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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灯笼高高挂,照亮了秦府。
酸枝梨木圆桌上满满摆着山珍海味,鱼翅、燕窝、熊掌、狸唇、大对虾,各色点心果子也有二三十品,再加上上好珍酿汾酒、竹叶青、状元红,真是应有尽有。
秦大人好不容易请动了这名富可敌国的大人物,能在他跟前好生奉承、大献殷勤,自然不愿有其他陪客分了这样的光荣幸事,所以席上统统是自己人,包括他的布政使岳父大人,再来的就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如花美眷──一妻六妾了。
相较于他的全家出动大阵仗,反观这位贵客仅带了一名护卫前来赴宴。
那名高瘦矫健的护卫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侍立在大人物身后,却掩不住一身渊渟岳峙的夺人气势。
不知怎的,那名护卫只是随随便便地站在那儿,每个经过他身边的都会不自禁心口一阵发凉,悄然蹑足而过。
饶是如此,这一切还远远不及坐于首席之上的那位大人物,令人震慑屏息的程度于万分之一。
他高大雄伟挺拔,神情冷漠,浑身勃发着令人无法喘息的纯粹阳刚气息,就算只是随意倚座一靠,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手中持着的玉杯上,依然震慑全场,万夫莫敌。
秦大人的五妾全看痴了,魂儿都飞黏到他身边去了。
就连端庄的大太太都红着脸,不断摸着云鬓粉颊,频频检查自个儿妆容可妥当。
谈珠玉先前在紫薇亭下已然深深惊艳过,此刻自然心神安定,只是面带微笑,低着头,自顾自举箸轻拨着碗里的鸽子蛋。
商岐凤面色沉静淡漠,秦大人和布政使满面殷勤讨好地呱啦呱啦,听在他耳里全是一片模糊的废话和噪音
“听说商爷今年光是海外运输往来的船队总数便不下百艘,真是太了不起了!”
“商爷北上恰克图的马队和驮队据闻是全中原最大的,就连晋商各大小商号都得仰仗您的鼻息”
“商场传闻素喜夸大,不足信哉。”他淡淡道。
“商爷,您真是太客气了。”秦大人和岳父交换了一个眼光,搓着手陪笑道:“本官是想是想”
商岐凤只是微挑眉询问。
“听说商爷的‘凤徽号’麾下马队,光是自江苏至江北一趟小小的运输利金,就足足有上万两之多咳,是这样的,本官不敢贪心,只是想请教商东家,不知道有没有哪条支线运输往来可由本官插个几分子股,略略赚个利银也好?”秦大人满眼贪婪之色。
“今日邀宴,就为这事?”商岐凤缓缓放下白玉杯,眸光冷然射向他二人。
那听不出是真心或是嘲讽的漠然语气,教秦大人和布政使不禁抖了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没来由的心虚了起来。
商岐凤虽是商人,却是势跨黑白两道,简直就是地下皇帝,万一得罪了他,他秦大光恐有十颗脑袋都不够掉!
“呃,不不不,今日真是纯粹为了请商爷用顿便饭,这生意之事,只是随口闲谈不过若商爷愿给本官三分薄面,那、那”秦大人频频抹汗,突然异想天开“对了!听说商爷素来怜香惜玉,倘若不弃,下官第三小妾和第五小妾生得丰满俏丽,颇识风情,不如”
商岐凤毫不掩饰面上讽刺之色。
真是天杀的蠢材!
布政使忍不住狠狠瞪了这个蠢如猪的女婿一眼。商岐凤府里有多少天香绝色,就连皇上后宫都未必有之,他又怎么会看上这几个庸脂俗粉?
秦大人惊觉失言,冷汗如雨下。
“心领了。”商岐凤冷冷开口“纵观大人这些‘娇姬美妾’,恐怕无一人可合商某脾胃。”
“是、是,当然当然。”秦大人羞愧欲死。
“若真要勉强选一个”商岐凤眸光平静地环顾一眼,最后落在桌面另一端的美丽沉默女子身上“大人的第七房小妾给商某提提鞋,还算差强人意。”
“啊?!”秦大人愣住。
众人也如遭雷殛一般,统统呆住了。
自始至终斜坐一旁看好戏的谈珠玉依然故我地逗弄着碗里的鸽子蛋,绝艳妩媚的脸蛋微微漾笑,好似这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
好不容易到宴席结束,贵客从容离去,秦府内众人也各怀心思地散了席。
谈珠玉袅袅婷婷地回到小苑里,慢条斯理地卸下花钿妆饰,在金盆里撒了几滴蔷薇花露,纤巧小手亲自拧乾了丝绢子,缓缓拭去脸上的胭脂,接着好整以暇地将金银细软收拾进箱笼里。
整整过了三天,却半点动静也无。
谈珠玉并不心焦,依然笑吟吟地做着平时惯常做的一切行止。
早上亲手炖一盅燕窝送到大太太上房里,对其他五位“姊姊们”的冷嘲热讽四两拨千斤,偶尔也暗地里使拐子教她们吃吃暗亏,并且替老爷打理帐目──拜这一手又快又好的算盘子儿功夫,加上她又是老爷心尖儿上最最疼宠的七姨太所赐──闲暇得空时也放放外帐、收收利息。
面上绝不公开,但这门私底下放帐给其他花钱阔绰,致使时常手头不便的官家外室姨太太们的买卖,利水好得不得了。
虽说为了收买、打听、拢络各官家内宅里的情报和人脉,每月总得耗费个十几两银子,可实际上来说,她半分体己钱都不必出,光是拿公帐放私帐,这当中运转得利的银子就积攒了不下上千两。
除却这无本得利的好处外,更可贵的是她从中汇集了极为丰富的情报网,这些官家大老爷大太太,恐怕做梦都不知道,自己府里最不为人知的私隐秘密常被下人看在眼里、搁在心里,而且只要区区数两银子就买得到。
午后觑了个空档,她弹指如飞地拨完了算珠子儿,见四周无闲杂人等,抬头对着一旁侍立的老帐房一笑。
“包先生,放在外头的帐明日申时之前都去收回来吧。”
他微愕。“七夫人,可这个月放利的息钱还没到”
“以十日一期,余下期限的利息扣完给他们,”她一双晶莹美眸透着精明“可明日之前,我要把所有放出的款子现银全收回手。”
“是,七夫人。”老帐房点点头。
谈珠玉自袖里取出一封物事,老帐房疑惑地接过那只有些沉的纸封。“七夫人这是?”
“前回不是听包先生提起,你家大公子下个月要娶亲了吗?”她嫣然一笑“劳你办妥我这信里交代的事儿,北大街福庆胡同那一间三进宅子就算是我送给新人的贺礼吧。”
“七夫人,这、这礼太大了怎么敢当呢?”包先生满面惊喜却又受之有愧。
“没事,你别同我客套。”她笑吟吟。
“谢谢七夫人。”
就在此时,若儿微喘地奔了进来。“主子,老爷有请。”
“知道了。”谈珠玉款款起身,莲步轻移走向门口,突地停下脚步,微微侧首略一沉吟“这样吧,息钱还罢了,今儿就将帐统统收回来!”
老帐房有些诧异,随即慨然答允。
到了秦大人的书房,谈珠玉未语先笑,翦水眸儿盈盈凝视着自家老爷。
“玉儿,你知道老爷向来最疼你。”
“谁说不是呢?”她嫣然一笑。
“收拾一下,明日一早有轿子送你往苏州。”秦大人盯着她,目光复杂──有三分恋恋不舍,也有七分终于做出抉择的如释重负。
他对这个第七小妾是真舍不得。
可知情识趣的美人儿要多少有多少,白花花的银两却不是天天都有的。
他知道自己不需对她多做解释,谈珠玉聪慧得并无问任何问题。
她一颔首,嘴角那朵美丽笑意始终若明若灭。“是。”
看着那比花解语、比玉生香的丽人儿离去,秦大人心下掠过一丝后悔。
苏州 商府
她曾经以为,徽州谈家已是钜富中的钜富。
她也曾以为,杭州知府豪邸已然是园林广厦中的极致。
直到她进了商府,她才知道外人所有对商家的一切夸大臆测和艳羡,还不足真实景况的万分之一。
商岐凤果然是威震天下、人人敬畏的南方霸主。
谈珠玉搬入其中一座典雅幽静的宽敞轩室,单单自己这屋里屋外逛上一遍,恐怕就得花上大半天的辰光。
然而,她并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会是商岐凤唯一的妾室。
谈珠玉并没有猜错,由管家拨来服侍她的两名婆子和两名丫鬟口中得知,她所占屋室在西翼,名唤“蔷薇轩”比邻而居的还有“桃花室”、“幽兰居”、“冷梅苑”、“海棠阁”等别院。
商府没有女主人,所有的都是闲花野草,包括她在内。
她轻轻一笑,喃喃自语“倚红偎翠,何等风流!但凡男人,哪个不想有个三妻四妾?”
以商大东家如此钜富身家,这还算是客气了呢!
“若儿,去开那只螺钿玉匣子,取出四副金耳挖和玉坠儿来给张妈她们做个见面礼。”她柔声吩咐。
“是,主子。”若儿忙取去了。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老婆子们来伺候您是应该的,怎么反让玉姑娘您破费呢?”张妈面上讪讪,眼珠子却骨碌碌转着,精明得紧。
“礼俗往来不可废,情面上也是该当这么着的。”谈珠玉笑容可掬,收买人心的手段姿态可是炉火纯青了。“何况将来朝夕相处,有劳诸位之处还多着呢,如果坚辞不收,倒教我于心不安了。”
这个主儿是个有见识有心计的,张妈和其他奴婢暗地里不禁满意的笑了。
正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往后下人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当天晚上,谈珠玉沐浴在飘着蔷薇花香的热水檀木桶里,看着晶莹的水珠儿自雪白玉臂上缓缓滑落。
“今晚,他一定会来。”她自信满满地笑了。
没有,他没有来。
她白白打点好了十二分精神,打扮得美若天仙,却是落得枯守了一夜。
不只第一晚,第二天、第三天七日过去,她仍然未曾侍夜。
谈珠玉没有浪费时间伤神,她立刻改变计画,迅速盘算下一步棋。
给张妈的见面礼在这时发挥了效用,张妈偷偷告诉她,主子每十天就会到北翼烟波湖畔一处天然温泉沐浴,通常都会摒退所有服侍的人,独自一人在温泉里闭目养神。
她绝不放弃任何机会!
所以她来了,赶在他之前。
白烟热雾袅袅若迷离仙境,乳白色温泉水恰恰掩住了她一半酥胸,水波荡漾,像无数贪欢的小手,自胸口、纤腰、大腿,甚至是在腿窝间敏感地钻动轻拍爱抚着。
在烟雾朦胧间,谈珠玉耳尖地听到细微的脚步声,然后是解衣的轻微声响,跟着来人跨入温泉内激起的阵阵涟漪。
她心口紧缩,胃有些揪绞,双眸却明亮闪耀如星,屏息等待。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掩住了酥胸,美丽脸庞闪过一抹错愕“凤爷?”
噫,好一个体魄赤裸精壮、漂亮矫健得令人赞叹喘息的男人!
他目光锐利地凝视着她,强壮长臂叉在肌肉精硕的腰间,充满力与美的体魄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而完全令人无法漠视的还有──
谈珠玉喉头有些莫名发乾,胸口热热的,心房微微鼓动着。
“是谁准许你来这儿的?”
严厉冰冷的语气激得她一震,回过神来。
“看来是贱妾误闯了爷的专属浴池,妾身立时告退。”她轻轻欠身,水面涟漪缓缓荡漾开来。
商岐凤目光锐利地盯着她,确是有些不悦。
不是没有女人曾经在温泉里试图勾引他,但是统统被他翻脸丢出去,甚至逐出商府,长久下来,再也没有人敢挑战他的耐性。
只是眼前的她,露出了肩头一抹莹然若玉的肌肤,滚圆的水珠自颈项缓缓滑落入那引人遐思的乳沟他眸色变得深沉了。
“我没让你急着走。”缓缓浸入温泉里,他自在地靠在一处花岸畔,淡淡开口。
“不。”谈珠玉低头藏住了一朵自得的微笑,不忘自我解嘲“妾身本就该知所进退,哪儿能喧宾夺主?”
语毕,她转过身,背对着他慢慢起身。
雪白的莹润玉背曼妙窈窕地画出了柳腰和丰润挺翘的玉臀,在烟波迷蒙间,令人心跳。
她正欲弯下腰拾起地上的袍子穿上,心里慢慢地数着一、二、三
背后那强壮的身躯动作还是比她预料的快太多了,她心儿一震,还来不及喘口气,一只强壮铁臂迅速箍住了她光裸的纤腰,灼热坚硬令人屏息地抵住她柔润腿窝间,但他没有做任何移动,侵袭或强占进入。
“你,不就是为此而来吗?”商岐凤低沉嗓音在她耳畔沙哑响起。
“不”她脸上滚烫了起来,浑身发热发软,如果不是腰间被他铁臂环着,虚软的腿早已经无力支撑住身子。
多么强硬、霸道、蛊惑、邪恶的男人
还来不及思想,还来不及反应,他已轻囓起她小巧的耳垂、颈项、肩头、玉背她的颤抖化为一缕逸出的轻吟,一声又一声,一回又一回管不住喘息着,不知羞地呜咽着。
他的吻、他的手诱惑挑逗着她身体的每一处,彻底将她化为熊熊燃烧的烈焰,双双驱策直至攀上欢愉的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