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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随整理好衣服看着四周,他分明已经不在刚才入睡的那个地方了。
临休息前,季奎趁着擦身而过的时候,把小白交到他手里了。墨随是用不了小白的,但是在季奎的命令下,小白却能自动保护他。八成是季奎已经看出来点什么了,至于他为什么没主动挑明,墨随虽然不明白,但是却信任季奎。
“墨小友,看来是不信任在下啊。”门忽然打开,顾明就在门外,一如刚见面的时候盘膝在地,面带微笑。门外的景色也不是一片残垣断瓦,而是粉桃绿柳,溪水潺潺。
小白被墨随贴身收好,他不动也不说,就那么远地坐着。虽然看似沉稳,其实墨随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因为最终的他得吃东西喝水睡觉,随身的行李虽然有干粮但也撑不了多久,那倒时候就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也是在下唐突了。”等半天墨随没说话,顾明和缓一笑,那表情就像是面对耍脾气的小孩子,“在下只是寂寞许久,想与墨小友亲近一番,事后必然放墨小友与小友的诸位朋友安然离开。不知道墨小友可愿成全在下的一片痴心?”
墨随被气得都乐了,他浑天道体的情况被众人所知后,就算有广岚仙门撑腰,但和黑聚流在外游历时,还是会碰上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的。可是再怎么无耻的,也没像顾明这样的。把那么龌龊的事情,说的像是朋友交游一样。
“我不过是个容貌粗鄙的莽汉而已,做顾仙长的炉鼎,我高攀不上。”墨随的容貌粗鄙算不上,可在修士里他真不算好看的。早年间与宗门弟子逃亡的时候,经常被人为是杂役,他本身也确实是作为杂役在当年被悦真子带上山的,所以也不以为杵。这种情况下,除了在不知道他情况的时候,就把他定下黑聚流之外,在其他人的眼睛里自己是什么样的,墨随很清楚明白。
尤其,这个顾明自己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这里又没有外人,他还如此高调的说着虚伪话,用女表子还要立牌坊都是给他面子。
顾明眉毛一挑,有怒意在他脸上一闪而过:“既然墨兄也明白了,那何必急着否认呢?要知道,在我家里做客的,可不只是你一人呢。”
“哼!”墨随冷哼一声,抖了抖袖子,“那几人都是魔修,你也是魔修,你们这些人最好窝里斗死了干净。你下次再拿他们的性命威胁我,不如直接将他们的人头拿来。”
“不论我们魔修如何,你们正道修真可最是喜欢口是心非,既然如此,那我就去把他们的人头拿来。”
房门砰的一声合上,墨随在那一刻还真是有些担忧,但最终忍住了没叫那人回来。小白几乎就是季奎的分|身,真到了危急关头,小白必然会冲出去护主。所以,墨随担心的是黑血和蜈蚣。可是又想季奎把小白给了自己防身,那必然也不会拉下徒弟,他们那里应该也有后手。果然,坐倒腿也麻了,也没见顾明再来。
墨随松了一口气,没来就好。
事实也如墨随所想,出变故了。顾明完全找不到人了,本来该是被困在房中的四个人,不翼而飞,可是门明明还从里边锁着。
顾明承受了两轮地阴之火的灼烧,放出无数石人,别说废墟里,就是天上边地下面,也都看,依旧不见那四人的一点踪影,他们就像是化成空气一般消失了。
***
此时,黑聚流正所在一处悬崖的裂缝里,透过高高垂下的树藤缝隙,看着从他脚下走过的一队人马。俞昉就站在树藤上,小声的给黑聚流解释。
这队人马有上千人,不过这上千人几乎都是押送的官兵,只有一个二十多的零头是他们押送的“货物”。这些“货物”就是从两脚羊中消失的那极少的一部分资质出众的一部分。这些人大的不超过三十,小的只有十一二岁。按照俞昉说的,他们被他挑选出来后,就被送到一个特定的地方修真——没错,就是修真,而一旦修炼到了筑基期,就会被运送到焚天城的外围,给顾明吃。
“再如何心思纯正的人也会有杂念,而修真讲究的就是摒弃杂念,这些人在修真初期比外边的人快得多。但是到了后期,这种优势也就没有了。不过顾明也不要求他们到后期,最开始还是金丹期的才会朝焚天送,从两千多年前开始,送的人就是筑基的了,我看要不了多少,他就要一锅端了。”俞昉语气黯然,“我也曾经附在这些人身上救人,但是看眼下的情况你就能知道结局怎么样了。这些人虽然没有两脚羊那样混沌,但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是要被送去升天路,去更好的地方继续修真,都自己跑回去了。”
“废话少说。”黑聚流弹了一下俞昉,小鸟吓了一跳,险些被弹飞出去,本能的叽叽喳喳叫了半天,才重新落回藤蔓上。
下面路过的军士心生疑惑,怎么大晚上的竟然还有这样的鸟叫?不过今天晚上星光极亮,那藤蔓上扑腾的小鸟他们看得清楚,那山头上也已经有人上去探查过,并没有什么埋伏。所以疑惑之后,也就把事情放下了。
“你这龙……我以后可真得认识认识,什么样的道侣才能受得了你和你当……好了好了好了叽喳!啾!别弹了,我这就说正事,其实我觉得你已经猜到了,就是假扮成他们中的一个,混进焚天去。你也不需要担心会被认出来,他们都是凡人,之后出来迎客的石人也是石头脑子,再加上我帮你遮掩,顾明一定察觉不到你。”
“所以你绕了一圈,就出了这么个主意。”下面的人拐过弯去,虽然没走远,但也见不到他了,黑聚流于是拽着藤条就滑落了下来。
俞昉有点不乐意,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就算是他之前没打招呼就把黑聚流带出来了,把墨随扔那,确实有错。但之前不是因为事情紧急,来不及……不是来不及,但无凭无据的,不是怕解释不清,反而坏事吗?现在他看冷脸,被冷淡了快一天了,那也总快完了吧。怎么说他这是帮忙的,还是两个人通力合作的好。
幸好俞昉是在肚子里腹诽,他要是说出来,黑聚流真会把他一口吞了。好心办坏事,就不是坏事了?俞昉委屈,黑聚流是心急如焚,他能耐着性子听俞昉解释,自问已经是大度了。
“你要做什么?”眼看着天亮了,前边的大队人马开始扎营休息,黑聚流找了个距离对方营地不远不近的地方,躺下了。
“等天黑了偷马。”
“你要自己闯进焚天去?话说在前头,你一旦进入红砾石的范围,顾明就知道你到了,到时候不管他知道不知道你道侣的身份,他都会把你抓过去的。”
“要的就是这个。”
“你这小龙怎么这么不听劝呢!你在外边是龙能翻云覆雨,到了这里你也就是力气比凡人大点,跑得快点而已,你怎么和顾明斗?!”俞昉恼了,别看现在他这么窝囊,当初他也是身份高贵,修为高深,被万万人仰视的天之骄子。虽然被困在大阵中将近万年,但也是前辈,如今的黑聚流在他眼里,完全就是个不听老人言,自以为是,拼着命就为了送死的无知小辈!
黑聚流哪里管他,甚至还自顾自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你叫任你叫,清风拂山岗的模样。
等到天完全亮了,那边的营地里也没有了动静,眼看着黑聚流这是真要去偷马,俞昉飞起来作势要走,可是飞了两圈,又落回到了黑聚流的肩膀上:“你别去,我告诉你可以短暂使用力量的法子。”
“好。”黑聚流一听立刻就站住了,转身朝回走。
俞昉苦笑,他看出来了黑聚流说去偷马其实就是在逼他,看来之前说自己特别才能使用法力,黑聚流根本没信。不过现在反悔也完了,因为黑聚流是真的会自己赶去焚天。
“这法阵虽然被顾明夺取了控制权,但毕竟是为我骞国所有,所以在阵法中,我们还是能夺回部分控制权的。”
黑聚流似有所悟,忽然问:“既然这里是护国大阵,那你们放在外边的那是什么?”
“其实外边的才是护国大阵,这地方是以数百万生灵,再加上近二十到灵脉,与无数珍宝祭炼出来的方寸空间。原本是我们安身之处,但是因为发生了变故……原本这个空间与外部的大阵是一表一里,就算灵脉已失,但只要各阵眼仍在,那就能将外界的灵气与生气导入此间。可是自从我们进入这里开始,外界的阵眼就被一个个拔除,此处也渐入枯朽。”
“不过也因为如此,顾明也在同时渐入枯朽吧?”
“对啊,所以说不幸中的大幸!叽喳!”俞昉立刻高兴了起来,甚至鸟叫都忍不住了,“又说偏题了!行,就站在这,别动。”
黑聚流倒也听话,没多问,也没动。俞昉站在他肩膀上,既不乱飞乱跳,也不叽叽喳喳,像是发呆一样,半晌过后小鸟的头顶上出现了一个淡淡的虚影。这虚影一开始看起来毫无规则,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渐渐让人看清,原来是一块碎玉。这碎玉只有拇指大,只依稀能看出上面两道纹路,至于未碎之前是什么样子,是半点也看不出来了。
虽与终于清晰如实物,下一刻就从小鸟的头顶上落了下去,与此同时,小鸟也仿佛昏过去了一般,站不稳的从黑聚流肩膀上落下。
黑聚流动作也快,一左一右,就把碎玉和小鸟都捞在手里了。
“怎么用?”
“别掐……”俞昉累的都站不起来,两只芦柴棍一样的小鸟腿一蹬一蹬的,看着跟临死的蹬腿似的,“让我……缓……缓……”他这一缓,缓了半个时辰。总算能起来了结果就对黑聚流说了一个字“吃”
黑聚流想了想,把碎玉朝刚能站起来的小鸟身上一扔:“算了,我还是去偷马吧。”
“你不信我?!”俞昉用一只爪子抓住碎玉,极为悲愤的质问。
“不信。”
“你!你……”俞昉气得吐血,但还是追在黑聚流身后,“我看你对你那道侣也是不怎么在意,唯一一个救他的机会就摆在面前,可竟然连试都不敢试。这么说来,让他跟了顾明,反而是好事。顾明那也是……叽!”
黑聚流一巴掌就把俞昉拍到边上去了,可怜那展开翅膀也就比巴掌大一点的小鸟,只来得及“叽”一声,就秤砣一样落到地上去了。
干脆利索的偷了马,黑聚流临走还点了一把火。大概是没想到这么内陆要紧的地方竟然会有人来,更没想到这个人还这么胆大包天,帐篷里的人睡得死沉,无知无觉的被烧死的就有不少,等到他们起来想要灭火,火已经烧大了,只靠那二十多个人根本扑灭不了了,最后的损失……呵呵。
“你这龙!我当初就不该救你!对!我确实是隐瞒了你使用法力的方法,但如今我不是告诉你了吗?结果你竟然……”
俞昉跟在黑聚流身后一路的叫,直到黑聚流突然勒住了马,因为天空中特别的天象。原本天空中还是好好的湛蓝,突然之间,就有浅灰色的云从焚天的方向前赴后继的崩腾而来,云海潮涨犹如万兽奔腾,或者更形象,犹如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这万兽。
空气中没有风,可是四周的温度也陡然间降了下来。黑聚流胯|下的骏马希律律一声嘶鸣,前蹄扬起。黑聚流安抚半晌,马也只是不再躁动,但立在原地浑身哆嗦,显然是跑不得了。黑聚流只得下马,俞昉飞到了他跟前,一只爪子上还抓着那碎玉:“趁我没改变主意,你拿去吧。”
他自以为已经做得够大方了,谁知道黑聚流深吸一口气一撩下摆,瞬间跑了出去!俞昉顿时气得差点把碎玉扔了,可还是一咬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