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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楚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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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兮回到这里,最想见到的就是太后雪夫人。想起那个无怨无悔地把所有青春都耗尽在这个楚宫里的绝代佳人。她的心里就有一阵惋惜的意味。

    她挺着大肚子,走到外面,就听到宫里传出一阵伤感的琴声。这样的曲子无端地让她的心一沉。这样哀伤的琴声,只有心里真正有过悲伤的人才会弹得出来。

    她轻轻走到宫门外,示意宫女不要出声,她就这样悄悄立在屋外,倾听着琴声。

    琴声到稍后竟然又透出一阵初恋少女才有的羞涩,有如一个纯情少女在等着她心爱的情郎。

    恨兮彻底惊呆了,难道雪夫人心里还有一个人?那他与楚国大王究竟是段什么样的情感?

    琴声突然停止了,然后只听到雪夫人竟然轻轻一叹道:“青春易逝,犹记当年,唉,一切都变了。”

    恨兮心中也闪过一丝伤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雪夫人,她就有种强烈的感觉,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下半生。她也说不出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大概是她们两人投缘吧。

    恨兮心里溢出浓浓的失落,然后轻轻跨进内殿,婷婷玉立于雪夫人身后。

    看到骤然出现的恨兮,雪夫人脸上一阵激动,嘴角溢出由衷地微笑:“能够看到你再次站在这里,这是我这些日子最为开心的时候了。”

    恨兮心里生出一丝温暖,雪夫人是她的婆婆也是自己最为开心的事了。这是这冰冷的楚宫给她唯一的温暖了。虽然熊赀的感情热烈,可是同时也给了她一种不可靠的感觉。男女间的感情是多变的海,刚才还是风平浪静,可是转眼间就波涛汹涌,下一刻也可能把你整个吞没。

    看着依旧娴静微笑的她,恨兮心中有着疑惑,到底她的心还有谁?那句犹记当年里,到底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出了太后宫,恨兮心里还在想。可是却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

    恨兮抬起双眼,讶然看着眼前的子元。只见他神情萎然地站在身前,看着她的眼神涌过一丝悔意与痛苦来。

    看到他的出现,恨兮的双脚本能一退,有些不大自然地微笑道:“有事吗?”

    子元的脸上出现一丝急切来,他有些焦急地上前一步,道:“我只是想向你道歉。”

    恨兮淡然笑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不必放在心上。”

    “不,”子元痛苦的嚎叫声惊飞了林中的飞鸟“让你受了这么大的委曲,我的心一直就像活在炼狱中,时刻在撕扯着我的心。”

    “还有,”子元从袖中抽出一付画来,手忙脚乱地递给她,声音嘶哑地说道:“这付画我也已经带来了,我把它还给你了。”

    恨兮惊讶地看着他,说:“这付画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上次你就这样走出了楚宫,我看到这付画就躺在地上,所以我又把它好生收好,以便等你回来还给你的。”

    恨兮黯然接过画,看到上面微笑的自己,恍如隔世。就是这一付画,令她尝到被熊赀误会的苦涩,尝到了被自己唯一的亲姐姐背叛的下场,也令她失去了小纤。

    “虽然我又回到了楚宫里,可是我却永远也忘不了小纤临死前的眼神。你走吧,再也不要来这个桃林,我们再见面也只是叔嫂关系。”

    子元的脸色顿时叫刷白,嘴唇微颤,脚步凌乱,眼神大乱,颤抖着说道:“我知道我错了,所以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来打扰你了。”

    恨兮漠然转过身子,把他扔在身后。虽然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的错,可是至少小纤还是因为他而死,还有熊赀,心里虽然也在怨他,可是看着他的脸,让她无法再对他生气。所以她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恨着自己的,为什么会原谅害死小纤的仇人?为什么做不到彻底摆脱掉熊赀?

    子元就这样凄然看着她的身子消失在眼前,却没有勇气去挽留她的停留。在这一刹那,他感觉到他的心彻底碎了,仿佛还传来破碎的声音。他心神有些恍惚,脚步却呆呆地随着她逝去的方向追去。没走几步,又愣住了。这是上岛的方向,他与她已是完全陌路,就像最简单的叔嫂关系。除此之外,他们两人的生命再无交集。

    他疯狂地笑了起来,笑得眼泪四处飘飞,脚步踉跄地往后走去。这是他与她的结局,是这样的吗?

    姜纠走进巍然的大楚王宫,神态自若。看到前方坐着楚王,他的神情这才出现了一丝恭敬,他垂首行礼道:“姜纠见过楚王。”

    熊赀脸上出现一丝微笑,可是仔细看来眼睛深处并无笑意,说:“孤王让你任左郎中大夫,赐你一座宅第,只要你诚心来帮我大楚立功建业,孤王也不会亏待于你。等时机成熟后,我会帮你反扑齐国的,让你如愿以偿。”

    姜纠微笑道:“大王能够让我这个败军之将委以重任,姜纠定不负大王所托。”

    熊赀看着他走出大殿的身形,脸上明显了出现厌恶的神情。这个男人眼神有如豺狼般地凶猛,还有着贪得无厌与阴险。更为可恨的是,他竟然曾经掳劫过恨兮。可是一想到他是一个重要的棋子,所以不得不忍了下来,只为以后利用他来打败齐小白。

    姜纠刚走出大殿,就碰到一个垂头丧气的人。姜纠定睛一看,这个人原来就是楚王的弟弟公子子元。

    看到他脸上有着伤心与无奈的表情,仿佛有着解不开的结。只见他低着头,并没有看到他。看着他的身子一直往后宫走去,姜纠有些不解地跟着他走了过去。

    一路上,子元只顾想着自己的事,一点也没有发现有人跟在他的身后。他神情恍忽地走到太后宫前,停住了脚步。

    他正疑惑着,突然看到身怀六甲的楚国王后恨兮从宫里走了出来。他身子一躲,整个躲到了树后。

    看到恨兮漠然走后,而子元心碎疯狂地笑着走开后,姜纠这才阴笑着走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会看到这么一段有趣的偶遇。看来公子子元竟然对着自己的嫂子有着不伦之恋。

    恨兮疲惫地走进宫里,望着空落落的房间,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少了小纤与绿儿的欢笑声,整个桃花岛林里就像一潭死水。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她以为她可以面对楚宫里的冷寂与阴沉。没想到彻底地被淹没在这无边无际的漩涡当中了。更何况楚宫里多了一个她最为讨厌的姜纠。

    门突然开了,一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恨兮沉浸在往事里的心陡然一惊,抬首望去。只见门口站着的却是抱着孩子的熊赀。

    孩子?恨兮脸上顿时充满了惊喜,在这个寂寞的宫殿中,有了孩子的陪伴,可以减少她思念故人的痛苦。

    她迅速起身,走向他们父子。只见熊赀一身紫色王袍,脸上却挂着和煦的微笑,脚步轻灵,快速走向恨兮。

    恨兮笑着瞅着孩子,心中涌起一丝愧疚感。上次把孩子送到了昆仑山上,没想到时间过得还真快,转眼间孩子已经快一岁了。他那俊秀的小脸蛋上,正好奇着瞅着自己面前的女子。

    她把双手伸到孩子面前,可是熊艰却只是往后缩了缩,拒绝她的怀抱。熊赀看到她受伤的面容,连忙笑道:“我刚见到孩子的时候,我要抱他,他还哭呢。”

    恨兮摆出一付微笑,只见孩子圆亮的双眼瞅着自己额头上的那朵桃花胎记,待她再次伸出手来的时候,他圆溜溜的身子也向她身上偎来。恨兮惊喜地抱紧孩子,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母子相聚。

    她的双眼湿润了,心底有着莫名的感动,孩子终于向她伸出手来了,接受了她的怀抱。

    她低声叹道:“你看,孩子认得我了,是吗?”

    一旁的熊赀笑道:“是呀,只要你天天陪在孩子身边,他就会喜欢你的,甚至离不开你。”

    恨兮笑了,笑容就像樱花一样灿烂无比。她挺着臃肿的身子,抱着孩子边走边笑道:“我的艰儿,是这样吗?”

    孩子在她怀里格格笑了,毕竟是母子天性。他很快就适应了母亲的怀抱。

    看到他们母子两人温馨的画面,熊赀脸上有着满足的笑容。

    “我们一起去把艰儿抱给母亲看好吗?”

    恨兮笑道:“我才从母亲宫里过来呢。”

    夜深了,熊赀去处理一些压了许久的国事,孩子也留在了太后那里。她一见到那个粉嫩可爱的孩子,就再也舍不得孩子离开她的身边。所以恨兮就把孩子留在了她的身边。

    恨兮在新来的侍女笨拙的侍候下,心里就更加思念小纤那双灵巧的双手。她低叹一声道:“你先退下吧,我自己来。”

    新来的侍女顿时脸上布满愁云,双膝猛地跪下,颤声道:“奴婢该死,没有服侍好王后,请王后恕罪。”

    恨兮轻摇头道:“不关你事,你先退下吧。”

    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后,突然一个银白的身影顿时闪了进来。恨兮惊讶地张大双唇,原来是申应仇。

    自从她明显地拒绝他之后,她还以为他就会从此消失于她的世界,与绿儿从此浪迹江湖,过着无忧无虑的日子。没想到再次见到他会在这个楚宫里。

    申应仇默然无言地看了她一眼,艰涩地开口道:“我要走了,临走前想要和你说一声。”

    恨兮笑了,离愁与失落都把被她藏于心底,脸上只有淡定的微笑,说:“真好,你们两人能够离开是非的王宫,过着平淡的生活,是我最想见到的。”

    申应仇看着她那张脸,忍不住追问道:“既然你也希望过这样的生活,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走了之呢?”

    恨兮的微笑转为苦涩,说:“太多的俗事缠绕,我又怎么能放下心来?”

    申应仇亦无言,拿出手中那根银笛放在桌上,黯然道:“这根笛子就算是我送给未出世的孩子的礼物,从此,我们就是相见无期。”

    恨兮的心顿时一震,相见无期,她的心只要一想到相见无期,就不由地一阵阵抽痛。他与绿儿一直是她心底最为珍惜的朋友,少了他们,可想而知她的生活会更加寂寞,会更孤独。虽然她拥有熊赀全心全意的爱,可是,熊赀毕竟贵为一国之君,他有他自己的生活圈子,不能随时伴在她的身边。她选择的只有孤独。

    恨兮无语,只是握紧手里的那根银笛,这是申应仇自从跟她之后就随身带在身旁的笛子。如今他要离去,就连这根银笛也跟着留了下来。

    申应仇凝神仔细地看着她,似乎想要把这张脸庞纳入记忆最深处。良久,他转身欲走,却看到桌上摆着一付画,上面有着她带着温柔幸福的笑面。

    他轻轻拿起那付画,伸出手抚摸着那一付画,转首看向恨兮,低声道:“我能带走这付画吗?”

    恨兮拿着这付画,许多的是非都因它而起,当它再次回到她的身边时,她有心想要毁去这付画,谁料申应仇却提出这个要求,她又不忍心来拒绝他。他们已是相见无期,就让他带走这付画又何妨?

    她轻轻点头,笑道:“这付画就算我送给你们的临别礼物,希望你和绿儿两人,”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停了,下面的话却不知该如何说完。

    望着她为难的表情,申应仇心里一暗,就算离开了她的身边,他与绿儿也许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可是,他选择了沉默。

    他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拿着画儿,衣诀飘飞,转眼就失去了他的身影。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恨兮寂寞的身影一动也未动,却忽略了旁边有一双正燃起熊熊炉火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