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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摇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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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托一片白云

    把我的心儿 带去

    在山的那一边 那一边

    在海的那一边 那一边

    有我的双亲

    太阳笑了 月亮笑了

    他们笑

    我的手太小 太小

    够不着妈妈的 裙裾

    够不着爸爸的 衣襟

    ——婉若慕容

    这不是雨季,可我的心却分明下着雨,阴霾如铺天盖地的愁绪,挥之不去。一切的一切,都因为眼前的这个小男孩。

    他看上去大约三、四岁光景,比起周围或背或抱的一两岁的孩子,他更象是绑在老妪身后,老妪面前站着一位中年妇女,似乎临近生产,满脸的黄褐斑,身边两大包行李,不时回头嘱咐老妇人别惹那孩子,孩子显得异常安静。俄尔轻轻的叹叹气,幽幽的,这不大不小的声音却让人有股说不出的怜惜。

    “我要喝水!”孩子一口标准的京腔,衣着光鲜,举手投足间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

    “上车喝,咱们一会就坐火车了,到车上喝”女人南腔北调的答道

    “哦,上车喝”孩子重复着,神情中却有不少兴奋。

    短短的对话引来周围不少目光,老妪与女人显得异常警觉,放眼望去这祖孙三代有股让人说不明道不白的怪异。

    北上的火车恰逢黄金周出游之际,超人气的结果致使从起点站就开始晚点,到这会整整晚了半小时,排队而立的人群开始有些骚动,空气里混和着汗液与各种体味,几乎让人窒息,小孩的哭声此起彼伏,他的安静显得更加特立独行了。

    终于,这列火车施施然进了站,终于,站上的人也都完满的挤进这狭小的铁罐,老妪与妇人安排妥当,孩子也放了下来,这才发现,这男孩穿着质地相当考究的衣衫,苹果绿的小圆领上印着卡通图案,深咖啡色的长裤,搭配相当协调,再看看那自称他妈妈的妇人,淡黄着的圆领衫配着淡蓝色的七分裤,老妪则一件宽大的男式西装罩在身上,这奇怪的组合让人怎么也想象不出小孩与这两位妇人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妈妈,我要喝水”

    “喝吧,省着点,别一下喝完了,”妇人塞给他一瓶刚启封的矿泉水,接着又递了两块饼干给他“给你,小心别弄丢了”

    孩子立刻兴奋起来,举着手中的饼干对着光线看了看,很快就吃完了:“我还要”

    “吃这么多干嘛,你刚不是吃过了,这些留着明天吃”妇人厉声说,同时往周围人群扫了一眼,大概发现不少目光集中在她身上,她顿了一下,反身又拿出两块饼干递给孩子“吃吧”这次似乎不再强调节省了,同时接过孩子递过的矿泉水,边做记号边说“这是他喝过的,小心别喝错了”

    孩子静静的品着手中的饼干,气氛越发有些沉闷,安排妥当的人们也纷纷拿出食物开始加餐,不一会,方便面的香味飘满整个车厢。

    “我要吃方便面”孩子又提出要求。

    “你吃饼干就行了,我们没买方便面”妇人压低声音瞪了孩子一眼,孩子不再说话了。不多久,他还是受不了那股浓浓的香气的诱惑“妈妈,我想吃方便面”说话间口水似乎都要流出来了,妇人看看周围注视她的眼睛“那一会买吧,晚上再吃”听到这个承诺孩子变得高兴起来“妈妈,我们家有好多桔子”

    “对,我们家是有好多桔子,我们这就是回家”她边说边瞄了四周一眼“来,喝点水”说着拿起刚才的水给孩子灌了几口。

    “背一个‘碧玉妆成一树高’”妇人蹩脚的普通话让人有些好笑,孩子也跟着念“碧玉妆成一树高”接下来再也背不出第二句。因这短短的跟背,孩子得到了妇人的首肯,立刻变得活跃起来,他用头往妇人身上钻,又不时的亲亲那个叫“婆婆”的老妪,把手中的饼干往妇人嘴里喂。

    气氛因此缓和了不少,接下来妇人对孩子不再苛刻了,小孩得到鼓励,把手伸进背包,将整桶饼干拿在手里,一块接着一块的吃,笑容溢满嘴角,溢满眼睛。

    妇人轻轻吁了一口气,起身翻越人潮堆叠的山头,打算去距离一百米处的洗手间,车厢里人山人海,她拖着笨重的身子谈何容易,随着她蹒跚而去,老妪也开始活跃起来,和孩子一起分食手中的饼干,从背包里摸出另一瓶矿泉水喝。

    “啊,我家是斯谣乡下的,昨晚就赶到城里了,住了一晚呢,今天才来坐火车,我是第一次坐火车”老妪开始和周围的人聊起天来。

    “你是去女婿家吗?”

    “不了,女婿在河南家里呢!”

    “那你们去干嘛?”大家有些奇怪,按说那妇人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产,这时候应该呆在家里才对。

    “她去打工”

    “打工?”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带着三岁的孩子和老母亲出门打工,的确很令人费解。

    老妪变得警觉起来,人们再打听什么,她便说听不懂,继续和小外孙分饼干吃。

    “我要吃西瓜”小孩可一分钟不停,见到卖西瓜的小贩,大声嚷嚷,和刚上火车时的胆怯完全不同。

    老妪从口袋里摸出十元钱正打算买,见妇人已回到身边,立即将钱又收回口袋,甚为迅速“他要吃西瓜”她朝中年妇女说。

    “吃就吃吧”妇人这次挺大方,一下买了三块,祖孙三人一人一块。

    “啊,你真幸福,你妈妈专门过去帮你带小孩”

    “是啊,我家在吴湾,这次就是专门去接我妈妈和我一起出去的”奇怪,吴湾和斯谣可是两个地方,中间可是隔了两三个县。

    “你这次出去,爱人怎么不来接你呢?”

    “他在河南老家,我这次是出去打工”晕了,这是打哪门子工,河南是一个省,我们的出发地是一个省,她们的目的地又是一个省,就算傻子不用掰指头也知道她是在说谎,一对奇怪的母女。

    “妈妈,我痒”小孩突然大叫起来,把衣服往上掀,只见身子上全是紫药水,甚为恐怖。“我去年十月份带他回老家的,他一直水土不服,只好用紫药水给他止痒,”女人解释到“一直以来他都跟着我在外面打工,所以我只教他说普通话”不过孩子的京腔可比她高明多了。

    孩子不停的叫着,在身子上抓出一道一道的血痕,在周围人的提议下,女人用温热的毛巾给孩子敷身子,似乎这样颇有效果,不一会小孩不再哼哼迷迷糊糊睡着了,列车拽着黑夜的尾巴疯狂的急驰,单调的声响如催眠的歌儿,渐渐拍睡了车厢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祖孙三人已经下了车。

    放眼望去,在地平线的那一端,似乎有个小小的身影,慢慢浸入无边的夜,我的眼睛没来由的润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