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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夜色尚未完全隐去,苏婉玉已带着阿青走在路上。她此番是要去找那个领头告发李良卫的胡六子。
胡六子是城西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平日里游手好闲,横行无忌,在宜州城西一片儿,颇有些恶名在外。是以认识他的人很多,知道他住哪儿的也不少。
苏婉玉在霖冰阁遭遇胡六子砸场之后,对胡六子有意无意间也有些关注,知道他平日里活动的范围。
现下,她便带着阿青,往胡六子平常活动的地方摸去。
一路上,若是碰到早起的人,她就打探下胡六子的住所。
那些路人,看到苏婉玉一个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打探胡六子的住所,都不免多打量苏婉玉几眼。苏婉玉完全顾不了这些,她强压着内心的焦灼问路寻人。
胡六子毕竟恶名在外,打听起来并不困难,不多时,苏婉玉二人便摸到了胡六子的住处。
胡六子的住处倒也有两三间房,只是十分破旧,像是年久失修一般,看来这居住之人对这房屋从未维护过。而且里头估计十分脏乱,从外头便能闻到一股发霉发馊的臭味。
屋门紧闭。
苏婉玉扯着嗓子喊了两声”胡六子”,可是没人应答。
苏婉玉和阿青便用力地敲起门来。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
不多时,屋内传来一阵骂骂咧咧的声音。
“哪个杀才,做死啊,一大清早来敲老子的大门,娘块的,老子还在做梦呢,赶投胎啊。”
接着,一阵框框当当的物件家什碰撞掉落的响声传来,紧接着,从门内传来落栓的声音。
门撩开了一条缝,胡六子从缝里钻出了个脑袋。从缝里钻出个邋里邋遢的脑袋。油唧唧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扎着,胡子茬儿长长短短的挂在嘴边儿。
“哎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霖冰阁的苏老板啊。”胡六子一开腔,便是一股子痞气,“苏老板怎么不忙你那摊车了。这个时候,找上我的门来,是怎么个说法?”
说完这话,胡六子似是想起那日,自己去霖冰阁摊车砸场子,结果落了个灰头土脸,跪地求饶。
他头一扬,眼白一歪,有些恨恨地道:
“小心你那摊车铺子。
现如今没有人照着你了,看你们怎么在城西混下去!
这城西片儿,从来是你胡六爷的地界儿。”
“是你诬告的李良卫索纳捐输!”苏婉玉道。
她一边说,一边盘算着要从胡六子口中多套出些话来,这便想激他一激。
她佯怒道:“你倒打一耙,当我不知道么?”
胡六子果然上当,当即跳将起来道:“哼,是我,是我又怎地?”
苏婉玉见胡六子上了钩,再接再厉,道:“又怎地?等案子审清楚了,李小哥自会清清白白的放出来,你胡子自会因为诬告而进牢里去。”
“哎哟喂,苏老板,笑死人了。”胡六子道:“你当李良卫还出得来。”
“怎地出不来,自然出得来。”苏婉玉道。
胡六子一撇嘴,洋洋得意的道:“你苏老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那个李良卫也是个傻的。这事儿原该跟他没关系。我胡六子也敬他是条好汉,可惜了了,李良卫照看着不该照着的人,如今可好了,被弄进牢里了。”
胡六子呸了一口道:“哟你俩不会是相好吧”
“你休要胡说。”阿青道。
胡六子又呸呸了两声,道:“怎地胡说了,苏老板,你还来找我?李良卫这趟牢狱之灾,还不是为着你!”
为着你?
为着你!
胡六子这句话瞬间敲进了苏婉玉的心里。
李良卫入狱竟然是为着自己。
是她得罪了人,李良卫照看她,反倒被诬告进了狱。她得罪的人,就是害李良卫入狱的罪魁祸首。
苏婉玉怔神,脸色顿时发白起来,青葱似的手指紧紧抓着衣角。
胡六子见苏婉玉如此模样,更是得意。
他道:“不止是李良卫,还有你苏老板和霖冰阁也得完蛋。”
胡六子正在得意的当口,突然听苏婉玉沉沉缓缓地道:“黄员外倒是好厉害的手段。”
“那自然是。”胡六子立马接口道。
说完,他一双小小的眼珠子轱辘一转,道:“想套我话呢,没门。”
他把脑袋嗖的一下缩了回去,“啪”的一声把门关了起来。
苏婉玉和阿青见状,便接着“砰砰”敲门起来。
但是任苏婉玉和阿青怎么敲门,胡六子再也没有开门。
苏婉玉此行已得了不少信息,看样子胡六子也不可能再出来。她便只得和阿青回去。
回程中,苏婉玉心里已是一团乱麻。
她原以为自己凭着穿越人士的优势,制出了冰,开了店,出了摊,抢了归云阁大把的生意,赚了那么许多的银子,好日子就在前头了。
她原以为李良卫只是顺手帮她赶跑了地痞流氓。
她原以为李良卫被诬入狱是因为他自己跟这些泼皮的之间的纠葛。
她从没有想道,宜州之地水那么深。
她现在还不知道李良卫究竟为自己做了多少。
苏婉玉面色苍白,魂不守舍地回了霖冰阁。
此时,霖冰阁尚未开门,苏婉玉一踏进院门,春桃便迎出来,道:
“小姐回来了,有客人来,说是李小哥的同僚,正在里头坐着等你。”
苏婉玉向店面里看去,见到一个青年男子坐在店中,他看见苏婉玉进来便站了起来。
只见这青年一身皂色红边儿的广袖长袍,一方黑色平斤績,正是同李良卫一模一样的胥吏公袍。
苏婉玉一怔,顿时忍不住眼眶一热。
只是青年肤色黝黑,身形没有李良卫那么挺拔高大,五官也不似李良卫的眉目俊朗。
苏婉玉压下心神,道:“这位官爷,您找我吗?”
那青年见到苏婉玉,有些局促,他道:“您,您可是苏老板吧。”
苏婉玉点点头道:“正是,官爷是……”
“苏老板不要客气,叫我小孟即可。”那青年道:
“我是良卫哥的同僚兄弟,此番前来是为了良卫哥的事情。”
“孟小哥,您请坐。”苏婉玉点点头道。她也已料到这孟小哥是为了李良卫入狱之事来找她。
孟小哥复又坐下,两手扶着面前的茶杯,盯了眼漂浮的茶沫,抬起头,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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