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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番
听到徐太妃薨逝的消息,昔日的绾妃如今的太后庄绾不过也是微微一怔。
倒是没别的表情。对于徐太妃来说,这兴许也是一种解脱。
而自己,如今儿子成了大齐的皇上,她成了尊贵的太后。后宫之中不过一个同她投缘的儿媳,夫妻鹣鲽情深,生了一双聪慧可人的儿女,没有以往的乌烟瘴气,是说不出的温馨平和。是以,她留在这宫里的心态也早就发生了改变,如今这皇宫是她的家,她的身边有儿子儿媳孝顺着,一双孙儿每日都会过来看她,日子不知过得有多悠闲。
她想起了先帝驾崩的那会儿——
当年先帝驾崩的时候,她就站在龙榻边。
她没有哭,一旁的徐贵妃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反倒是一贯端庄贤淑的梁皇后哭得撕心裂肺像个泪人儿。说来也真是好笑,嘉元帝把徐贵妃当成心尖尖儿上的宝贝,护着宠着,让她在后宫平安度过了二十年。可到了最后,就因为这储君之位,徐贵妃竟连做戏都懒得做。而她呢,起初少女芳心初动,后因知他一颗心都给了徐贵妃,这才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可是二十年的相处,人非草木,她自然也会生出别的感情。
只是——最后看着嘉元帝这般被病痛折磨直至驾崩,她除了内心有一丝惋惜,却也说不上来有多难受。
嘉元帝死后,她才明白。兴许嘉元帝真的对她产生了感情,不然最后看她的时候,也不会是那样的眼神。
他或许后悔曾经这么对待自己,却也明白自己的性子,知晓他无论说什么,她也不过是面上敷衍,不会真正往心里去。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他当然明白对她来说一切都是虚的,除非他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给他,所以他一句都没有说。
可惜,她对他无情。
她庄绾是个爱憎分明之人,对于感情这回事,从来都不拖泥带水。只不过最后她对嘉元帝到底还是心生感激的,至少让她的儿子名正言顺坐上了皇位。可她晓得,这皇位一方面是为了补偿她,另一方面估计是他为了护着徐贵妃和晋王。人之将死,可以看明白很多事情,若是他一意孤行将太子之后给了晋王,那么以她儿子的能力,晋王如今也不可能这么悠闲的带着自己的妻子游山玩水。
——说到底,他终究还是护着徐贵妃母子。
这没什么,护了一辈子的人,自然是死之前也要安置妥当。只是他估计想不到,在他眼里羸弱温顺的徐贵妃,从头到尾都没有为他的死落一滴泪。只是每每看着自己的时候,她的眼里会生出憎恶,那憎恶兴许很早就存在,可惜她在这后宫却不能完完全全暴露自己的喜怒哀乐,只配合着嘉元帝当一个安分守己的贵妃。
如果她是徐贵妃,对嘉元帝的感情也早就消耗殆尽了。
身为女人,她同情她。
不知怎的,突然让她想起了自己刚进宫的那会儿。她虽然是晏城的名门淑女,身份却不是极尊贵的。她放手一搏进了皇宫,一路曲曲折折,却也是让她风光至今,成了最后的赢家。若说缺些什么,大抵就是女人最向往的夫妻恩爱。若是当初她没有选择进宫这条路,兴许如一般的妇人相夫教子。
“皇祖母。”甜甜糯糯的声音传来,令她不由得回头一望。
她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孙女朝着自己跑来,然后抬头看着自己,一双黑葡萄般的的大眼睛眨了眨,伸出玉生生的小手拭着她的眼角,疑惑道,“有人欺负皇祖母吗?告诉宵宵,宵宵让父皇去打他。”
她被孙女的话逗乐了,噗嗤一笑。
见面前站得端端正正的小孙儿恭恭敬敬的朝着自己行礼,“孙儿拜见皇祖母。”明明是个小娃娃,却要装出一副老成的做派。她冲着孙儿招了招手,让他走近些,把孙儿揽进了怀里。
看着这对孙儿,她便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她从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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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府的玉璇郡主,可是整个王府的小祖宗。
父母宠溺,兄长疼爱,从小到大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最大的遗憾就是身为女儿身,不然就能和哥哥一块儿驰骋战场、保家卫国。康王妃却不止一次庆幸,幸亏生了一个女儿,若是两个都是儿子,那她可要发愁了。
玉璇郡主晓得爹娘最在意的便是哥哥的亲事,只可惜她这位兄长是个停不下来的,而且没有什么姑娘能入他的眼。
本来她还想着,干脆近水楼台先得月,撮合哥哥和阿眠,因为她晓得阿眠对容琛无意,所以这胜算又多了几分。只可惜阿眠是个抢手的香饽饽,竟被祁王给盯上了,急着赐婚还不够,一及笄就叼了去。
这短短的一年发生了许多事。
阿眠的亲事定下,哥哥也即将迎娶嫂嫂,她这才开始想着自己的终身大事。只是——她是康王府的小郡主,这晏城的青年才俊都可以供她挑选。可是那些贵族子弟,生得人模狗样,却是绣花枕头大草包,一点儿用都没有。
直到后来在上元节遇见晋王傅沉,看着他风姿卓然缓步而来,她就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红鸾星动。
傅沉是哥哥的好友,和哥哥一起上过战场,说起来还是生死之交。而且,以傅沉的身份,完全不用上战场,毕竟皇家的儿子总是金贵些。可他不但上过战场,而且还没有因此邀功,卸甲之后只在晏城当了一个闲散王爷,可见他是一个不在意名利之人。她不是没有见过她,可之前都是以“大齐三皇子”“哥哥的好友”看他的,如今却是以一个女人看男人的眼神看他。
那次上元节之后,她心里就有了一个决定。
——她要让他娶她。
只是她虽然大大咧咧的,可这种事情却不好说。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进宫出席皇后娘娘的宴会,那宴会是变相替晋王选妃,正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只可惜终究是让她错过了。后来得知晋王没有中意的,这才令她松了一口气。不过继而又想:傅沉的眼光这么高,能瞧得上她吗?
却让她听到了爹娘的谈话。
原来嘉元帝有意将她指给傅沉。虽然亲事未定,可嘉元帝都和爹爹提过了,这事儿肯定会成的。她进了房里,雀跃不已,之后又耐不住兴奋去马场骑马,回来的时候大汗淋漓精疲力竭,还被娘斥责了一顿,说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那时她就想,傅沉会不会也嫌弃她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这可不成。
她得好好学习才行。
后来,嘉元帝赐婚,她如愿嫁给傅沉。
傅沉是个温柔的男人,在洞房花烛夜也是耐心十足。这种事情她之前偷偷问过阿眠,那会儿阿眠耳根子通红,只告诉她好好看那小册子,说是有些疼,但是之后就好了。她晓得阿眠是个怕疼的,可她玉璇何时怕过疼啊?所以洞房花烛夜,对她来说是顶顶重要的,若是傅沉满意了,以后肯定会宠着她的。
如此一来,她就稍稍热情,稍稍奔放了一些。
之后却换来极惨痛的教训。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晓得傅沉也是头一回,生涩的紧。她心中欢喜,见他一改往日的沉稳,面色慌张,这才紧紧抱着他不让他出去。傅沉瞧她这副模样,哪里敢乱动,只柔声安抚她,让她别急,然后循序渐进。
后来倒是顺利了许多。
只是这个洞房花烛夜一点儿都不美好,让她丢尽了面子。事后她累惨了,却也想着明日要好好表现,不能因为害臊而退缩。翌日一大早,她早早的起来伺候傅沉穿衣,许是他不大习惯有人这么热情的伺候着,也没怎么说话。不过这早上还是极为顺利的,只是后来进了皇宫,却令她有些奇怪。
她晓得傅沉的母妃徐贵妃是个温婉的女子,可是她见到那个冷着脸的婆婆,心里却奇怪了起来。可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婆婆不喜欢她。
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婆媳之间的关系太过重要,而且傅沉对徐贵妃孝顺恭敬,她这个妻子无法讨得婆婆的欢心,那可是一桩棘手的事儿。她想了许多,也努力和婆婆说话,可不管怎么样,婆婆看她的眼神总是透着不满,后来干脆委婉拒绝她的请安了。
她玉璇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被人捧在手心,如何做过这等低声下气的事情?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徐贵妃是傅沉的母妃,是她的婆婆,她只能讨好。
那日晚上*之后,她躺在榻上辗转难安,身旁的男子这才轻轻搂着她,对她说:“玉璇,你不必这么讨好母妃,错不在你。”
她压抑了多日的情绪,这才忍不住扑倒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毕竟是嘉元帝赐婚,她都不晓得傅沉是不是自愿的。而且,傅沉是皇子,她是康王府唯一的嫡女,娶了她就等同于和康王府站在了同一阵线,所以傅沉娶她有几分是因为喜欢她,她实在是说不准。她日日都尽心尽力的做好每件事,最庆幸的莫过于傅沉没有其他妾室通房。她心里满足,只要他身边没有别的女人,以后肯定也会全心全意只喜欢她一个。
喜欢她这个人,而不是因为别的。
傅沉虽然温润,不会让你难堪,却是个寡言之人。就算做那事儿的时候,也没有很多的甜言蜜语。可是她就因为他这么一句安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她紧紧抱着男人温热的身子,抽泣低声道:“王爷,是妾身没用。”
傅沉却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捧着她的脸颊一下一下给她擦眼泪,道:“你的心意,本王都明白。玉璇,在本王的眼里,你一直都是小时候那个顽皮的小郡主,从来不怕任何人,也不会主动讨好任何人。你是本王的妻子,要和本王执手一生,本王不要你低声下气去讨好谁,包括本王的母妃。”
他说:“做你自己就好。”
她听了心里欢喜,却隐隐觉得害怕,想着自己许是做了很多糊涂事儿,然后才迫不及待的问道:“那王爷喜欢什么样子的我?”万一她露了真性子,他嫌弃她该怎么办?毕竟哪个大户人家的姑娘,四书五经不通,却喜欢骑马射箭。她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傅沉却一改往日的温润,压着她狠狠亲了一会儿,待到她气喘吁吁才道:“就如在康王府一样。”
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双手环着男人精瘦的窄腰,不大好意思道:“妾身在康王府的时候,不大懂规矩”说着,便抬眼看了看沉默不语的男人。见他眉眼染笑,是说不出的温润贵气,令她都看痴了。
傅沉嗯了一声,道:“你也晓得,本王不大喜欢什么规矩。等过些日子,本王安置妥当了,就带你去游山玩水。听承修说,你一直想去沂州”
她原以为,嫁给傅沉之后,这辈子都要待在晏城,不可能出去乱跑。而且沂州她的确一直想去,可偏生她一个小姑娘,爹娘不可能放她出去。她听了傅沉的话之后心潮澎湃,觉得他这般的举动也算是再讨好她了,心里甜的和吃了蜜一般。只是她并非未出阁的小姑娘,知晓如今嘉元帝病重,傅沉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待她去游山玩水,只是傅沉说了这话,若是真心的,而不是逗她开心哄哄她,就说明傅沉对那个位子一点儿念头都没有。
想到这个,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没问,只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欢喜道:“王爷说了要带我去,可不许反悔。”
傅沉笑着在她的耳边说着话,以后他们不但可以去沂州,更可以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天大地大,只要跟着他,就算是夜宿林间也是幸福的。
而且,她还要给他生好多孩子。
憧憬着美好的将来,她这才放下惦记着许久的心事沉沉睡去。半梦半醒之间,耳畔似有叹息声,身边的男人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一下,然后一下一下亲着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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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沈妩来说,从定国公府到祁王府,再从祁王府到皇宫,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般。
昔日她只不过是希望嫁一个平凡的夫君,相夫教子,过着悠闲的日子。她从没想过嫁一个位高权重的男子。只是老天爷尽爱捉弄人,偏偏让她嫁了大齐最尊贵的男子,成了大齐的皇后,入住坤和宫。
沈妩坐在床边的绸榻上,手边放着针篓,手头上正缝着袍子。
说起这袍子,沈妩便觉得好笑。她不过时常给一双儿女缝一些简单的衣裳,毕竟皇家的公主和皇子,身上穿得自是最好的。她自问手艺不错,却也要多学学,不过里头穿着她倒是可以亲自做。傅湛白日忙完了政务,晚上又缠她缠得紧,完了居然还要吃儿子女儿的醋,实在是令沈妩哭笑不得。
断断续续忙活了一个多月,这袍子算是像模像样了,不过若是傅湛敢嫌弃,就别指望着自己再给他做第二件了。沈妩弯了弯收起针线,将袍子铺平然后整整齐齐的折好,打算晚上同傅湛交差。刚做完,便听得殿外传来了动静,沈妩起身,却见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的傅湛阔步走来。
沈妩微怔,莞尔一笑道:“我还打算送些糕点去御书房呢。”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早就回来了。沈妩看了看窗外,确定这会儿还不到申时。
虽然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是在傅湛的眼里,面前的妻子还是如初见时的小姑娘。傅湛上前一步,把人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妻子的脸,含笑道:“想你了。”
沈妩红了脸。
成亲七年,傅湛的脸皮子是越来越厚了,随口一张就是甜言蜜语,可偏偏她就是爱听。大抵女人就是这样,面上羞赧,嘴上念着不正经,可是看着自己的男人这么喜欢自己,总归是欢喜的。沈妩将脑袋搁在自家夫君的胸膛之上,不打算接他这个话题,只随口问道:“宵宵和晔儿今日有没有去烦你?”说着沈妩就忍不住抬起了头,道,“你平日里太惯着宵宵了,瞧把她宠的。”
说起这个小公主,沈妩便头疼的紧。
不但是个小麻烦精,还是个闯祸精,但凡做完坏事就往自家父皇的怀里一躲。沈妩身为娘亲,自然也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可她也明白,孩子不能一味惯着。女儿调皮捣蛋,儿子不过虚五岁,要真算起来可是差了女儿快两岁了,却生得乖巧懂事,可是这太过懂事,也不是一件好事
女儿做坏事,教唆弟弟帮忙,姐弟俩联手,简直把后宫里的嬷嬷宮婢整得惨兮兮的。就说上回,她那嫁做人妇的五姐姐沈妙带着一双儿女来宫里看望她。沈妙嫁给霍承修之后,进门不到一年就生下了孩子,而且还是一双极难得的龙凤胎。那一双儿女生得讨人喜欢,她就让几个孩子一块儿去御花园玩,最后弄却把这霍家两兄妹给弄哭了。
康王府霍家可是大齐第一将门世家,霍家的两兄妹虽然年纪小,却也继承了霍家优良的血脉,可想而知那哭声有多洪亮。只是,这样把两个孩子都弄哭了,她那女儿的确是好本事。虽说是小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她那五姐姐也并未放在心上,可她却不能护着自己的孩子。只是说到底,女儿会成这样,还不都是有傅湛这个父皇撑腰。
傅湛却道:“宵宵是朕最疼爱的小公主,自然是宠着。只是阿眠——宵宵虽然顽皮,却也没真正胡闹过,平日里都是开开玩笑。”傅湛伸手覆在妻子微蹙的眉心,继续说着,“岳父大人小时候不也这么宠着你吗?”
“那不一样。”沈妩嘟囔了一声,弱弱道,“我小时候可没这么调皮。”
傅湛轻笑出声,“别以为朕没有见过小时候的你,你就可以骗朕这可是欺君之罪。”
沈妩抬眼看了看傅湛,倒是没说话。若真要说起来,小时候她的确也没有乖巧到哪里去。就是因为老祖宗和爹爹宠着,她这个六姑娘可是在定国公府横着走。这么想着,沈妩倒也有些怀念在定国公府的日子,只是一想到如今,沈妩就明白了当娘的感受。她虽然没法反驳,却也无理取闹道:“反正我不管,若是下次宵宵做错了事情你还护着她,我可跟你急。女儿养成这般性子,长大之后得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君啊?”
傅湛不晓得妻子想得这般远,道:“宵宵的身份摆在这儿,模样又生得这般好看,若是长大了,哪个男子不想娶?”对于自己的女儿,傅湛还是很有自信的。大抵在每一个父亲的眼里,自己的女儿都是最好的。别人看上了,那是有眼光,别人看不上,那就是没长眼。
而且——
傅湛凝眸细细端详妻子白净娇美的小脸,伸手慢慢摩挲着,目光也变得柔和了一些,“朕错过了你的小时候。每当看到宵宵,正就会想,你小时候大抵也是这个样子。小小年纪就古灵精怪,被人宠着就有恃无恐,自作聪明,做出来的坏事情还以为别人都看不到,装装可怜掉几颗金豆子就算完事了,只是——偏生就生得一副让人疼爱的模样,就算明明知道是你做错了,还是想护着你”
怎么说着说着,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不过这番话沈妩听着还是很欢喜的。其实娘也说过,宵宵的模样生得和她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除了眉毛有些像傅湛,别的都像她。她小时候虽然顽皮,不过宵宵却比她更活泼些。如今听了傅湛的话,沈妩却忍不住想:若是她和傅湛小时候就认识,那究竟会怎样?
沈妩弯了弯唇。
她刚认识傅湛那会儿就嫌弃傅湛,若是小时候就认识,以傅湛这般强势霸道的脾气,估计会和他结下梁子。她从来都希望别人顺着她,小时候兄长姐姐都护着她,出来这么一个一直欺负她、处处和她唱反调的,她会喜欢才怪呢。这么一来,沈妩还真有些庆幸自己迟一点遇上了他。
“好吧,那你也不能太过了。”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沈妩也被傅湛绕的迷迷糊糊,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妥协了。说完了女儿,沈妩再一次皱起了眉头,喃喃道,“那晔儿呢?”说起这个儿子,沈妩越发的发愁了。儿子比女儿小,可偏偏生得比女儿老成,而且生来聪慧,是个小小年纪就能识文断字的,而且还过不目光,只是不大爱说话。
“晔儿身为男子,性子稳重些是好事。”傅湛道。
沈妩却不满:“晔儿才五岁。若是宵宵的活泼能分一半给晔儿,晔儿的沉稳也能分一半给宵宵,那就好了”这些话,沈妩曾不止一次的念叨过。可偏偏两个孩子的性子差的太大。母后说过晔儿和傅湛小时候的性子极像,不过傅湛那会儿却也没晔儿这么不爱说话。
瞧妻子愁的,傅湛捉着她的手亲了亲,一双凤目染着温和的笑意。他低头凝视妻子的小脸,安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别想太多了。今日朕回来的早,要不要陪你下棋?”
说起下棋,沈妩瞅了一眼傅湛,不悦道:“你每次都故意输给我,昨日我陪母妃下棋,母妃都说我的棋艺丝毫未有长进,我都不敢说我从未懈怠过。这般同你对弈,哪里能增长棋艺?”
“可是——每次你输了都怨朕不念夫妻情分。”傅湛哭笑不得。陪妻子下棋这回事他虽然乐意奉陪,却也有些头疼。
沈妩狠狠瞪了他一眼,抱怨道:“那你也不能太过让着我,一点分寸都把握不好。”今日沈妩倒是没心思再同傅湛下棋,只想到方才自己刚缝好的袍子,便话锋一转,道,“上回你说的袍子我今儿刚做好,要不要试试?”
傅湛面露欣喜,低头亲着妻子的脸颊,勾了勾唇:“辛苦你了。”
沈妩笑着推开他,然后走到绸榻旁将袍子拿起。
这袍子是用上好的白色锦缎制成,袖口处绣着精致的云纹,为着这袍子,沈妩可是半点儿都不敢马虎,毕竟傅湛的身份使然,她可不能让他穿让人看笑话的袍子。沈妩见傅湛含笑而已,便晓得这位大爷是让自己伺候他换衣服来着。刚开始那会儿,沈妩没有伺候男人穿衣服的经验,所以总是手忙脚乱,不过傅湛却从未嘲笑过她。之后她慢慢熟稔了,心里也开心,毕竟——傅湛没有让别的女人宽衣解带过。
沈妩摸到了傅湛的腰际,三两下就把腰带给除了下来,然后踮起脚解着傅湛领口下的口子。这龙袍就是太过讲究,扣子设得极其繁琐,为着这事儿,傅湛还特意命人该了龙袍的样式,将这扣子设的简单些,这样一来也容易解。只是今日傅湛穿着的这身是之前的样式,沈妩解起来就有些费劲。沈妩的手抬得高高的,怨傅湛生得太过高大,便嘟囔道:“你弯下腰成不成?”
傅湛双眸含笑,从善如流。
明黄色的龙袍换下,沈妩将其搁到黄花梨龙首衣架,然后再为傅湛换上了崭新的袍子。沈妩仔仔细细打量着,让傅湛张开手转了一圈,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还好合身。”她又看他的脸,长眉入鬓,凤目含笑,生得丰神俊朗风姿卓然,这几年又添了几分沉稳,越发让人挪不开眼。
四目相对,傅湛忍不住就将唇压了下来。他顺手揽着妻子纤细柔韧的腰肢,把人带到了绸榻上。沈妩仰着头,半推半就的,忽的想起什么,才推了推他,喘息道:“不成”
傅湛却没有说话,只堵着她的嘴吃着。之后的事情便是顺理成章,只是行到关键处,却听得外头传来立夏的声音:“太子殿下,公主殿下,皇后娘娘这会儿正休息呢,别吵着娘娘了。”
“唔傅湛。”沈妩吓了一大跳,死死的抱着自家夫君炙热的身体。
傅湛更是遭罪,倒抽了一口气,才安抚道:“你放心,他们不会进来的。”
沈妩听着自己女儿嘟囔了一句,然后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离开的脚步声,这才长长呼了一口气。
雨歇云收之后,沈妩不顾身上的酸痛,看着绸榻边皱巴巴的新袍子,忍不住对着傅湛怨了几声。傅湛则是笑着亲了亲妻子的脸,道:“这袍子洗一洗就成了,朕下回出宫就穿这身,好不好?”
沈妩听了还算满意,见傅湛还要来,忙拒绝道:“快用晚膳了,别闹了。”
傅湛餍足的“嗯”了一声。
沈妩想到什么,对着傅湛道:“明日仪华郡主要来看母后,咱们要不要好好款待?”仪华郡主是嘉元帝的表妹,亦是傅湛的表姑,同太后的关系一向好。
傅湛知道妻子和母后关系好,除了妻子的性子讨喜,更是处处为身边的人着想。听了这话,傅湛却摇了摇头,“表姑是自己人,不必太客气。多来宫里看看母后也不错,而且——表姑的棋艺精湛,可比你强多了。”
对上傅湛含笑的眼睛,沈妩伸手捶了他一拳。
仪华郡主的棋艺在晏城都是极有名的,所以和太后的关系一向很好。仪华郡主嫁的是晏城有名的勋贵世家靖国公府,只不过夫君在几年前因病去世,长女萧玉绣嫁进了宣平侯府,成了宣平侯世子容琛的妻子。至于嫡子萧珩,却是迟迟未娶妻。说起萧珩,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因沈妩嫁给傅湛,所以无法再去明远山庄同韩明渊学画,韩明渊便收了萧珩为弟子。这几年更是带着萧珩去游历大江南北,若他日学有所成,便是继承了大齐第一画师韩明渊的衣钵。
傅湛略有歉意,拥着妻子的身子,沉声道:“若不是朕,恐怕你可以和韩先生继续学画。阿眠,你可曾后悔过?”
难得听傅湛说这些,沈妩摇了摇头,如实道:“若不是嫁给你,我最多也不过和二舅舅多学两年罢了。兴许以后嫁了人,日子也不会过得如现在这般悠闲,更不会有宵宵和晔儿。而且——二舅舅教我的,我一生受用。”说着沈妩便伸手揽上了自家夫君的脖子,莞尔一笑道,“我只不过是辜负了二舅舅的一番心血,如今见他后继有人,开心还来不及。只是若是二舅舅能成家该有多好。”
以前她是不知道,后来也慢慢知晓,她这位二舅舅并非她的亲舅舅,而是外祖父的养子,娘亲出嫁之前,更是对娘亲一片痴心。突然想起自家爹爹看二舅舅剑拔弩张般的眼神,她才不禁有些失笑。
傅湛看着妻子的脸,道:“二舅舅潇洒自在惯了,恐怕不愿意落地生根。再说这话事情要得是缘分,强求不来。”
沈妩当然明白,忍不住问道:“那若是你没有遇见我,是不是也急着成亲了?”母后有多疼宵宵和晔儿,她最是清楚不过。这么喜欢孙儿,肯定催促这傅湛早些成亲。所以说傅湛能拖到十九,也算是他的本事。
这话傅湛没法回答,生怕惹她生气。作为男人,若是没法回答女人的问题,唯一能做的也只是令自己的女人说不出话来。
“唔傅湛,你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