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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前天晚上，你来电话。告诉我白天一天在医院对胃做活体检验，肺部也长了东西。还把发小敏叫去，让他代表家属签字，敏在医院陪了你一天。
霎时一股冷气从我后背生起，我浑身感到了哆嗦。连忙追问是怎么回事。你说：总半夜噎的荒。结果要等下周一出来。如果有问题，要去国外医治。因为还有7天就要返回他国，继续你外交官的使命。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好一会才说道：也许没什么事吧。你就是生活没规律造成的，再加上抽烟喝酒。
尽管嘴上安慰你，可泪水已经无声地淌下来。脑海怎么涌出你英年早逝的父亲身影？你的父亲在我们上中学时因为肝癌去世，你的母亲含辛茹苦把你们几个孩子拉扯成人。你是家中老大，从此，顶起了家中的脊梁。一次，在聊天中你告诉我，家族中代代都有学问高深，事业有成的男子，家谱里先人中最高的级别做过清朝正三品。可家族中的男子寿命都不长，最长的寿命只活过64岁。
眼前模糊一片，我哽咽不止挂上电话后，久久不得入睡。凌晨4点左右突然在梦中惊醒，透过窗帘看到天已经亮了，再无睡意，给你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你，我真的担心。
从卧室来到客厅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着看看着脑海一片迷瞪，睡起了二茬觉。
睡梦里突然听到电话铃声，是你打来的。安慰我不要胡思乱想，告诉我晚上可以抽时间与我们几个老同学聚会。下午5点开车接我。
我赶忙起来，梳洗化装，吃完早饭，来到理疗按摩院，按照事先约好的进行身体理疗。理疗完后，已经是中午12点半。顶着炎炎烈日，我来到公交车站，去大商场为你买夏装。
身为一国外交官，你穿衣却不讲究。早就发现你的不讲究，除了暗自嗟叹，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你有你的生活境遇，你的活法。但我知道你对老同学和朋友出手却很大方，经常借钱给别人，而且，从不主动讨要回来。有两个人品很差劲的男同学20几年前曾经向你分别借过4000美金和1万人民币，从未归还于你。你从来没向他们讨要过。为此，我说过你，什么三教九流，什么混帐人品，你一概结交，全然不加选择。你只是呵呵一笑。
我能做的，是在我的经济条件许可和我们情义的三丈之内，为你买些档次稍高点的服装。几年前，你去英国上任前夕，我为你买了一件1000多元的羊绒衫。三年前，你去一个热带国家上任，我花400多元为你买了一件浅粉色的体恤衫。你接到手里一看，埋怨道：这么鲜艳啊？我说：一点不艳。听你如此说，我以为你不会穿。谁知从发回来的照片中，我看到的都是你穿着这件粉色上衣参加各种活动。
这几天北京气温炎热异常，公交车里人多，空调不冷。加上路上塞车严重，我心急如焚，惟恐在规定的聚会时间赶不回来。
在经过漫长的40分钟的车里受罪后，终于到了商场。商场的冷气一下把我身上的热度减下，心情顿时悠闲起来，认真的在一个又一个品牌柜台前挑选顺眼的体恤衫。因为你现在所在的国家没有冬天，只有夏天和春天。
体恤衫不少，价格也不错，可看上眼的却不多。当转到最后一个柜台时，眼前顿时一亮，因为我看到模特身上穿的体恤衫非常养眼，适合你穿。于是询问售货员姑娘，这是什么品牌，什么材料的？售货员姑娘和蔼可亲地说：大姐，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是冰丝的。原来价格是2418，现在打5折。我用手摸了一下衣服，手感果然不错。于是决定买下。买完后，无意中看到模特身上穿的休闲米色裤子与这件衣服非常匹配，于是问售货员姑娘：这裤子有吗？她说：有啊，也是打5折，原来是780。我不知你穿多长裤子，只好打电话问。听说我在商场为你买衣服，你予以制止：我衣服多着呢。我反问道：那怎么没见你穿什么象样的？你无语了，只好告诉我裤长3米2。
售货员姑娘在一边笑道：真是标准身材啊。
下午4点半，我到家。看时间还富裕，赶紧冲澡，化装打扮。穿什么好呢？想起你喜欢看我穿裙子的样子。于是挑选了一件浅蓝横折边的裙子，上身是灰色马甲连体的休闲背心。
5点半时，你打来电话，告诉我已经在我家楼下了。我一手提衣服礼品袋，一手提着经典红星二锅头。上次买了一箱二锅头，已经送出4瓶，还剩下2瓶。敏、强和凤喜欢喝二锅头，这个我知道。
下楼后，怎么找不到你的车。正纳闷时，看到3丈之外，你冲我招手。你用欣赏的眼光望着我。
你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放在车后，把我拉向你旁边的座位上。
我顺便望了一眼你的穿着。军绿色背心，米色旧裤子。依然普通，依然随意。我笑道：挣那么多钱也不知穿点好的。你笑道：以前一直穿100多块钱的衣服，后来最贵买过300多块钱的。这两年，基本穿着你给我买的那体恤，因为确实舒适、体面。
说的我心里直发酸。一个堂堂的外交官啊，军衔已经是副军，生活却如此朴素。
我没有见过你的妻子，但一直有所耳闻，非常漂亮，穿戴华贵。
你拿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是一颗蓝色宝石：这是给豆豆的。本来，我想见见他，亲手给他。可没时间了。明天，我要去肿瘤医院做检查。
豆豆是我的小侄子，几年前留学英国。那时，你正在英国当差。于是责无旁贷地照顾起我的小侄子，每到周末都把他接到大使馆吃你老婆做的中国菜和饺子。你们夫妻俩非常喜欢豆豆，相处的如同一家人。是啊，我的小侄子非常讨人喜欢，是个人见人爱的乖巧伶俐的孩子，也如你一样，为人仗义、善良、大度。
路上，你一手开车，一手紧握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我侧过脸，望着你的面庞，竟然看到了你的鱼尾纹。你的面目有些憔悴，头上也生出了缕缕白发。我知道，你是被病击跨了。虽然你嘴巴不停地安慰我，说什么已经开始筹划今后的生活，筹划50、60岁的生活。这一生过的很充实，生活质量很高。
我说：生命最宝贵，身体是本钱，能否可以云淡风清了？平淡如水呢？你说：在辛苦几年，再升一个职位就可退休，舒适的安享晚年生活了。
我明白你的每升迁一次，就意味着你不停地去气候炎热的国家复命。艰苦造就人才吗，这就是升迁的代价啊。可你的身体呢？
我无语。
二、
下车时，你再次拉着我的手，恳求道：如果同学里有你看不上眼的，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冷落人家好吗？听的我直乐：我会吗？我是那样没面子的人吗？因为我觉得这些同学里应该没有那几个人品差劲的。你在担心什么呢？
老同学瑞和香出来迎接我们。走进包间一看，呵呵，全是我的好朋友，哪里有我看不上眼的呢。几个同学纷纷告诉我，他们刚从自己的山林里回来，采摘了一堆杏，让我吃。我一看，杏是青黄色，以为很酸，摇着头说：我怕酸。凤强行给我掰开一个说：不酸。我这才咬了一口，果然不酸，还有几分甜。今年年初，10个同学每人出1000元在怀柔包了10亩山林。里面种植了栗子、杏、核桃等。当时他们劝我加盟，我说：不稀罕啊。我家河北那矿山里，开出了10亩地，一年四季想种什么种什么。现在想来，有些后悔，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锻炼身体，游玩。可当时没想到这层。但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就是这10人里的确有我不齿之人。
凤告诉我，他们今天用了3辆车，去了13口，才回来。敏通知了其中6人参加聚会，剩下的没有被邀请，其中包括那个大美人如意。吃饭时，敏又谈起去年你邀请5个同学去你当大使的那个国度去旅游的事。我讪笑道：别提好不好，别当着我和凤提这件事。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我接着说道：你邀请的这5个同学，除了敏和强两个男同学，那3个女同学都是你最欣赏的哈。一个是里里外外一把手，我一指旁边的丽（机关干部）；一个是女强人（某公司经理）；还有一个最关键，中国大美人（全年级最漂亮的女同学）。你想啊，既然是你带着走出国门，自然不能都象那样的模样（我一指敏）。我还没说完，大家已经笑成一片，你咪咪笑着，不出声。凤笑道：你嫉妒。我说：能不嫉妒吗？因为我没被邀请啊。强说：如果不是轩有变故，还准备邀请第2批呢，有第二梯队。我更加“不高兴”了：我才不当什么第二梯队呢，要当，也是第一梯队。
你笑而不语，由着我发泄。我猛然惊醒，怪不得你下车时嘱咐我那几句呢，原来担心我挤兑那大美人啊。可敏顺了我的心思，没通知大美人，是不是逆了你的心思呢？于是我继续信口雌黄：他们去你那里的前一天，我们几个给他们饯行时，我这么对美人如意说：你身上的担子最重，因为你代表的是中国，让他们看看，什么叫中国美人！
哈哈哈哈桌子笑的差点被掀翻，你正襟危坐，笑而不语。
每次同学聚会，看到我眼里的你都是这样，绅士般。一次，敏对我说：如果聚会时你不在，轩很放松，与我们一样放肆，想说什么说什么，可只要你在，他就特拘谨，一本正经。
观察了几次，果然如此。于是，我对敏说：以后你们聚会时就不要叫我了。果然，有几次聚会，你们没叫我。我想，你只不定精神多放松呢，特别是有那大美人陪伴左右，会给你多少多慰藉啊。
难道，我真这么让人不省心、不轻松吗？
仔细想来，我确实太传统太不苟言笑。不仅你不放松，几个男同学都说过类似的话：你在旁边，我们不敢讲黄色笑话。
其实，一直知道自己有心理疾病，或者说洁净僻更恰当。我心里真的厌恶那些品行不端之人。
比如，那大美人。上中学时，以“乱爱”闻名。自然因为长的漂亮吸引男生。可我们那个年代，男女同学基本不往来，甚至不说话。那几个敢乱来的坏小子像苍蝇一样踪着如意，如意来者不拒，也许，为了寻求他们的保护。
如意结婚后，依然和几个男人有染，气的他老公与之离婚。几年前，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同居几年也没领结婚证。原因不明。
上学时，如意不是我们班的，我们很少接触，但她的名声远扬，在我们那个年代，也算一个名人呢。
三、
看我对你“兴师问罪”强出来打圆场：因为你儿子正要去当兵，所以，轩就没邀请你。敏也说道：真是这么回事。你想啊，轩不邀请谁也会邀请你的。我挤眉弄眼地说：不会吧，我要是去了，多影响人家欣赏美人的心情啊。大家又笑成了一片。敏不愧是你的死党，接着我的话茬儿说：谁是美人？谁也没有你美！刚才看到你，我还对轩说：谁也比不上华子的气质，谁也没有她的精神状态好。我笑道：你们真当真啊？其实，我不想去的。只要是自己花钱旅游的事，我一般不考虑哈。大家又是一片笑声。
本来这顿饭说好是我买单的。因为点菜时，大家一致推举我点。我想既然是我买单，就不能亏了大家，所以，我点了2道鱼，两道虾。你看了一下菜谱说：再来一盘炸小黄鱼，一盘粉肠吧。敏说：再来一个腊八蒜溜肥肠，轩爱吃这口。他在国外吃不到这些的。
酒足饭饱后，你站起来向外走去，我意识到你要去结帐。于是对着你的背影问：你是不是去结帐？你边走边说：不是。
我又喝醉了，站立不稳，无法追你而去。丽说：哪能让轩去买单？她要去结帐。我拦着她说：都别去，我们走时再结。正说着，你返了回来。丽问：轩，你去买单了吗？哪能让你去，有我们呢。你坏笑道：好啊，到时，你们一个个排队去结。虽然醉了，可我心里明白，你已经结完帐了。丽没听出你的话外音，依然傻忽忽的去柜台结帐，很快她就回来了。冲你说：谁让你买单的？服务员查了半天，说结完了。
回想起往事，每当我们与老师或同学聚会，只要我说去买单，你都悄没声地替我去结。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而且不以为然，现在想来，我好没意思，用一个字概括我的行为，那就是：赖！
在你面前，我真的很赖。每每向你诉说生活中的种种委屈，你总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百般劝慰，让我拨云见雾；
在你面前，我真的很赖。每每当众挖苦打击你，你总是笑而不答，任我对你进行“人身”攻击。试想，哪个大男人能够长期忍受一个女人对他的谆谆教诲，对他的意气指使？可你做到了。
你是否用一生再偿还些什么，再补救些什么？比起你的大仁大义，我还能说什么？我的发小，我的青梅竹马，我仁义的老同学啊，你的厚道、体恤与宽宏为你精彩的人生赢得了一切，值此牵挂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