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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绿色的积架车身,清晰地反射出两旁飞逝的灯光,接连几个俐落的转弯,车子稳稳地停在一幢楼房的前院。
夜已深沉,晚风穿过树叶,吹向被花木包围的白色屋子。
伊曦下车,一边走,一边注意著四周的动静,走到门口时,她已确定周围安全无虞。
她的手轻轻握上把手,通过指纹识别程序后,门应声而开。
踢掉六寸高跟鞋,皮包随手一扔,伊曦趿著室内拖鞋,懒洋洋地爬上二楼。
她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泡个舒服的热水澡。
半小时后,她一身氤氲地从浴室里走出来,随便套了件浴袍,她打开书桌里暗格,按下里面的一个按钮,一整面的彩绘玻璃墙缓缓开启,露出后方的奇妙天地。
那里有近十台的电脑不停地运转著,将世界各大股市、期市的行情及交易情况加以分析、处理。
而正中央墙上的超大萤幕显示的,就是金融之都——纽约股市的最新行情。
倒了杯酒,伊曦坐上萤幕前的大软椅,手上把玩著唐怀远的名片。
那是刚刚分手时,他递给她的,上头只是简单的印著头衔和几个联络电话。
她-然笑开来。
唐怀远究竟是阴险狡诈的商界菁英?还是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抑或两者都不是?
她拭目以待。
“哗”
通讯器的呼叫声打断她的冥想。伸手按下通话键,一张棱角分明的西方面孔跃上萤幕。
“桑德拉,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褐色的瞳仁闪烁著热情,徐缓的嗓音有著压抑后的低沉,只要一见到她,他就怎么也管不住自己的心。
“怎么了,法尔?公司快倒了,还是股市大崩盘?”将交叠的双腿互换了下位置,伊曦轻啜一口酒。
“要是你这个大老板继续躲在那个弹丸小岛上,公司总有一天会倒的!”
多少次了,他的思念、他的深情,总是换来她的戏谵,他也只能用玩笑来掩饰伤痛,聪慧如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在装傻?
他宁愿相信前者,就算是骗骗自己也好,至少,她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的“男朋友”不是吗?
“哈”她不以为然地扯动嘴角“有你这个总裁在,我放心得很。”既然有人自动把责任捡去背,不扔的人是白痴。
“价值上千亿美金的投资公司,你就这样扔著不管?”亏她还是公司的创始人,也是幕后大老板,她是不是太相信他了?
“没呀,我怎么会这样做?我们伟大的福克斯投资公司,今年的收益不是还高居榜首?”
不是她在找藉口,而是事实就是如此,这么好的业绩,自然用不著她来锦上添花。
“公司上半年的投资获益,是高达百分之三十五没错,可霍尔公司也差不多有百分之二十。”法尔扬扬手中刚出炉、还冒著热气的报告。
“等他们达到百分之二十五再来告诉我。”
不能怪她太狂妄,而是人称“疯狂狐狸”的她,一出手,股市必有大震荡。为了世界上绝大多数的股民著想,她还是懒-点比较好。
“小姐,你以为我们的高报酬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每年你负责的几个案子的营利,都有百分之五十以上,平均下来,我们也只有百分之二十几而已。”
他拿她完全没辙,她这个大闲人可是不务正业好几个月了。
“现在才四月呢,不急。”她再逍遥几个月也无妨。
“那你还要在那个小岛上待多久——”有个确切的归期,他才能说服自己放心地等。
“再过三个月好了。”两个月陪唐怀远玩玩,还有一个月是槁赏自己的“辛苦”
“又有什么好玩的了?”是什么东西吸引了她那颗不安分的心?是事、是物,还是人?
“没什么特别的,玩玩而已。”
不是不明白法尔的心。既然自己无法给他同等的回报,她也只能避重就轻的回答。
“别玩得太过火,太闲了就想想公司下半年的营收。”压抑下一阵阵由心底翻涌起的苦涩,法尔道。
当让她感兴趣的是男人时,她总是这么说,他没有权利阻止,只好这么说。
其实他也很清楚,她只是和他们调调情而已。
可他仍害怕,会有一个优质男人,被她独特的慧黠所掳获;更怕她捺不住别的男人执著的追求,而交付了芳心。
“亲爱的法尔大叔,敢问你是在教训小女子我吗?”
爱情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连号称“金头脑”的法尔也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大叔!”被心仪之人如此称呼,法尔难免有些气恼。
“是,法尔大婶,再见。”
伊曦坏坏的笑着,然后迳自切断通讯,才不管海洋彼端的法尔会因此郁闷多久。
“这个案子马上转给工程部,让他们在一个月之内,完成整个工程的策画评估。”左手递出一份文件,右手还在振笔疾书的唐怀远,条理分明地交代著。
“是。”
接过文件,副总裁石定中却仍站在原地不动。
“还有事?”刚空出的左手又找来另一份文件对照。
“老大,听说你最近嘿嘿,有一点小麻烦?”口气是十足的幸灾乐祸。
“什么样的麻烦?”
超大办公桌后的人仍是老神在在,有此一问,完全是为了顺应“民意”
“就是老总裁夫人要你娶嫂子的麻烦喽!”就不相信你还坐得住!“老人家嘛,多顺著她一些就好了。”
“顺?”
那他是要不会吧?
“你已经准备好参加相亲宴了?”再添把木材,石定中不相信这把火烧不起来。
“那倒不必。”唐怀远高效率地又换了一本公文。
石定中这个“情报员”一向称职得让人无话可说。
“咦?什么意思?”他不是一向都是个孝顺母亲的好儿子吗?
“你很闲?”那双眼终于从文件上挪了开来。
没道理他这个总裁像只工蚁般忙个不停,而他却有大把时间闲嗑牙吧?
“嘿嘿哪里,我是关心你嘛!”嗅出危险气息的石定中,赶紧矢口否认。
照理说,这个时候他应该赶快逃命,可是
“老大,到底怎么回事?”
与识时务相比,石定中还是觉得好奇心比较重要一点。
轻轻勾起嘴角,唐怀远低垂的眼中有丝狡桧一闪而过。
“很简单!我有女朋友了,自然无须相亲。”
话是说早了些,不过,他有把握伊曦会答应。
“女朋友?”石定中嘴张得大大的,下巴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他没听错吧?一向孤家寡人,生活清静可比和尚的唐怀远,几时有过女朋友?该说自己太迟钝,还是他的保密功夫到家?
呵呵,吓到啦?瞧他那嘴张得老大,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唐怀远好心地当作没看到,免得他面子挂不住。
“对,所以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可以不用再为我操心了。”
“呃是这样没错。”那唐妈妈苦心安排的相亲宴,不就是瞎忙一场?
亏他还奉命前来打探唐怀远中意什么类型的女人,这下也省事了!
“好了,没事的话就回去工作,我待会儿还约了人。”伊曦那里应该有答案了。
石定中愣愣地看着唐怀远接起桌上铃声大作的专用电话,嘴巴张开又闭。
算了,管他女朋友是打哪儿来的,看这样子也假不了,他还是赶快去向唐妈妈报告好了。
“那我先走了。”打电话去也。
“嗯。”正在接听电话的唐怀远点点头,等门关好后才再度开门。
“如何?伊小姐,有结果了吗?”
“就照你说的。”
“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保证一定遵照约定,希望伊小姐也别失信才好。”
“当然。”
在商言商,诚与信是商家的最高准则,在正常的情况下,她会遵守约定的。
“很好。明天晚上有个宴会,六点钟我派人去接你。”
挂上电话,唐怀远嘴角的笑意逐渐扩大,温文儒雅的面具完全褪去,灼灼的目光完全显露出商人的掠夺本性
欧式建筑里一片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装饰显示出主人的身分非凡。美酒华服、衣香鬓影,放眼望去,皆是由无数金钱所堆彻而成的富贵与美丽。
“唐兄!”
唐怀远与伊曦刚进大厅,就被站在门口迎宾的主人发现,因为唐怀远傲人的财富与俊逸的外表,使他向来倍受瞩目。
“秦伯伯,怀远来给你祝寿了。”唐怀远示意伊曦递上价值不菲的贺礼。
“你人来就好,还带什么礼?”
这是真话,完全没客套的意思,谁不知道除非是交情非比寻常,否则唐氏的总裁对这种应酬场合通常是礼到人不到,更别提还带个女伴前来,秦伯年不禁多看了伊曦一眼。
“你的六十大寿我要是空手而来,怕你不把我赶出去才怪!”唐怀远刻意把伊曦圈搂在身边。
他不是没注意到秦伯年的眼光,而这正好称了他的心意,上流社会的流言蜚语只要懂得善加利用,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益。
“怎么会呢?”秦伯年的眼光一直在唐怀远和伊曦之间来回,最后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这位美丽的小姐是”朋友?亲戚?还是情人?
他很好奇,因为唐怀远一向自律,极少传绋闻,在这个无风也起浪的社交圈子里,实属少见。
伊曦安静地待在唐怀远的臂弯里。
美丽又优雅,大方而不失温顺,是上流社会对淑女的一贯要求,她有责任扮演好花瓶的角色,反正该回答问题的人又不是她。
不过,伊曦真的很想不客气的大笑出声。
周围的这群人真是活宝!从进门到现在,一直都对著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她的身分,从秘书、朋友、亲戚到女友、情妇、床伴什么离谱的猜测都有。
甚至连她盘起的长发够不够雅致、耳上的钻石耳环的成色与真假、身上这件紫罗兰色的礼服到底是香奈儿的、还是范伦铁诺的,都有人讨论,更别说她的身材与相貌了。
她真是佩服社交界的八卦能力!
伊曦收回目光,专心研究秦伯年脸上的皱纹,因为再看下去,难保她不会爆笑出来。
另外,她也好奇唐怀远会怎么回答。
“她姓伊,单名一个曦字。”
唐怀远收紧手臂,令伊曦转头对上他的眼,看在旁人眼中,他们简直像对热恋中的情侣。
好一个深情款款的眼神!
伊曦虚应地回他一个微笑,顺便瞪了他一眼。
“曦儿,这位就是今天的寿星,秦伯伯。”
刚刚是他眼花了吧!这女人好像在瞪他。
“秦伯伯你好,常听怀远提起你,说你是当今商界的风云人物。”奉承的话人人都爱听,多说几句无妨,反正不过是动动嘴皮子,又不用花钱。
“伊小姐过奖了。”看来,她跟唐怀远果然关系匪浅“伊小姐貌美、气质又好,怀远好福气呀!”这是真话,没半点客套的成分。
美女到处都有,就算相貌不好,都可以花钱去整型,但那种天生的高贵与优雅,是用再多的金钱也买不到的。
唐怀远但笑不语。
不用刻意强调伊曦的身分,因为他对私事一向低调,此时也不宜过于张扬,一切如常,才更有可信度。
“秦伯伯,不耽误你招呼客人,我带伊曦去那边吃点东西。”
伊曦和唐怀远站在大厅一角,唐怀远拿著酒杯轻轻摇著,伊曦则端了只盛满食物的盘子。
“在看什么?”他问。
别人的目光都绕著他打转,只有她的是绕著他的酒杯打转。
“没什么。”伊曦笑笑,看向自己的盘子。
又是该死的性别歧视!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喝烈酒?!那可是上好的苏格兰威上忌哩!她恨恨地叉起一只龙虾。
“好吃吗?”怎么看都觉得她像是气得咬牙切齿,她跟龙虾有仇吗?
“还好。”
没有一个地方的龙虾,比得过旧金山渔人码头的那家店真让人怀念啊!
“我尝尝看!”
他们之间缺少情人间该有的互动。
“喏。”
伊曦没有多想地递出盘子,却不见他伸手接过,她讶然地抬头,只见唐怀远露出一脸刺目的笑容。
“抱歉。”举举手上不知何时出现的香槟,他笑得没有半丝歉意。
“有劳你了。”他暗示地扫一眼她拿著叉子的手。
“喔。”伊曦叉了块寿司送入他的嘴。
毫不意外地,嘘声四起——这角落里,闲杂人等早就聚集了一大堆。
伸在半空中的叉子不意被人接过,只见唐怀远拿著它叉向另一块寿司,她自然乐得收手。
“唔”唇边突然抵著食物,不得已,她张口吞下。
唐怀远闪亮带笑的眼直盯著她不放。“你嘴上沾到东西了。”他趁她无法开口时提醒。
咦?伊曦困惑地转头。
“来,我帮你。”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暖暖的呼吸就已拂上她的脸。
在伊曦瞪大双眼的注视中,他探出舌尖,为她舔去唇角的奶油,随即又退开去。
嗯,味道不赖!柠檬的清新味道中,混入了一丝淡淡的粉香,馨雅怡人,让他在退开前不禁偷偷吸了几口。
意犹未尽的他,眼眸瞬也不瞬地盯著她娇嫩的唇办。
不知道它们尝起来是不是同样甜美?
抽气声及低叫声霎时四起,伊曦忍住擦拭唇角的动作,笑得有些冷然。
就是有太多懦弱、盲目又无知的女人,才会把男人宠得自私又自大。今天就由她来彻底粉碎她们的痴妄——
拿过唐怀远的酒杯,将剩余的酒喝下,她一把拉下唐怀远的头,双唇蓦地印上他温热的唇办,小巧的舌灵活地窜入他口中,抵触到他紧闭的牙关。
他眉一挑,松口让伊曦顺利送进甘醇的酒及香滑的舌。
揽住他的头,她专心地同他的舌玩捉迷藏,对周围突来的静寂视而不见。
然而,就在唐怀远刚要反击时,伊曦马上警觉地撤开。别开头,她顺势将脸埋入他的胸前。
古人有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果然,这个不君子的女人难养得很。
唐怀远冷笑一声,搂住怀中蠕动著想找个舒适位置看戏的伊曦。
她应该得到教训,男人是不能随便挑逗的。
他是她的雇主,有责任“教导”一下犯错的“员工”
揽住伊曦的腰,唐怀远若无其事地向主人告辞,脸上的表情平静得让人怀疑,刚才当众表演亲热戏的男主角不是他。
一出宴会厅,揽著伊曦的唐怀远不发一语,走得很快。
呼!总算看到车子了。伊曦从他的臂弯挣脱。
他干嘛走得那么快?她几乎要用跑的才能跟上他的脚步。而且,今天的鞋子不合脚,才一会儿她的脚就挤得发痛。
她先他一步握住车把手,准备打开车门,上车休息。
突然,她被一双大掌硬扳过身子,她直觉地使出反擒拿,玉腿踢向唐怀远的下半身,却被碍事的长裙绊住。
唐怀远抓住她半踢出的腿一拉,顺势将她压在车门上,低头便噙住她的红唇——
既然是他的“女朋友”又打算跟他上床,自然得承受他心血来潮的偷袭。
伊曦配合著他来势汹汹的吻,大方地松开牙关。
他的舌毫不客气地探入,紧紧缠住她的不放;他的手抚过她胸前的曲线,滑向她的腰际;他俩的下半身是紧贴的,被他压制住,她可以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力
长长的一吻终于结束,两人不约而同地喘息著。
“今晚去你家。”欲望突如其来,但如果她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
“抱歉,我那里有点不方便。”她的别墅纯属私人空间,谢绝一切访客。
哦?最好她说的不方便不是因为男人。
“那么,去我家好吗?”他从不带女人回去的,这次破例。
“能问个问题吗?”伊曦盯著车窗外飞逝的景物,突然开口“你家应该有保险套吧?”
“什么?”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我是说保险套,你家有吗?”她转头,坦然地看着他。
**和吃饭、睡觉一样,是正常的生理需求,用不著忸怩。
而且,现在她只想体验激情,还不想得到“后果”
“足够了。”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有时精明狡诈不逊于商场老将,有时又率直自然得可比无邪少女,而谈到金钱与性,她更是直言不讳。
然而,奇怪的是,他竟然觉得她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