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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一〇章 劫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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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脑提示:你现在看的是盗文,或者订阅率太小。沈清猗换了衣裳,带着白苏、赤芍下了北楼,沿着东庑廊往前院走去。

    出了中门,顺着庑廊到了前院,上了南楼。

    “郡君。”萧承忠向她行礼,伸手拉开书房门扇。

    沈清猗进屋,在三曲花鸟屏风坐障内脱了锦履,解了氅衣给赤芍,带着白苏出了坐障往里走去。

    书案后面的宽阔长榻已经撤去,换上了一方坐榻。萧琮跽坐在小榻上,看着案上的一份长卷,抬眸见妻子进来,清雅的脸上浮起温煦笑容。

    “清猗,才回来?”

    “母亲那边有事,回来晚了些。”

    “辛苦了。”萧琮笑容温润。

    沈清猗淡然一笑,“为母亲分担,是应尽之务,还能学到许多,哪会辛苦。”说着在书案东侧的坐榻上跽坐。

    秉笔奉上茶汤,搁在她面前的漆几上。

    沈清猗轻啜了一口。

    萧琮扫眼周遭,“都下去吧。”

    “喏。”司墨、白苏等仆婢都退了下去。

    萧琮这才道:“萧存贵送了份礼单过来,是各方恭贺我病愈的贺礼,父亲说由我处置。我想听听你的意见。”说着将礼单递给沈清猗。

    礼单是人情政治的反映。

    沈清猗在跟随安平公主措置年礼时,就感受到了这一点。

    相比内院礼单,外院礼单更是权利博弈的影射。

    沈清猗看完,心里已起波澜,眸光却寒幽沉静,“四郎怎么想?”

    列在礼单最前面的是太子和齐王。

    萧琮道:“太子、齐王的贺礼贵重,虽然对我们府上来说,也非是不可得之物——重要的是这份送礼的心思……”

    便听端砚在门外通报:“郎君,郡君,十七郎君来了。”

    沈清猗扬了扬眉,今天十七,并非逢十的日子。她看了眼萧琮。

    外屋的雕漆棂格门扇已经平拉开去。跪坐在门内边的端砚上前,伺候萧琰脱了木底锦履,露出雪白的双织锦袜,又起身替她解下大氅,露出里面滚了雪狐毛的大袖裘袍。

    萧琰出了三曲屏风坐障入内,伸手摘下脸上面具,一身白狐裘衬着凝脂雪肤,仿如白玉雕成的郎君,眼里许是沾了飞雪,黑白分明的眸子澄盈如水润。

    沈清猗喜欢那双眼睛,纯净无垢,仿如赤子。

    萧琰大袖飒然而入,叫道:“阿兄——咦,阿嫂也在!”声音里透出意想不到的欢悦。

    萧琮叹了口气,“阿琰见到阿嫂比见到阿兄还欢悦啊。”

    沈清猗容色依旧如雪清冷,寒冽眸子却掠过一丝浅淡笑意看着萧琰。

    萧琰行下礼去,嘻嘻笑道:“阿兄不闻‘物以稀为贵’么?阿嫂搬回内楼后,就很少见面了,阿兄却是前几日就见过的。”

    萧琮不由大笑,沈清猗也扬了扬唇。

    萧琰掀起衣摆,坐在书案西侧的坐榻上,与沈清猗对面而坐。

    秉笔从耳间进来奉茶又退出。

    萧琰喝了口茶,好奇问道:“阿兄叫我过来是做什么?”

    萧琮笑道:“说贺礼的事。叫你来听听。”

    萧琰呀了一声,睁大眸子,“送给阿兄的?礼物在哪呢?”抬眼四处张望。

    萧琮好笑道:“礼物在府中库房里呢,上千份礼,都堆这屋子不成?喏,你阿嫂看着的那个就是礼单。”

    上千份礼?!

    萧琰瞪圆了眼眸,忍不住伸长脖子望了眼,实在捺不住好奇心,便起身过去凑到沈清猗案几侧边,弯下腰支头去看,“都送的什么宝贝?”

    密密麻麻的全是字,还是簪花小字。

    萧琰看得眼睛发花,这密密麻麻一长串,足有上千行,她这般斜签着身子,又不便太过贴近沈清猗,姿势比蹲马步还累。

    沈清猗坐着不动,拿着卷轴的手却往右边挪了挪。

    萧琰身子又向前倾了些。

    萧琮扶额,唇边却忍笑不禁,清猗也会作弄人了。

    沈清猗对被迫答应教萧琰学药还是有些芥蒂的,小小捉弄了下她,便将礼单搁在案上移过去,“十七自个看。”

    萧琰索性跪坐在软毯上,将礼单拿过来扫了一遍。

    第一眼就看见右首打头的:太子,五百年山参一枝。

    她“哈”的一声笑说:“这个太子挺会送礼。阿兄的药膳中就有百年山参,阿嫂说补气最好。对吧,老师?”她抬眸笑嘻嘻的。沈清猗还没正式教她,她却已先将老师叫上了。

    沈清猗心里哼了声,淡然道:“记得没错。”

    “咦,还送了钟太傅的《宣元表》?”萧琰眨了下眼,往下一溜看到齐王的礼,啧,王石军的手帖,加上顾常侍的真迹,这份礼又比太子重了!

    萧琰哎呀一声,“这个齐王跟阿兄有亲?”她记得四哥的那位公主母亲和太子、齐王都不是同母吧,论起来齐王没有比太子更亲的理。

    萧琮抽出张空白笺纸,提笔写下“河西十万兵马”,展给萧琰看了一眼,笑得清悠,“能不有亲么。”

    萧琰眨了下眼,哈的一笑,伸手在空中写了个“太”:他想当太子?

    萧琮唇一弯,将那张笺纸折了,解说道:“太子是元后所出,齐王是当今皇后所出。”

    这话说得可真够白了——沈清猗看着茶盏眸光幽浮,萧琮待萧十七果然是极好的。

    萧琰唉了一声气,皱了眉毛替兄长担心事,“这礼收着可真烫手,还不能不收。”

    萧琮笑着点拨她,“没事,咱们礼尚往来就是了。”

    萧琰眼一亮,哈哈笑道:“没错,回礼相当就是了。阿兄,你准备回什么礼?”忽又牙疼,“王右军,顾常侍,哎……”谁能跟书圣、画圣相比呢?

    “清猗以为呢?”萧琮微笑看向妻子。

    沈清猗声如冷泉,叶出两字:“年代。”

    萧琰一下明白了,“不错,可以选年代古远的名家。不过,选谁好呢?——杜齐相,崔子玉,张伯英,蔡中郎,钟太傅?”这五位都是汉魏名家,其中杜、崔、张三位皆有草圣之誉,张伯英和钟太傅则与王右军、王大令父子同列书中四贤,而蔡中郎创了飞白体,也是钟太傅隶书的师学者,论起来这五位的书法真迹都不下于王右军手书的珍贵,而且还尤有过之,因为存世更少。萧琰相信以兰陵萧氏的底蕴必定收藏有这些真迹,即使不全,也有其中之二三。

    萧琮笑了一声,“这些,或许有,只是,父亲怕是不舍得给的。”

    他们的父亲萧昡就是书法大家,焉能舍得将这些书帖送予他人?

    沈清猗却从萧琮这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深意,萧昡不会费心思去营事太子或齐王,若真个至关重要,作为兰陵萧氏的家主,又岂会舍不得几幅名家书帖?

    萧琰唉声道:“这我就想不出了。论画,顾常侍之前,赵夫人、曹不兴、卫协、张墨?话说这几位的真品也不多啊。”

    她侧眸看向沈清猗,“阿嫂觉得呢?”

    沈清猗寒眸扫向礼单,淡淡道:“钟太傅。”

    萧琰眨了下眼,顺着她视线方向看礼单,不由呆了一下,然后噗的一笑,“阿嫂该不会是说,将太子送的钟太傅《宣元表》回给齐王吧?”她说着慢慢瞪大了眼睛,“然后将齐王送的王右军《上穰帖》回给太子?”

    她嘴角抽了抽,“阿嫂,可以这么回礼的么?”

    这些士家送礼的习俗母亲没教过她,倒是绮娘说过一些,但萧琰也忍不住怀疑,士家能这么回礼么?似乎以东家礼回西家礼,是可以的,但应该错开回礼的时间吧?再者,以同一家族的礼回礼似乎不好吧?

    沈清猗眸色如涧幽,“这要问你阿兄了。”

    萧琰“啊”了一声,疑惑不解的看看沈清猗,又看向萧琮。

    萧琮看妻子的目光隐有赞色,微笑回萧琰道:“若是别家,自是不合适,太子、齐王嘛,却恰恰是好的。”

    萧琰乌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用太子的礼回齐王,用齐王的礼回太子……她倏然一拍腿道:“我明白了!哈哈,果然是妙的。”

    这就是明摆着告诉太子齐王:你们皇家兄弟的事,咱不掺和。

    她哈哈笑起来,看向沈清猗道:“阿嫂真是聪明!”然后又咦一声,“还有《斫琴图》呢?这个用什么回礼?用哪位大家的真迹?”

    萧琮含笑不语,依然看向妻子。

    沈清猗语声淡淡道:“不是《斫琴图》么,既然是琴,那就回琴便是。听说,齐王的琴道也是不错的。”

    萧琰愣了愣,突然噗一声笑倒在案,“这回礼,果然好得很。”她这位四嫂当真是妙人!

    先回自己的房间沐浴更衣,让婢女将洗过后还湿漉漉的长发用绾带束起来,便往内院行去。

    楼上正房的槅扇门开着,萧琰走进去,在屏风坐障后自个脱了锦履,赤芍给她递了热巾子拭手。

    闲息间的长榻上已经搁着十几匹益锦,大红、金红、朱紫、金橘色、孔雀绿、宝石蓝紫金云纹,还有五色锦,七色锦……都是如水般光滑的锦面,纹路光泽,色彩鲜妍,看得萧琰眨眼不止。

    “太艳了吧?”她目光溜来溜去,很是犯愁。

    因母亲喜欢素净的颜色,萧琰受母亲影响,也多是着浅色的衣裳,像今年入秋时做的那件翠绿裘,就是她衣橱里最鲜艳的服色了。

    沈清猗半倚着凭几坐在矮榻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眸子溜来溜去就是拿不定主意,闻言唇角一勾,“十七放心,再亮的颜色也盖不过你天然的颜色,任选哪色锦,穿你身上只会昳丽不会流于艳俗。”

    白苏和菘蓝都低头忍笑,但也觉得少夫人说的是实话,十七郎君无论穿哪色,都是“人衬衣裳”美姿容啊!

    萧琰被调笑得无语,与沈清猗走得近了,便渐渐知晓她这位四嫂性子的确清冷,但兴致来了也会调笑人,这种时候千万莫要反驳,否则吃亏的肯定是自己,她笑嘻嘻的转移话题,“阿嫂选了哪样?”

    沈清猗素指点了点那匹七色八花纹锦,语气有些促狭,“十七要挑这色么?”

    萧琰噎了下,有些耍赖的坐到榻上,“阿嫂你帮我选吧,……呃,你刚说的那色就算了。”

    沈清猗右手支颐瞅了她一会,伸手指了指最下面一匹枣红色的小团花锦,“这色如何?”

    “好。”萧琰松口气,这个比五色八花锦好多了,不假思索的点头,又补充道,“阿嫂说好,自然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