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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得匆忙走得狼狈,脚在梯子上扭了好几下,钻心一样的疼,但她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停留。她就是这样,再绝望,再脆弱宁愿自己痛死也不愿让别人看见,尤其那个人是赵承瑾。她的泪流得那么急那么快,好似要将这一生的眼泪全部流光,她知道自己终于放弃了最后那一丝曙光,没有光明,舒宜的生活永远没有光明的到来。
舒宜就这样走了,她有用了多少力气克制自己不越出雷池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少年时候受过的伤那是她一生永远的痛,况且静云和陆镇的事又给了她最大的打击,陆夫人高高在上的对静云说:“你们不适合,你知道什么是不适合吗?”“你想要车子,房子,钱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跟阿姨说,没关系,别客气!”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舒宜的心里,她不要这么没有尊严的活着,她不是静云,如果压根不可能的事她决不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妄想,她知道,如果注定没有结果那么就不要开始。如果别人给不起,那她也从来不强求。
然而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她的泪还是絮絮的往下掉,护士小姐走进来说:“18号床,你怎么下来了,刚才你家属正在四处找你,你到哪里去了?哎哎哎,你现在还不可以出院,快去床上躺着,你的检查报告还没出来呢,医生说你需要观察,还要过几天才可以出院”护士小姐原本只是看着她的背影,走进来才发现她在收拾东西,她忙阻止到,可惜这个世界上有谁能阻止得了舒宜,她根本不理会那个护士,眼泪倒是让自己咽回去了,然后手脚不停。
那个护士年纪轻,原本脾气也不大好,上午她值班,可是方才一个不留神舒宜竟不见了,病房里只留下被拔掉的点滴和空荡荡的床铺,人去楼空。还记得那家属来的时候吓得脸色都变白了,赶忙到处找,匆忙间还撞倒了一台平车,撞倒了一地的手术仪器,那是刚消过毒正准备送到手术室去的,家属的腿好像还被刀子刮出来一道口子,那家属也不肯包扎爬起来又去找这个18号床。这件事害得她一大清早就被护士长狠狠的骂了一顿,现在她看到这个18号心里就不舒服,她叫了好几声不能出院她也不理她,护士不由心头冒火,抬高声音道:“哎,18号床你是怎么回事,没听见我说你现在不能出院,成心跟我对着干不是?”说着她把舒宜手下的行李包一把夺过去,重重的往床上一放。
舒宜没有防备被她抢去包,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抬起头不悦的看着她,冰冷的声音响起:“把包还给我!”显然她的忍耐已经达到最大的极限了,可那护士不但不会察言观色,还继续数落:“我还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病人,我跟你说你现在不能出院”
忽然门口响起一个温醇如水的声音:“护士小姐,麻烦你,我们想提前出院。”
护士回头一看仍旧是那个家属,仍旧是一身的狼狈,裤子的膝盖被划破了,不过他的声音却仿佛隐含一种天生的命令气势,护士讷讷半晌才对他说:“这位先生,您若是需要提前出院麻烦您到前面的办公室里办个手续,还有您腿上的伤口最好包扎一下。”说着退出门去。
承瑾也没有走进来,答应着跟着那个护士去办手续。
舒宜的东西早就清理好了的,她才不管什么手续不手续,她觉得只要承瑾在她一分钟都呆不下去,正好趁着承瑾跟着护士出去,她加快脚步走出病房。经过长长的走廊,眼看就要到电梯口了,她手上的行李忽然一轻,她转过身来,原来是承瑾,他已经赶上来了。
舒宜眯着眼冷冰冰的打量他,声音也是冷冰冰的,她说:“你把包给我,我自己提,不用你。”
承瑾看着她那个苍白虚弱的样子,真是担心她下一刻就倒下去了,舒宜现在这个状况根本不能出院,但他仍旧好脾气的顺着她的性子来,她说出院他就帮她去办手续,他温和的对她说:“舒宜,你身体不好,我送你回家。”
仿佛很多个从前,她误解他之后,他总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伸出手,包容而温厚的说:舒宜,你过来,天上下雨了,我送你回去。
想起这些舒宜心里就痛,她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变得如此不可理喻,承瑾的宽厚包容她视而不见,只是尖叫着去抢那只包:“赵承瑾,你把包还给我,我不用你管,你听见没有,我不用你管,你走,你马上给我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舒宜流着泪把一连串恶毒的语言说完,然后拼尽力去去抢包,她正在病中,身上原就虚弱哪里有可能捍动承瑾分毫,反倒是承瑾拿她这个样子,毫无办法。他担忧的伸[转载自258文学]手搂过她的腰,防止她会摔倒,然后继续用那种温和的语气说:“舒宜,你知不知道你正在生病,你根本出不了院,现在你可能走不到楼下就会晕倒,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然而舒宜根本没有听进去,她仍旧在拼尽全力抢那只包,承瑾悲哀的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舒宜会这么讨厌他。或许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她这个样子,她为了抢他手中的包仿佛疯了一样,他终于松开了手。可是却不料,他甫一放手,舒宜因用力过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个人都懵了。
舒宜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她一心一意要夺回来包却害自己摔倒,而可笑的是方才若不是承瑾一直半搂着她或许她早就摔下去了,这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那么厌恶他抓着她的手,可是他一放手,她却摔得这么厉害。
承瑾是一脸的惊怒交加,然而慢慢的,平静下来,再慢慢的,那双乌黑的泛着黑雾一样的眸子终于浮上一层悲哀,一层绝望,他看着她又是心疼又是难过,但却没有去扶她,或许只是害怕他一走进她身上的刺会竖得更高,伤害的却是她自己。
他痛苦的转过眼,咽下心头的酸楚,凄凉的说:“舒宜,你起来,你不愿让我提,我不提就是,我只是送你回家,你在生病,你如果真这么讨厌我的话那我以后再不在你面前出现好吗,今天就让我送你回家好吗?”承瑾说这句话的时候不知道目光撇向了哪里,只是他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浓浓的悲凉,一种空洞,仿佛这句话过后,一些东西永远不能回来了。
可舒宜却安静下来,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承瑾也没有说什么,走过去提起包甚至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他重复了一句:“舒宜,你放心,送你回去后我再也不会在你面前出现。”
承瑾提起包就往电梯走,舒宜终于知道站起来,她懵懵的机械的跟着承瑾的步伐。
一旁有护士早就注意到走廊里的动静,每个人都用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谁能了解,谁能了解这个女人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就算做了再多的错事,一个男人到这地步也够了。听说这个女人是晕倒在街上被柯医生救回来的,这个男人连夜从北京买了机票飞了过来,下午的时候听说她不见了像得了失心疯一样找遍了全院,连碰倒一架平车膝盖受了伤都顾不得了,有多少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做到这一步?护士看了赵承瑾脸上的表情都心里都替他难过。
舒宜仍是默默的跟在承瑾身后,一起下电梯,一起走出医院的大门,他们中间仿佛都弥漫着一种什么气氛,悲伤滞重,但是他们都知道,却没有人有力气再去管,那就继续走吧。
舒宜记起来一些事,小的时候承瑾乖巧懂事,人见人爱,碧岚喜欢跟他玩,大人也都喜欢他,他拥有那么一张灿烂如阳光的脸,谁不喜欢他,他几乎是看了谁都笑眯眯的,但是他唯独不敢对她笑。
他送了她书,却被她冤枉的推进了海里,磕破了头进了医院但是却骗大人说那是不小心摔下去的,舒宜了解他,从小他就是一个乖巧的孩子,撒谎这应该是第一次,为了她撒谎。
第二次他又送她书,可是不敢当着她的面,悄悄的放在桌子上就出去了,害得她惹来碧岚的一顿毒打,他应该是找了很久才从海边找到她,当时她不准他拉她,他也是这样的表情,站在那里心疼着却手足无措,后来他下了狠心说你不走我也不走,你要淋雨我陪着你。
然后就是在路边,那条又黑又长的小巷子,那条凶狠高大的黄狗,是他在找她,明明他自己也怕得浑身发抖,大冷的夜身上都被汗浸湿了,他知道自己敌不过那条狗也知道逃不掉,可是当那条狗扑过来的时候他紧紧的抱着她,他那是用自己的身体护着他,然后,她终于跟他回来了。
可是现在却说“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
舒宜只感觉喉咙里有什么堵着,茸茸的让她透不过气来,眼睛和鼻子都酸涩得要命。
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他终于放手了吗,他终于放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