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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出什么事了?”君贻笑被这恐怖的惨叫声吓到了,挣扎的张开了沉重的眼睑。
他还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就忽然一花,然后胸口一阵剧痛,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已经跳到了他的身上,正压着他单薄的胸膛。
“原来你真的没有死啊!”小九好奇的看着他潮红的脸。
“唔~~唔~~”君贻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受苦受难的胸骨格格乱响,就连那些包扎好的伤口也开始渗血了。
“小九你还不快下来,这病骨头快被你给压死了!”一个声音粗声大气的道。
“大力哥哥,你不是一直都说我很轻吗?”小九一脸的莫名其妙,要知道他可是牧场里最轻的一个了。
“下来!”
一双粗壮的手臂伸过来,君贻笑只觉得胸口一松,压在他胸口的小小身子已经被抱走了。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面色不善的粗壮少年。
“呃~~这是”君贻笑坐起身,才发现自己正在一座破烂的房子面前。
“欢迎你来到裴家牧场。”裴菁注意到他已经醒来了,微笑着来到他面前。
“仙——”他好想伸手摸一摸她呢!但君贻笑才冲动的伸出手,就“啪”的一声被打掉了。
“光爷爷说,男人不能对女人动手动脚的。菁姊姊是女人,你是男人,所以不许你对她动手动脚的。”小九稚嫩的声音道。
“光爷爷?”君贻笑疑惑道。
“我就是小九嘴里的光爷爷,也是裴家牧场的总管啦!”光叔挺一挺不算肥硕的腰,上前一步道。
“光总管,您好。”君贻笑彬彬有礼的道。
“嗯!你这小子还算聪明。”在裴家牧场从没有人正经八百的喊他“总管”呢!
听到“总管”两个字,光叔受用至极,口气自然也就缓和许多了。
“谢谢光总管的称赞。”君贻笑一眼就看出他嘴上虽然凶巴巴的,却是刀子嘴豆腐心。
“你这小子给我听着,从此你就是裴家牧场的人啦!你可别做什么坏事让我抓住喔!”光叔故意摆出身为总管的威严。
“是,小的一定会努力的。”不知怎么的,那句“从此你就是裴家牧场的人啦”打动了君贻笑的心。
这些日子里,他自觉已经被整个世界你弃了。昔日爱他、敬他、仰慕他的人,如今是唾弃他、恨他、陷害他!
在短短两百多个日子里,他尝遍了人世间的辛酸以及走投无路的黯然。
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是一团漆黑了,但是此时,他又再一次感觉到了温暖。
“你这死小子,又不是女人,哭什么哭呢!”光叔啐一口。
“不、不好意思,我、我”被他一提醒,君贻笑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落泪了,当下窘迫极了。
“好啦、好啦!光叔您老人家要教训人什么时候下行呢?现在天都快黑了,大家进房里去吧!”裴菁眼见情况尴尬,赶紧上前来打圆场。“大力,你帮忙扶着这——呃你叫什么名字呀?”
“君贻笑,贻笑大方的贻笑。”
“一笑大方是什么东西?”裴菁一怔,低声问光叔。
“为人大方,有好东西愿意和朋友分享,所以大家都一笑了。”光叔虽然不知道“一笑大方”是什么东西,却还知道“大方”是什么意思,当下就随口瞎扯。
“嗯。”裴菁点点头,一脸崇拜的看着光叔。
君贻笑耳尖的听见了这“贻笑大方”的回答,差点爆笑出声,不过看见他们一个“学识渊博”一个“虚心求教”的样子,终于还是勉强忍住了。
“君一笑,你有什么问题吗?”看见君贻笑的脸变得有些奇怪,裴菁忍不住询问。
“没、没问题。”呵呵呵呵~~他越来越喜欢这一老一少了呢!
“那你们先扶他进去,我和小九去将牛车安顿好。”光叔被她崇拜得有些心虚起来,赶紧找了个借口走人。
“好。”裴菁正要伸手扶君贻笑——
“还是我来吧!”粗壮少年大力已经先她一步,打横抱起了君贻笑。
“呃这、这怎么可以”君贻笑挣扎道。怎么说他也是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像个小孩子似的被抱——
但他这一挣却挣不开,心中不由得一惊。什么时候他竟变得羸弱至此了?!
“大力,你要好好照顾他喔!我先去帮光叔做事了。”裴菁说完转身离开,一点也没意识到身后的两个人四只眼睛正牢牢的盯着自己的背影。
“我不许你打菁姊的坏主意!”大力在君贻笑耳边,恶狠狠的警告道。
“你的年纪比她还小呢!不可能的。”君贻笑是何等玲珑的心思,自然马上看出了这粗壮少年对裴菁的心意。
“年纪小也比你这个死囚犯好!”大力气得勒紧了他。
是啊!他怎么忘记了自己的死囚身分呢?!君贻笑苦涩的笑了。他的身体被这粗壮少年勒得好痛,但他的心中更是一片惨淡。
大力看见他脸色不对,赶紧松开了手臂,却惊见自己的粗布衣裳上沾满了血渍。“喂!这这是怎么回事?”
“是我的伤口裂开了。”君贻笑苦笑一声。
“那那我带你进去敷药!”大力虽然不喜欢这男人,不过心地善良的他还不至于见死不救。
只是不知是大力跟君贻笑犯冲,还是这裴家牧场跟君贻笑犯冲,从大厅到房间才短短的一段路,君贻笑一路被他抱着撞来撞去。
等裴菁他们安顿好牛车回来,才发现裴家牧场的新奴隶再一次陷入昏迷,而且他的头上还多了几个大包。
* * * * * * * *
虽然来到裴家牧场才短短的几天,但君贻笑已经彻底知道,人家为什么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了。
事实证明,被世人称作才高八斗的他,不但比不上裴菁这个女人,就连才十一岁的孩子也比不上呢!
当君贻笑第三次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搬到了比较阴凉的书房里,隔着敞开的窗子,他还能听到小九那清亮的童音,唱着自创的歌谣,内容是一个会被太阳晒化了的奇怪哥哥。
哎!那小子还真有几分天分呢!嗓音清亮不说,歌词也诙谐得让人忍俊不住。虽然他知道那“会被太阳晒化的奇怪哥哥”唱的恐怕就是自己,但还是不时的被这滑稽的歌词洽逗笑了。
下一刻,一种近乎嫉妒的感情悄然袭上了他的心头。身为赫赫有名的君家子孙,他从来就没体会过这么和谐的人与人之间的感觉!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呵呵呵呵”他的额头抵着窗你,想起过去,面容不禁扭曲。
“咦,你在干嘛?”裴菁正好推门进来,奇怪的问道。
君贻笑闻声转过头,看见她灿烂得就像阳光女神一样的站在面前。
好灿烂的笑容!他的手像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由自主的想抚上她的脸。
“你怎么了?”她疑惑的望着他。
“呃没、没什么。”君贻笑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的蠢蠢欲动。
“你别太介意啦!小九他没有恶意的。我们之间就像家人一样,有时候他们也会拿我来寻开心呢!”裴菁见他表情古怪,又听见了小九的歌声,还以为他在为此不开心呢!
“我没事的。”君贻笑笑道。
“真的没事吗?”裴菁仍然有些怀疑,毕竟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古怪了。
“真的没事。”
他又怎能告诉她,他很嫉妒他们之间的和谐与亲近呢?!如果可以,他乡想代替那些站在她身边的人
君贻笑猛一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胡思乱想,不由得脸庞微哂。古人说饱暖思淫欲,他居然也这样。
“该死!”他还真是枉读圣贤书了呢!君贻笑气得狠狠捶打一下坚硬的墙壁。
“咦?那是”裴菁眼尖的注意到,他手里拿的那本小册子有些面熟。
“这个吗?”他仔细看了看,还是没看出来这被他无意拿在手中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不过,从里面那些大大小小的墨团和长长短短的线来看,倒很像是他在作画时用来试笔的废纸本呢!
“应该是一些没用的废纸吧!”君贻笑手一扬,正要将这小册子丢出窗外,谁知——
“这是我的!”裴菁扑上前去想抢回这本册子。
“啊!”太过突然,他正好将她抱了个满怀。
这就是所谓的投怀送抱吗?!君贻笑一怔。
“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他一脸呆滞的表情让裴菁诧异极了。
“唔我——”
“你呀~~早就跟你说过你还没有全好,得在床上休养,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被太阳晒晒就晕了,连小九都比你听话”裴菁打断他,马上就是一连串关爱的唠叨。
看着裴菁着急的模样,捉着他前襟的小手,他心神一荡。
莫非莫非她也是喜欢他的?!
君贻笑的脑于“轰”的一下,握着小册子的手不自觉的松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眼见就要掉到窗外去。
这天上午才刚下了一场少见的大雨,如果这小册子真的掉下去,一定会被泥泞弄得全毁。
“哎呀!我的帐簿!”裴菁惨叫一声。
她往前扑,伸长了手臂想要捞回那本帐簿,却正好撞到君贻笑,打到他还没痊愈的鞭伤。当下君贻笑闷哼一声,抵挡下住她的重量加上冲力,两人一起撞上了身后的墙壁。
这裴家老宅已经有许多年不曾修缮,一年四季漏风漏雨不算,墙壁也早就老旧脆酥,哪里受得了如此的重创引只听到一阵噼哩啪啦响,墙上顿时破开了一个大洞。
“哎呀!”
“唔”裴菁和君贻笑两人搂成了一团,从这裂开的大洞跌了出去“啪叽”一声,正好跌进了墙外的那摊积水里,倒霉至极的君贻笑正好被压在最下面,成了裴菁的垫子。
“怎么搞的!”裴菁还没弄清楚究竟是出了什么事,就看见水坑外不远处有她熟悉的小册子。
哦!她的帐簿!她的眼睛猛地一亮。
“裴、裴场主,这”君贻笑嗫嚅着。
男女授受不亲,她一个小女子压在他这个大男人身上成何体统呢?!还有呀他欲言又止,正要开口说教。
“怎么了?”裴菁不解的望着他。
这双水盈盈的星眸好清亮、好真诚、好温暖、好君贻笑不禁被这双晶莹的眼眸所迷惑,完全忘了自己想说的话。
他好想碰一碰这双璀璨得有如长庚星的眸子呢!
但看一看自己仍按在泥地里的脏手,他实在不敢用这么脏兮兮的手去亵渎他心目中的仙女。
“我压到你的伤口了吗?”裴菁看见他又呆住了,便俯身凑到他的耳边问道。
此时正值盛夏,他们穿得都很单薄,她这一俯身,女子的绵软立刻贴上了男儿的健硕。
君贻笑在下面,明显感觉到她酥胸的起伏曲线、她身体的热度,甚至是她清新的气味
他早在十六岁那年就知道了情欲的滋味,虽然不是什么色情狂、登徒子,却也称不上什么柳下惠。
“我”此刻,他感觉到了下腹的火热。
“你的脸好红呢!眼睛里也有血丝,是不是发烧了?”裴菁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的问道。
他好想、好想君贻笑这个人肉垫子很辛苦的抬起脸,直勾勾的盯着她,目光里燃着一小簇欲望的火苗。
裴菁正想再说什么,没想到忽然刮起了一阵风,那本帐簿被风卷起,眼看就要掉进水坑里了。
“呀!我的帐簿!”她惊叫一声,不假思索就扑了上去。
“该死!”君贻笑忍不住低咒一声。
她柔软的身体蹭过他,虽然还隔了几层衣服,但感觉就像是一团炽热的火焰舔上他一样,而他抬起的脸则正好埋进了她的胸前!
当年君贻笑还是君家太少爷时,他的衣服都用名贵的檀香熏过,房间里也常年点著名贵的香料。因此即使在最潮湿的江南梅雨季,他的身上也总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而作为事事亲力亲为的牧场主人,裴菁的身上总是萦绕着一种混合青草味、汗水味、马匹味的特殊味道。
说句实话,这绝对和好闻扯不上边,但君贻笑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莫大的反应!
“裴、裴场主”君贻笑深吸一口气,试着镇定住自己,但吸进鼻腔里的全是她的味道,结果镇定的目的不但没达成,相反的他还觉得更燥热了。
“什么事?”裴菁还在为及时挽救了珍贵的帐簿而开心不已。
“我”他曾以为未婚妻的背叛早就磨光了他对爱情的憧憬,此刻他的心头却因为她而燃起了漫天的大火。
可是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呢!他怎么可以
再说,他一个死囚怎能配得上她这么好的女子
君贻笑在内心挣扎不已。
“别担心,东西没事!”裴菁将他的挣扎单纯的理解为自责,赶紧翻开手里的小册子,证明帐簿真的没事。
“呃裴场主,我”他的额角冷汗滚滚而下。
“什么?”裴菁的心思放在那本侥幸逃过水坑之灾的帐簿上,完全没意识到此时的情形已有擦枪走火的危险。
“场、场主,你、你坐在我、我的”君贻笑断断续续的,一张脸已经忍得有些变形了。
“你的?”裴菁这才意识到自己坐着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劲,怎么会硬硬的——
天啊!那不是他的、他的
猛然醒悟过来,她的一张脸涨得比君贻笑的更红!
“我、我、我”她一下子昏了头,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能不能从我的那个上面下来呢?”君贻笑吞吞吐吐的道。
不是他想给她难堪,而是她再不离开的话,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化身为野兽了。
“我、我”裴菁知道自己必须赶紧站起来,但要命的是,她那双能够轻易驾驭烈马的有力双腿,突然没了站起来的力气!
于是,他们只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坐一躺,凝固成了一座交缠的雕像。
* * * * * * * *
时近正午,光叔他们等不到有人替他们送饭,就主动回到了老宅。
远远的看到了裴菁姿势?昧的坐在君贻笑身上,当场犹如五雷轰顶!除了还不懂事的小九之外,另外两个人都气得怒火冲天。
“采花贼!你居然敢敢”激动之下,光叔连话都说不清了,随手捡了根树枝就要冲上前去干架。
“他不是采花贼,他是个杀人犯啦!”裴菁更正道。
“杀、杀人犯?!”光叔脸色苍白,手一松,树枝掉进了水坑里,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嗯。”裴菁点点头。
君贻笑也没有要为自己辩解的意思,毕竟无论真相如何,在世人眼里他都是杀人犯一个。
天哪~~谁来告诉他,这裴家牧场究竟是造了什么孽?他们花了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居然只换回来一个杀人犯,外加一辆破得丢在大街上都没人要的老牛车!
光叔捶胸顿足,痛心疾首。
“他是杀人犯?”大力瞠目结舌,先前想要教训这个采花贼的念头,全被扼杀在“杀人犯”这三个字里了。
“他是沙漠里的马贼吗?他会不会把我们都杀掉呢?”小九瞪大了黑眼睛,很是恐惧的道。
“小九别怕,大力哥会保护你的。”大力话说得挺豪气的,但他的一张脸已经白得没有丝毫血色。唉!就算外表长得再粗壮,也改变不了他还是一个十四岁孩子的事实。
“大家别担心,他不会伤害我们的。”裴菁开口道。
“但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杀人犯?g!”光叔战战兢兢的道:“不如不如三百两银子我们也不要了,就让他走吧!”
对于曾经饱受贫穷折磨的光叔来说,说出这番话实属不易呢!由此也可以看出,他是何等害怕这个杀人犯了。
“我相信他。”裴菁语气坚定的道。
早在第一次看见这个被差役鞭打的囚犯时,她就注意到他有一双绝望却清澈的眼眸。她不相信这个虽然穿著破烂的囚服,却仍高雅得像个谪仙的儒雅男人,会是师爷口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囚犯。
她相信他呢!君贻笑激动万分的看着她,说不出话。
“相信”这两个字就像有温度一样,熨得他的心整个舒开了,暖意更像要从胸口泛滥出来似的。
“杀人犯哥哥他哭了呢!”小九仍有些稚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哭?”君贻笑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掌的泪水。
事实上他不只是流泪了,还嚎啕大哭得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呢!因为过去他已经压抑得太久、太久了
“好了、好了,别哭别哭了”他触动了裴菁心底的柔软,她环着他轻拍拍他的背,就像抚慰年幼的小九一样。
“我没有杀人,我是被人陷害的!”终于,君贻笑?群俺鲎约盒牡椎奈**br />
即使他不得不终生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但他只想要她知道,他其实是清清白白的。
“啊?!”满场震惊,其中尤以光叔的嘴脸扭曲得最为厉害。
下一刻,大伙儿异口同声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
君贻笑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忆那段梦魇似的过去了,可是为了让她相信他的清白,他心甘情愿的将过去袒露在他们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