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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争奇斗艳,防不胜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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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溶月自然听出了这声音是谁的,敛下心中的不郁淡然回望过去,眸中神色黑亮,其中的情绪却是半分也看不出来。

    萧梓琛,果然被沈汐云一撺掇,便对自己起了兴趣么?

    她垂眸掩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再抬眸时眼中已恢复一片澄澈,“五皇子,溶月技疏才浅,上次赏花宴也是侥幸而已,这次便不要献丑了。”

    她的话音一落,不知情的人纷纷面露诧异地看向她,心中暗自盘算着。

    萧梓琛一双狭着细长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轻佻一笑,似乎并不打算放过她,“明珠郡主太谦虚了,本宫和几位皇兄们可都是甚为期待呢。”

    溶月不动声色拿眼风一扫,果然见到大皇子二皇子萧梓琰都抬了眼朝她这边看来,眼中或多或少流露出一份兴味来,不由面色沉了几分。萧梓琛这话,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她成为了众矢之的。

    既如此,她也不打算多说,只转了眼看向上首的皇上,语声中含了一丝无奈和小姑娘的埋怨,“皇上,您看……”

    收到溶月的求救,皇上倒也不为难她,看向萧梓琛,微微皱了眉头道,“老五,朕已经允了明珠可以不用表演了,你也别再为难她了。”他一向不喜这个风流纨绔的儿子,如今见他又想生事,同他说话时自然也无甚好脸色。

    被皇上当众落了面子,萧梓琛闷闷地心中堵得慌,他睨了溶月一眼,低下头状似恭谨道,“是儿臣唐突了。”

    他虽然答得爽快,那眼中的阴翳之色却让溶月的心咯噔一跳。不好,皇上如此维护于她,只怕萧梓琛对自己是非得到不可了。看来今日之宴,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是。

    皇上发了话,其他人更不会说什么了,场中安静了几秒。除了溶月,此时在场还未献艺的贵女们便只有沈汐云和谢采薇了。溶月了解沈汐云,知道她定会最后一个上场压轴,力求技惊四座。瞧见她娴静端坐脸上不为所动的模样,越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时,谢采薇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

    “皇上,臣女愿献艺。”

    溶月知她是有心为自己解围,在谢采薇起身经过自己席位前时冲她笑笑谢过了,谢采薇趁着众人不注意对她弯了弯眉眼,这才仪态万方地走到场地中央。

    “不知谢小姐想表演什么?”皇上微眯了眼眸开口问道。

    “麻烦皇上请人替臣女准备好笔墨纸砚。”

    皇上扬一扬手,自有人下去准备了,很快便将谢采薇要的东西送了上来。

    论相貌,谢诗韵长得并不算惊为天人,可谢家是诗礼簪缨的大家,谢诗韵身上有一股沉然的书香之气,这种气质带了些端庄和从容,是要有一定的底蕴和涵养才能散发出这种动人的风华。有的人,胜在容貌之美,而有的人,胜在气韵之雅,谢诗韵显然就属于后者。

    谢诗韵在内侍抬上来的书案前站定,身边的疏影在一旁细细地研着磨,青紫色盘龙端砚里墨汁浓郁黝黑,散发出淡淡的墨香。谢诗韵凝视着面前摊开着的雪白宣纸,伸手取过面前笔架上两只同样大小的狼毫,长吁一口气,蘸了墨汁,左右手开弓书写起来。

    众人只见她奋笔疾书,脸上神情淡然娴雅,悠悠烛火映照下面上似笼罩了一层柔和的色彩,如美玉莹光生晕。

    场上一时安静起来,只剩远处湖水拍岸的声音。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谢诗韵搁下墨笔,从书案后走到场中敛衽行了一礼,“皇上,臣女写好了。”

    便有两个青衣宫女上前来将她写好的宣纸举起呈现在众人面前。

    谢诗韵写的是前朝有名的诗人陆远所作的《山河赋》,《山河赋》分上下两篇,歌咏的是大齐秀丽壮阔的山河风光,谢诗韵在这样的场合写下这篇《山河赋》,倒也颇为应景。

    然而,最妙的却不是她写的是什么,而是她如何写的。方才众人也见她左右手同时奋笔疾书,现在看来,她竟然是左右手同时将《山河赋》的上下两篇给默写了出来,而且字迹几乎是一模一样,谢诗韵的字,许是受了谢太傅的指点,娟秀中带了一丝大气,写这样磅礴的诗赋是最合适不过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大家定然想不出眼前两张宣纸是一人用左右手同时书写而成。

    皇上眼露惊叹之意,抚掌赞道,“谢小姐果然是才女,这左右手同时书写的功夫,定非一日之功啊。”

    谢诗韵谦虚地笑笑,“皇上过誉了,臣女也不过是取巧一些罢了,其他各位小姐们才是真正的才貌兼备呢。”

    皇上见她态度不卑不亢,沉然立于大殿之中自有一番风骨,不由对她又高看了一分。谢家培养出来的姑娘,果然是姿容不俗。心下高兴,赐下的东西自然较前头献艺之人多出不少。

    见皇上如此看中谢诗韵,方才落在溶月身上那些异样的目光顿时分了不少到谢诗韵身上。

    谢诗韵沉稳谢过,面上倒不见太过欣喜,愈发显得气韵沉然。

    沈汐云看着场中翩然而立的谢诗韵,攥在袖中的帕子紧了紧,她本想着最后一个出场能一鸣惊人,没想到半途杀出个谢诗韵来,目光不由深沉了一分。

    溶月没有错过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不快之意,勾了勾唇,面上闪过一丝讥诮。

    带谢诗韵退场回席,皇后扫一眼右侧席上的各位小姐们,目光定格在沈汐云身上,喑哑开口道,“只剩下沈小姐了吧。”

    皇后对沈汐云并无多少好感,往年来行宫,都是皇家避暑出行,并无这些世家女子什么事。这次却因为先前梁嫔在皇上耳边吹了枕头风,才带了这么多无关人等过来,还打着为众皇子选妃的旗号让皇后操持。皇后无子,却平白摊上这份差事要操心,自然有些不悦。

    尤其是看到沈汐云在梁嫔死了之后,反而还满面春风地端坐在这里争奇斗艳,皇后心中对她的不喜又甚了一分。

    不过皇后的心思,沈汐云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门心思想掰回上次赏花宴失掉的脸面,如今听到皇后叫自己的名字,忙挂上自认为最得体的笑容,娉娉袅袅走到了场中,对着上首的几人盈盈一福,语声婉转若出谷黄莺。

    “臣女愿弹奏古筝一曲。”

    “好。”皇上没忘记上次赏花宴时沈汐云写错诗句之事,语声并不太热络,淡淡瞟她一眼,应道,“那便开始吧。”

    沈汐云咬了咬下唇,目光闪烁了一下,很快便又带上端庄明丽的笑容。

    她裙摆旖旎,施施然走到场中的古筝前坐了下来,素手抚上琴弦,调试了一番。溶月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内心倒含了丝期待,不知道沈汐云会表演出什么样的节目来。

    只听见“铮”的一声,沈汐云甫一下手便是一个很重的音符,铮铮琴音似一道惊雷划过苍穹,在场众人皆是神色一凛,不由地被场中的身影吸引了过去。

    沈汐云面上神情未变,手指在琴弦上快速拨动着,筝音也跟着愈发快了起来,那轰轰烈烈的节奏让人眼前浮现出千骑万马踏碎月光而来的场面,轰隆马蹄声似乎在耳畔愈演愈烈,一时间不由想起了战场上天翻地覆的亡命厮杀。

    紧接着,筝声换成了小弦嘈嘈之声,这一次,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潮水般袭来的战士们的喊杀声,带着刀剑破空的凌厉之声,让人心惊胆寒。

    沈汐云,居然弹奏的是《破阵曲》!溶月不由暗惊。

    《破阵曲》是一首流传很广的描写战场厮杀的古筝曲目,但是弹奏难度极大,跨越多个八度,演奏者没有很深的技能是无法将曲中所蕴含的那种大气磅礴热血沸腾的气势给表现出来的。

    沈汐云在筝上的手势似乎已快得只看见跳跃的影子了,突然,琴声一顿,她高抬双手,再落下时筝音却变成了另一种缠绵悱恻的凄婉之音,这是《破阵曲》的第三段,描写的是厮杀过后的战场上惨烈的状况,以及痛失战友的士兵们心中那种浓烈的哀伤之情。这一部分与前两部部分不同,考察的是弹奏者对细节音的掌握,包括琴弦的轻颤和连音抖音的处理。

    即便沈溶月只是个外行,她也能听出沈汐云这一曲演奏,绝对是超高水准。

    终于,琴音渐缓,当沈汐云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她长吁一口气,额上早已渗出细密的汗珠。想来这一曲,定耗费了她不少精力。

    溶月似笑非笑地觑着她,看来沈汐云这段时间,确实没少下功夫。在场的几位皇子都是有野心之人,这般大气磅礴的筝曲最能勾起他们的共鸣,就是……不知道皇上买不买账。

    沈汐云曲都已经奏完了,皇上脸上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并不发话。

    大家看皇上未发话,自然也不敢擅自发表意见,只面面相觑,等着皇上开口。

    沈汐云这一曲,练了两个月之久,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凭此曲技惊四座,正好今日有这么好的机会,她便准备了这曲《破阵曲》,本以为会收到各处涌来的赞美之声,然而现场的情况却安静得有些诡异。

    她垂下眼眸,起身走到场中又是一福,目光切切地看着上首之人。

    还是皇太后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沈小姐小小年纪,这琴艺倒是一绝啊。”

    沈汐云羞涩一笑,“多谢太后娘娘夸赞。”

    皇太后转了目光看向皇上,“皇上觉得呢。”

    皇上目光有些深沉,在沈汐云面上一顿,“沈小姐倒是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

    皇上这话就说得有些意味深长了,不同于一般的闺阁女子,这到底是夸赞呢还是不满呢?再加上他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沈汐云一时有些拿不准圣意了,只得又笑笑。

    “赏吧。”皇上盯着她看了一会,神情莫测道,却也没说赏啥。

    还是皇太后救了场,“哀家瞧着,就赏一对镂空雕百花镶碎玉金钏吧。”

    “臣女谢过皇上,谢过太后娘娘。”沈汐云见事情并未朝她想象中那样发展,心中有些不快,悻悻然回到席位上时,抬眸正撞上沈溶月似笑非笑的神情,面上不由一恼,嘴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冷意。沈溶月,你现在尽管笑,待会,你可就笑不出来了。

    想到这个,沈汐云这才觉得心中好受了一些,长长吐一口气,冷眼又坐了下来。

    大家不明白皇上的想法,明明沈汐云弹奏得很好,为何他神情却不甚热络?莫非还在因为上次赏花宴之事耿耿于怀?贵女们暗中揣测,但不管原因如何,这结果也是她们乐见的,沈汐云不讨皇上欢心,于她们来说,就少了一个很大的竞争对手。

    溶月微狭了墨瞳,方才沈汐云在弹奏时,她借着举杯喝水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皇上脸上的表情变幻,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想。

    纵观大齐历史,诸君之争一向是个让帝王头疼不已的问题,稍微不小心便有可能引起一场大的宫廷动荡。从前世明熙帝很晚才立储便可以看出,他对待这个问题非常小心谨慎。皇子妃是各皇子的枕边人,对皇子们的言行有着很深的影响。沈汐云选择在今日弹奏《破阵曲》迎合众皇子的口味,在皇上看来,恰恰说明她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若将这样一个有野心的人放在皇子身边,难保最后不会挑出什么事端来。

    沈汐云只想着如何出彩如何一鸣惊人,便特意挑了这难度超高的曲子,如何会想到在不经意间又失了皇上的欢心,只当皇上还因为上次之事对她不冷不热,倒也没有消沉很久,很快便恢复从容带上了笑意。

    见众人都已表演完毕,皇上又鼓励了几句,便叫人上了精致的甜点和饮料上来。

    不过片刻,面前便摆满了玉蝶盛着的细腻精致的小食,色泽鲜艳,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皇上又拍了拍手,便有穿着纱衣的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梨花木托盘中盛着一个珊瑚红珐琅彩莲纹玉碗。她们走到各人的席位上,将玉碗轻轻放下,又恭敬行了个礼,这才躬身退了下去。

    皇后看着皇上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接过话头道,“这杨枝甘露是临朔行宫的特色甜饮,大家都尝一尝。”

    溶月瞧着眼前玉碗中晶莹的甘露汁,眸光沉沉,眼中掠过一丝异色,并未拿起汤匙。

    沈汐云这会正端着手中的莲纹玉碗,用汤匙搅动着里头的甘露,见溶月不动,施施然睨她一眼,“七妹妹怎的不吃?”

    溶月回望过去,眼中带了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我胃口不太好,搁这儿待会吃吧。”

    沈汐云眸中波光闪动了一下,唇畔挂了丝看不出意味的笑意,斜飞了眼角望过去,“这可是皇上赐下的东西,七妹妹就算胃口再不好,也好歹勉强用一点。”

    溶月抬头凝视着她,沈汐云眸光一闪,很快便恢复常态,一脸淡然地任她打量着,仿佛真的只是在为她着想一般。

    溶月是决计不敢吃的,毕竟沈汐云想的那个恶毒的法子,最有可能的方法便是在她吃食里下毒,难保她或者萧梓琰买通了下人,在她面前这碗杨枝甘露中做了手脚。

    可沈汐云说的也对,这是皇上赐下的东西,若她一口也不动,未免又有些不将皇上放在眼里,落在有些人眼里自然会大肆做一番文章。

    正犹疑之际,余光瞟到对面的萧煜正在似乎正在望向她这边。他虽然垂着眼帘,但溶月不知为何就是能感受到他是看向自己的。

    似乎感受到溶月发现了自己的视线,萧煜微微点了点头,抬眸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这个动作不过一瞬间,然而溶月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不由微微松口气,看来萧煜也派人在那之后动了手脚。

    她先前只打着不动宴上吃食的主意,连茶水也是吩咐玉竹下去看着人端上来的才放心。只是没想到皇上会御赐吃食下来,幸好萧煜提前有所防备,不然她还真是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了。

    一直紧盯着溶月的沈汐云自然也发现了她似乎卸去了一些戒备,狐疑转了目光朝她方才抬眼的方向看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得收回目光,将心底的疑惑压了下来。

    溶月眼波一转,偏了头看向沈汐云,“二姐姐不也没吃?”

    方才沈汐云搅拌好光顾着劝溶月去了,自己的确也是一口没动,见溶月这般问,便舀了一勺递入口中,抿嘴吃完后笑道,“味道真不错,不愧是御赐的东西,妹妹也尝尝吧,免得叫人挑了错处去。”

    溶月瞧见她脸上愈发殷勤的表情,又见她将方才的杨枝甘露吞咽了下去,不由心底冷笑一声,也伸出葱白手指拨弄了一下玉碗中的汤匙,舀起来吃了一口。

    沈汐云见她吃到了口中,这才放下心来,又舀了一勺吃完,看着溶月笑得可亲。

    溶月却搁下了勺子,拿唇擦了擦嘴,又端起旁侧的茶水喝了一口,似乎在将口中的甜腻给压下去。

    沈汐云见她已经吃过了,若再劝难免会让她生疑,便不再看她。她喜甜食,这杨枝甘露甘甜味美,她甚是喜欢,便又吃了几口才放下勺子。

    身后的凝墨见她吃完,便上前来给她斟了杯茶水,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手不小心一抖,茶杯被打翻,里头的茶水流了出来溅了一些到沈汐云的裙衫上。

    凝墨一见便慌了,手忙脚乱地掏出袖中的帕子替沈汐云擦拭着身上的茶渍,溶月坐在旁边冷眼旁观着,怕沈汐云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来。不过凝墨替沈汐云擦拭完后便低头退了下去,并未看溶月这边,走的时候许是因为紧张,帕子掉在了溶月身侧,溶月隐隐闻到有幽香袭来,不由皱了皱眉,凝墨一个丫鬟,身上熏这么香做什么。

    凝墨忙不迭将帕子捡起,又对着她行了一礼道了歉,这才退了下去。

    见她二人再无别的动作,溶月这才渐渐放下心来,许是因为自己想多了吧,沈汐云这会定是以为自己喝下了加了料的杨枝甘露,以她谨慎的性子,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以免自己起了疑心打草惊蛇。

    众位贵女表演完后,时辰还尚早,自然不能这么快便散了,便又有教坊司的歌舞伎入内献艺,只是大家的心思都不在歌舞之上,都纷纷与旁侧的人交谈起来。

    沈汐云找一旁的马丽虹叙话去了,溶月也不想同她虚与委蛇,只安静地坐在位子上,垂首思考着。

    按照那日自己偷听到的沈汐云和萧梓琛的讲话,这杨枝甘露中应该下的是催情之药,这等药想来不会太久便会发作,自己得掐好点及时退场,不然被沈汐云瞧出端倪来便没法进行下一步了。

    萧姝玥同萧姝瑶说完话,便转头看向她,一脸好奇道,“沈溶月,你方才为何不上场表演,我本来还好生期待你的。”

    溶月淡淡一笑,“公主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那点水平你还不知道?就不要上去献丑了吧。”

    萧姝玥撇撇嘴,递给她一个不仗义的眼神,压低了声音道,“你要是之前说这话我还信,如今我却是不信的了。”

    溶月来了些兴致,“公主这话怎讲?”照理她之前同萧姝玥并不熟,难道她的转变已经明显到连萧姝玥也看出来的地步了吗?

    萧姝玥眨眨眼,“你别看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可有些事我还是看在了眼里的。就说你上次赏花宴时用鞭子做的那幅画吧,笔力遒劲,布局精巧,最重要的是非常有神韵,你要说什么跟侯夫人学了一两个月便学出这程度来,别人可能就信了,却骗不过我。这等基本功,一定是练了好久才能达到这样的境地。”萧姝玥虽然自己不善于绘画,然而她毕竟是公主,对于画作的鉴赏能力自然是有的,所以才会提出这等怀疑。

    溶月但笑不语,不承认也不否认。

    萧姝玥用胳膊肘捅了捅她,“我虽然先前同你不大对盘,那也是你那性子实在是太气人了,动不动就同我闹起来,我可是公主,你说我心里能不气吗?”说到这,她顿了顿,似乎因为说出了心里话而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又道,“但你最近性子好了不少,虽然有些淡淡的不爱理人了,但浑身多了一种不一样的气度,仿佛整个人都有了灵气一般,所以我决定不计前嫌,交上你这个朋友了。”

    溶月闻言失笑,怎么听她这口吻,她愿意把自己当朋友自己还应当感恩戴德才是了。

    萧姝玥被她笑得有些恼了,斜睨她一眼,“人家跟你说心里话呢,你笑什么!”她一咬牙,又道,“我知道先前有些事情也有我的不对,那我现在给你道歉了,咱们就把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好了吧,我瞧着你也不是那小肚鸡肠的人啊。”

    这萧姝玥倒是个爽朗的性子,没想到她居然会主动要求跟自己做朋友。不过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何况萧姝玥虽然有时候讲话有些直爽,但本性并不坏,比起旁边坐着的这个面容秀丽心肠狠辣的沈汐云不知好了多少倍。

    思及此,溶月自然也不推辞,笑容加深了一分,“以往我也有不对的地方,还请公主多多担待了。”

    萧姝玥这才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就知道我没看走眼。既然是朋友,你也别公主公主的叫了,我叫你溶月,你就叫我姝玥吧。咱们合称,京中双月!”

    溶月闻言眉眼一跳,前世她和萧姝玥的确也被并称为“京中双月”,不过却不是什么好事,而是因为她们嚣张跋扈的名头,当时邺京城还有一首流传颇广的童谣,说的便是她们的劣迹,那童谣,她现在都还记得。

    天上一轮弯弯月,

    地下两个月歪歪。

    天上弯月照千里,

    地下歪月祸万家。

    当时人人都说她们两个混世魔女,封号倒是取得好,只可惜人的品性却是完全相反的,明珠非明,乐安不安。

    瞧见溶月突然走了神,萧姝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喂,回神啦,你又想到什么了?”

    溶月回过神来,瞧见萧姝玥晶亮的眼眸,笑了笑,拿话岔了过去。

    又闲聊了一会,也不知是不是这会没有什么凉风吹来,再加上殿外燃着数百只碗口粗的烛火,溶月一时觉得有些热了起来,正好现在算算时辰,那药也该发作了,便扶额轻轻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萧姝玥瞧着她面色有些泛红的样子,皱起了眉头。

    沈汐云一直在暗中观察着这边的动静,闻言也假意关切地看了过来,小声惊呼道,“二妹妹,你怎么了?面色这么红?可是不舒服?”

    溶月摇了摇头,小声道,“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热了。我坐一会便好了。”

    萧姝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面上担忧的神色加重了一分,“你额头也有些烫,不会是着凉了吧?要不我派人同父皇母后说一声,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啊,还是先回房吧,若是着凉了可就不好了。”难得有人帮她劝溶月离场,沈汐云忙装模作样附和道。

    沈溶月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沈汐云还真是按捺不住了。她悄悄抬眼看了看沈汐云,见她脸上也隐隐透出些潮红来,莫非自己这时辰估摸早了,药效其实还未完全发作?不过戏既然已经唱到这了,便只能继续唱下去了。

    她点点头,虚弱道,“应该不是着凉,许是太热了,我出去走一走吹吹凉风便好了。”

    萧姝玥点头应下,派人去跟皇上说一声。片刻那宫女便过来回复说皇上应允了,让郡主小心一些,晚宴也快散了,便不用回来了。

    溶月谢过,带着玉竹悄然退席。萧姝玥担忧地目送着溶月离去,自然没看到沈汐云眼中一闪而逝的得意。

    溶月走了没多久,沈汐云却也隐隐觉得有些热了起来,她连喝了几口凉水也没压下去。有一股热气从腹部升腾而起,浑身上下有种异样的感觉,眼前妖娆的舞姬身影也变得模糊了起来。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起来,方才明明看着溶月喝下了那杨枝甘露,何况她刚刚也有了中毒的迹象,为何自己现在却像中了那药一样?难道是因为那香味?可是凝墨上前的时候,她已经屏住了呼吸,自认没吸入一分一毫去了,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沈汐云此时脑中已经完全烧了起来,身体越来越燥热,内心叫嚣着想撕扯自己的衣衫,好不容易才用理智克制了下来。

    此时身后的凝墨也察觉到了沈汐云的异样,悄悄上前几步,在她耳边悄声道,“小姐,您没事吧?”

    为了不让人发觉,凝墨凑得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沈汐云的耳廓上,沈汐云不由浑身一颤,顿时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她用力咬了咬唇,痛意刺激了她的神经,这才觉得脑中清明了一些。她并未回头,只咬住牙狠狠道,“我怕是也着了道了,你不要声张,宴会什么时候结束?”

    凝墨一惊,忙退后一步悄然抬眼看一眼上首,“似乎要结束了,小姐您再忍一忍。”

    沈汐云看一眼对面,见萧梓琛已经离席,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不管自己为何会中了药,只要萧梓琛同沈溶月的事一成,今日就算没白筹划。

    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皇上终于宣布宴会结束,沈汐云长舒一口气,再也等不了了,忙示意凝墨跟着她快速离去。

    她走得匆忙踉跄,正好被皇上看到,眸中的神色又深了一分。沈司南这个女儿,野心大也就罢了,偏偏连该有的礼数也不曾有,倒是明珠那个孩子深得自己心意。他的目光在还未退席的余下四个皇子面上一扫,心中打着盘算。

    沈汐云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清凉殿,这会刚散席,轿辇还未备好,好在她住的地方离清凉殿并不是很远,只要穿过泌水湖上那座桥,再绕过一座小花园便能到了。

    沈汐云一路走得跌跌撞撞,似乎感到体内的药效越来越强。凝墨见她走得艰难,便想上前来扶她,被她一把掀开了去。她现在身子异常敏感,被任何人都触碰不得。

    望着桥下清凉的湖水,她恨不得立马跳下去泡个冷水澡才好。可是她不能!若她现在跳下去,明日宫中便会传遍,到时她今晚好不容易积累回来的名声又得毁于一旦了。

    好不容易过了这座桥,眼见着居所就在眼前了,沈汐云使劲掐了掐手背,保持着最后的清醒,用残存的一丝理智给自己打着气。

    再坚持一会,很快便到了,到时泡上三个时辰的冷水澡,这药应该就能解了。

    不料刚微微松了口气,后脑勺一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

    溶月走出清凉殿,隔得远了,还能听到那边的丝竹礼乐之声隐隐传来,倒衬得四周愈显静谧。

    一轮皎月高悬于夜空之中,散发出皎洁的光芒。偶有云雾飘来,遮了月色,月光朦胧照于宫殿飞檐画栋之上。

    溶月恨不得马上就能回到听泉居,然而双腿却越来越软,渐渐有些迈不开步子来了。玉竹察觉到她的异样,焦急道,“郡主,您没事吧?”

    溶月摇摇头,额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底有一种酥麻的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百爪挠心一般。她略一思索,就知道自己怕还是着了沈汐云的道了。既然萧煜说那碗杨枝甘露没有问题,那问题便不是出在那上面,沈汐云究竟是何时下的手?

    溶月理不出头绪,只得集中精力思考怎么样才能从眼前的困境中脱身。她拜托了萧煜两件事,一是将中了药的沈汐云放入萧梓琰房中。二是将萧梓琛打晕,不让他找上自己。

    萧煜既然答应了帮自己,那这两件事便不会出了差错。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避开人群回到听泉居去,若叫人瞧见自己这幅样子,前面所有安排的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她抬目四下瞧了瞧,见旁边是一座小花园,园中花香四溢,月光如瀑,洒在地上,浓光淡影,一派风光霁月的景象。

    而此时远处清亮殿中的丝竹管弦之声已停,隐隐传来些沸腾的人声。她面色一僵,糟了,怕是宴会散场了。这条路是清凉殿离场去往各处的必经之地,她眼下这幅样子,得想办法藏起来才是。

    此时夜色如水,略有凉意,然而心底的燥热却并未有半分减轻,反而愈演愈烈起来。清风拂面而过,扬起广袖,微微轻响。

    她咬了咬贝齿,带了玉竹往小花园里去了。小花园中花木葱郁,想必能藏一藏。只是药效似乎已经快发散了出了,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就算避开了众人,听泉居离这里还有些距离,如何回去也是个棘手的事情。

    不管如何,先躲了这一时再说!

    她低了头快步朝花园中走去,突然面前却罩下一道黑影,溶月大惊,不由心跳如雷,这个时候,这小花园里怎么会有人?

    她长吁一口气,尽量让自己面色看上去正常一些,这才敢抬目看了过去,待见到来人时,心底紧绷的弦骤然松了下来。

    还好来的人是萧煜!

    萧煜见她这幅面色潮红的模样不由皱了眉头,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手指一探,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沉声道,“郡主,你怎么还会中了药?”

    平日里他身上清凉的冷竹香今日闻起来却愈发缠绵,悄然催动起人心底的*,而那手腕上的大手此时像一块冒着冷气的寒冰,正不断吸引着她靠近。

    溶月赶紧退后两步,颤抖着道,“我……我也不知道。”

    萧煜面色愈发沉郁起来,“你身上的毒得尽快解掉。”

    “王爷,我拜托你的那两件事办好了吗?”她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中了媚药必须男女胶合才能解除,不由心下尴尬,忙岔开话题。

    萧煜脸色一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惦记着旁的事,不由冷了声线,“本王办事郡主还不放心吗?”

    他身上传过来的气息愈发明显,溶月呼吸一滞,又连连退后了几步,喑哑着嗓子道,“那便多谢王爷了,我……我先走了。”

    萧煜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大手禁锢得她无法动弹,源源不断的冷气从溶月的手腕传到全身,仿佛久旱之人突然得到了一碗珍贵的泉水,让人欲罢不能。

    可溶月知道自己万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失了分寸,一狠心,咬破了下唇,痛感刺激着神经,脑中恢复一丝清明。她用力想挣脱掉萧煜的手腕,然而她中了药,本就身体虚弱,更何况萧煜也没打算让她逃开了去,这一动作,心底愈发燥热了起来,连呼吸,也变得灼热沉重了不少。

    “王爷,你做什么?!”溶月大骇,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若萧煜再不放开她,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贴了上去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到时候那才是真正的尴尬了!

    “郡主中了药,需要立马解毒!”萧煜又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眸中墨色更沉。

    “我知道!”溶月又急又恼,浑身开始酥痒起来,她用了十二分的气力才让自己忍住没在萧煜面前撕扯衣裳。“我马上回去解,你快放开我!”溶月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冲着他叫道。

    此时花园外的道路上却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人似乎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隐隐的问话声飘来,“那园子里有人吗?”

    溶月浑身一凛,身子立马被萧煜拉到了怀中,一只大手将她的嘴及时捂上。

    好在另一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大晚上的,怎么会有人,你定是听岔了吧。”一行人便又走开了。

    溶月此时却已经没有了心思再去听外头之人的言语,她靠在萧煜胸前,仿佛贴上了一块冒着丝丝凉气的冰块,舒适的气息开始在她五脏六腑游走,同时又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

    她脑中“哄”的一声炸开来,再也管不了其他,一双柔软的手臂便缠上了萧煜健壮的腰身。

    萧煜一怔,面色陡然泛红。

    他咬咬牙压下心底的异样,沉声对着吓呆了的玉竹吩咐道,“郡主中了毒,本王需要带她去解毒,你先回听泉居,别让人看出了异样去。”

    玉竹迟疑着不肯离开。

    萧煜一扬眉,冷声道,“还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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