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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
陈瑾言摔下手里的电脑,惊慌失措的跌倒在地上,平板电脑砸在地板上,屏幕瞬间碎裂,刚刚画面正中还被刻意放大的照片眨眼间荡然无存。
她双手掩住口鼻,身体不受控制的剧烈痉挛着,她不敢相信自己刚看见了什么,她还能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吗?
“叩叩叩。”门外的陈夫人正准备离开,却听见里面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时忙不迭的叩了叩门,随后未曾等到屋内主人的同意径自入内。
陈瑾言面色苍白的抬起头,眼圈泛红,她望着来人,却是一言未发的等待对方开口。
陈夫人看见地上碎开的电脑屏幕,也明白了心里担忧的那件事恐怕是瞒不住了。
陈瑾言扶着椅子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她并没有靠近,两人就这么隔着五六步的距离面面相觑。
陈夫人俯身将已经坏了的电脑捡起来,转移着话题打破着沉寂,她道:“厨师今天准备了你爱吃的燕窝粥,你是想在房间里用早餐,还是去餐厅里?”
陈瑾言没有回复,依旧瞪着两颗眼珠子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陈夫人略显心虚的放下坏了的电脑,苦笑道:“看你眼底的黑眼圈,昨晚上肯定又没有睡好,既然这样,你就在房间里再睡会儿,我去给你把早餐端上来。”
“都说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母亲,您和父亲这段日子能睡得安稳吗?”陈瑾言冷冷的语气冷冷的话,在空调风尤甚的房间里恍若一串魔咒,冻得本打算离开的陈夫人不可抑制的一个寒噤袭身。
陈夫人僵硬的扭过脖子,嘴角牵强的挤出一抹笑容,她道:“孩子,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知道你这几日的委屈,咱们再忍忍,马上就会雨过天晴了。”
“我只怕还未等到雨过天晴,我们陈家一家老小已经遭到了天打雷劈。”陈瑾言吼道。
“胡说。”陈夫人面色不悦道:“你这几日闷在家里大概是闷坏了,今天我让你出去散散心,别一天到晚想那些有的没的。”
“您就不怕我一出门,门外的那些记者就会涌上来?您就不怕我一个激动说错了什么糊涂话?”
“瑾言,我知道这件事是我们利用了你,让你很不堪,但你也要知道,只有陈家辉煌了,你才能继续做你的陈家三小姐,事已至此,无论是你还是我们,都没有回头路。”
陈瑾言低下头,灯光隐下她的面容,她冷冷道:“我从不稀罕什么陈家三小姐。”
“那是你没有经历过不是陈家三小姐时的落魄无助。”陈夫人语重心长的长叹一声,继续道:“这个社会利益熏心,别人看的不是你的脸,而是你身后的背景。”
“我自然知道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可是我更知道量力而行,父亲想和顾家莫家斗,纯粹就是以卵击石,用我毁了一个莫家又如何?还有一个顾家在前面虎视眈眈,父亲想坐上三军执行长位置,完全就是白日做梦。”
“啪。”陈夫人怒不可遏一巴掌打过自家女儿的脸颊,盛怒道:“你最好把这句话烂在自己的肚子里,你父亲这两天心情可不像以前那样平顺,惹急了,你知道下场。”
“是不是也把我关起来,然后把我逼死了才肯满意?”陈瑾言不怒反笑,满脸邪佞的望着陈夫人。
陈夫人身体一颤,瞠目结舌般瞪着笑的异常诡异的女儿。
陈瑾言捂了捂有些火辣辣疼痛的右脸,却是不以为意的放下手,似笑非笑道:“既然你们说的那个位置那么美好,我哪怕这张脸不要了,也要帮你们才行。”
“瑾言——”
“只是你们答应我的,可别忘了,如果最后是骗我的,我想你们若是不杀了我,我便会弄的你们陈家这辈子都鸡犬不宁。”
陈夫人诧异的看向躺回床上的那道背影,目光移向一旁碎裂的电脑上,心中的不祥预感愈演愈烈。
陈家书房内,陈老摔下手里的文件,瞧见推门走进的身影,单手扶额,略显憔悴的问道:“她是不是知道了?”
陈夫人坐在椅子上,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慌乱不安道:“老爷,我们收手吧。”
“这种时候,你让我怎么收手?”陈老反问。
陈夫人欲言又止,是啊,这种时候,他们还怎么收手?已经与莫家撕破了脸,难道打算亲自登门道歉吗?高傲如陈老,哪怕是输,也不会临阵脱逃这场战役。
可是莫家只是放出了一张图片就引得整个京城的走向完全偏向于莫家,现在他们陈家倒成了不仁不义的角色,陈瑾言被打是事实,可是错在她先,打她也算是情有可原。
至于最后的那个男人惨死的图片,倒是成了他们陈家权大欺人的证据,活生生的逼死一个人,也坐实了前段时间所谓的专家所说的话,陈瑾言很有可能妄想被伤害症,否则前一刻还在别的男人怀里笑靥如花的陈小姐,怎么会转眼间就跑去医院勾引莫家二少呢?
用客观一点的话来判断,很有可能是陈瑾言陈家三小姐神经不正常,才会出现前后不一的两种态度甚至两种人格。
“叮……”放置在书桌上的手机打破屋内的沉默。
陈老冷冷的瞥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并不打算接听,这个时候,他心烦意乱,不想被任何闲杂人等打扰。
秦鸿听见手机机械式的中断提示音,咬牙切齿般丢下手机,坐在病床边,看着面无血色的儿子,双手紧紧的捏紧成拳。
秦毅虚弱的睁开眼,断手之痛无法言语,那仿佛灵魂都被赶出了*,让他现在醒来有些糊涂,究竟自己这是死了,还是活着?
秦鸿看见醒来的儿子,急忙俯下身,小声道:“小毅伤口是不是很痛?”
秦毅脸上挂着氧气罩,他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一个字。
秦鸿小心翼翼的替他揭开一点点氧气罩,道:“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别着急说话。”
“您怎么来了?”长时间的没有说话,秦毅吐出第一个字时就觉得喉咙干涩发痒,他嘴里很渴,那是失血过多的后遗症。
秦鸿拿着小勺子给他润了润唇,回复着:“你出了事,难道还要我再继续躲在S市?”
“父亲,您不会还打算——”
“我们秦家已经没有退路了,就算我选择默不作声,莫家也不会放过我们,孩子,现在还有一个陈家与莫家对立,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陈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是狼与虎的差别,您觉得最后我们这种家族不会被他们过河拆桥?”
秦鸿靠在椅子上,冷冷一笑,“就如你所说他们都不是什么好角色,与谁合作最后被弃下的棋子定然会是我们这种小人物,但至少我输了还有一个秦苏垫底,我们秦家这辈子都是争抢,从大房开始,既然如此,秦家亡时也得满族皆亡,才不枉费我算计了一辈子的精力。”
“父亲,其实我们应该看透的,名利不过身外之物,活着才是最好。”
秦鸿站起身,焦灼的绕着病床转上两圈,“你懂什么?如果活着没有金钱权力,你觉得有谁会让你顺心如意一辈子?小毅,不是你不去争,不去抢,别人就不会惦记你兜里的东西,就如同大哥,他们大房倒是想要风平浪静的过一辈子,可是三弟有给他机会吗?”
“如果可以反悔,您还会伙同三叔这么对付大伯一家吗?”
秦鸿冷冷笑道:“如果真的可以重新来过,我想我会亲自杀了秦苏,如果没有了她,我们秦家还是好端端的S市龙头大哥。”
秦毅沉默,他的眉头情不自禁的紧皱而起,不是因为伤口的疼痛,而是因为他好像觉得自己错了。
秦鸿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遇事冷静,处变不惊的人了,他现在满身上下都是焦虑,早已失去了镇定。
“你现在好好养伤,你放心,你的断手之痛,我会让秦苏十倍百倍的偿还。”秦鸿掖了掖被子,轻咛的嘱咐道。
“父亲,我只是希望您能考虑清楚了,如果现在收手,至少我们一家人都会好好的活着。”秦毅握上父亲的手,想要挽留住他离开的身影。
秦鸿轻轻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嘴角微微的上扬,“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会处理好,咱们秦家虽然在他们眼里微不足道,但过不了多久,我会让他们都知道,我秦鸿可不是可有可无的小角色。”
秦毅阻止不及,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父亲大步流星般踏出病房。
……
今天的京城没有往常的晴空万里,浓烈的风席卷了整个京城大街小巷,原本还算晴朗的苍穹霎时变得乌云滚滚,有雷电从云层中闪烁。
医院的地下停车场,视线较暗,平日里甚少有人会选择停在车库中。
秦苏为了躲避多余的记者围攻,不得不舍近求远选择从门诊横穿过住院楼。
“啪!”车前灯在稍显昏暗的停车场内突然打开,晃得秦苏本能的停下双脚。
离着她不过三米距离处,一辆宝马轿车趾高气昂的扬着大前灯,似乎是故意的挑衅着止步不前的秦苏。
秦苏闭了闭眼,抬起手掩住自己的双眸,指缝中有一道影子模糊不清。
陈瑾言关上大灯,就这么目不转睛的望着一动不动的女人,车窗缓慢降下,她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库中经久不衰的徘徊着,“秦小姐是否愿意跟我单独聊一聊?”
秦苏放下放于额上的手,大步流星般绕过那辆停靠不前的车子,径直朝着电梯的方向踱步而去。
陈瑾言也不恼,打开车门,尾随在女人的身后,道:“我是来和秦小姐谈合作的。”
“我并不觉得我与陈小姐之间有合作的可能性。”秦苏按下电梯键。
陈瑾言借势挡在她面前,眉目依旧,“你就不想知道我究竟想跟你合作些什么吗?”
“我们并不是一条线上的人,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的合作与我而言有任何好处。”
陈瑾言涂着红色的唇膏,唇角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细微的碎光,她道:“我的父母为了名利已经抛弃了我,既然如此,我想我也没有必要为了他们的利益而委屈了我自己。”
“陈小姐,作为对立面的我们,你觉得我应该相信你的话吗?我秦苏虽然不是什么大智若愚的女人,可是也不是那种受人牵制的愚蠢之人。”
“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事,所以你看不到我心底的恨。”陈瑾言不由自主的紧了紧拳头,“你也是用尽了全力去爱一个人,那你就应该懂得我现在的愤怒。”
“陈小姐这话可就严重了,我虽然没有经历过你的过去,可是我知晓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自己的敌人。”秦苏看见敞开的电梯,并不打算继续周旋下去。
可是就算她不想着周旋,自然有人会逼着她说话。
陈瑾言不依不饶着跟着进入电梯,再道:“我知道以秦小姐的警惕性不会完全相信这样的我,没关系,我可以等。我只希望一点,让我解脱,让我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呆在这样的家族里,太阴暗了,太可怕了。”
“陈小姐如若想走,还需要假手于他人吗?”
“我父母不会放我离开,或许你不相信,我的车里,甚至电话里,说不定正在某个地方,陈家的警卫队正在监视着我。”陈瑾言靠在电梯墙上,满目尽显憔悴。
秦苏止言,看了一眼孤独无助的女人,眉头不可抑制的蹙了蹙,她道:“陈小姐,聪明的人会选择弃暗投明,只有蠢钝的人才会选择助纣为虐,今天的事,是你自己造成的,哪怕你恨,你也应该恨你自己。”
“不,都是他们逼我的,骗我的。”
“也许你说的对,是他们骗你的,可是如果没有你的自欺欺人,何尝会有他们的得寸进尺?”秦苏走出电梯,头顶上的白炽灯恍恍惚惚的照耀在她身上,她回头望了一眼精神萎靡不振的女人,没有再多言什么,转身孑然离场。
病房内,莫誉毅正无聊的数着星星,察觉到门外有人靠近之后,满目期盼的望向房门的方向。
秦苏推开些许门缝,视线投掷在病床上笑逐颜开的男人身上,脸颊上亦是自然而然的噙着一抹笑意,她走进,将手里提着的保温盅放置在床头位置。
莫誉毅精神尚好,今天手脚已经恢复了许多,他掀开被子,温柔的握上她微凉的手掌,道:“是不是快下雨了?”
秦苏不置可否的点头:“应该快下了,雷雨天,一声雷鸣之后便是倾盆大雨。”
“母亲说你昨天累了,既然累了,今天可以不用来医院。”莫誉毅下意识的打量着她的气色,还算红润。
秦苏莞尔,“我不过就是有些困了,别听母亲说的那么严重。”
莫誉毅似要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他紧了紧握住她的手掌,扬唇一笑,“我想看看苏苏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秦苏揭开保温盅,里面有一份小米粥和一碟子她亲自做的肉松。
小米粥炖煮的很细腻,每一勺搅动米粒时都能闻到一股挥之不去的淡淡米香,再配合上她做的肉沫,汇入饭中时,味道越发的勾人食欲。
莫誉毅这几日都是靠着营养剂度日,自然是受不了这种味道的刺激,几乎是直接一口气喝光了整碗粥,还意犹未尽的看向已经空空的保温盅。
秦苏道:“你需要少食多餐。”
莫誉毅咂咂嘴,“我感觉我躺在这张床上多久,我就被虐待了多久。”
“病中容易积食,不能太任性。”秦苏拿着巾帕小心翼翼的给他将嘴角擦拭干净,靠在床边,笑道:“宝宝这两日没有前段日子呆了,听母亲说前天顾家将顾宝宝送过来玩,顾宝宝一靠近,宝宝就会笑的合不拢嘴,他好像特别喜欢顾宝宝。”
“看来顾老误打误撞想要的娃娃亲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顾小宝好像不怎么喜欢咱们宝宝。”
“他敢!”莫誉毅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奈何刚一动,就只得乖乖的躺回去,他继续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敢嫌弃我儿子,信不信我一巴掌抡的他连喝奶都没有力气。”
“就你跟小孩子置气,我猜想顾小宝是不喜欢顾宝宝亲近咱们宝宝。”
“这连牙齿都没有小破孩倒是怕自家养的小白猪被牵走了。”
“……”
莫誉毅顿了顿,目光落在秦苏一如既往眼含秋波盈盈荡漾着自己五官的眸子上,他犹豫着开口道:“苏苏,昨天母亲和我说了一件事。”
“她和你说了什么?”秦苏埋首收拾着桌上的粥碗。
莫誉毅抬起手一点一点的摩挲过她的面容,温柔道:“怪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经历了那么多伤痛的事,如果我谨慎一点,施虞就不会成为那一条漏网之鱼。如果没了你,我真怕我活着也会死了。”
“……”秦苏手下一滞,低垂下眸,眼角余光隐隐的落在他手臂上那层次不平的伤痕上,她道:“自从被轩辕澈下了油锅之后,有三个月的时间我不敢靠近厨房,因为害怕,我怕油水溅在皮肉上的疼痛,就如同那一日,闻到空气里那皮肉绽开时带来的味道,让我畏惧,我怕你和我沧源的我一样,连灵魂都被折磨到想要抛弃*。”
莫誉毅按住她的后脑勺,任其撞击上自己的心口位置,他道:“幸好你还活着,幸好我还活着,如此足矣。”
“师父曾说,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将来,不念过往,如此,安好。可是人活一世,怎会孑然一身,有了七情便会有了六欲,上天待我不薄,给了我两辈子,可是我想再贪心一点点,想跟你过完一个完整的一辈子。”
“傻丫头。”莫誉毅捧住她的脸,一吻落在她微微泛着凉意的唇上,刚刚的米粒香充斥在两人的鼻间,好似遇到了什么发酵剂,秦苏一口咬住他的唇舌……
医院外,陈瑾言的车刚驶离车库,一辆采访车便横冲直撞毫不顾忌的迎面冲上来,惊得陈瑾言本能的一脚踩住刹车。
对方见车子骤然一停,一个个记者就好似闻到了蜂蜜的蜜蜂一拥而上,瞬间就将那辆白色宝马封锁的进退维艰。
陈瑾言坐在车里,目光如炬般瞪着不停拍打着自己车窗的记者群,一个个见她不出去,越发失去控制的抡着窗子。
这几日陈瑾言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哪怕是闹出了昨天那样的重磅新闻,她都是毫无踪迹,却没有想到在医院里被所有媒体逮了个正着。
“陈小姐,您能出来谈一谈吗?”有记者试图沟通,可是里面的女人依旧岿然不动的坐着。
陈瑾言面无表情,一一巡视过在场数十人,仿佛在酝酿什么,看的很是仔细。
记者群怕她突然间跑了,越发的紧贴着车子,就这么以自己的肉身之躯去抵抗这车子的铜皮铁骨。
“陈小姐,莫家发布会上公开的那段视频,您对此有什么看法吗?”记者趁势追击着问道。
陈瑾言降下些许窗子,目光沉冷的望着车前方,她道:“关于这件事,下午三点我会召开发布会,届时会公开与莫家和秦苏秦小姐道歉。”
言罢,她一脚踩住油门,未曾顾忌车前不肯放行的记者,就这么撞上前,吓得众人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