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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闭的空间,漆黑的环境,能让一个人的恐惧在死寂中渐渐扩大。
秦苏不是那种无坚不摧的女人,更不是那种不会害怕不会受惊的能人,她也有自己的畏惧,也有自己的不安,包括担忧。
秦鸿的身影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就如同午夜游魂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身侧,一阵寒风自她的后颈处袭来,弄得这个以往气定神闲的女人霎时一惊。
秦苏踉跄着靠在墙壁处,墙面上好像挂着什么东西,接触上的时候没有想象中的粗糙,此时她已无瑕去顾忌那些诡异之处。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忽远忽近的呼吸声。
“我们来算一算,莫家能花多少时间找到你?这里离A市一百公里左右,全程高速。”秦鸿重新坐回那张椅子上,空气里沉寂下来的腐烂味再一次弥漫挥散,他仿佛习惯了这股味道,笑意更深。
秦苏摸不准这个男人的心思,按照以往他的稳重,绝对不会做出这种糊涂的事,除非是有人怂恿他。
“我想应该不出两个小时,莫家的车就会包围我这里吧。”秦鸿说的云淡风轻,好似这一切都是在他的计划范围内。
“如果我是你,我想我会即刻杀了这个女人,免得后患无穷不是吗?”秦苏寻摸着黑暗中他的面部轮廓,他懂得伪装,知道哪个位置视线更昏暗,几乎在黑夜里捕捉不到任何痕迹。
秦鸿冷冷一笑,“你说的没错,这个时候,我不应该再拖延时间,毕竟时间越久对我而言越不利。”
“听说秦二爷有三个孩子,你可有想过今天这事闹出之后,你的三个孩子的未来会如何?”秦苏问道。
秦鸿点燃打火机,让女人清楚的看见他嘴角处蔓延的戏谑笑容,他道:“人各有命,我给了他们一个好的出生,接下来他们有本事选择自己的人生。”
“众叛亲离的味道不好受吧。”秦苏继续挑衅着。
秦鸿熄灭打火机,没有说话。
秦苏犹豫着往着角落的位置移了移步,她不知道这个突然沉默下来的男人什么时候会扑过来,他现在就是一条疯狗,随时会张开那满是獠牙的嘴疯狂的咬人。
“秦苏,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吗?曾经的秦苏懦弱无为,别说敢跟我这个二叔斗嘴,连跟我说两句话都得畏首畏尾,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一夕之间变成这样?”
“有可能是老天开眼让我看清了这个家族的虚伪,如果我再碌碌无为受人牵制,只怕能给对方一次下毒的机会便会让他们肆无忌惮的的再次下毒,我的命只有一条,我可不敢奢望老天看我可怜再赏我一条命。”
“说的还挺有道理的。”秦鸿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漆黑的空间刹那间被打开灯光。
刺眼的光线一瞬间落入眼瞳里,秦苏本能的闭上双眼,她不明白这男人如此一惊一乍又想做什么,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手已经扣住了她的手腕。
秦苏是下意识的想要反抗,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注射进了她的体内,她一怵,身体失去抵抗能力软倒在地上。
灯光的照耀下,地上那三具腐烂的尸体毫不避讳的刺激入目,秦苏忍不住血腥,匆忙的移开目光。
秦鸿拉过椅子,将地上瘫软的女人弄了上去,随后拿着绳子将她的四肢死死缠住。
秦苏不明他的用意,正欲问什么,又一道强光从屋梁上照耀而下。
一张张画着什么符咒的玩意儿在灯光的折射下泛着道道金光,秦苏也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刚刚摸到墙上时会觉得上面挂着东西。
秦鸿戴上墨镜,退出强光的地界,禁闭的空间内,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闲碎声音响起。
秦鸿欣喜的瞪大眼珠子,好像一副等待奇迹发生的模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已经不是秦苏了,你这个邪恶的恶灵。”
“现在请秦先生退出密室。”陌生的男人声音从墙体内发出。
秦鸿忙不迭的按下开关,就这么听命般的退出这方没有门窗的封闭空间内。
秦苏想要挣扎起来,但秦鸿绑的很用力,灯关有加强光线的用意,她能感受到千万伏特下炙热的光线落在皮肉上时那种灼烫感。
“孽障,还不快从这具身体里滚出来。”强势霸道的声音从墙中再次响起。
秦苏总算明白了秦鸿搞出这么多玩意儿的用意,原来他是怀疑秦苏中邪了?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大悲咒的音乐徘徊在这方小盒子里。
说实话,很吵,吵的秦苏头有些发痛。
秦鸿站在监控室内,紧张问道:“大师,您不是说只要念咒,她就会出现那种很痛苦的表情,然后那个恶灵就会从她身体里被释放出来吗?为什么我怎么也看不出她有一点变化?”
“不急,做法要平心静气,可能是里面的冤魂不够,等我施法再召两具冤魂过来。”
秦鸿算着时间,如果在莫家找来之前秦苏还是这个样子,那他费了半天劲儿才设好的局岂不是眼睁睁的落空了?
秦苏一定被什么邪恶的东西俯身了,否则曾经那个对他言听计从的秦大小姐怎么会突然间性情大变?
也怪他当时没有发现端倪,他如果早点发现秦苏的不对劲,怎么会落到今时今日这地步?
不过如果现在他把秦苏体内的那个恶灵赶走了,是不是她就会恢复曾经的那个模样?
秦鸿满目期盼的望着屏幕中未有半分异样的女人,越发情绪不耐的眉头紧蹙,“能不能加大一点施法力度?”
法师点头,“那我就只有血祭了。”
秦鸿不懂他的意思,安静的站在一旁。
法师亲自进入密室,腐肉的味道在灯光的蒸发下更为浓烈,几乎能把一个正常人给熏晕过去。
秦苏面无表情得到瞪着身穿袈裟,一副伪装成世外高人模样进入的男子,神情淡然,毫无起伏,她倒想看看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
法师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把小刀指尖有模有样的在上面划了划,然后手起刀落在秦苏的手背上划上一道口子,血珠从破开的皮肉中一滴一滴的滴在地板上。
“……”秦苏目不转睛的瞪着这个似乎毫无规法的男人。
男人额头上密密匝匝的溢出热汗,他站起身,还没有念咒就急忙跑出那间密室。
秦鸿蹙眉,“怎么了?难道是那个恶灵功法比您高?”
法师尴尬的抹去额头上的汗水,解释道:“做法不能太密集了,否则会伤到本体灵魂。”
“那什么时候才能赶走这个恶灵?”
“快则一个小时,慢则半天时间。”法师郑重道。
“不行,莫家只怕现在已经查到了地址,如果我们不能在他们赶来之前解决这个恶鬼,怕是我们都得成鬼了。”
法师深思熟虑一番,点头道:“行,血祭已经开始,我马上施法。”
秦鸿坐在椅子上,密室内女人好像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秦苏头很晕,屋内光线太强,几乎已经到了烈日炎炎的地步,再者氧气好像有些匮乏了,她张着嘴想要吸一口气,而吸进嘴里的都是腐臭的尸体味。
法师继续喋喋不休的念着经文。
秦鸿瞧见已经低下头意识浑噩的秦苏,喜极道:“恶灵是不是消失了?”
法师睁了睁眼,挑眉望着屏幕中已经没有了挣扎力气的女人,心满意足道:“马上就要消失了,现在是重要部分,不能被任何人打扰。”
秦鸿对着身后的保镖们使了一个眼色,“所有人都出去守着,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进入。”
T市海关旧址,夜风习习,两个保镖坐在草垛子上无所事事的抽着烟,一人哭笑不得道:“起初我还以为二爷费尽心机把秦苏给绑来是准备杀了她。”
“我越看那个法师越觉得像神棍骗子,你瞧见他的那个袈裟没有?”另一人问道。
“是不是很像咱们前段日子买的新窗帘?”
“哈哈哈,对,对,就二爷对他深信不疑。”
“你说咱二爷是不是中邪了?”
“只怕是二爷才需要被施法一下,这两天他总是神经叨叨的,是不是因为大公子的事受到了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这事真的有猫腻。”
两人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噤,越发觉得这荒郊野外的有些阴风阵阵。
“我怎么觉得我背后有人似的?”其中一人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另一人心照不宣的点点头,“我也觉得我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眯着两只眸子盯着我。”
两人僵硬的扭动脖子,霎时被吓得滚下了草垛子。
莫誉毅的眼像极了夜境中藏在暗处的毒蛇,蛇眸瞳孔犀利,盯上猎物的瞬间总能不动声色的让猎物如芒在背。
“把人清理了。”莫誉毅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前方的铁盒子便是可移动的库房,他警觉的从门缝中注意着里面的动静。
秦鸿现在被掣肘,手里可用之人少之又少,这种情况下,陈家不可能傻到加派人手来协助他,所以莫誉毅确信,这里面应该没有多余的保镖。
“咚咚咚。”风声拂过铁门,有轻咛的声音徘徊在屋内。
正是紧要关头,秦鸿警惕的瞥了一眼未有半分动静的大门处,随后收回目光继续全神贯注的盯着画面中越来越萎靡不振的女人。
“怎么样了?可以了吗?”秦鸿看出了契机,越发忍不住激动的开口询问。
法师收好经文,微不可察般点了点头,“应该可以了,恶灵已经被圣光蒸发了,现在她体内的这具灵魂便是最初的秦小姐。”
秦鸿迫不及待的打开密室的开关,里面的味道已经不能用腐臭来形容,如果不是他早有准备,只怕已经被熏晕过去。
秦苏口干舌燥,喉咙处发干发涩,她听见有脚步声的靠近,可是氧气的缺乏让她有些中暑了。
秦鸿小心翼翼的问道:“小苏,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秦苏依旧耷拉着脑袋,没有半分回应。
秦鸿喜不自胜,就是这种感觉,秦苏对他别说谈话,连直视他的勇气都不敢。
“啊啊啊,痛,痛,各位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就不是文人礼仪了。”法师苦笑着想要挣脱开突然冲进来的一群人包围,可是身体还没有动作,一个男人已经拧断了他的手。
秦鸿注意到身后来人,忙不迭的回过头,莫誉毅已经不由分说一拳头将他揍倒在地上。
莫誉毅看着椅子上没有回应的秦苏,慌乱的跑过去,一脚踹开妄图站起来的秦鸿,小心谨慎的给她把身上的绳子解开。
“莫二少,我是在帮你啊,小苏之前被恶鬼盯上了所以才会这般性情大变,我已经让大师施法,她现在恢复了。”秦鸿解释道。
莫誉毅双眸一寒,一巴掌将还在想着爬起来的男人给掀翻在地,他抱起没有回应的秦苏,急忙走开那臭气熏天的房间。
没有了灼热的灯光烘烤,秦苏缓慢的睁开双眼,嘴皮发干,她拽了拽男人的衣角,小声道:“我想喝水。”
莫誉毅急忙拿出水壶,倒上小半杯递到她嘴边,仔细的留意着她手背上那道已经结痂的伤口,不安道:“还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秦苏喘上两口气才重新清醒过来,她目光幽寒的瞪着密室里撑着椅子站起来的秦二爷,放下杯子,冷笑道:“我竟然不知道原来秦二爷最近迷恋上这种巫蛊之术。”
秦鸿闻言蓦然一颤,惶恐道:“还是你这个恶灵?”
“还真是让你失望了,你没有熏死我。”秦苏未有犹豫的将密室的门反锁上,回过头冷冷的盯着地上面色苍白的法师。
法师噤若寒蝉,瑟瑟发抖道:“我不是什么世外高人,我只是想骗点钱财罢了。”
“继续施法吧,我想秦二爷才是需要好好的祛除祛除浑身上下的邪恶之气。”秦苏道。
法师瞠目,“这、这,我只是骗人的。”
“念经文。”秦苏加重语气。
法师胆颤着将经文打开,声音断断续续的徘徊在封闭的空间内。
秦鸿砸着门,灯光很强烈,他烦躁的扯了扯领带,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莫誉毅扶着她精神不济的身体,心有余悸道:“真的没事吗?”
秦苏除了面色有些苍白外,整个人都算是无碍,她点了点头,“还多亏了这个大师是个茅山道士没有什么本事,如果秦二爷真的找了什么了不得的大师来,只怕我这具鸠占鹊巢的灵魂还真会被他们给弄出去。”
莫誉毅心神一凛,慌乱道:“怎么可能?现在是什么社会,苏苏还信那些鬼神之说?”
秦苏回过头,目光如炬般望着男人的眉眼,转而笑道:“如果是沧源的巫师,我会深信不疑。”
莫誉毅愕然,不明道:“苏苏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苏欲言又止,握上他的手,放松心绪道:“不过现在不是沧源,想那些有的没的的事只会给自己增添烦恼罢了。”
“他是不是死了?”法师惶恐的瞪着屏幕里已经没有了挣扎的男人。
秦苏却是不以为意,道:“继续念。”
“……”法师诧异,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开门放人吗?
“往生咒会吧?”秦苏再道。
法师惊愕的瞪大眼珠子,她的意思是让自己给他做法让他去往西天极乐世界?
“秦二爷生前戾气太重,需要好好的祛除祛除身上的邪气,免得死后也不安宁,大师可懂我的意思?”
法师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前一刻他倒是觉得秦鸿这个人心狠手辣,没想到画风一转,这个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有手段。
“这里的事就交由莫林负责,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莫誉毅半扶半抱着她的身体,如果不是念及自己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他只怕早已将她抱起走回了车内。
秦苏抓住他的手,担忧着问道:“我被绑走的时候宝宝还在医院前,他有没有事?”
莫誉毅略显心虚的低下头,含糊不清道:“他没事。”
聪明如秦苏怎会看不出他扭扭捏捏的态度,警觉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是不是宝宝出事了?”
莫誉毅摇头,“不是宝宝。”
秦苏轻喘一口气,又觉得事情不对劲,当时除了莫宝宝被丢在医院前外,还有池宛,她瞠目,忙道:“那是池宛出事了?”
果不其然,他眼瞳中焦虑一闪而过。
“说实话。”秦苏避开了他的搀扶。
莫誉毅自责的低下头,“我当时一听说你被绑走了,一时没有忍住,骂了她两句。”
“你骂她做什么?”秦苏蹙眉道。
莫誉毅摸了摸自己的头,“当时她就在你身边,稍微有点警觉,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秦鸿带走你,我一时没有忍住,就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胡闹,我被绑走与她毫无关系,更何况事情突然发生,连我这个当事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怎么可能会发现端倪?”
“我也没有想到就两句话倒把她吓晕过去了。”莫誉毅打开车门。
秦苏瞥了他一眼,坐上副驾驶位,“她心脏不好,受不住你的惊吓。她现在在医院?”
“是,大哥陪着她。”莫誉毅替她扣上安全带,愧疚道,“出了这种事,我其实应该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才对,如果我安全措施稳当,又怎么会给秦家的可乘之机?”
“事发突然,不用自责。”秦苏合上他的手,认真道:“不过毕竟现在池小姐是你的嫂子,你不能这么对她。”
“我知道这事是我的错,我会给她道歉的。”莫誉毅保证道。
秦苏叹口气,摇了摇头,将他脸上不小心沾上的血迹抹去,“回家吧,我想看看宝宝。”
莫誉毅本打算先去医院,可是看她靠着椅子沉睡过去,也不忍再惊醒她,车子驶上高速上,他刻意的调高空调。
他该不该庆幸这一次的秦鸿该信命了?
……
医院内,加湿器水雾暗暗的氤氲着。
床上本是安静熟睡的女人不知为何像是做了一个噩梦,慌乱的从床上坐起来。
她脑袋有些发懵,好像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现在身处之地,懵懂的环顾着满是苍白的四周。
莫誉泽听见声响,忙不迭的从洗手间内跑出来。
池宛双瞳泛着水雾,有些朦胧,她闭了闭眼,再次睁开之后才看清楚隔着他三米距离的男人。
莫誉泽大步上前,伸手在她额头上抚了抚,小声道:“还有些低烧。”
池宛抓下他的手,不安道:“小苏回来了吗?”
莫誉泽点头,“你不用担心,二弟已经找到她了。”
池宛如释重负,重新躺回床上,脑袋一阵阵发晕发痛。
莫誉泽拿起冰袋敷在她的头上,蹲下身子靠在她耳侧,问道:“还想不想吐?”
池宛虚弱的摇头,“想睡觉。”
莫誉泽替她拢了拢被子,“睡吧。”
灯光微暗,池宛紧紧的握着男人的胳膊,生怕他趁着自己睡着过后溜走了。
“咚咚咚。”轻咛的敲门声响起。
医生尽可能的放低脚步声,询问道:“大少夫人醒来了吗?”
莫誉泽有意的挪开身子,可是这丫头好像发现了他要离开,手里的力度渐渐加大,无可奈何之下,他只得侧着身子方便医生检查。
医生测好血压,监控好心电图,压着嗓子道:“明天一早需要空腹抽血。”
“我知道了,需要抽多少?”莫誉泽注意到医生手里的档案夹,瞄准了血液一栏,瞧着上面写的五管子血,紧张道:“需要那么多?”
“孕期初次检查,需要这么多。”医生为难道。
莫誉泽眉头不可抑制的皱了皱,点头道:“我清楚了,会让她好好配合。”
医生倒不是担心池宛不配合,他怕的是莫大少那张面瘫脸阴测测的瞪着自己。
说实话,从池小姐入医院开始,到得知她怀孕之后,所有在场的医生仿佛都受到了千万电伏的攻击,莫誉泽的那双眼恨不得把他们所有人都瞪出两个窟窿眼。
隔日,阳光如常,依旧是艳阳高照。
池宛坐在床边,瞧着满屋子的医生护士,自然而然明白了那件事瞒不住了。
莫誉泽站在人群前,对着主治医生道:“开始吧。”
池宛不明白他们如此虎视眈眈的的望着自己所为何意,急忙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大少夫人不用担心,我们需要抽血化验。”医生解释道。
池宛惊杵,忙说:“我还没有吃饭,能不能等我吃点东西?我现在好饿。”
莫誉泽坐在病床一侧,有意的想要蒙住她的眼睛。
“算了,先抽血吧。”池宛瞧着有些不敢下手的医生,蹙眉道:“不是要抽血吗?”
医生点头,“是,是,您不用担心,不会很痛。”
池宛瞥向坐在一旁绷紧了身体的男人,莫大少何时有过如此紧张的样子,倒是惹得她掩嘴一笑。
莫誉泽回过神,眉头不受控制的紧了紧,他道:“很痛?”
池宛笑道:“自小到大,抽血抽惯了,我倒是不觉得痛,就是抽完之后头会晕。”
莫誉泽看着管子里源源不断的血,虽说这些血对于他这个糙老爷们儿而言没有什么份量,可是看一看瘦弱的池宛,她那只还没有自己手腕粗的胳膊,这么多血,会不会贫血了?
医生感觉到头顶上空炙热的眼神攻势,迫于精神压力,手里的动作越发不敢有丝毫怠慢。
抽完了血,池宛是真的头晕眼花的倒在了莫誉泽怀里。
“……”医生注意到莫大好投射而来的眼刀子,忙不迭的检查道:“大概是空腹抽了太多的血,喝点粥,然后补充点糖水就会恢复了。”
“检查报告什么时候能拿到?”莫誉毅看向静静躺着的那几管子血,目光倏地一紧。
医生稳住心绪,有些咬着舌头,他道:“三天左右,出了报告,我会即刻通知大少。”
“她今天不用住在医院了吧。”莫誉泽再问。
医生点头,“是,是,回家静养也可以。”
“她的身体不同于普通人,这样下去心脏会不会出问题?”莫誉泽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从昨晚得到消息过后,他便一直不停的自欺欺人,他担心这个答案,又不得不知道这个答案。
“这事需要让心外主任仔细检查一下才能得出结论,不过从池小姐的身体素质看来,妊娠期间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就怕分娩的时候会出现什么不定性的意外。”医生吞吞吐吐说着,迫于莫大少那双太过骇人的双瞳攻势,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如同蚊蝇弱不可闻。
池宛觉得有无数只蜜蜂在她脑袋里嗡嗡打转,她试着从床上坐起来,却刚一动作,漫天都是晕眩,她逼不得已下只得乖乖的闭上眼躺着。
软软的米香扑鼻而来,她虚虚的睁开眼脸,男人端着粥碗吹着热气,见她醒来将勺子递上前。
莫誉泽刻意的放低着声音,对于低血糖的病人而言,声音重一分,她便会头痛一点。
他道:“吃点东西就有力气了。”
池宛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的捏了捏自己的大腿,确信是现实之后,她抓住对方的手,满目不敢置信,“你喂我喝粥?”
莫誉泽尽可能的放缓动作,回复道:“喝吧,不烫口了。”
池宛迷迷糊糊的张开嘴,粥没有想象中的软糯,但只要他递到自己嘴里的,哪怕是索然无味的白开水对于池宛而言都是味美香甜的山珍海味。
“喝完了粥,我送你回家。”
“……”池宛愕然的抬起头,双眸中默默的凝聚着阵阵堂皇,他要送自己回家?回哪个家?池家吗?为什么要送自己回家?难道他也觉得自己这件事——
“别想错了,我带你回莫家,你需要好好的休息。”莫誉泽瞧见她愣愣呆住的模样便了解了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池宛喘了两口气才平复好刚刚那突然剧烈跳动起来的心脏,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会不会也生我的气了?”
“二弟不是生你的气,他只是关心则乱,自己乱了方寸罢了。”莫誉泽搅动勺子,替她擦了擦嘴,“不要有负担,这事你没有做错。”
“如果我当时早一点发觉,就不会出现后面一系列的意外。”池宛低下头,手指头不停的揪扯着衣角。
莫誉泽放下粥碗,双手捧住她的手,大大的手掌很温暖,贴在她的掌心处时,就像是冬天时贴在身上的暖手宝。
池宛抬眸,面上表情忽急忽缓,有些担忧:“你是不是知道了宝宝的事?”
莫誉泽掌心一颤,脸上一如既往让人看不出半分喜怒,他道:“我记得我给你说过你的身体不适合怀孕。”
“你不想要吗?”池宛怕对视他的眼睛,心虚的再次垂眸。
莫誉泽抬起她的下颔,任其四目相接,他认真道:“我们还年轻,不应该每一次都祈求老天给的奇迹,孩子的事我可以给他一个机会等医生决定他该不该留下,如果医生建议终止,我希望你能放弃。”
池宛眉睫轻颤,她轻合着唇角,却是欲言又止。
莫誉泽继续道:“我想余生有你,而不是守着一座凄凉的坟。”
“……”池宛心口一滞,有什么东西红了她的脸。
“也许我不用孤独的守着一座坟,我可以牵起别的女人的手,毕竟我还年轻。”
“……”池宛面色一沉,直接握紧他的手,神情凝重道:“哪怕我身死了,我的魂也在你的床上躺着,你若不怕她们被我鬼附身,随便你到时候领多少女人回来。”
“傻丫头。”莫誉泽抚摸过她的眉眼,出其不意的一吻落在她还泛着米香的唇上。
池宛诧异的瞪大双眸,还没有反应过来,男人已经顺利的撬开了她的唇舌,他的吻技很生疏,能看出他这个人甚少接吻。
两个不会接吻的人吻在了一起,你退我进,你攻我守,池宛觉得他们每一次接吻都像是一场博弈,每一下的进攻都需要漫长的考虑……
莫家晚宴,作为在莫家工作了十几年的厨师长今天终于又一次的找回了自信,虽说领导们没有直接明说赞扬他厨艺进步,但从各位领导脸上那不约而同扬起的微笑,他甚是满意。
池夫人是其中唯一一个稍微心思沉重一些的人,毕竟这事虽然乍听之下是不可多得的好消息,但仔细一想,有两点让她心神不宁。
其一池宛身体,她心脏不好,万一过程中出了事如何是好?
其二他们结婚压根就没有一个月,这孩子已经一个半月了?
池江义则是没有她那些妇人之仁的想法,他笑意盎然道:“既然怀上了就先试试看,如果真的不行,就怪这个孩子命薄与咱们这个家族没有那个缘分。”
莫老应允,“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血脉骨肉,我看小宛那孩子也很喜欢,既然她想试一试,咱们做父母的也别胡乱掺和。”
“可是孩子的身体——”池夫人担忧道。
“医生会定期检查,如果其中有一点不对劲,也怪孩子福薄,听天由命吧。”池江义打断池夫人打断言语。
池夫人悻悻的闭上嘴,这种时候,她还是别扰了大家的兴致。
“我也是做母亲的,我当然知晓池夫人现在的顾虑,你放心,小宛既然嫁到了我们莫家,我们也不能因为孙子的事就不顾小宛的身体,她如果真的支撑不了孕期的负担,我们会第一个劝她放弃。”莫夫人坐在池夫人面前,郑重的保证道:“你也别担心过多,孩子的身体她比我们任何人都清楚,今天这事可是好事,咱们得让她高兴。”
池夫人思忖片刻,收敛起额头上的折痕,微微一笑,“莫夫人说的没错,孩子们马上就要回来了,可不能让她看到愁眉不展的我。”
话音未落,院子里由远及近的朗朗笑声先传进屋内。
莫誉毅起初还以为这是自家苏苏为了让他反省故意夸大其词,没想到后来听莫夫人提及才确信了整件事,他一看到莫誉泽那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就忍不住破口而笑。
池宛听见声音是本能的往着莫誉泽身后靠去,昨天那一幕历历在目,莫誉毅目眦欲裂的瞪着她,那双眼满目阴鸷恨不得抽她的皮,喝她的血,比起莫誉泽的眼神,平常总是温和谦虚的莫二少凶狠起来更像是一匹失控的狼,闻着一点肉腥味就会扑过来的凶残的狼。
莫誉毅瞧着池宛那明显的抵触心理,眉头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这是避自己如蛇蝎?
莫誉泽握上她的手,轻咛道:“有我在,他嘚瑟不起来。”
“大哥,你怎么也拿我开玩笑了,明知道昨天我只是一时失去了镇定,其实我这个人很是和蔼可亲的,嫂子,你可别膈应我了。”
“得了,就你话多。”莫誉泽嗔了他一眼,“小苏没受伤吧?”
莫誉毅回望着从台阶上走上来的身影,即刻鞍前马后的伺候过去,“你回车上取什么东西了?”
秦苏将手机放回口袋里,不以为然道:“手机落下了。”
“我今天见你总是不停的看手机,是在等什么电话?”
秦苏本能的看了一眼手机,一笑而过道:“没什么事。”
莫誉毅没有过多的干涉她的私事,刻意的放慢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大厅内,莫夫人迎面上前,“回来的时间刚好,准备吃晚饭吧。”
池宛洗了洗手,坐回桌上时瞧着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神,尴尬的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脸,不明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池夫人莞尔,“前一阵子还总爱在我怀里撒娇的丫头转眼间为人妻为人母了,好像眨眼间就成长为女人了。”
池宛羞赧的低下头,“妈妈说笑了。”
“过不了多久就要做母亲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了,你要懂得女子三从四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往日得此麟儿之后要照顾好孩子。”
“池夫人倒是比小宛还紧张。”莫夫人笑道:“小宛性情直爽天真,倒是我担心我家大木头不懂那些柔情说出什么不合场合的话吓到小宛了。”
“莫大少是以大局为重,哪里像这个小丫头糊涂行事,凡事都要争个理所应当,她这性子放在别的家庭里,真担心别人会以为是不是被我给宠坏了。”池夫人道。
“的确是被你给宠坏了。”池江义摇摇头,“以前怕说句重话让她不开心犯病了,自小到大捧在手心里都怕伤到,现在长大了倒养成了这无法无天的脾气了。”
“老爷还责怪这是我的不是了?”池夫人冷冷一哼,“当初不知道是谁一见丫头皱眉头连营区都撇下不去了。”
“我如此紧张还不是担心她身体不舒服?”池江义轻叹一声,“从她出世就担惊受怕,所幸老天开眼现在让她这么幸福,莫大少,我很感激你,你没有嫌弃她这具不健康的身体和那小女人性子。”
莫誉泽斜睨了一眼眉角弯弯笑的甚是温婉的池宛,嘴角不可抑制的随着她上扬的弧度微微噙着一抹笑容,他道:“是我挺感激她不责备我这忽冷忽热的态度,我不懂那些儿女情长,也学不会那些甜言蜜语,我只会对她坦诚相见,只怕有时候如同母亲所讲,话说直了倒让她心生芥蒂了。”
“不会的,既然我嫁给了你,自然要学会容忍你的无理取闹,忍耐你的强词夺理,更要学会接受你的直言不讳。”池宛严肃着说道。
“这话我怎么觉得反了?应该是大少要学会接受你的无理取闹。”池弘打趣道。
池宛嘟了嘟嘴,反驳着:“在哥面前我无理才会闹,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哪怕是无理也是真理。”
“……”池弘啧啧嘴,“果然嫁人过后就是别家的了。”
“哥以后娶了嫂子难道不会只为她着想?”
池弘噤声,这女人嘛,说实话,本来就是水做的,平时风平浪静怡然自得,一旦被落下了石子,就是波澜壮阔,水深火热,他这种糙男人,哪里懂得哄女人。
莫誉毅坐在席上忍俊不禁掩嘴一笑,本打算说什么,却见自己旁边的丫头一言未发的离开了餐桌。
秦苏沉默着走向洗手间,发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后转了转身。
莫誉毅面颊上微微浮着笑意,他轻柔的为她拾起耳鬓两侧的碎发,问道:“怎么了?要上洗手间?”
秦苏没有回复,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身上的味道还是那股浅淡到随着风便会消散掉的茉莉花香气。
莫誉毅摩挲过她的耳坠,小声道:“苏苏是在想什么吗?”
“我没有父母,不知道我出嫁后父母会不会也如此对我牵肠挂肚。”秦苏眼底氤氲开温和的笑容,只是在灯光的映射下,不知不觉弥漫着满满的苦涩。
莫誉毅指尖一停,转而将她抱入怀中,“当然了,我相信苏苏的父母会比任何人都爱护你,仅次于我。”
“也许吧,师父领走我的那一年,我常常在想,如果洪水没有淹没村庄,如果我还在那个小村子里,他们会不会重新来找回我。”
“当然了,天灾*无可避免,苏苏的父母也是别无选择才会出此下策,谁舍得放弃自己的至亲骨肉呢?”
秦苏埋首嗅着他身体的味道,唇角上扬,“师父曾说,不问过去,学会安于现状,不吃闲饭,不看冷眼,不掩己拙,不揭人短,不笑人穷,不求人喜,人要么自强,要么知足。我现在挺知足的。”
“苏苏会觉得遗憾吗?”
秦苏抬头,她看着他瞳孔萦绕着的自己的影子,摇了摇头,“没有拥有过,便不觉得有什么遗憾。”
莫誉毅感受到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眸中一闪而过的不甘,有些许失落,又有些许惆怅。
秦苏转过身,面朝着走廊一头处徐徐夜风拂过时携带而进的两三片落叶,继续道:“如果他们是在我记事之后抛弃了我,我想我会恨吧,很庆幸,他们提前离开了我,让我连恨都找不到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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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我的规矩就是娱乐圈的规矩,娱乐圈的规矩只有三个字:听我的!”
她无法无天?无碍,我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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