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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包大人他们快捉到凶手了!”杭州某街道上的小巷中,大伙儿都在一个面摊上吃早餐,顺便聊聊八卦。
“啊?凶手是怎样的人?”一个正在帮老伴挑去汤里葱花的老爷爷眯着眼睛问。
“哎哟,这样的事情你都不知道吗?”面摊的老板动作干净利落地下着面条,一边与顾客聊天。“听说啊,那是个美人呢!还有人给她起了个外号,叫挖眼美人!”
正在和公孙策在外私访的皇甫楠手一抖,筷子掉桌面上了。
公孙策看了看桌面上的筷子,又看向皇甫楠,只见她一脸无语的样子。他顿时忍俊不禁,从桌上的筷子筒里帮她抽出了一双筷子,说道:“怎么?觉得名字不太好听?”
皇甫楠接过公孙策的筷子,摇头,“挺好的,够直接。”
公孙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百姓,笑着说道:“个人有个人的活法啊,市井小民的日子也过得津津有味。”
“人只要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大概都是不错的。只有那些不安分的人,才会招惹到麻烦。”
“你说的有理,但麻烦不止会缠上不安分的人,有的人即便是一辈子安分守己,麻烦也会找上他们。就譬如这世上所有的辜负与被辜负,或许都无法说出个对错来。”
皇甫楠一怔,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这世上有太多他们都无法解答的问题,有人说人之初,性本善,也有人说人之初,性本恶。古往今来,人类对人性的善与恶争吵不休,到了几百年后,也没争出个所以然来。
公孙策笑了笑,问:“你吃好了吗?”
皇甫楠低头,看着还有大半碗的面,“显然没有。”他问的难道不是废话吗?
公孙策将手中的筷子放下,将碗一推,然后理直气壮地催促皇甫楠:“快吃,吃完好去干活。”
皇甫楠:“……”
两人吃完早餐,从小巷子拐出去,一直沿着青石板路走,走到尽头,便停在一栋颇为气派的建筑前。
抬头一看,斗大的三个字——怡情院。
苏杭一带,向来都是多出风花雪月故事的地方。公孙策等人先前对几名受害者进行调查,发现及名受害者都曾是怡情院红牌苑晓晓的恩客。
皇甫楠说:“大白天的,人家不做生意,你怎么找人?公孙,你竟没来过这种风月场所?”这种地方,向来都是晚上热闹,白天安静的。
公孙策闻言,也不恼,侧头瞥了皇甫楠一眼,淡定说道:“我来没来过,这个你不需要晓得。但皇甫,一个姑娘家出入这种地方,总是不太妥当。”他本来说要和展昭一起来的嘛,她非说她要来,还说什么苑晓晓是个女人,有的话,女人是不会跟男人说的。虽然有时候她也言之有理,但公孙策总感觉她是好奇心居多。
皇甫楠神情十分无辜,“我是为了案子,大家都会理解的。”
公孙策:“……走吧。”
两人走到后门,要进去也经历了一番周折,护院的人原本非不让进去,无奈之下,原本表现得十分和蔼的皇甫楠立即翻脸不认人,脸一板,“官差办事,再不去通报,当心我以你耽误官差办事为由将你入罪!”
护院似乎被皇甫楠说翻脸就翻脸的功夫震惊了,将信将疑地前去通报,睡眼惺忪的嬷嬷显然十分不悦,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地与护院说道:“她最好是有天大的事情,否则你就将她打出去!”
公孙策闻言,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转头看向皇甫楠,却见她抿着唇,然后脸上神色一整,表情严肃地与那嬷嬷说道:“王嬷嬷是吧?官差办案,请你务必配合,否则便将你带回府衙论罪。”
“……”
说好的私访呢?
王嬷嬷听到皇甫楠的话,大惊失色,“哎哟,姑娘,话可不能乱说,你们办案,跑来我们怡情院做什么?我们向来安安分分的,您可别乱往我们身上按罪名。”说的好像她做的生意是多清白似的。
“王嬷嬷是怡情院的主事,这些姑娘们是怎么进来的,您自然比我们更清楚。”皇甫楠淡淡地抛了一句话。
王嬷嬷脸色一白,随即抖擞精神,准备与皇甫楠理论,谁知皇甫楠却摆了摆手,风淡云轻地说道:“今个儿我们来也不是为了查你们的姑娘是怎么进来的,苑晓晓姑娘可在?”
正在备战的王嬷嬷被皇甫楠弄得一怔,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正要准备打出去,忽然被人不咸不淡地挡了回去,伤害值反弹,弄得心里几乎要呕血。心里呕血的王嬷嬷将脸一板:“苑晓晓姑娘最近身体微恙,不能见客。”
“不知王嬷嬷可晓得张宸?”公孙策忽然问。
王嬷嬷一怔。
“就是前几日死于非命的张宸,来自里杭州城二百里外的榆林镇。”公孙策善解人意地解释,“听闻他与苑姑娘有些交情,便想前来询问苑姑娘一些情况。”
“哟,瞧这位官爷说的什么话?这杭州城中,就没几个男人不会与别人吹牛说他与我们晓晓有交情的,这种事情,怎能当真的?若是人人出了点事儿都来怡情院问,那我们怡情院的门槛岂不都被踏烂了?”
言下之意,便是想要见苑晓晓,没门儿!
公孙策脸上露出一个浅笑,文质彬彬地说道:“王嬷嬷,那你可得想清楚了。苑姑娘是杭州城的红人不错,可你要晓得,若是外头一直在传几个受害者都是与苑姑娘有交情的,总是不那么好,您说呢?”
王嬷嬷:“……”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好民不与官斗。但凡是聪明人,即便是心里再不爽,也是不敢招惹官府的。于是,耍了一把官威的皇甫楠和公孙策顺利进入怡情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是皇甫楠见到苑晓晓时,脑海里浮现的第一句话语。
那位怡情院的红牌姑娘,身上并没有穿着大红大艳的颜色,一身藕粉色的拽地衣裙,白净的脸上脂粉未施,明明是风尘中人,可一言一行落落大方中透着端庄优雅,不仅没有半点风尘味,反而像是出身大家的姑娘。皇甫楠惊艳了一把,转而看向公孙策,只见他脸上带着闻言,眼底也是掩不住的惊讶。
她走至两人跟前,盈盈行礼:“晓晓让两位久等了。”
公孙策赶紧虚扶了一下她,“苑姑娘不必多礼。”
苑晓晓回报以一笑,随即落座,“听嬷嬷说,两位是为了最近城中的命案而来。”
皇甫楠点头,客气说道:“打扰苑姑娘了。”
苑晓晓闻言,脸上的神情有些感伤,“二位且宽心,只要是我晓得的,一定知无不言。”
皇甫楠和公孙策对视了一眼。
苑晓晓确实如同她所承诺的那样,知无不言,那三个受害者是为什么来了杭州,他们曾经为谁神伤,又曾经对谁求而不得,这些事情,她基本上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说起来的时候,语气中还带着惋惜。
在她说话的时候,皇甫楠一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的神色。这位苑姑娘,该难过的时候难过,该悲愤的时候悲愤,一言一行,毫无让人挑剔的地方。
皇甫楠听着她的话,忽然问道:“苑姑娘,你觉得张宸是个好人吗?”
苑晓晓侧头看向皇甫楠,眸中带着几分了然,反问:“皇甫姑娘认为,他是好人吗?”
还不等皇甫楠回答,苑晓晓又说道:“世间但凡是有些家底的公子哥儿,谁人不风流?我是烟花女子,本就不配谈什么自尊傲气,也不需要管谁是好人坏人,只要有钱,懂得这些风花与雪月,便都是我的朋友。”
“苑姑娘无需这般轻贱自己。”皇甫楠说道。
苑晓晓唇角带笑,目中虽有莞尔之色,却并无讽刺之意,“皇甫姑娘不必如此抬举我,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在怡情院,只要有钱,便都是我的贵客。陪人家吃饭喝酒、弹琴唱曲、下棋赏花那是必不可少的,若是有必要,还得当这些贵客的解语花,为他们派遣心中苦闷之事。总而言之,不论为人好坏,他们只需要砸下金银珠宝,便能使我折腰听从。”
见过直白的,但没见过有人能将这样的话说得跟春风化雨似的。
皇甫楠无语,忽然想起张宸唇上的胭脂,目光落在苑晓晓的唇上,笑着说道:“苑姑娘似乎不爱抹胭脂水粉。”
“若是年老色驰,再多的胭脂水粉也遮掩不住。胭脂水粉抹多了,有时候还会忘了自己原本该是怎样的容颜。”苑晓晓淡笑着说道。
皇甫楠和公孙策一怔,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与苑晓晓告辞,离开了怡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