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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洪想到女儿金蝉已经及笄,颜查散那里却是杳无音信。再想到前几年,颜母也过世了。正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颜查散不是个会钻营的。只怕这会儿颜家已是家道中落,温饱都是个麻烦。若是如此女儿真嫁过去岂非是活受罪?
柳洪虽然是个吝啬小气的,唯一的女儿却也是娇宠着长大的。莫说他看不起家道中落的颜查散,仅一副慈父心肠,也不愿女儿去受这个罪。
故而这天,柳洪留在书房里,净是想着如何不伤女儿名节,将颜家的亲事退了。
柳员外正烦心如何退婚,家仆却来报说是姑爷颜查散来了。
这声姑爷可怕他气坏了,柳员外指着家仆好一顿说,本来想借口自己不在家让人将颜查散打发出去。
及后,想了想还是问道:“那颜查散是如何来的?”
家仆被柳员外一顿说,又熟知家主人是个嫌贫爱富的,总算是明白过来主人家的心思,立时道:“颜公子鲜衣怒马,带着书童行囊,好生齐整!”
柳员外闻言,心中大悦,叠声道:“还不快去请姑爷进来!”
一面心中暗暗惊喜,只怕是外甥得了什么财,这才特特来商议与柳小姐的婚事。柳洪不免庆幸自己多问了一句,没有直接将人打出去。
“老爷不是不让叫姑爷吗?”家仆嘀咕了一句,倒是立时去外面请颜查散进来了。
只是终归是多年未见,柳洪想了想还是出了书房亲自去迎了。
柳洪至大门前,果然见颜查散锦衣华服,又生的一副好相貌,顿觉满意不已。就凭颜,颜查散就甩了冯氏的侄儿冯君衡几条街啊。
后面机灵的雨墨正牵着高头大马带着行李尾随其后,柳洪见了越发心花怒放。
也就是白玉堂行走江湖多年,深知人性。若非他为颜查散置办了这身行头,只怕主仆二人风尘仆仆而来,最后不过是吃个闭门羹。哪里能像现在这样,柳员外亲自到府门前迎接。
白玉堂本是一番心意,却不知道颜查散是个实心眼。才与柳员外叙礼完毕,上了茶,颜查散就老老实实将家业零落,特奉母亲遗命投亲。预备在柳府读书准备明年科举。
又实实在在说了自己的打算准备明年科举高中,便迎娶表妹。
柳员外还没有从颜查散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打击醒悟过来,就听到颜查散提及婚事,好悬没有立时翻脸。
一想到颜查散要在家中读书,若是科举中了,还要费些钱财与之打点上下。那倒也罢了,若是不中,难道还真要将如花似玉的女儿许了这一无所有的穷书生不成?
可是人是自己亲自迎进来了的,柳员外再嫌贫爱富也不至于这么打自己的脸,立即将颜查散哄出去。所以只能黑着一张脸,婉拒了颜查散拜见姑母,让他去客房休息了。
再说,傅玉雪和白玉堂一行辞别颜查散,加快了行程,不日到了东京。
白玉堂这次来京城却是答应了兄长白锦堂去京中的产业查账的。白玉堂是个中二少年,像只没脚的小鸟四处跑。
白锦堂想着弟弟将来总是要成家立业的,就怕没有自己为他打算。白玉堂不会经营,将来会成了那些落魄的江湖客。故而时常借口身体不好,让白玉堂去铺子查账。
如此,白玉堂做的惯了,他日自己总能管的起家业,将来怎么也不至于过苦日子。
此时,白玉堂尚不知兄长一番苦心,但是他们兄弟情深,况前年白锦堂才大病一场。白锦堂的要求,白玉堂也绝不会推脱。
傅玉雪则带着小螃蟹和罗小虎去了傅郁林府上。
“你这孩子回去过年,也不先打个招呼。本来老爷还想你将年礼带回去的。”苏氏见了傅玉雪嗔怪道。
傅郁林倒是知道傅玉雪匆匆离京,似乎与开封府的案子有关。只是傅郁林是这个时代典型的士大夫,不会轻易与妻子说外面的事情。
“二婶原谅则个!”傅玉雪也知道苏氏不知真的怪罪,笑着作揖道,“你那一车子年礼要是让我带着,我可不要多一倍的时间才能回家了!”
她一番作怪引得苏氏好笑不已,迎了众人进屋。如今,程朱理学尚未兴盛,对女子束缚倒是没有后面几朝的严苛。
有长辈在场,亲戚家的孩子倒是没有许多避讳。故而,苏氏并未令傅玉琴和小螃蟹回避,就更不要说罗小虎和傅天革了。
小螃蟹的身份,傅玉雪暂时不欲太多人知道,故而对外只说是小师弟。傅家人都知道傅玉雪的师门万花谷向来神秘,如今突然冒出一个小师弟,苏氏也不觉得意外。
到了苏氏这个年纪都特别喜欢小孩子,所以无论是是俊美呆萌的小螃蟹,活泼可爱的罗小虎,苏氏都喜欢极了。怎么也不许傅玉雪回百草堂住,让人收拾了客房,留他们住下。
傅玉雪郑重地为傅天革和罗小虎做了介绍。两个小徒弟,一个学离经易道一个学花间游,相辅相成,年纪相仿,倒是很快玩到了一处。
傅天革就是只小猴子,只是平日里府中只有一个比他大了好多岁的姐姐。如今来了一个比他还要小些的小师弟,心中越发高兴。
因为傅天革渐渐大了,开年后,傅郁林已经让苏氏将傅天革从后院挪了出去,独自占了一个小院。如今,罗小虎一来,傅天革便迫不及待的拉了罗小虎去自己的院子。
罗小虎与傅天革同吃同睡,师兄弟两个一起调皮捣蛋很快就好的一个人似了。
傅玉雪毕竟还是个姑娘,在怎么周到也比不上苏氏这般细心的。苏氏怜悯罗小虎的身世,又怜儿子平日寂寞,如今倒是将罗小虎当成儿子一般,嘘寒问暖,周到万分。
没过两日,傅玉雪亲自设计了图纸,令身边的金银玉叶二婢女给傅天革和罗小虎做了万花谷的门派套,两个小孩子站在一起越发像兄弟一般。
傅玉雪每日看看医书,教导小螃蟹和两个小徒儿,倒是说不出的悠闲。只是如此没有几日,白玉堂却突然找来。
原来是颜查散去了丈人家,竟然不知何故吃了官司。颜查散主仆二人已经入了监牢,若非白玉堂心血来潮,想要知道颜查散见老丈人结果如何,尚不知此事。
“我还没有过去,只是祥符县传来消息,说颜兄乃是杀人罪。虽然不知详情,但是颜兄绝不像是会杀人的。”白玉堂有些焦急道,“我知道你对验尸一道颇有所得,那边的仵作也未必可信。请了你一起去,也免得两头跑。”
傅玉雪略一思索道:“天下的官并非个个如包大人、倪太守一般。不说那些贪官,便是一些清官为了标榜官声,为了破案也爱用刑。颜查散那个呆书生,莫要屈打成招才好。你先走一步,打点衙门上下,也好让他少受些苦头。我收拾了行李,随后便来。”
“如此甚好!”白玉堂觉得傅玉雪真是深知其意,辞别傅玉雪,快马扬鞭赶往祥符县。
傅玉雪虽然对颜查散中举之后能否成为一个好官颇有疑虑。但是说颜查散杀人,她与白玉堂一般是不敢相信的。
所谓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颜查散这种书生。傅玉雪敢打赌他连鸡都没有杀过一只更不要说杀人了。
若是颜查散是那种表里不一的伪君子,或者当他做了几年官之后。说他杀人傅玉雪还觉得可信,如今么,所谓颜查散杀人只怕内情不简单。
白玉堂一贯讲义气,又与颜查散拜了把子,果真将他当兄长相待。连夜赶路,到了祥符县,稍作消息,便自衙门为他打点上下,打听消息。
从县衙得之,此案乃是颜查散投亲的丈人家,小姐的贴身丫鬟绣红被人杀了。柳员外在冯氏撺掇下,前往县衙告状,说是颜查散对小红欲行不轨,将之杀死。
祥符县县令初过堂是见颜查散相貌堂堂,书生打扮,言谈举止都让人如沐春风,并不像此等歹人。偏偏,颜查散不知何故,尚未用刑便自承杀人。
如今,颜查散被关在县衙大牢。可怜小雨墨一片忠心,拿身上余下的银子打点狱卒,自己在狱中依旧侍奉颜查散如故。
白玉堂前脚打点了县衙上下,傅玉雪也赶了过来。两人便一起前往狱中探视,也好问一问详情,方知如何为他伸冤。
两人到时,牢头还在试图从雨墨身上捞些油水。询问主仆二人可否还有亲朋好友愿意为他们打点。
颜查散父母双亡,唯一的姑父兼岳丈柳洪此刻却要置其于死地。雨墨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能找什么人相助啊!
这时却又听说一位姓白的人前来探视,让雨墨好生疑惑,牢头还直道雨墨之前诓骗他。
待白玉堂从外面进来,雨墨抬头看去,却是一翩翩少年郎,头戴武生巾,身穿月白绣暗纹的劲装,脚穿黒靴,好生俊美英武不凡。身侧又有紫衣少女,貌若仙女,好似观音座下金童玉女一般。
“雨墨你竟然也在这里,好孩子真是为难你了!”白玉堂叹道。
雨墨只觉得白玉堂又几分眼熟,只是当日白玉堂扮作落魄书生,用了金懋叔的化名,又特意改了声音,他一时不敢确定。倒是傅玉雪之间见到便是如此打扮,雨墨并不陌生。
只是这个傅姑娘他们不过同行几日,见证了他家相公和金公子结拜,怎么竟也愿意来探监?
雨墨正不解,却听到白玉堂又问道:“雨墨,你家颜公子何在?”
雨墨见白玉堂语气熟稔,显然是旧识,方有些不确定道:“莫非真是金相公?”
牢头见雨墨呆呆,没了往日的机灵,连忙谄媚道:“颜公子就在里面,单间住着,并没有吃什么苦头。”
白玉堂虽然嫉恶如仇,却也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搪,笑道:“你们将颜公子照顾的好了,我自然有赏赐。”
牢头大喜,热情地亲了白玉堂和傅玉雪进去。
颜查散没受刑,又有雨墨打点,亲自侍奉,并未刑具加身,只是毕竟是坐牢,蓬头垢面,很是憔悴。
“颜兄到底为何受此冤屈?”白玉堂见颜查散如此,关切道
颜查散见了白玉堂并无哀戚之意,反而有几分羞于见人的意味,愧然道:“愚兄愧见贤弟,贤弟有何必来此看我!”
白玉堂正色道:“你我既然结义,我有如何能看你受此冤屈,坐视不理?”
只是无论白玉堂如何问,颜查散都闭口不言,不肯喊冤,也不肯说他为何自承罪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