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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叹了口气,容青缈不想再想这一些,从梦魇中醒来后,她就发现,有些事情已经和梦魇中不同,甚至有些人的命运也不同,比如说如今嫁给舅舅的合浣,比如说,现在被禁足在简王府的孟龙辉,还有面壁思过的云天道长,也许,这样继续下去,她与简业之间也同样没有了未来。
虽然,她隐约的怀疑合浣嫁给舅舅,孟龙辉被自己的妻子逮个正着,以及云天道长被太后娘娘罚了面壁思过,这其中一定有人在背后早早计划好。
隐约,有些奇怪的声音,好像是脚步落在雪地上的声音,更接近树叶落在屋顶,这声音,容青缈很熟悉,梦魇里,这种声音经常的出现在她的耳边,她不知道为什么,只知道,这声音代表着有人想让她害怕。
梦魇里,总有一个人,想要通过恐惧让她消失,也许在梦魇里她太过抗拒这种声音,所以,梦魇中醒来后,她甚至不再记得有这种声音的存在,但是此时,这声音再次的响起,熟悉的分秒不差。
她依然害怕,可是,能够从梦魇中醒来,她觉得,梦魇里的事,不一定就是注定的,只要她懂得回避,总有另外一条路可走,至少少受些伤害。
桌上的灯被静静的点着,容青缈安静的从床上坐起走到桌前,放下点亮灯盏的火石,看着突然打开的房门,那儿通着外面秦氏和莲香歇息的外间。用手掩了掩蜡烛的火苗,免得被外面房间吹进来的寒风吹熄,她可以当她现在是在做梦,梦里有什么好怕的,因为梦总会醒来。
但她知道,她还是怕的,怕的厉害,怕到手心里在出汗,汗腻腻的,却又一直发冷,一直无法控制的在微微颤抖。
“你,是什么人?”容青缈听到自己的声音微微有些飘忽,好像一个梦游的人,在和自己自言自语,“你为什么不好好的走路,一定要这样,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梦魇里,现在,你都要这样,吓唬我,让我崩溃。”
房门开着,并没有人站在那里,空荡荡的,只有冷风吹进来,这说明,外面房间的门也是打开的,肯定有人,只是容青缈看不到这个人在哪里,和梦魇中一样,她到死都不知道这个脚步声的主人是谁,却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
“我不是在梦游,我也知道,莲香和秦妈妈都不会醒过来,这里吹来这么多的冷风,外面的房门一定也是打开着,她们没有发觉,说明她们一定在沉睡不醒,要到了天亮才会醒。”容青缈静静看着打开的房门,在这里,里外间中间有一道薄薄的木门,此时全开着,“你不会是在说,就和梦魇里一样,你一直不出现,可你的目的就是让我害怕吧?你究竟是谁?是简王府的对头吗?简业他根本不会喜欢我,所以,你来吓我,他只会开心。”
“你个小丫头,懂的事情还真是不少。”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大概中年男子的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似乎嗓子受过伤,说话的时候,有一种漏风的不适感,“梦魇?这是一个好词,说来听听,你在梦魇里见过我吗?”
这声音里,透着三分的傲慢,三分的骄傲,还有三分的冷漠,那种将别人的生命视做尘土的冷漠,似乎,杀死容青缈,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般。
容青缈突然间不害怕了,她终于确定,这原来真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不是她一直以来以为闭上眼睛就会出现的催命般的声音,只要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那么就一定有原因,只要找到原因,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虽然容青缈的手仍然在微微颤抖,但她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膝盖上,她起来的时候穿的衣服有些单薄,这一会觉得有些冷,看了一眼火炉,里面的木炭烧的有些浅浅灰色,需要添加木炭了。
“是,我经常会在梦里听到你的脚步声,和现在的一样。”容青缈知道对方一定比自己大,甚至比梦魇里的自己还要大许多,但她却故意的不用尊称,反而如同同辈般用‘你’字称呼。
“你应该用您来称呼我,而且,你要自称奴婢!”那人的声音听得出狠鹫之意,“你不配这样和我说话!”
“你不是我的长辈,也不是为了我好,我为什么要用尊称。”容青缈记得梦魇里,她并不是死在这个脚步声里,她只是害怕,害怕这种似有似无的脚步声,甚至恼恨自己听力过于敏感,所以,她相信,她应该不会死在这个人的手中,最起码不是现在,他的目的只是恐吓她而已。
所以,她站起来,虽然每走一步,都会有一种如同踩在刀刃上般痛苦,总想放弃,却还是咬着牙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到火炉前面,取了几块木炭丢进窗下的火炉里,看向开了四分之一的窗外,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人经过时留下脚印的痕迹,伸出手就着火炉烤了一会手。
“你打算呆多久?”容青缈慢慢的从火炉前走开,声音娇柔的问,就是一个八岁女童天真纯洁的声调。
来人没有讲话,却相当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若是想多待一会,你随便,我有些困了,你又不露面,我若是穿上厚的衣服坐着与你说话,就好像一个傻瓜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太没意思了。”容青缈并不生气,她可以确定,这个人虽然阴郁狠毒,却不屑于杀自己,杀死自己和吓唬自己比起来,他更喜欢的好像是后者,“所以,我要回到床上继续睡觉,这样的天气,温暖的被窝是冬天最好的礼物。”
来人依然没有说话,但容青缈确定,他并没有离开。
容青缈尽量不慌不忙的走到床前,重新躺回到被窝里,闭上眼睛,努力平复自己的呼吸。
突然,一股阴冷的空气瞬间的扑到她面前,她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瞬间的停止,猛的睁开眼,一声惊呼脱口而出,但,她只看到一张蒙着黑布的脸,两只眼睛露在外面,人已经再次的消失不见。
容青缈吓得直接再次坐起,这一次,她甚至没来得及掩饰自己的惊慌,这个人出现的太突然,她以为他不会露面,但他却这样的吓唬她!这根本就是摆明了在用恐惧嘲讽她!
“哈哈,哈哈!”一阵得意满足的笑声,依然是漏气的嘶哑,听得容青缈心里头极其的不舒服,好像,尖锐的石头划过平滑的石板面,直直的钻进她的心里,在耳朵里,脑海里不停的回响,“你还是害怕了!哈哈!”
“废话,若是你,你不害怕!?”容青缈咬着牙,八岁的女童却突然显露出成年女子的恼怒和狠毒,声音依然稚嫩,却莫名的带出了三分妩媚,“你躺在床上,一个只闻声音不见人的混帐东西突然的出现在眼前,带着来自地狱的阴冷之气,而且这个混帐东西还经常的在我的梦魇里溜达!要是你,你不害怕的话,我服你!”
来人似乎有些意外,空气瞬间的凝固起来,然后,声音再次的响起,“你这个小丫头,果然有几分不同,难怪简业那小子明明不喜欢你,却肯答应他娘娶你,可是,他娶了你,我的女儿要怎么办呢?我还要她帮着我传宗接代,简业算是一个比较优秀的人选,有权有势,长得还算养眼,这可是我为我的女儿留下来的,他不喜欢你,但他得喜欢我的女儿。”
突然,容青缈明白了,这个人有可能是赵江涄的亲生父亲。
“你随便,我举双手表示同意,简业那个纨绔子弟,本姑娘才懒得嫁。”容青缈对着看不到人的空气说,“你说吧,你家女儿是谁,到时候,只要她说她要嫁简业,我立刻让位,最好是简业娶我之前,我还可以清清白白的选个我想嫁的男人!”
“臭丫头,你才八岁吧,就想着嫁人!”来人不屑的说。
“是,我这是为了活命。”容青缈重新躺回到床上,反正对方已经吓过她一次,不会再用同样的伎俩,她也不必再提防这个可恶的男子会不会再次冲到她面前,对着她的脸呼出一口冰冷的气息,“我知道了,可以回避她,她得偿心愿,自然也就懒得与我计较了。不然,有你这样一个疯癫的爹爹,我若是触了她的霉头,岂不是自个送了自个去阎王前报道!”
来人瞪着重新躺回到床上容青缈,说不上生气还是不生气,这个丫头挺有趣的,竟然不害怕他。
有时候他看到镜中自己的面容,也是害怕的,或者说是厌恶的。
那张表情夸张的脸,他们真是挺狠的,说他总是喜欢夸张,喜欢引起人的注意,就像他的亲娘一般,所以,将他面部的神经挑断几根,搞得他永远是一张表情夸张的面容。
“你不用回避她,你只要回避简业那个混帐小子就成。”来人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他觉得吓唬人是件挺有趣的事,他喜欢看到人们在他前面表现出惊恐和臣服,但是,用同样的办法吓唬一个人,又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