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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了几日的马车,当那被充满诗情画意的湖光山色所包围,但又不失皇家气派的园林出现在眼前时,苏沁琬只觉一路的辛苦难捱仿佛一下子便消失殆尽了。
林泉丘壑,亭台楼阁,处处可见青山流水,鸟语花开,远看重峦叠嶂,近瞅青葱林木,景致如入画,让人见之心旷神怡。一幢幢极具画意的建筑伫立于山水绿荫当中,庄严与宁静,肃穆与清幽交融,仿若人间仙境。
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的赵弘佑,见她脸上尽是惊喜交加的笑容,也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浅笑。她的喜欢便是对他此番心意的最大肯定,又怎叫他不欢喜?
“娘娘请这边来。”一路引着苏沁琬往住处去的庄上婢女,自然清楚眼前这位乃宫中最得宠的愉昭仪,自是不敢怠慢,恭敬有礼地引着苏沁琬主仆到了一处临湖的小宅院里。
进得院门便是一幢被翠竹围绕的两层小楼,苏沁琬欢喜地提着裙摆直往楼上去,也不顾身后芷婵等人的惊呼。
凭栏俯视,尽将园内风景一览而尽,楼前那方湖泊上,成双成对的鸳鸯交颈停留,湖边绿柳随风轻轻摆动,像是向着那一对对恩爱夫妻打着招呼。
一阵凉风迎面扑来,苏沁琬惬意地阖上眼眸,感觉那怡人舒爽的凉意,直到腰肢被一双健实的臂膀环住,紧接着背脊便贴到了熟悉的宽厚胸膛。
“小狐狸可喜欢此处,嗯?”耳畔是低柔的嗓音,许是长途劳累,那嗓音添了几分沙哑,却更显得诱人,随着声音落下的,还有那带着几分凉意的轻吻。
苏沁琬只觉得整个人都有些酥酥麻麻的,连忙定定神,在他怀抱中转了个方向面对着他,双手搂住他的脖颈高高兴兴地道,“喜欢,很喜欢!”
为了表示心中满意,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笑靥如花。
得到了意料当中的肯定答案,赵弘佑也不自觉地松了口气,清俊的脸庞上尽是无法掩饰的欢喜笑容,漆黑的眼眸溢满柔情与爱怜。
轻轻亲了亲她的嘴角,柔声轻哄道,“先去梳洗梳洗,再好生歇息一阵子,明日我便带你在庄上四处走走,可好?”
“好!”苏沁琬笑眯眯地点点头,望着他那满脸的柔情蜜意,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凑过去‘吧吱’一口亲在他的脸上,趁他没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噔噔噔’地提着裙裾飞快下了楼。
赵弘佑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当场,好半晌才缓缓地抬起手,抚着被她亲到的那处,软软温温的触感仿佛仍在,甚至还像是蕴着她身上那股甜甜香香的芬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像是从内心深处发出的,犹带着几分傻气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那双于人前总是淡然无波的幽深眼眸,如今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兴奋与激动。
他的小狐狸又亲他了,他的小狐狸又肯主动亲他了!
数月以来所经历过的种种痛苦与难受,此时此刻仿佛随着轻风渐飘渐远,直至消失于茫茫天际间……
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没有回报,他就知道,他的小狐狸是那样心肠柔软的姑娘,只要他真心真意地待她好,把她放在心尖上细细地疼爱呵护,总有一日,那个爱他的小狐狸会回来的!
体内瞬间便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动力,他望向楼下那个连走路都显得比别人灵动娇俏的身影,满怀爱恋倾泄而出。
那是他的小狐狸……
***
“娘娘,仪郡王妃与小县主到了!”正惬意地躺在藤椅上的苏沁琬一听,一下便坐直了身子,惊喜地道,“快快有请!”
不一会的功夫,果见仪郡王妃孟氏牵着一个年约五岁,着大红色衣裳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苏沁琬灼灼的视线落在那个胖乎乎,绑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身上,看着她歪歪扭扭地学着孟氏的样子给自己行礼,奶声奶气地道,“见过娘娘……”
苏沁琬喜不自胜地起身朝她走去,拉着那肉嘟嘟的小手笑盈盈地问她,“你是平平?”
平平小县主睁着一双圆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她,好一会才露出一个甜滋滋的笑容,“你是送小叮咚给平平的那位娘娘!”
小叮咚?苏沁琬疑惑地望向孟氏。
孟氏含笑解释,“小叮咚就是上回娘娘送她的那个会发出音乐的盒子。”
苏沁琬恍然,那是早前她在库房里找出来的,据说是西洋的小玩意,一打开盒子便有两个小娃娃手牵手在转圈圈,还会发出叮叮咚咚的好听乐声。
“那平平可喜欢小叮咚?”抱着小县主坐在身边,她放柔了声音问。
“喜欢,可喜欢了,谢谢娘娘!”小家伙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一道,好一会才在身上挂着的小荷包里掏啊掏,掏出一粒晶莹剔透的珠子塞在苏沁琬手中,清清脆脆地道,“送给你!”
苏沁琬乐了,她还是头一回收到这么个小人儿送的礼,高兴得搂着小家伙亲了一口,“多谢平平!”
“不客气,娘娘送小叮咚给平平,平平也要送小珠子给娘娘。”小家伙年纪虽小,可话说得倒也顺溜,糯糯的悦耳童音听入耳中,让苏沁琬爱得不行。
她接过芷婵送上来的精致糕点,亲自取了一块喂给小家伙,见她吃得满嘴的碎渣,掏出帕子轻柔地为她擦拭。
孟氏‘噗嗤’一下便笑出了声,戏谑道,“妾身果真没说错,娘娘确有慈母的潜质,若喜欢小孩子,倒不如早日生他十个八个。”
苏沁琬嗔了她一眼,“尽胡说,还十个八个,你当我是猪呢?”
孟氏‘吃吃吃’地直笑,一面笑一面道,“多生几个,宫里也热闹,皇上必也会高兴。”她就知道眼前这女子是有福的,什么失宠不过是人云亦云,瞧瞧才过了多久,朝野上下哪个不知道皇上最宠爱的便是愉昭仪了?
她只觉得万分庆幸,庆幸自己当初作了正确的选择,没有凡事利字当头,疏离‘失宠’的愉昭仪。照目前的形势来看,愉昭仪必是有前途的,她的平平入了她的眼,便等于多了一层保障。
苏沁琬笑意有须臾的凝结,不过一会又回复如初。她想到了皇上曾经那番话,那番让她生个‘小小狐狸’的话,不知过了这么久,他可还记得?
此时的沁芳园上,郭富贵正慢悠悠地踱着步子,直到不远处两个身影出现在视线里,他才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定睛一看,认出那是仪郡王和他那名宠妾。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脸上神情虽不变,可心中却是鄙夷不已。
真真是个蠢货,还真当自己本事了得,才得了这伴驾的机会,若非昭仪娘娘对仪郡王妃颇有好感,皇上哪会记得那仪郡王府,这个蠢货不懂得好生捧着妻子,倒带着这么个玩物出来打郡王妃的脸,难怪仪郡王府日渐衰败!
不愿与他们撞上,他摇了摇头脚步一拐便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苏沁琬本也是个好动的,如今又来了个更加好动活泼的小县主,这两人又哪坐得住,直接手拉手便到了外头,一路耍玩着好不开心。
孟氏及芷婵等人含笑地跟在她们身后,任由那一大一小兴致勃勃地四处乱逛,孩童清脆动听的欢笑声洒了满路。
“啊,是爹爹!”笑得满脸红通通的小县主,眼睛突然一亮,伸出胖嘟嘟的手指指向远处一道身影。
苏沁琬顺着她所指方向望过去,见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正对着满池怒放的荷花并肩而立,虽隔得远瞧不太清两人容貌,但也分得清那是一男一女。
她下意识地望向孟氏,见她神色平静,丝毫不为所动,正搂着女儿轻哄道,“傻丫头,你爹爹在屋里呢,又怎会在此?”
“才不是,那是爹爹和李姨娘!”小丫头不干了,鼓着脸蛋纠正道。
苏沁琬脸上的笑意渐渐敛了起来,瞥了一眼那越行越远的两道身影,又看看平静的孟氏,突然心疼起她来。
仪郡王府世子位久无着落,是孟氏一个女流之辈四处奔走;仪郡王府入不敷出,也是她豁出脸面投入商海挣来一份家业。可是如今,她的夫君,却带着一个妾室四处招摇,活生生打她的脸!
她越想越气愤,越想越为孟氏不值,那么一个混帐,管他爵位不爵位,自己辛辛苦苦赚的钱,保不定全让他拿去讨好小妾了!再想想仪郡王府那些庶子庶女,心中的不平便更浓了。
有本事纳妾,有本事生庶子庶女,你倒有本事自己去挣家业来养啊!做什么让妻子做牛做马!
好不容易哄好了女儿的孟氏,一回头便见苏沁琬满脸的忿忿不平,心中顿时一暖,鼻子也有些酸酸的,这么多年,好像是头一回有人为她心疼,为她不平。
她仿佛许久没有体会过被人真心关怀的感觉了!
轻轻拉着苏沁琬的手,她真挚地道,“放心,妾身若是个会吃亏的,今日又哪能站在娘娘跟前!”
苏沁琬一愣,见她满脸的真诚,眼中全是自信及坚强,那些怒气顿时便一扫而空了。
“好!”苏沁琬展颜一笑,微顿了顿又道,“若是有需要帮忙之处,我定会尽我所能……”
孟氏吃了一惊,怔怔地望着她,竟是想不到会得来她的承诺,鼻子的酸意更浓,她连忙低下头去,掩饰眼中泪意,好一会才抬眸哽声道,“多谢娘娘……妾身此生唯此一女,堪称所有牵念……”
“你放心,平平,我很喜欢。”苏沁琬明白她的意思,轻声安慰,也是许诺。
孟氏刹时便绽开如雨后放晴般的笑容,平生算计无数,所为的不过是女儿,世子之位也好,钱财家业也罢,全不过是为了女儿将来能多一分保障。
她不知道眼前的女子日后会走到何处,但她这一份心意,足以让她为她粉身碎骨,亦在所不辞!
她好,她母女二人自然也会好;她不好了,她便舍命陪君子又如何!
小县主咬着手指头左看看孟氏,右瞧瞧苏沁琬,突然扭着胖乎乎的身子插.进两人中间,一手抓着一个笑得好不开心,“娘亲,娘娘,娘亲,娘娘……”
苏沁琬一下便笑出声来,弯下身子抱起小胖墩亲了亲,“平平,乖平平,好平平……”
小家伙‘咯咯咯’的欢畅笑声传出很远,直传入正要过来寻苏沁琬,陪她逛园子的赵弘佑耳中。
他停下脚步望向前方抱着笑得开心的小丫头的苏沁琬,笑容渐渐爬上他的脸庞,这一幕,暖了他的心,也让他心生向往。
不知小狐狸抱着他们的小小狐狸,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只怕他会恨不得日日腻在她们身边,一手抱着小狐狸,一手抱着小小狐狸。
他的小小狐狸,什么时候才能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