上。
对此,伊蕾还拿出了纸笔,一边说,一边下笔极为利落地画出了他们的战术图形。当她说到“特蒙德在上一轮的比赛中就把这项战术运用得很好”之后,赫尔曼就笑了。他就是这项逼抢战术的主要执行人之一。因此他也说出了他的想法。
“拜仁是一支很强大的队伍。他们很少失败。但是很少失败也意味着比其他人更不容易接受失败。所以如果从比赛的一开始就对他们的几名中卫进行这样的干扰,或许我们的干扰并不一定能够从他们的脚下抢到球,但是足够让他们神经紧绷很长时间,那样他们在接球后所做出的选择就会更有限。如果是经验丰富的前锋,那就很容易猜到他们所可能出现的破绽。所以我对于突破拜仁防线的经验就是前锋一定得打得非常主动、兴.奋,同时又保持绝对的敏锐。
“以球员的角度看出去,我们所要做的其实并不多。但是从教练的角度来说,和拜仁作战还有一点最麻烦的。”
在说完了最后那句话之后,用视线描摹伊蕾所画出那几张战术图的赫尔曼抬起头,而伊蕾也在正好就在这个时候因为他停下了话语而看向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笑道:“他们替补席的深度。”
当伊蕾说出那句话之后,赫尔曼赞同地点了点头,而后就听她继续说下去道:“和德甲的其他所有球队都不一样的是,拜仁拥有两套实力相仿的全主力进攻阵容。一套是两翼齐飞的速度型进攻阵容,另外一套则是有着强力前腰搭配的单锋阵容。虽然很多人都会在赛前对拜仁所采用的阵容进行预测,可是一般来说,我们只有在比赛前的一个半小时才能知道他们到底决定用哪一套,打速度还是打深度。”
伊蕾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完全就开启了她在还是一名球队主教练的时候和她的球员们讲解战术时的那种模式。那或许是自信而从容,却又会自然而然地展现出一种经过了岁月沉淀后才能拥有的魅力。
可是这与她在最开始进入这间屋子时的样子实在是有着太大的差别了,并且这也与赫尔曼记忆中的那个女孩天差地别。
当说完了那些的伊蕾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赫尔曼的视线时,她才意识到刚刚的自己似乎有些失言了。和她一起站在这张桌子旁的,一名是她所效力球队的主教练,而另一名则是她想要保持距离的前男友。
这里没有她的教练组,也没有她的球员!这样的表现实在是太冒犯到拉尔夫先生了!
慢了一拍意识到这一点的伊蕾表情僵在了那里,而脾气向来都很好的门兴爷爷却是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反而在气氛沉默下来之后保持身体不动地先是看看伊蕾,又是看看赫尔曼,慈祥的笑脸里还带上了那么一些些的不确定。
最后还是赫尔曼在转头看向门兴爷爷之后扬起了眉毛说出的一句“我觉得她说的很对”结束了这一段气氛的僵硬,却是让伊蕾感到更不对劲了!
而后这种不对劲的气氛就一直持续到了晚餐时间,门兴爷爷的妻子布拉德娜夫人给他们准备了传统的德国猪腿,香肠,还有迷迭香烤土豆,并且又是在坐到了门兴爷爷拉尔夫的旁边之后只是把两个靠近的座位留给了伊蕾和赫尔曼。
“说起来,你们两个那时候到底是为什么分手的?”
刀叉碰触的声音在门兴爷爷家的餐桌上响起,布拉德娜夫人切了一块猪腿肉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几口之后就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
这让伊蕾切猪腿的动作停了下来,和赫尔曼一起沉默了下来。而后,他们一起沉默,又是几乎一起开口。
赫尔曼:“当时觉得很复杂,但是现在想起来又觉得很幼稚。”
伊蕾:“其实我已经不记得了。”
伊蕾开口的速度比赫尔曼要慢了一拍,但胜在说出的句子短,反而比赫尔曼先说完。在两人全都说完了自己的回答之后,他们全都转头看向对方,其中又以伊蕾的视线更带有杀气一些。在这种带着威胁意义的视线之下,赫尔曼很快就又转回头去,若无其事地用刀叉切起了他盘子里的那份猪腿肉,并说道:
“我也不太记得了。”
在那种气氛中,他们的这顿晚餐并没有持续很久。伊蕾原本还想留下来帮布拉德娜夫人把盘子还有刀叉都收拾干净了再回去,可是赫尔曼还要开车从这里回去多特蒙德,布拉德娜夫人就一再催促让伊蕾跟赫尔曼一起走。
“现在天已经全黑了,外面还下着雪。等会儿你一个人骑车回去我不放心,还是让赫尔曼送你回家吧。”
虽然伊蕾一再向对方表示她有多罗特娅推荐的雪地专用防滑自行车轮胎,可那位对她一直很好的长辈却是很坚持。眼见着赫尔曼已经穿上了外套,并去到后院帮她把她的那辆自行车怎么搬进来的又怎么搬出去,伊蕾只得向两位老人匆匆告别,穿起外套背上了包,并拿起围巾手套又拎上自己的鞋子也向着后院去了。
此时外面的雪已经下得比伊蕾来的时候要大了不少了。赫尔曼刚刚把伊蕾的那辆并不能折叠的自行车放到自己的后备箱去。可是显然那个正常大小的后备箱里放上了伊蕾的自行车之后就合不上车盖了。
但赫尔曼也并不在意那些,只是在确定了这么放之后自行车绝对会卡在后备箱里,并且不会轻易掉出去之后就走去副驾驶座那里为伊蕾打开了车门,等到伊蕾上了车之后他又为伊蕾关上车门,而后才绕到另外一边上去他的驾驶座。
当车门又一次地被关上之后,风雪的声音被隔绝在了外面。这让车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不容忽视起来,包括两人的呼吸声。
“会冷吗?我开了空调,一会儿就好。”
伊蕾向赫尔曼点了点头,而后就报出了自己现在所住的地方的地址,并说了一声谢谢。
在汽车发动之后,两人之间就这么沉默了下来,那与先前在门兴爷爷的家中那偶尔能搭上那么几句话的样子都有着很大的不同。或许这才是他们两个在又是时隔几年的相遇之后所该有的样子。无论是伊蕾,还是赫尔曼。
这是一个冬季的雪夜,在人口仅有二十多万的德国北方城市。
赫尔曼把车开得很稳,大约是在十分钟后,他就把伊蕾带到了她所租住的那间公寓楼前的不远处。但就是在伊蕾示意他就是前面的那栋红色的房子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道:
“上一次在柏林见到你的时候,你对我说你已经结婚了。你说你嫁给了一个中国人,还和我说了你‘丈夫’的职业,你甚至告诉我你几年前就已经回中国了。”
说出这些的赫尔曼似乎很随意,可伊蕾却是一下子神经紧绷起来。她抿了抿嘴唇,似乎是在等赫尔曼继续说下去。
赫尔曼:“一直到一年多以后,我在电视新闻上看到了那些和你有关的报道,我才知道你那个时候骗了我。”
伊蕾:“所以呢?所以你想说什么?”
赫尔曼:“我想知道你对我这么说的原因。”
此时车已经停在了伊蕾家的楼下。伊蕾咬了咬嘴唇,转过头去瞪向赫尔曼,短时间内好几次尝试开口,却是在那之后一下又转回身去要拉开门。赫尔曼似乎早就料到了她或许会有这样的动作,轻易地把车门都锁了起来,并看向伊蕾在听到了这个声音之后一下子僵住了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