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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刑那家伙!”
咬牙低咒一声,邵守辰瞪视着手中的字条,抬头比对眼前百货公司里的服饰专柜,他直想扭头就走。
他最近没得罪他吧?顶多就是前几天喝多了些,所以麻烦借住在他家罢了,这很正常啊!谁叫他家离酒吧只有三分钟路程。
是朋友都应该互相帮助,难不成要他酒后开车?他可不做这种害人害己又犯法的事。
是,他是打扰到人家小俩口联袂主演“爱的天地”不过只是偶尔啊!这样就记恨在心,未免太没兄弟道义!
知道他今天休假,还差使他来跑腿取物,这他都可以忍受,但是
他可没说是来拿“孕妇专用内衣裤”啊!
邵守辰看着标有!字样的明亮招牌,再瞥瞥架上一件件只有“两国突出”的“小衣服”加上比性感比纤薄的各色女用底裤,脸上的表情一阵僵硬。
他当然知道女性内衣是很普通的日常必备品,就像是男性的子弹内裤一样虽然他一向只穿“透风良好”的四角裤。
如果是陪女友来选购,那又另当别论,不过现实的情况是,他一个大男人,等一下要去跟柜台小姐说明“我是来拿上星期订购的那套孕妇内衣裤”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或许觉得这是代表好丈夫好爸爸的体贴行为也不一定,但是对他邵守辰而言,这种从来没执行过的任务比擒拿歹徒还艰巨数倍,他需要更多勇气。
挣扎地转过身,他往电梯口走两步,不过又停了下来。
今天江德烈陪大嫂去产检,虽然说是第三胎了,但是女人生孩子是一件辛苦伟大的事情,孕育一个生命有多么不容易,他连买衣服这种事情都办不成,未免太没用。
而且要是大嫂一个不满意,以后孩子就不会叫他干爹了,那多糟糕?
买一次孕妇内衣换一个干儿子,很划算了!
脚步随着心念打个转,邵守辰直直地走进内衣专柜,尽量让自己眼观鼻鼻观心,露出个极度友善且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小、小小、小姐,请、请问***你”痛!咬到舌头了。
失败。他的语气不若他的表情从容。
望着美丽的专柜小姐,邵守辰抚着额想把自己打昏,当成恶梦一场。
“您是江先生的朋友是吗?”专业亲切的服务人员替他讲出身分,神奇的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莫非现在卖东西要会观面相算命?邵守辰愣住。
“江先生已经事先打电话形容过您大概的样子,并且通知我们您这时间会来拿东西。”小姐绽出个花朵般的微笑,拿出已经包装好的纸袋。“这是江太太订购的产品,尾款已经付清,您可以直接取走。”
原来已经先行知会过了,江德烈笃定他一定会来吗?遭人算计的感觉不太好,邵守辰决定今晚再去烦他,不醉也不归。
“谢谢。”他接过袋子,忍住好奇想打开来看的冲动。
“不用客气,江太太是我们的常客。”所以多多关照是应该的。“请下次再光顾。”她带着甜美的笑容微微地欠身。
“啊?咳!一定、一定。”语毕,他抓着袋子就落跑,免得再待得久一点,小姐会开始对着地介绍新型内衣款式。
百货公司人潮汹涌,电梯的人龙排得老长,没耐性的他当然觉得很受不了,尤其是当他手中还有一只标示着女性内衣厂牌的纸袋。他很想告诉自己平常心,但是心里又矛盾地产生一些些怪异感。
同理可证,他不会想去坐电扶梯,那样会从八楼尴尬到一楼。
稍微左右张望一下,他瞧见安全门附近还有一座颇为隐密的电梯,没排人,灯号也有在跳,那就不是因为坏了。虽然好象有蹊跷,可能坐了会高速垂直落入地心或什么的,他也不管,总之就是按下了钮。
“当”地一声,电梯门打了开来,他反射性地往前跨步,却被两条手臂给挡住。
“很抱歉,这是私人电梯。”异口同声的整齐回答,让人联想到分毫不差的精准机器。
两名穿黑西装的男人站在他面前,身高没有他高,但是气焰倒是不小。就不知道养这些看门狗的主人是怎么调教的,大概忘了打针,一副有狂犬病的模样。
“私人电梯?我可没看到写了谁的名字。”猜想又是哪个大财阀或政界知名人士。基于小老百姓不满的心态,他就是想杠一下。
他最讨厌有钱人搞这种贫富差距的特别待遇。
两名黑西装男子的身后传来一声低笑,几乎是同时,邵守辰的眼睛整个瞠大。
定睛往电梯内部一看,果然发现了他此生最大的敌人!
一张俊美不可方物的面容半抬着眸,修长的身形和姿态依旧毫无缺点。
“是没写名字,我下次会记得。”慵懒优雅的语调顺着低沉的嗓音流泻而出,只消一眼,就可以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
雷聿单手插在裤袋,唇角微微勾起,直视眼前十分熟悉又陌生的高大男人。
“是你!”邵守辰指着他大叫。
“是我。”他扬起绅士的微笑招呼。“真是巧。”
“是啊!这是上天的旨意。”还是要让他抓到他的圣旨!邵守辰不客气地说着,就要跨进电梯。
黑西装男子上前阻拦,他脸露不耐,但两名男子却动也不动。当他很可能动手给他们一人一拳时,雷聿出声化解了对峙。
“让他进来。”他轻启唇瓣下令,那两人马上退开。
“还真听话。”邵守辰冷哼一声走进,竖眉睇向仍是优闲的俊美面容。“怎么,你今天没做违法交易,这么有空跑来逛百货公司?”撇着唇,他侧首挑衅。
电梯门合起,灯号开始降下,雷聿始终保持着不?e不火的态度。
“这家百货公司楼上有家远近驰名的广东餐厅,最近换了新菜单,我来试试味道。”缓语慢言,他用着惯有的淡然语气陈述。
“试味道?”邵守辰嗤笑出来。“你什么时候有厨师的本领了?”还真是无所不能。
雷聿轻轻地转过头,直视着他。“我想你误会了。我已经在上个月成为这家百货公司的股东,老板来看员工做事,这并不为过。”
邵守辰顿住,随后更不屑地道:“原来如此,难怪你连私人电梯都有了。”他要回去跟江德烈讲,再也不要来这里消费。
“你又搞错了。”雷聿的注意力转移到他手上的袋子。“这个电梯本来就是内部员工专用,我想外面应该有挂牌说明才对。”不过以他这种粗枝大叶没神经的个性,一定没有仔细看。
邵守辰没察觉他诡谲的笑容,只是道:“我就是没看到怎么样,凭什么大家都要等,而你们这种人就不用?”看不惯行了吧。
“喔?”雷聿微笑。“你若辞去警察职务来这里工作,欢迎你使用。”
什么?那不就是要做他的员工,喊他老板?
居然在口头上占他便宜?
可恶为什么?为什么他老说不过他?邵守辰想杀人,当然只能“想”而已,他开始考虑过几天去报名口才训练班。
“哼,你别得意。”他逼近睇视他。“上次是你运气好,找不到你贩毒的证据,让你逃过一劫,不过很快,你的好日子就要结束了!”
讲到这个他就有点火,毒贩没有指认他,加上用钱砸出来的律师团手腕厉害,只让他意思意思录个“路人甲”的口供,连那两个“秘书”也被释放回去,什么屁大一点的事都没有。
不过他总会有破绽的,他等着!
雷聿没什么反应,极其漂亮的轮廓依然只看得到表面。
“我最近很忙,可能不太有机会跟警官碰面了。”他轻敛长睫,魅人魂魄。
邵守辰有一瞬间的失神,他气恼地偷捏自己两把。
“忙什么?忙干坏事?”他啧一声,三句不离此论点。
“是生意上的事。”雷聿一点也没被激怒,只是扬起唇色,焦点放在那印有“!”字样的纸袋。“如果警官不嫌弃,以后你来此专柜购买个人物品,我可以吩咐他们打折。”他的语气很轻柔,说得一点都没有讽刺嘲笑的味道吗?
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在笑!
他奶奶的,都忘了手上拿着这玩意了!
邵守辰瞪着手里的东西,脸上一阵红白,他不希望被人看见的东西,却被最不希望看见的人看见。老天爷在整他吗?很有趣吗?
虽然这其实没什么,但是他那种暧昧表情让他极欲撇清。“什么个人物品?你以为我是要自己买回去穿吗?我告诉你,这是我帮我朋友——”
“私人喜好,你无须向我解释。”电梯到了楼层开门,雷聿带着浅笑走出去,看也不看他。
私私人喜好!?
有没有搞错!邵守辰僵着脸追在后面,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地下停车场。
“你给我站住!跟你说了这不是我的东西,你老是自己讲不听我讲”
“老是?”雷聿停下脚步,侧过脸望他。“我想我跟你并没有熟识到用这个词语形容的程度。”挥个手,他示意身旁的随从先去取车。
邵守辰彷佛被人打了一巴掌,刚刚那段话好象就表示,他其实心里把雷聿当朋友,但是对方却没这个闲情逸致结识他。
他瞠大一双眼,高大的身影有些硬直。
“是啊!跟你认识真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我巴不得时光倒流回去过宁静日子!”不承认自己是在死鸭子嘴硬,但是心底的失望让他无法忽略。他暗骂一声,把这种反常归咎于江德烈日前那些谈话的影响。
雷聿敛眉,隐起俊眸。“那就请你别再跟着我,我已经不想再陪你玩游戏,除非你握有我不法的证据,否则我们到此为止。你若仍是有不适当的举动,我将会请律师提出告诉。”慢条斯理的说完话,他转身就走。
态度怎么突然做这么大转变?邵守辰一个人楞在原地,脑于里一下子空白。
这是雷聿头一次对他说这么重的话,他是认真的,斩钉截铁的,看眼神就知道了。
干嘛啊?之前那么多次碰面,他猛踩他地雷,他都没说话了好不好!
急躁的思绪整理不出一丝清明,他只想叫住雷聿问个清楚,不过还没机会开口,耳边就传进急速飞驶而来的引擎声响,伴随着扬起的呛鼻沙尘,尖锐的轮胎磨擦声让人措手不及,两辆箱型车从左右包夹,煞车在两人身旁。
几乎是在车子停下的同时就动作,箱型车的门被拉开,出来了数名凶神恶煞的混混,每人手上都拿着棍棒长刀。
“做什么!?”白痴都知道这是什么情形。邵守辰斥喝一声,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才发现自己今天没有值勤,枪不在身上。
包围的速度有如闪电出击,其中看来层级较高的一名男子迅速贴近雷聿,用藏在怀中的手枪顶住他的背部。
“雷先生,有请。”虽说是邀请句,但却一点也没有容许拒绝的意味。
即使天要垮下来了,雷聿都还是徐缓悠哉的。轻扫眼前危险的场景,他优美的唇瓣微扬一道弯,恍若身后抵着的硬物压根儿不存在。
“连主人的名字都不告诉我,就这么劳师动众?”
“雷先生是贵客,这等阵仗还算亏待了。”男子笑得不怀好意。
“那还得感谢抬举。”睇着身旁胁迫的男人,他给他中肯建议。“我不会反抗,不过那边那位先生我不认识,你们没必要增添累赘。”
“哼,不用你教我怎么做。”男人隔过头大声吆喝。“把那家伙一起带走!”手下接到指令,纷纷用刀械阻死邵守辰可能逃走的空隙。
“该死!”邵守辰咒骂,望向四周,情势根本一面倒。
雷聿俊雅的眉峰起了不明显的皱折,不过脸上依然带着笑。
他对着男人道:“他是个警察。”
男人挑挑眉,笑的得意。“我知道他是警察,还知道他姓邵,我们是要抓两个人!”
“喔真神通广大。”雷聿轻笑,漂亮的眼瞳闪过一丝冷意。
另一头的邵守辰明白形势比人强,对方人数多又有武器,抵抗只会造成无谓的伤害,所以就没有浪费力气。
他望着雷聿,雷聿也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走!”
带头的一声令下,他们两个被带上车,扬长而去。
一切,又归于平静。
抬起右手,看向手腕上的银色环状物体,邵守辰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会有被手铐铐住的一天。
他翻动银铐,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制造厂商的名字。
不知道和警方用的是不是同一家这小小的乐趣很快被强硬的拉扯打断。
手铐的另一边连接在他人的腕上,邵守辰的举动显然引起“铐友”的不悦。
雷聿将自己的左手抽回来,沉默地瞥他一眼,警告他最好别再把他的手举来举
小器。邵守辰无聊地往椅背靠,看着窗外愈来愈偏僻的道路,他翘着二郎腿,直想合上眼用睡觉排遣时间。
从百货公司地下室出来后已经三个钟头了,上了高速公路后就一直往南开,国道风光是不错,但是一直看青山宽路收费站也会腻,幸好车子里有冷气,座位也够宽敞,待遇不算太差。
“你到底招惹了什么牛鬼蛇神?”用行动方便的手支着额,邵守辰打了个呵欠后问道。
“问你自己。”垂眼睇着手铐,雷聿不再有轻松的笑容。
“间我干嘛?你的意思是说这些仇家是找我的?是我把你拖下水?”一下子张大眼,他的睡意消去一半。
“难说。”勾起唇,他给一个冷笑。
“喂!明明就是你的胡涂帐,还赖我头上!”他亲眼看到那个带头的跟他在谈话。
“不好意思,我忘记黑道比较容易有仇家找上门,警察都广结善缘。”讥讽,语调和字句都是。
邵守辰皱眉用力一拉,把他偏过的身体扳向自己。“你说话干嘛带刺?刚刚也是,我知道你不想跟我铐在一起,你以为我就喜欢?”比手划脚的解说动作,弄得两人间的手铐铿铿作响。
雷聿沉下脸,抬手使劲扣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腕骨,立刻惹来他一阵闷哼。
“我告诉过你不要跟,若你听话,现在就不会在这里。”言下之意是他自找的,怨不得人。
邵守辰被箝的手传来阵阵不寻常的抽痛,他用蛮力想挣脱,却怎么也周不掉那看似随意的压制。
“放、放开!”他手要断了!“你讲没一分钟那些人就来了,我、我哪有时间听话?”真是不讲理!
雷聿?眼,曲起修长的指节在他附上一弹后才松开。
好麻!邵守辰抚着手臂,额上的青筋阵阵抽动。
“这些人主要是抓我没错,但是目标里也有你。”?诹?谖18宓囊滦洌?醉怖漤你谎邸?
一开始明说不就好了?搓揉着失去知觉的臂膀,邵守辰觉得自己实在无辜,而且也逐渐深切体认雷聿的情绪反反复覆,没个准则。
“原来你脾气这么差。”有够没度量。
雷聿横扫一个寒冰眼,两人间的空气顿时下降十度不止。
“喂!你们两个讲够了没?”
前座负责开车和监控的人终于受不了地开口插嘴,一副忍耐得很痛苦的表情。
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处在什么样的情况?好象旁边没人似的,不是爱困看风景,就是自顾自地谈话斗气,有没有把他们这帮匪徒放在眼里啊!?
他们是坏人!不是司机随从!
雷聿扬起唇瓣,笑的极其阴森。“死刑犯都要吃饱上路了,现在只是说几句话也不准?”
透过后照镜,前面的人都可以看到那异常美丽,也恐怖至极的笑意。不知为何,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让所有人的背脊整个发凉。
“谁吃饱了?”他肚子很饿啊!
邵守辰此话一出,马上感受到一股凛冽的冷气示意他不要说废话。
他侧首才准备瞪去,雷聿就收回视线,转而注视前面数人。
“没有鸿门宴,你们是准备到荒郊野外杀人弃尸。”呵,果然脸色都变了,计谋被识破,真有这么好惊讶吗?
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动手蒙住他们的眼睛,之所以会如此毫无防备的理由,是因为这些人知道他们即将会变成两具尸体,而冰冷的尸体是不会泄密、查车牌、和认得脸孔的。
“喔。”邵守辰朝窗外吹两声口哨,一点也看不出意外。
难怪刚才就把他们身上的皮夹证件手机什么的,全部都搜光了,要是尸体没处理好被发现,也找不到左证推断是谁。
“那事后可记得点两炷香,烧些纸钱。”他朝前座的人吊儿郎当地一笑。“因为我这个人最容易念旧了,很可能会阴魂不散去找大家聊天。”轻轻扯下右手牵动手铐,他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
雷聿蹙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前面的平交道。
栅栏刚好放下,车子停了下来,车上的人都因为邵守辰刚刚的话而略显不安。不管怎么样,人多多少少还是会忌讳鬼神之说。
几名混混开始交头接耳,还真的认真讨论起枉死的冤魂要怎么处置才不会“流连人间”
就是现在!
趁没人注意他们,邵守辰迅速地用力踹扯开身旁的车门!
“碰”地一大声,整台车都摇晃起来。
“快走!”
大喊一声,他拉着好象有点不太配合的“同铐”跳下车,跨开修长的腿就往平交道跑。
“他们逃了!”
“他妈的!快追!”
车上的人一阵惊慌,后面跟着的同伙车发现苗头不对也全下车查看。
虽然被铐在一起,但两个人手长脚长,步伐大,动作也十分利落。
不管灯号拼命闪动,不管警告笛响个不停,也不管列车就要迎面而来,越过平交道的警示栅栏后,邵守辰硬带着雷聿加快速度,彷佛障碍赛跑,就在众人之前惊险的冲过铁轨,千钧一发之际,把追兵阻隔在火车后!
“糟了!”
带头的男子急得原地跳脚,一串脏话骂出口,却也只能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车厢一节一节的经过,彷佛永无止境,纵使再着急,仍旧没有人敢前进,因为,成为“人肉饼泥”的机会绝对是百分之百!
“操!这火车到底他妈的多长!?”
气愤的吼叫被列车行驶铁轨的声音盖过,一阵疾风随着最后通过的尾节车厢刮起,混乱的气流逐渐归于平息,摇晃的栅栏缓缓向上抬升。
对面,已经没有任何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