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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玳扇动双翼,一溜烟的就窜过来了。卢玳现在心情畅快肆意,盯着师父头上的那两根角,囚牛的角并非有枝杈的鹿角,而是牛角,卢玳眼馋了很久了。现在自己终于有角了,终于能和师父蹭来蹭去了!
可是当他飞得距离和师父越来越近,来越近,越近,近……卢玳停下来了,扇动着翅膀在半空中上上下下的悬停着。
师父天锋赵家兄妹:“……”
幸好卢玳停了,他要是不停,大概就一口气钻进师父的鼻孔里去了。
——卢玳现在只有拳头大!
他们一开始离得太远,一时间没有发现。卢玳自己刚意识到恢复了原本的样貌高兴还来不及呢,一些“小事”就被忽略了。
“玳儿?”师父小心翼翼的用水汽写着字。
“卢玳,你这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卢玳欲哭无泪,这才沉下心来感知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是元婴期了没错,重塑的肉|身也极为强悍,卢玳隐约觉得可以直接从识海中获得神魂之力。那么,会不会正是因为如此,他才变得这般大小呢?
要知道他原来的身体,大虽大,却并无一丝杂冗,从指甲到睫毛,都是精粹。现在这个小小的身体,当然还与原身有着很大的差距,但也不弱了,是否就算依靠小天劫之后重塑肉|身的福报,也只能把他塑为这等大小了?
众人就看着卢玳沉默了一会,突然朝前飞,落到了师父的头顶上。角度问题,就连师父都看不清卢玳做什么了,只能感觉他紧紧的抓着自己的一根角不放。其实卢玳是心塞的抱着那根角蹭呢。
“八成是出了岔子,不要打扰他了。”师父写着。其实他心中是抽痛无比的,这事落谁身上谁都受不了,好好的人渡劫,变成了个怪物出来。
天锋理解的点头,卢玳这情况是不是开天辟地一开头一遭他不知道,至少他从来连听都没听说过,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连安慰卢玳也无从出口。
“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我如今已经是元婴,可带你们直回哲勒山大福地。”谁知天锋话音刚落,卢玳就从师父头顶上跳了下来——人模人样的,穿上了衣服的卢玳,并非那拳头大的凶兽模样。
“哎?!你!卢玳你能恢复人形?!”
“嗯……暂时先人形吧。等到修为高了,再化形看看。”按理说刚进阶元婴,再怎么样心静无波的修士也会表现的很高兴,但卢玳,一身颓丧气,肩膀都是耷拉着的,不像是个元婴老仙,倒像是个打败了的逃兵。
众人听着囧然,就听说过妖怪经天劫化人形的,这可真是,头一回听说人经过了天劫化成妖怪的。尤其,这个化成妖怪的修士还为不能化成大妖怪而伤心欲绝。
直接接触到卢玳眼神的师父更是觉得后背一冷,原本还想劝劝卢玳,只是他也不知道如何劝起。现在被卢玳这么一看,师父回想起卢玳那凶兽的外形,若是他再大了些……师父顿时忍不住夹紧了一下后腿,尾巴也绷得紧紧的。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师父更是又羞又气,想把这孽徒臭骂一顿,可当着其他人的面,那不是不打自招了。只能咬着牙硬生生憋着,只把自己憋了个想吐血。
往常能清楚看懂师父面部表情的卢玳,偏偏这次看错了,只以为师父的脸红是害羞,立刻凑过去,一边深情款款的抚摸着师父的腿,一边说:“师父你不要急,就算我那兽身变不大,元婴期的人身幻化,还是可以与你双修……”
“砰!”师父一脚把这孽徒踩进了地里。
天锋看着卢玳的模样,心道一声:该!
让卢玳这么一闹腾,本来该庆祝一下元婴老仙的出现,现在也没了心情。芸怀东洲广大,他们现在到的这个地方,连狐王都不知道是哪。不过也正因为是这荒僻地方,卢玳弄出那么大的动静,才没被外人看到。
“快出来吧,带我们去哲勒山大福地。”天锋虽然也是的福地之主,但他不是初代主人,没法直接回到碧乐丘去,只能搭卢玳的便车。
“师兄,不知可有让我提前化形的东西?”卢玳懒洋洋的从坑里朝外爬,师父询问狐王。
“有倒是有,但是不经千年天劫化形,而用药物催生,会对妖修本身留下大隐患。日后除非遭受重创,否则轻易化不了原形,且飞升也是极为困难的。”
“师父!不化形!你化形我就认不出来你了!”卢玳立刻窜出来了,抱着师父大腿,哀哀恳求。
众人“……”
***
哲勒山大福地,川云仙宗
关问己正在洞府中打坐,但不过片刻,他便睁开眼睛,叹了一声。
按理说,川云仙宗八十年前得哲勒山大福地,在之后的魔灾中虽然与其他宗门一样损失颇大。但因为川云仙宗并不被眼前利益所迷,在众正道修士被魔修迷惑行差踏错时,反而秉正道之心,浩气清正。
于是魔灾之后,许多散修,或是在魔灾中宗门消亡之人,纷纷来投。川云仙宗现在的修士人数,不减反增。
作为掌门,关问己当然喜,可是忧的事一样不少。看川云仙宗不顺眼的一品宗门就不去管他们了。让关问己无心修炼的是川云仙宗自己宗门里的事情,尤其是因为卢玳至今未归,而愈演愈烈的事情。
当初,关问己听闻卢玳到了碧乐丘小福地,原本是要和他商量,具体的要如何分派大福地之事的。可是卢玳一下子被不知道是谁下手暗害,送去了大天魔修罗洞天,到现在还没回来,万幸的是从大福地的状况看,卢玳是性命无忧的。
既然如此,那关问己觉得他们就该守着这几处山头,等着路带回来。毕竟,卢玳才是主人。可是,宗门里持反对意见的人却越来越多。毕竟他们身局大福地之中,眼看着天材地宝就在唾手可及的地方,可是却不能动。这就好似让饿汉子看着一碗红烧肉,跟他说只能闻味道,不能吃一样。
早些年就有修士跑去偷采天材地宝,有的得手,有的人却被木石傀儡所伤。到了近些年,就连一些长老都带头跑去偷采了。关问己虽然抓一个罚一个,从不手软,但是这事情依旧屡禁不止,而且怨声也越来越大,甚至原本同意关问己做法的长老也开始动摇。
“问己!快跑!”洞中的一只玉鹤闪烁着温柔绿光,关铃的声音从玉鹤口中传来。
“姑姑?”关问己一怔,一道法诀打在洞中玉球上,只见关铃与蔡啬都是唇角滴血的倒伏在洞府外,本该守洞的童子,现在一个都不见踪影。倒是天上几道剑光掠过,一只巨掌眼看着就要拍在他二人身上。
关问己匆忙将关铃、蔡啬摄进洞府,张开洞府外围的法阵,挡住追击的众人。待他查看二人的伤势,关铃略重些,蔡啬伤轻,但都无性命之忧,关问己这才放心,给两人喂入疗伤救急的丹药。
此时,追击两人的修士也已经落在洞府前,赫然就是川云仙宗的数位长老。这情况,即便关铃并没苏醒细说前因后果,关问己也能知道了,无非就是这些人等不得了,于是准备换一个掌门了。
关问己不由苦笑,此时他脑海中想起的却是川云仙宗未曾搬入哲勒山大福地的曾经。人心善变,就算成了修士也依旧脱不了四个人,为何当初能同甘苦,却反而不能共富贵了呢?
长叹一声,关问己心中有些晦暗,他不愿与这些人真个刀剑相向,翻手间将卢玳给他的令牌拿了出来。卢玳共给了他三枚令牌,但以关问己的这枚令牌为主,也只有关问己的令牌能深入到大福地的核心中。关问己现在就是要用这令牌带着关铃和蔡啬前往核心,然后……然后就将川云仙宗的逐出大福地!
虽然有了决定,但此时关问己心情激荡,竟然是连手都颤抖了起来。这种状况下,他没有发现边上原本该昏迷中的蔡啬竟然睁开了眼睛,也就不奇怪了。
蔡啬却半点犹豫含糊也没有,抬手掷出一枚形似蜘蛛的法器!关问己堂堂元婴老仙,移山填海的修为,这小法器看着也并不惹眼。最后一刻有所察觉,猛然转身,对着蜘蛛拍出一掌,但这蜘蛛不知是何物,竟然完全不受关问己这一掌的影响,依旧落在了肩膀处。
这蜘蛛一落,不但关问己的护身真元形容虚设,身上堪比中品法宝的法衣也如薄纸一般,蜘蛛的八足直接就刺破了衣裳,碰到了关问己的皮肉。
关问己顿时就是肩膀一麻,还要再动,却只是抬了抬手指,便瘫软在了地上。
***
关问己动都无法动弹,神志却还清醒,眼睛睁着,耳朵也能听见,只是口不能言。那蜘蛛在他肩膀上待了一小会,便突然化作了一团烈焰,眨眼将就烧得灰也不剩了。
蔡啬面有愧色,跪在关问己身边:“掌门,这也并非我所愿,只是……只是你为何如此的倔强啊。”他说着,手就已经按在了关问己胸口上,且一路向下,直接抓到了他腰带上,“掌门,那赵佗不是个好东西,说既然除去你掌门之位,那你必然心怀怨愤。不如禁制了你的修为,让你……让你就安心做个鼎炉。”
关问己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可他现在连咒骂都不成。
“掌门,我是真心恋慕于你,自然是不愿你被他们那般侮辱。我……我只与你亲热一次,便送你轮回。只盼来生,我们能有缘,可长相厮守。”
蔡啬一只手拉扯着关问己的腰带来,另外一只手竟然已经迫不及待的撩开关问己下摆,朝他下|身摸去。关问己现在也不瞪眼了,黑眸子被一层暗沉沉的灰色覆盖,血顺着关问己的唇角朝下开始流,他嘴唇和喉咙都不能动,这血是他伤了內腑,硬生生溢出来了。
看他口角滴血,蔡啬神色有些闪烁,可动作丝毫不停,也半点没想着给关问己疗伤。正在他低头,想要吻上关问己嘴唇的时候,蔡啬忽然觉得背后一沉,他抱着关问己就要跑,可不知为何身体僵住,眨眼睛他身体重新能够动弹,可却已经站在洞府外了。
“如何?”赵佗看蔡啬突然出现,还以为已经大功告成,刚上前去问。陡然间四周一片风云变幻,大福地的天陡然阴了下来。赵佗脸色一变,摸出他身上的那枚令牌,可令牌竟然遇风即碎,赵佗手中眨眼间只剩下了一层碎屑。
在场众人都看着赵佗的手,他们修为最低的也是元婴,但此刻却都神色大变。
赵佗身形一闪,就消失在原地,分明是逃了。其他人也都四散而去,但也有人只是回到了自己的宅院中,等着看情况的。
只说逃跑的赵佗,不怪他胆小,只有应劫之后真正的飞升期高手,才有可能在福地中与福地主人一较高下。他虽然是散仙,有个仙字,可未脱出原界,所用的力量也依旧是真元,而非仙力,所以他依旧打不过大福地主人,所以只有逃这一条路了。
原本赵佗驾驭法宝飞行速度极快,但眼看着就要冲出福地,他的速度却无法控制的越来越慢,赵佗只觉得自己像是冰水里的鱼,还是那种正在越来越多冻结成坚冰的冰水。为了脱困,赵佗用尽了法子,他用法宝轰击四周,调转方向向其他地方跑,他落地意图从地上走,可是无论赵佗如何挣扎,最终也依然成了冻在病里的鱼。
***
隔日后,卢玳与天锋探望回到洞府中养伤的关问己。
“这事其实错在我。”卢玳把事情想得明白,当初他只是简略的和关问己说给了他大福地就撒手不管了,之后因为各种波折,所以都没说清楚,以至于到了现在,好事反而变了坏事。所以,卢玳对于川云仙宗的人在他不在期间盗采大福地中的天材地宝并没太大的负面感觉,“川云仙宗依旧可以……”
“卢贤弟。”关问己声音嘶哑,脸色苍白如纸,看起来竟然仿佛是一个大病之人,“我如今与川云仙宗再无干系,其实过几日也要与贤弟告别的。”
卢玳觉得有点怪,他虽然对关问己的了解不多,但以过去的交往经历看,关问己就算是被同门反叛,也不至于就撒手不管啊。他哪里知道,蔡啬对关问己说的那些话,对这位掌门来说打击有多大……
卢玳瞧了瞧关问己:“关兄还请注意身体。”这人如今已经心灰意冷,多做纠缠完全无用。卢玳却见天锋无意离开,他虽然奇怪,但也没多问,而是独自走了。
“关兄可要到我碧乐丘做客?”卢玳不知道的事情,天锋虽然也不知道,但是他能推断出来。毕竟,他和关问己也算是同病相怜了。他们这样的人,若是被从自己的位子上硬拽下来,那想要自己痛痛快快死去,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们妖怪这些都摆在明面上,至于人,这个天生虚伪的东西。之前关问己身边的人自然都摆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关问己八成也信了,大概没想到身边的亲近之人其实也和其他人怀着一样的心思吧。
“陛下……”
“我见你不那么像人,这才开口邀请。你又何必将其他人放在心上?他们都要将你拉下掌门之位了,那时候当然是能占多大便宜,占多大便宜了。”
被天锋说中,关问己却没觉得受了侮辱,反而苦笑了起来,因为这些话对得让他无从反驳。
“陛下,您的碧乐丘也并不太平。”
“所以才邀你同去,否则,难道要我白养着你?”
“这……”所以这是得给他找事干,才能到碧乐丘住着去。关问己更是哭笑不得,但心中的郁结竟然松开了不少,“既如此,那就多谢陛下相邀了。”
***
那边狐王定下了关问己……的同游之约,这边卢玳总算是找到了新任的掌门,或者说代掌门——正忙着川云仙宗搬迁一事的关铃。
“为何要搬走?”卢玳不明白,他没赶他们。
“因为问己做的没错,也因为……我得让一些人受到该有的惩罚。让卢道友无端背负怨气,还请卢道友赎罪。”
就为了在大福地里更大的活动地盘,那些人才会对关问己下毒手。可是卢玳回来了,要是他不但没有责怪川云仙宗,反而很干脆的开通了那些的地盘,那么其他门人会是怎么样的想法?
是觉得关问己当初太大惊小怪呢?还是会觉得就是关问己的束缚,才让回归的卢玳毫不犹豫的开通地盘呢?
有前一种想法的是多数,甚至会有人觉得其他反叛的长老被罚得冤枉。
川云仙宗的门人和卢玳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凡人的升米恩斗米仇,卢玳给他们给得太多了。一开始还是感恩的,但是时间长了,就想着得寸进尺了。不过,这些想法略施手段,还是能纠正过来的,反正卢玳短期内也不会离开,有川云仙宗的人在大福地里,正好可以让他玩耍。
不过,关铃这是该说因噎废食,害死该说死脑筋呢?
卢玳又劝了劝,关铃却只是摇头要带着门人离开。卢玳也就不多说了,反正之前他找上川云仙宗,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靠山,现在他自己也是元婴老仙了,靠山也就没什么必要性了。他们死了心要走,卢玳也不会哭着喊着让他们留。
“既如此,这块长老玉牌归还于掌门。”卢玳也干脆,长老玉牌还回了关铃,至于关铃之前给他的东西……让他们在大福地白住八十多年,足够作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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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卢玳辞了关铃,身影一晃,就出现在大福地一处温泉边,他脱了衣服就要朝水里蹦,突然间一抬手,一枚传讯令箭落在了他手里。师父看见卢玳来了就赶忙从水里出来了,再见卢玳忽然神色严峻。
“怎么了?”
“师父,有人要抢师弟的道侣。”
师弟的道侣,师父第一反应是狐王,第二才反应过来该是蛇妖黑聚流,而当初师父早就看出来了黑聚流和墨随彼此有意,不过那俩都不善言辞:“墨随?他不是凡人吗?该也有百多岁年纪了吧?”卢玳曾给墨随吃过不老果增加五十年阳寿,现在还活着倒也不是大事,可是,有人会抢一个鹤发鸡皮的老爷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