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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怎么样。”赵羽撇嘴,又叹息着说道:“傻姑娘,我故意当众把话说死,就是不让你反对啊,又怎么可能把烂摊子丢给你了自己脱身呢?治疫所,我是一定会替你去的。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去。相信会有很多人愿意给我带路,你说是我自己去好,还是你帮我安排一下更好呢?所以说,别想拦我了,拦也没用。”
娜音巴雅尔凝望着赵羽,不难从她的眼里看到认真。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我是学医的,不是我去就是你去,我去比你去安全。还有,巴雅儿,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有关联的人只有你,万一我出了事,伤心的只有你一个人。可你不一样,偌大一个国家需要你,你若有事,伤心的是千千万万的人,所以我去比你去划算啊。这笔账都不会算?”
赵羽说得好笑,娜音巴雅尔却听得鼻端发酸。她的身份决定了她从出生起便不缺为自己付出性命的人,可唯有眼前这位,心甘情愿的为她含笑赴险,不为她是公主,不为她是监国,也不为她“永生天珍宝”的名号,而只是因为她是她,是她嘴里的“巴雅儿”。
“你对我这么好,我都要以为你是永生天派来帮我的了。”
微愣之后,赵羽上前轻轻抱了抱娜音巴雅尔,“你对我也很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让我不至于在陌生的世界流浪。
赵羽一抱过后便准备将娜音巴雅尔从怀中放出来,不想却被娜音巴雅尔抓住了衣摆,无法再后退。轻拍着娜音巴雅尔的手背示意她放手,赵羽低声温柔的劝慰道:“放心吧,扎查他们去过那么多次治疫所都没事,我去了多注意一些,不会那么倒霉的。”
“我可以让你去,但你得答应我,只去东所。”治疫所分东、中、西三所,东所的疫民病情最轻。
娜音巴雅尔大有不答应就不松手的势头,让赵羽不得不点头应“好”。
“我让我的斡其可随你去,你去了别让疫民近身。”
“好。”这一点娜音巴雅尔不说赵羽也会注意。
“若是势头不对,你只管回来。”
“我这还没去呢,你就说势头不对算怎么回事,当乌鸦嘴可不好。我有一种预感,我这回去治疫所一定会很顺利。”
赵羽了解自己的心性,做事向来要么不接手,接手了哪怕千难万难也定要想办法做好,真要遇上什么麻烦的情况,只怕很难像娜音巴雅尔要求的那样知难而退。怕直接摇头会让娜音巴雅尔改主意,赵羽想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娜音巴雅尔却不吃她那一套,她直直盯着赵羽的眼睛,愣是看着她点头称“好”了才罢休。
“好了,巴雅儿,我需要去做准备了,你说要派斡其可跟我去的,不需要安排一下吗?”最后一个好字到底是说得心虚,赵羽怕被娜音巴雅尔看出来,打起了脚底抹油的主意。
娜音巴雅尔这才慢慢松开赵羽。
“我走了。”
“嗯……你……保护好自己。”娜音巴雅尔没想到自己也会有只能说苍白空话的一天,可是江山子民的重量在她双肩,让她无法轻身入险,冲动过后再面对赵羽的坚持,她已无力再拒绝。哪怕私心里,她仍不甘愿。
“会的,会的。”赵羽一边点头一边往外走去,直到摸到了帐帘,才突然转身说道:“巴雅儿,是我自愿替你去的,万一我要是回不来了,你不要太有心理负担。”语罢,她生怕娜音巴雅尔再拦住自己,一溜烟的跳出了大帐。
娜音巴雅尔看着晃荡不休的门帘,一声“回来”卡在了喉口,沉闷的低喃却泄漏了出来。
“都知道我会伤心了,怎么还能说这样的话……”
*
送走赵羽的那个下午,娜音巴雅尔回到自己的帐殿,看着医书环绕中并肩而立的两把空椅,半天回不过神来。一起查阅医术的日子里,赵羽除了晚上睡觉,其余的时间总在娜音巴雅尔帐中,习惯了与赵羽低头不见抬头见,冷不丁身边没了那道熟悉身影,娜音巴雅尔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缺了块什么。
公主这是在……
乌娅寻到娜音巴雅尔身边时,为娜音巴雅尔的发呆暗暗惊奇。注意到娜音巴雅尔的视线所在,她无声一叹。少顷,不见出神的主人有留意到自己的意思,乌娅这才轻声唤道:“公主?公主?”
“嗯?”娜音巴雅尔定神,“何事?”
“术恩大人求见。”
娜音巴雅尔眼神微暗,却是转出帐侧,坐到了帐殿正中的狼头宝座上,才道:“让他进来吧。”
猛戈族有敬重老人的传统,尤其术恩有公主汗媼敦格日乐老臣的身份,娜音巴雅尔以往私下接见她时,不说总是亲自出迎,但接见地点不是书房就是茶室,总是平和可亲的,何曾有过特意坐去宝座的时候?知道是术恩一力促成了赵羽出任安抚使,乌娅并不奇怪娜音巴雅尔的态度反常,只当没有注意,老实的应命而出。
“下仆参见监国公主殿下。”
术恩进来后看见娜音巴雅尔高坐王椅,明显有些意外,又很快明白过来,恭敬行礼,还将嘴边的“公主”特意换成了“监国公主殿下”。
“嗯,术恩,何事求见本宫?”
娜音巴雅尔疏淡的口气让术恩三分的试探变成了十分的肯定,必是自己昨天犯的忌讳让公主对自己生了芥蒂。术恩心下苦笑,面上不显,只道:“还是那件旧事,老仆真心想陪安都大人一起去治疫所安抚难民,敢请殿下答允。”
“此事,本宫不是已经说过不必了吗?登和守备鲁勒浩克,对治疫所的情形也很熟悉,有他陪木都格去就够了。”
“登和的确干练,但老仆这张老脸,想来在疫民面前能有两分作用,一起陪安都大人过去,不更稳妥吗?”
“若是如此的话,那便更不用了,术恩老人你既然能推荐木都格,想必和本宫一样,也是相信他机慧的吧?”
“我……”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术恩被娜音巴雅尔堵得哑口的功夫,她已继续说道:“再说了,术恩老人您年岁不小了,等漠北安定些,也是时候让您安享晚年了,若再让您奔波,本宫过意不去,姑母在永生天处看着,也该怪娜雅不体恤旧人了。”
术恩没有贪恋权柄的心思,若非漠南罹难、漠北艰难,他的确早该退享晚年了,只是……永生天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大宏、为巴鲁尔特着想,忠心耿耿了一辈子的人,要怎么接受带着主君的不信任退下去?术恩沉默了许久,再开口时,嗓音干涩,还带上了老人所特有的苍凉,“殿下……是怕下仆对安都大人不利吗?”
“我的确有这样的担心。”说来,术恩也是看着娜音巴雅尔长大的人,望见术恩的落寞,娜音巴雅尔也有些不忍,开诚布公的应道,“本来,我倚重您,如同信任姑母的识人之明。可是我不明白,您为何一而再的针对木都格。”
“不是下仆针对安都大人,而是殿下您对安都大人太过在意了。殿下您自己没发现吗?您在安都大人的事情上,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若是从前,老仆怎么也想不到,您会在忙着处理国事时抽空出来,只为亲自照料一位男子晨起梳洗的小事。您还……还鞭杀了一位女奴,只是因为她靠近了一下安都大人。”
“你以为本宫是因为私情的缘故迁怒于人,才要将你遣退?”娜音巴雅尔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她无法告诉术恩,所谓的“太过在意”,不过是掩饰女忽彦身份的需要,只是叹道:“您曾在姑母身前多年,应当知道若是仆臣坐到了主君头上,姑母会如何处置吧。”事实上,娜音巴雅尔也确实觉得自己的决定与赵羽无关,而是要做草原上的王,绝不能轻易纵容以仆凌主的冒犯,不然有一就有二,然后接踵而来的,会是权威的消逝。
术恩默然。他也知自己犯了大忌,但在他心中,任何人的性命都比过娜音巴雅尔的安危,包括他自己。
“本宫在意自己的忽彦不应该吗?”既然已经打开天窗说亮话,娜音巴雅尔索性说开了自己的疑惑,她是真的有些不明白术恩的态度,明明当初宣布赵羽为自己的忽彦时,术恩也是赞赏的,如何这么快又变了主意?仅仅只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在意”了些?
“殿下……”术恩眼皮微垂,“永生天赐下的忽彦这种说法,只能骗骗外人,说到底,他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异族人,您对他若只是利用,下仆没有异议,可偏偏您对他掏心掏肺的……殿下啊,您别忘了,您可是两漠复兴甚至是大宏存亡的最后希望了,如此轻信一个异族人,但凡他有些二心,草原将何其危险?!“
娜音巴雅尔心知自己那份“掏心掏肺”中的水分,刹那间,却是越发感念起了赵羽对自己不求回报的全力付出。摆手说道;“多虑了,我早就说过了,如果不是木都格,我回不到漠北,而且现在你也看到了,他为了我连得时疫的风险都不怕,该让人满意了吧?”
大出娜音巴雅尔意料的是,术恩依旧摇头,“安都大人他对殿下的确有些真心,可是殿下,真要做一个配得上您的忽彦,光有真心不够呢。大宏如今的光景,比媼乐殿下那时还要来得危急,您的忽彦,不说像呼屠达王那样卓越,也不能相差太多……”
“我不是姑母,她……他也不是苏勒和克!”没有了人比娜音巴雅尔更清楚传言恩爱的公主汗夫妇间的真实情景,也因为知道那些隐秘的缘故,她不喜欢术恩将赵羽比作苏勒和克,更为术恩对赵羽小瞧而有些压不住怒气,激动之下,她甚至险些叫破了赵羽的真实性别。怕术恩对赵羽下手,缓了口气后,娜音巴雅尔又不无警告之意的说道:“术恩老人,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赤古是木都格的护官,若是护卫木都格不利,别怪本宫不讲情面。”
与娜音巴雅尔的离心离德让术恩痛心,他强行压抑了,许诺道:“殿下放心吧,老仆就算再糊涂,也不会在安抚治疫所的事情上动手脚,安都大人若有不测,不用殿下动手,下仆也会让赤古去给安都大人陪葬。”
有了这句话,娜音巴雅尔对赵羽安危的担心略略放下了些,只是这样的放心并未持续太久,因为第二天,一位气喘吁吁的骑手,带来了治疫所暴#乱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