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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过黄河之后,眼看着京城在望,赵然等人的速度一下子快了起来,就连护送赵然的几千骑兵,也都不由自主加快了行进速度,黄昏时候便赶到了东京城外的禁军军营。
在军营中大肆涤荡一番之后,赵然等人都衣履一新,旧貌换了新颜。
贺沥自然是留下整顿军队,而尚佳则随着赵然的卫队,把赵然送到了皇宫。
赵然是要去觐见陛下,等出来不知又是何时了。
见天已经黑透了,他便认真交代尚佳:“你也回家看看吧,不必等我。明日在家等我消息。”
尚佳答了声“是”,目送赵然在众人的簇拥下消失在宫门之内,这才从天和手中接过马缰绳,认镫上马,打马往杏花胡同方向而去。
天和等人忙骑着马跟了过去。
回到家里,因知道父亲陪同郑太尉出使西夏之事,因此尚佳命天和等人都留在内院门外等候,他自己直奔内院正房去见母亲。
正房廊下挂着一对半透明的羊皮灯笼,照得附近庭院朦朦胧胧的,尹妈妈和黄妈妈正带着四个小丫鬟静立在廊下,另外还有两个身穿青色道袍的小道童也立在一旁,一看就是堂屋还有客人的样子。
尚佳见状,放轻脚步走了过去。
只是他脚上穿的是军靴,饶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可是军靴踩在青砖铺就的甬道上,还是发出了“磔磔”的声音,尹妈妈和黄妈妈等人听到声音,都看了过去。
别人犹可,碍于学士府的规矩,端正行礼而已,并不敢大声喧哗。
唯有尹妈妈因为是尚佳的奶娘,见了尚佳便有些控制不住,轻步上前握住了尚佳的双手细细打量着,眼睛早湿润了。
尚佳原本清俊得很,如今在塞外经历了太多的风霜,肌肤黑了不少,但是却依旧细腻,更兼猿臂轻展宽肩长腿,高挑挺拔之极,看上去终于完成了从少年到青年的过渡,当真是英俊阳刚非常。
尹妈妈摸了摸尚佳的手,发现粗糙得很,不由心疼极了,指了指堂屋内,低声道:“青山道长来为李姑娘诊病,如今正在堂屋和夫人谈李姑娘的病情呢!”
尚佳侧耳细听,听到里面正在谈什么子宫避孕之类话题,顿时两耳发烧,实在不好意思听下去,便低声问道:“栀栀在哪儿?”
尹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道:“姑娘如今搬到了绿竹轩……”
尚佳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奶娘,便低声道:“妈妈,我给你带了些礼物,让人送到你房里了,你得空看看吧!”尹妈妈孩子生下来就没了,这么多年都把他看成自己的孩子,尚佳心中都明白。
尹妈妈抬眼看向尚佳,朦胧泪眼中满眼惊喜——阿佳还记着我这老奶娘呢!
尚佳最怕女性流泪,当即低声道:“我去瞧瞧栀栀的病,等一会儿就过来!”
听到栀栀病了,他心中很是担忧——栀栀看着太单薄太柔弱了!
到了绿竹轩,尚佳发现园门虚掩,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今日正是中秋,天上挂着一轮明晃晃的月亮,月光如水泻在满园竹林之上。
夜凉如水,夜风拂过竹林,发出“飒飒”竹声,小径两侧草丛中小虫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尚佳心中担忧栀栀,在月光与竹声中大步走向前方灯火通明的小楼。
正在这时,绿竹轩一楼堂屋内突然冲出了一个女孩子,闪电般向着尚佳这边冲了过来。
尚佳目力极佳,就着廊下的灯光,认出了是栀栀,当下便叫了声“栀栀”,伸开双臂迎住了栀栀。
眼睁睁看着郑晓倒了下去,李栀栀总算是确定了她没有见鬼,后窗外面确实是郑晓!
面对郑晓,她做出的第一个反应是拎着裙裾拔腿就跑。
李栀栀闪电一般冲了出去,小鹿般灵巧迅速,很快便跑出了绿竹轩小楼。
她跳出门槛发力奔跑,冲到绿竹轩小楼前的竹林小径上,居然看到尚佳正在走过来。
李栀栀心中顿时大乱:难道是在做梦?从郑晓出现到尚佳回来,全都是梦的一部分?
她心念如电,可是奔跑的双腿却停不下来,一阵风般撞入了尚佳怀中。
尚佳胸膛坚硬,虽然隔着一层玄缎圆领长袍和一层白罗中单,可是李栀栀依旧撞得头晕眼花,突起的胸部尤其疼痛,她百忙之中用手撑在尚佳胸前,往后退了两步,这才仰首看向尚佳:“阿佳哥哥!”
尚佳见李栀栀小脸雪白,眉头紧蹙,雪白的贝齿咬着艳红的樱唇,似乎是疼痛难忍的模样,下意识道:“栀栀,碰到哪里了?”
接着电光石火间,他突然明白自己撞到李栀栀哪里了——方才李栀栀撞上来时,他似乎感受到了柔软丰满的触觉……
咦?栀栀什么时候发育这么大了?
想到这里,尚佳的脸刷的一下红透了,*辣的,他不敢看李栀栀,眼睛看向别处,心道:幸亏老子在沧州草原上晒成黑炭了,脸再红也看不出来!
谁知李栀栀对他颇为熟悉,见尚佳桃花眼水汪汪的,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而且视线闪躲,似乎不敢直视她……
李栀栀发现了尚佳的异样,便暂时忘了自己胸前的剧痛,借着楼前灯笼的光晕专心致志观察尚佳,这才发现尚佳微黑的肌肤似乎有些红,被长睫毛遮住的黑眼睛里流光溢彩……
她不由在心中感叹:尚佳真的是一个很清俊的男人啊!
四周很静,只有夜风吹过竹林飒飒作响。
李栀栀觉得自己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尚佳怦怦的心跳声和急促紊乱的呼吸声,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往下看了过去,发现尚佳玄袍某处似有起伏,好像真的有一些异样……
尚佳反应很快,当即身子一侧,躲开了她的视线。
为了掩饰尴尬,李栀栀当即转过身去,笑盈盈道:“阿佳哥哥,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尚佳此时渐渐平静了下来,看向李栀栀,正要回答,却发现了李栀栀月白裙子上的大片血渍。
他深吸一口气:“栀栀,你去换换衣服吧!”栀栀月信又来了!
李栀栀“啊”了一声,顿时全想起来了,当下满脸通红就要往屋内跑,可是跑了几步,又想起了卧室窗外的郑晓,忙转身央求道:“阿佳哥哥,你陪我一起进去吧!”
尚佳:“……”
他满面通红,艰难道:“栀栀,男女授受不亲……”
李栀栀轻轻一跺脚:“阿佳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
她一脸焦急:“我都快要吓死了!我总觉得方才好像有人在窗外窥伺!”
尚佳正要说话,李栀栀便道:“总之,我去换衣服,你到卧室后窗外看看吧!”
李栀栀飞快地冲进了卧室,拿起慌乱中被她扔在地板上的衣裙,躲到了那张沉香木雕花大床中,把鲛绡宝罗帐放了下来,这才飞快地脱去了身上已经污了的裙子,又做了一番清洁,这才换上了洁净的衣物。
她又走到镜台前照了照,觉得自己一切妥当,这才走到卧室后窗探出头去:“阿佳哥哥?”
尚佳在后窗外排查了好几遍,虽然没有发现人,却寻到了人出现过的痕迹,心中便有了计较。
他正看着被人踩倒的一根细竹思索,听到后窗传来李栀栀的声音,便抬腿大步走了过去:“栀栀!”
李栀栀见他神情沉静,便知什么都没发现,就有些怀疑自己是活见鬼了,便闭口不提此事。
尚佳双手在窗台上一撑,轻轻一跃,便从窗外跃了进来,轻捷地落在了李栀栀身前的地面上。
李栀栀凤眼亮晶晶满是崇拜:“阿佳哥哥,你好厉害!”
尚佳摆出一副没什么的神情,可是心中却暗爽——栀栀好像很崇拜他呀!
他看向李栀栀,这才发现李栀栀身上的衣裙都换了深色的,乌黑长发顺滑地披散了下来,愈发显得肌肤晶莹眉目浓秀嘴唇艳红,美丽娇艳夺人心魄……
尚佳的视线不由自主又往下移,看向李栀栀已经明显耸起的胸前。
他不敢再看,深吸一口气移开了视线。
两人此时距离很近,近到李栀栀能闻见尚佳身上用薄荷香胰子洗过澡后那种特有的清冷香气,能闻到尚佳特有的清爽味道,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加快了跳动,浑身轻飘飘的,酥酥麻麻的……
自从月信正常之后,李栀栀发现自己有了不少变化,比如月信期间,她若是距离尚佳近一些,闻到尚佳的味道,她的身体就有些轻飘飘麻酥酥的,心跳也很快,而且总觉得骨头发软,手脚没处放……
真是讨厌,每每都是月信期间才会这样,平时都不会!
尚佳似乎也意识到彼此距离过近,几乎是逃跑一般大步走了出去,口中道:“丫鬟们呢?都去哪里了?”
李栀栀有点怕自己一个人呆在卧室中,忙跟了过去,口中道:“如珠她们是我让去歇息的,小樱是去小厨房给我做饭了!”
尚佳走到堂屋门口,觉得距离足够远了,这才道:“栀栀,你随我去母亲那里吧!”
李栀栀忙答了声“是”。
尚佳抬脚就走,李栀栀忙也跟了过去。
月色如霜,清冷地照在黑魆魆的竹林上,竹林间的小径被月光和竹林的影子分割得支离破碎影影绰绰。
尚佳怕李栀栀跟不上,便缓步而行,等候着后方的李栀栀。
李栀栀终于赶了上来,不由松了一口气,急走两步,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尚佳的手中。
尚佳愣了愣,握住了李栀栀的手。
他的手握惯了长=枪和大刀,那么大那么粗糙,手指那么长,而李栀栀的手又软又嫩有又小,他可以完完全全把李栀栀的手紧紧握住。
尚佳默不作声,牵着李栀栀往竹林小径的尽头走去。
这是他的小妻子,是他要牵手走一生的栀栀妹妹,他想要保护她,让她永远都藏在他的怀中,不受外面风雨的侵蚀……
小樱在厨房做好了素面,用青瓷大盖碗装了,放到了食盒中,这才提着食盒出了小厨房。
谁知她刚走到绿竹轩外面,便见到一个小丫鬟正立在园门外。
小樱认出了这小丫鬟是跟着尹妈妈做一些杂事的小榄,便笑着走了过去:“小榄,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榄笑嘻嘻拉住了她,低声道:“小樱姐姐,公子刚进了绿竹轩,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吧!”尹妈妈交代了,公子七八个月没见姑娘了,怕是有话要说,让她在这里拦人呢!
小樱心中先道:哎,素面泡软就不好吃了!
接着就想到:姑娘已经满十四岁了,而且再过两个月就出孝了,而公子今年也满十九岁了……好像是该成亲了啊!
她索性提着食盒,与小榄一起候在园门外。
送走青山道长后,尚夫人满面春风问尹妈妈:“我隐约听见阿佳回来了,阿佳呢?真的回来了吗?”
青山道长说了,栀栀只是瞧着弱,身体倒是很健康的,只是年纪小,若是要生育,恐怕还得再等两年。
栀栀身体健康,这难道不是个好消息吗?
当然对于一位母亲来说,最大的好消息当然是她的阿佳回来了!
从战场活着回来了!
尹妈妈笑着道:“禀夫人,公子见您有客,又听说姑娘病了,便去绿竹轩探病去了!”
尚夫人闻言笑了:“啊?这样啊!”
她又喜滋滋道:“这样也好,让阿佳和栀栀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吧!”
虽然那样说了,可是尚夫人还是难掩兴奋之情,顾不得其它,拉着尹妈妈和黄妈妈一直问:“阿佳瞧着不像是有伤的模样吧?”
尹妈妈忙道:“夫人,您放心吧,我已经问过了,公子康健得很呢!”
尚夫人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吩咐如诗:“拿了对牌,去账房支五百两银子,让谷雨明日给青山道长送去!”
尹妈妈张口结舌:“夫人,五百两银子?看个脉而已,需要这么多银子么?”
尚夫人笑了:“请青山道长诊病,一向是民三百,官五百,咱们是官宦人家,自然得出五百两银子了!”
尹妈妈和黄妈妈依旧惊讶不已。
正在这时,小樱和一个小丫鬟打着琉璃绣球灯,尚佳与李栀栀一前一后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