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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满心有余悸地回到府邸的时候,宁韬急匆匆地冲了出来,一把抓住沈满的肩膀,急不可耐地问道,“二哥呢?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沈满一怔,“他没有回来?”
宁韬焦急道,“他根本没有回来!”说罢一把推开沈满,沈满一个踉跄。
宁旭分明早就该到了,但是却没有他的消息,难道……难道那女子后来又追上了宁旭?
不,不会的……
沈满摇了摇头,宁旭算是宁府中唯一对她好的人了,如果连他也不在了,那么宁府之中,已无可相与之人。摸上腰间宁旭送给她的玉佩,还温温地。
“陈止和小馨呢?”沈满问。之前怀疑这二人,宁韬负责捉拿,不知道结果如何。
“根本不是他二人,小馨也并非传闻中的夺舍之人。”宁韬在厅内走来走去,,“陈止和小馨举止古怪,都是因为这二人藏有私情,怕被我们发现而已。”
“但几次发生奇怪的事情,小馨都在场。”
“这都是巧合……”宁韬显得越来越急躁,停止踱步,呵道,“来人!快统统给我出去找二,找不到人,你们也都别回来了!”
跟随宁旭来的护卫以及知府上的官兵全部都立在厅内,陈止和小馨被押入牢中,没有人立即听令离开去搜寻宁旭。此刻天还未亮,现在出去等于是自寻死路,没有人愿意为宁旭豁出性命。
“你……你们!”宁韬越来越气,拿着手指头指着那几个木头似的人,身体气得直发抖。“你们都给我记着!”
小厮们都作死人站着不动,而这时候沈满却动了动,跌跌撞撞爬起来朝着门口去了。
“你去哪儿?!”宁韬转身问她,心里却被眼前这个瘦小的影子震撼了一下。难道她想独自去找?
“我去找大哥,”沈满道,“我是女子,我找他会方便一些,你们不必冒这个险。而且,人是我弄丢的,我有责任去找。我大约知道他会在哪里,所以我一定要去。”
虽然怕到不行,但人命关天,沈满不想让宁旭死。
宁韬望着沈满,瞧见了她的坚定,眼眸动了动。心中的一团热火被沈满激起。想她一个女子都如此肯为宁旭拼命,自己是宁旭的亲兄弟,难道还不如她?于是一捏手,也下定决心道,“这群废物不敢去,我和你一起去!”说着便带头离府。
沈满用余光扫了一周,那些护卫和士兵全都低着头,或者佯装看着别处。沈满摇了摇头,但也不能责怪他们。相比荣华富贵,或许此刻能保住性命才是最要紧的。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内,沈满和宁韬几乎将清香堂附近的几条街都翻遍了,但是找不到宁韬的踪迹。
两个人抹着汗坐在街边歇息的时候,只见太阳慢慢升了起来,东方的光辉映红了两个人的脸。
沈满瞧着宁韬的侧脸,他此刻的表情和宁旭有几分相似。
“沈满,祖父最喜欢二哥了,如果这次我们没有带他回去,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宁韬自嘲道,“我或许能够保留性命,因为我毕竟还是宁府的正牌孙少爷,但是你……”
沈满垂下了头,看着自己的靴尖。
我……
我的母亲和父亲私奔,名不正言不顺,如今还都故去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孤单零落。如果这次宁旭大哥不能活着回去,外祖父定然会迁怒到自己身上,那时候,可能自己也活不成了吧。
经过昨晚,宁韬对沈满稍稍有了好感,想要提醒她让她早作安排,但刚想开口的时候,却听见遥遥的传来几声惊慌失措的呼喊。
“三公子!”是宁旭带来的其中一个护卫,“三公子,我们有二公子的消息了!”
宁韬立即站起来,一撩袍子,问那人道,“在哪里,他可还安全?”
护卫脸色煞白,低沉道,“三公子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满看他面色如此,心里已经觉得不好,但还是随着宁韬前去查看。不知不觉,几个人便到了陈州城的正中,一口枯井,一颗树。
沈满心里“咯噔”一声就好像有东西碎了一般。
宁韬面色也很不好看,板着脸问,“人呢?”
护卫道,“我们天亮了便四处去找二公子,但都没有消息,直到——有人摸索到了此处,发现在这里有二公子身上衣衫的一块布料……还染了血……三公子,只怕二公子早已遭了毒手,凶多吉少了。”
宁韬蹲下去看,地上的布料显然就是宁旭的,因为别处根本不可能见到这宫中御赐的料子。
宁韬拾起这块碎布,紧紧攒在手中,咬牙道,“继续找……”
沈满却是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拉过宁韬的衣袖,轻声道,“我昨夜其实遇见了那个夺舍之人……”
宁韬愣怔。
沈满继续道,“昨夜其实就觉得她有些熟悉,今天看见这布料才猛然想起,那个夺舍之人实际上很像一个人。”
“谁?”
“就是我们都见过的,雅府的小姐——雅舒。”
宁韬回过神狐疑道,“她一个娇弱的女子,如何能……”
“你听我说,从一开始我便怀疑她了,只是她用言语将我们引诱到陈大人和小馨身上去。此刻既已经排除了陈大人和小馨的嫌疑,我思来想去,最大的可能还是在她的身上。”
见宁韬还在迟疑,沈满便继续道,“陈州城内男子几乎死光,但是她府中的人却安然无恙,这是疑点一。疑点二,她一早就开始在府中私藏黑羽鸡,我原本想着她是为了府中的人保命,现在想来可能是因为惧怕别人用黑羽鸡来对付她,所以才事前准备了那么多。疑点三,我那天过府的时候,中了一个陷阱,原来以为是小馨做的,但小馨根本没有那个能耐,那里是她的地方,说她想要害我也是有可能的。”
宁韬听她分析得有理,沉默了一会儿,上下正色打量起沈满来。本来以为她是一个没有主意的笨丫头罢了,没想到临到头,不但有胆子,而且还有想法。自己从前是否太小瞧她了?
沈满观察宁韬脸色,知道自己已经说动了他,继续道,“三哥,二哥昨天和我说了许多关于夺舍的事情,施行夺舍术的话并非一朝一夕,准备也需要一些日子。我们先去雅府看看,或许我们能发现什么。”
“好,我们这就去雅府走一趟。”
有宁韬和一干人等作陪,沈满此次去雅府更加有底气了一些。本以为雅舒会抵死抵赖,却没想到入了府中以来一个人也没瞧见,整个雅府像是一夜之间搬空了一般。
“来人,给我搜。”宁韬一声令下,自己也开始动手。
沈满想起昨夜宁旭与自己说的那一番话,抬头对宁韬道,“你知道不知道‘紫金’之命?”
宁韬一顿,然后道,“我原本不知,可是有一天天门监来了人,我在书房外刚好听见。二哥的这种命格,据说是百年一遇的。你怎么知道?”
“是二哥亲口告诉我的,”沈满眸色越发低沉,“三哥,我们得赶快找到二哥,如果迟了,就算找到二哥也没有用了。”
宁韬在一刹那仿佛被电击中了一般,半晌动弹不得。环顾着空荡荡毫无生气的雅府大宅,喃喃问道,“难道就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原本最是紧要的时候,沈满却被院中的一棵金丝楠木吸引了。这树长得郁郁葱葱,全然不被季节所影响,处处散发一种定然安稳之气。枝繁叶茂,若是夏日在这树下品茶下棋,也是一桩美谈。
宁韬见她出神地看树,斥责道,“你也不想想办法,盯着这棵树干嘛?”
沈满也不知道为何会被这棵树吸引,从前来的时候,怎么没注意到?上前摸了摸这树干,沈满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唤,“望之,望之……你可能等楠木成熟时?你为何不等……为何不能守……”
“望之……”沈满喃喃自语,环顾这处宅院,突然想起这所谓的“望之”是否便是这雅府宅子的主人,雅府的老爷雅望之?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宁韬看着沈满的脸问。
沈满道,“大丰朝有个习俗,如果家中有女,便会在出生的那一日种下一棵树,富贵人家种富贵树,贫穷人家也会插柳,待女子长成的时候,这树也长大了。枝条高出了墙,外面的人也看得见。媒婆这时候若瞧见了,便知道这家有姑娘可以说媒。待姑娘真的出嫁时,便会砍了这棵树做成箱子,装上精心准备的嫁妆风光大嫁。”
宁韬惊诧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多?”沈满这几日的表现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沈满微笑道,“这是我娘告诉我的。”
宁絮是宁府的大小姐,想必也曾种了树。宁韬想起这位姑姑是私奔走的,肯定没有来得及砍树,又见沈满这副可怜样子,便没有像往常一般戏谑她。
“知道了这树的典故又如何,想必是为雅舒种的。”
沈满摇头道,“雅舒小姐不过二八年华,这树却已经超过三十年了。”
“这又如何?”宁韬眉头一挑,总觉得沈满知道了什么。
果然,沈满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觉得这棵树是为之前的主人种的,只不过她因为某种原因而没有出嫁。我想我们该先去见一见这屋里的老先生,或许他能够给我们答案。”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没有发现,在雅府的四合院屋顶处,有一个白色的影子立在那儿。眉如柳叶,眼若璀璨星辰,只是那皮肤过于苍白了一些。
她抱着手,腰杆笔直地立在那儿,眼色淡淡地盯着下方那个与一个宁韬交谈的人儿。虽然隔得老远,却似能够听见她在说什么似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