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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宴在浴室冰冷的地板上坐了许久,最后还是薛昭不停地敲门才让她回过了神,她有些慌乱的抹了一把脸,确定自己没什么事之后才敢开门走出去。
她的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双眼还透着惊魂未定的慌乱,看上去就像一只惊弓之鸟。
薛昭一眼就看出了她的不对劲,急忙冲上去拉住她,有些心急的问道:“出什么事了?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姜宴抬头冲他勉强笑笑,有些虚弱的摇头,“我没事,就是接了吴桐一个电话,吓着我了。”
她没办法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只能用吴桐来当挡箭牌。好在薛昭也没有起疑心,大概也是不想过多干涉她们的友情,所以也没有深入的询问,只是拉着她又回到了餐厅。
之后她就一直有点心不在焉,几次抬头偷偷看薛昭,想跟他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她欲言又止的犹豫了好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迟疑的开口问道:“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你说。”
姜宴咬了咬唇,一字一句的缓缓说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有事骗了你,你会不会很生气?”她说完又有些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我帮吴桐问的。”
薛昭抬头看着她,眼神中有明显的疑问和不解,但还是说道:“这种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如果是单纯的小谎或者一时的隐瞒可以理解也能原谅,但如果事情涉及到的后果很严重,或者是人格道德方面的,那就要重新考虑了。”
果然,以薛昭的做人态度,这种事是一定不能被原谅的吧……
姜宴忐忑不安的咬着筷子,心里愈发的慌乱无措。
薛昭看她神情慌张的模样,更加狐疑了,皱眉问道:“你今天到底怎么了?吴桐出了什么事?很严重吗?”
“啊?什么?”她愣了愣,随即摇摇头,随口扯了个理由说:“我只是在想,你最近好像很喜欢……主动亲我。”
薛昭对她的话似乎并没有起疑,反倒是挑眉道:“不只是最近,我以前也有过主动的时候。”
姜宴一愣,“什么时候?我怎么不记得了?”
“那次你生病,还有给你妈妈扫墓那天喝醉酒,我都有过,只不过你那两次的意识都不大清醒,大概是忘记了。”
“给我妈扫墓那次,是你带我回去的?”她有些震惊的望着他,脸上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是我,不然你以为会是谁?”薛昭说完又意识到了什么,眉心深蹙的望着她道:“难道那次高琦没有跟你说过?”
“没有……”姜宴摇头,“而且他说是他一直陪着我,我以为你把我丢下了,为此还难过了好一阵子。”
她的话让薛昭渐渐陷入了沉默之中,眼神也变得深邃而晦暗。他那个时候虽然没有想到要强调什么,但也以为高琦会跟她实话实说,但现在看来事情好像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而且高琦非但没有告诉她事实,反而还顾左右而言他的误导她。如果出于情敌的立场,他倒是也能理解,但他总感觉高琦这个人城府很深,事情好像不是单纯这样子的。
这一晚两个人都有各怀心事,就连睡觉的时候也都是背对着背的,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可是直到屋里的等都已经关了,姜宴却还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她一直以为那个人此生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中了,而姜正远也是这么安慰她的,可如今看来,事情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狱的?他又是怎么找到她现在的身份的?他找她又有什么目的?想要做什么事?一系列的问题纠缠在姜宴的脑中,让她烦乱不堪,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久,直到后半夜才浅浅睡去。
这一晚姜宴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一个酒吧里,到处都是光怪陆离红男绿女,她不知道要去哪,可自己的脚却像有了意识一般,轻车驾熟的穿过走廊,无视走廊里接吻调笑的男男女女,径直走向其中的一个包厢。
里面有男人的□□声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声,她抬手握住了门把,心跳加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手也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对她说,不要开门,不能开门,可是她的手却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一样,就这么拧开了门把,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的灯光昏暗至极,音响里还能传出震耳欲聋的音乐,电视屏幕上放着mv,身材妖娆火辣的舞娘跳着钢管舞,三四个男人围在沙发前在撕扯什么,混乱中她只能看见一条纤细的腿在无力地挣扎。
女孩呼救的声音在迷乱的包厢里显得极其微弱,在音乐的掩盖下更是有些绝望和无奈。
姜宴慢慢的走向他们,最后站在了那群人的前面,她这才看到那群男人正在剥着女孩的衣服,男人们压住她的手脚,任凭她声嘶力竭的哭喊,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衣物脱离身体……
她忽然就慌乱起来,这一刻她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包厢,然而在她转头的一瞬间,女孩忽然抬头看向她,带着绝望和希冀,目光空洞的看着她。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声音,那个女孩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她自己……
“啊——”
一声惊叫之后,姜宴终于从梦中惊醒过来,她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墙壁,惊魂未定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额头上还有余悸之后的冷汗。
原来只是个梦。
幸好只是个梦。
她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三点半,外面还是一片漆黑。她心有余悸的长长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身边还在熟睡的薛昭,心里慢慢安定了下来。
姜宴掀开被子下了床,出了卧室走进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杯冰镇啤酒,打开之后猛地灌了几口,坐在餐桌旁失神起来。
时隔十一年,她竟然又做了这样的梦,而且梦境如此真实,几乎是把当时的情境又重现了一遍。
那些她最不想回忆,也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
又或者叫做她人生中的污点。
十一年前的姜宴还不叫做姜宴,那时候她尚随母亲兰子君的姓,叫做兰宴。
她上高一那年母亲被查出了癌症,为了给母亲治病,本就不宽裕的家里更是变得捉襟见肘,外婆拿出了所有的积蓄还是不够给母亲做手术。癌症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拖着,从良性拖到了恶性。在此之前,姜宴唯一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高考上面,她希望自己能考上好的大学,向学校申请助学贷款给母亲治病。
她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高考之后她以高分被重本学校录取,等待通知书的那段时间,她想给母亲赚点药费,在听人说过在夜店当酒水推销员会赚很多钱后,她便壮着胆子去了当时市里最大的酒吧首席之夜卖酒。
那些人说的确实没错,卖酒的确能赚很多钱,她的第一桶金就能给母亲买一个月的药,尝到甜头的姜宴更加专注于这项工作。
直到有一天,夜店里一个平时和她来往比较多的服务生女孩临时有事,所以找她来替一个夜班,并且说会给她工资。正巧那天的生意不好,姜宴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下来。
她一直没有把服务生当做什么危险的工作,像所有的服务生一样,推开包厢的门进去给客人送果盘酒水或者烧烤,没有任何不同。
直到她推开了那扇罪恶的门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被改变了。
包厢里的三四个男人似乎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看见她进来后便慌忙将桌上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她以为这些人是在非法赌博,也没放在心上,只想赶紧把东西放下之后立刻走人。
然而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其中的一个人却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甩在了沙发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混乱中有人去关门,也有人去关灯。她被人压在沙发上,嘴被人紧紧地捂着,很多只手,数不清的手在她的腿上抚摸。有人拽她的裙子,有人撕扯她的衣服,她想呼喊,可是嘴却被他们捂着,声音在音乐的掩盖下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数不尽的眼泪从眼角滑出来,她看着头顶闪烁不停地射灯,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绝望二字。
整个过程不知道进行了多久,或许是一分钟,又或许是十分钟,姜宴只觉得这一刻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就在她觉得今天就要命丧于此的时候,那个每天晚上和她一起下班回家的女孩子终于来敲门找她了。
她趁着他们不备的时候,抄起桌上的红酒瓶,对这其中一个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去。那一瞬间她似乎都听到了玻璃划破皮肤的声音,很快就有鲜血从那个男人的脑袋上滴下来,随后越滴越快,染红了她的白色衬衫。
之后便有警察闻讯而来,她被带到派出所询问,两天后医院传来消息,那个被她打伤的男人陷入了深度昏迷,一阵调查之后,警方认定她是过失伤人,而检察院也向她提起了公诉。
那段时间是姜宴人生中最绝望最黑暗的时候,她以为她的人生就这么完了,此后就要在不见天日的灰色牢笼之中度过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余生。
姜正远就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忽然出现在了她的世界里,姜宴从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与父亲见面,居然是在看守所里。她看着对面那个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的男人,只觉得陌生而又局促。
这一次见面并没有多久,姜正远只告诉她不用担心,他会想办法。果然没过多久,她就被放了出来,而那个男人在清醒之后却被抓进了监狱,并且因吸毒贩毒猥亵妇女罪被判了十七年的有期徒刑。
她从看守所出来那天是姜正远的司机来接她的,司机直接把她送到了姜家。在她等待法院判决的时候,录取通知书早已寄到了她的家里,等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和她同一届的所有学生都迎来了自己的大学生活,然而她却和自己梦想的学校失之交臂。
之后姜正远给她改了姓氏,送她去高三重新复读,好在她上学的时候小学是五年制,所以跟同班同学都是同岁,并没有复读生的高龄。也就是那个时候,她真正进入了姜家,成为了所谓的姜家大小姐。
此前姜宴一直以为姜正远是为了她这个女儿才接她回来,直到后来她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的的。
他之所以接她回姜家,替她改姓,帮她脱罪,为她摆平一切障碍,给了她新的身份,原因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姜纬去联姻,舍不得让姜纬牺牲自己的婚姻,所以才接她回家,为的只是让她以后能嫁入豪门,把她卖个好价钱。
其实在那件事发生之后,她曾很长一段时间都常常做噩梦,浑身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为此她还曾特地去看过心理医生,经过一年的心理辅导之后才在心底将这件事掩埋起来。
她一直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那个男人被判了十七年,等他出狱的时候,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再也不用害怕什么。可没想到就在她要走向新的生活时,那个混蛋竟然出狱了。
如果不是今天这个电话,她或许真的能做到这辈子不再想起那些黑色的过去,可现实偏偏事与愿违,她不仅想起了所有的不堪,那个险些毁了她的人甚至还要再出现在她的眼前。
姜宴心烦意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恨不得往墙上撞两下才好。
现在她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她怕薛昭和他的家人在知道她有这样的过往之后,会对她改变态度。
更甚者,她怕他会离开她,抛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