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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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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盘据黄泉山顶的山贼死的死、伤的伤、昏的昏,接获通知后,官府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所有人抓入大牢,被囚禁在山寨里的妇人少女们,也终于重获自由。

    时值正午,官差们自山顶运下一批批的兵器,以及一箱箱抢来的钱财米粮,正忙着登记,而忙了一整个上午的冬安,则是悠闲的坐在大树下,享用着官差们特地献上的肉包子和凉茶。

    白云徐徐自树头飘过,吃饱喝足后,她慢条斯理抽出绣帕擦拭双手,还懒懒的打了个呵欠,不料脑海里却忽然闪过一道身影。

    “啊!”小嘴发出惊呼,冬安迅速自地上蹦了起来,不停左右张望。

    “冬娃儿──不!不!冬姑娘,发生什么事了吗?”听见惊呼,官差们连忙听下手边的事,一个个关心的围到她身边。

    这群山贼坏事做尽,罪大恶极,无奈他们始终无法将这群山贼绳之以法,谁知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女娃儿,却一举大破山寨,重挫所有山贼。

    虽然不可思议,不过这个天真又讨喜、名唤冬安的小姑娘,可是他们的再造恩人啊!

    “不是,是我把人给忘了!”四处找不着人,冬安瘪着小嘴,沮丧得好想哭。

    天啊,她竟然将尉迟观给忘了?!

    “冬姑娘你先别急着难过,你倒是说说你将谁给忘了?咱们这就立刻替你找去。”见她泫然欲泣,官差们全都心疼极了。

    虽然她老坚持自己十八岁,不过她身形娇小,又生得可爱无邪,他们怎么瞧,就觉得她和家中的孩儿差不多岁数,让人莫名想保护她。

    “一个男人,一个我找了好久的男人。”她哭丧着脸,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批山贼虽然死伤惨重,可难保没有漏网之鱼,顾及山寨里还有人被关着,为避免那些人被拿来当作人质,她只好央求尉迟观帮忙看管山寨头子一群人,自己折回山寨里救人,不料待她再度下山时,岔口却凭空多了十几名官差。

    官差们一见她,便忙着询问前因后果,弄清楚经过后,所有人乐不可支,直围着她道谢,还特地差人买来肉包子和凉茶,当作是她的午餐。

    事情一波接着一波,她忙东忙西,一不小心,竟就将尉迟观的存在给忘得一干二净。

    她找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终于找着尉迟观,没想到她只顾着上山救人,却将爹爹交代的正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她怎么会这么胡涂呢!

    “冬姑娘说的可是一个时辰前,帮忙到官府报案的男人?”官差们揣测着。

    她摇头。“不是他,我要找的,是他的主子。”

    “原来是尉迟公子。”官差们恍然大悟。“冬姑娘若是想找尉迟公子,听说他正赶着到庆县呢。”

    冬安双眼一亮。

    “你们怎么晓得?”

    “是这样的,铁大侠领咱们来时,你正好回到山寨里救人,尉迟公子说他们有要事在身,必须赶往庆县,不便久留,就先行离开了。”想当初铁大侠来报案,说明黄泉山上的山贼已被人制伏,希望他们赶往现场逮人,他们还当是玩笑,不料却是真的。

    “庆县?庆县离这儿远吗?”得到答案,冬安笑颜立绽,总算不那么沮丧了。

    “也不算远,从这儿出发,脚程若是快些,三个时辰之内就能抵达。”

    三个时辰?

    行!她一个时辰内就能到。

    “我这就去追人。”话还没说,她已旋身冲出八丈之外。

    “欸,请等等啊!”官差们压根儿无法反应,只能放声大喊。

    她只好停下脚步再次旋身。“怎么了?”

    官差们以最快的速度追了上来。

    “冬姑娘剿了山寨,又救了那么多人,是咱们所有人的大恩人,村民都急着向您道谢,请您务必赏光,和我们一块儿回到官府,接受村民的谢意。”

    “不用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可是──”

    “村民的谢意我心领了,还请各位大哥回头转告村民,南方那条小路被我挖了个大洞,往后若是有人经过,请务必当心。”噙着甜笑,冬安朝所有人挥挥小手。“那就告辞了,后会有期。”

    话还没说完,娇小的身影已消失在众人眼前,这次,官差们甚至连出口喊人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一阵春风拂来,一群人这才猛然回神,愣怔的你看我、我看你。

    什么叫做迅雷不及掩耳,如今他们总算是见识到了。

    罗佳镇是位于襄州南陲的一个小镇,不大,却相当热闹,尤其是渡船头前的石板路上,不分昼夜,总是聚集着人潮。

    迥异于行人们的东张西望,铁硕始终谨慎走在尉迟观的身侧,注意着周遭的动静,若非必要,绝不开口多说一句话,可就在经过客栈时,他却忽然停下脚步,主动打破沉默。

    “爷,您已经赶了十几日的路了,今日还是提早歇息吧。”

    尉迟观也停下脚步。

    他看着粗犷钢硬,其实比谁都要细心谨慎的铁硕,露出温煦的淡笑。

    “也好,连日来你陪着四处寻人,一定也累了,今日就好好的歇息,明日再赶路。”

    “属下并不觉得累,属下只是担心您。”铁硕面无表情地说道,却注意到街上已有不少姑娘停下脚步,痴傻的看着尉迟观。

    爷风采天生,俊逸优雅,原就引人注目,一笑起来更是闲雅迷人,总容易惹得姑娘家芳心大动,可惜爷似乎早已习惯引人注目,对于姑娘家的仰慕示好总是若无所觉。

    “我并非尊贵之躯,你不用为我担忧,何况这一路上全靠你张罗打点,想来我还没好好的谢过你呢。”

    “爷千万别这么说,属下只是做该做的。”

    “就算如此,还是烦劳你不少,实在该谢的。”一阵风过,路旁烟绿杨柳轻轻曳动,柳枝娇袅可人,不禁让他失神忆起一张无邪笑颜,他握紧手中木地,若有所思地问:“过了罗佳镇又是无尽山水,我能感应公主的去向,却始终找不着人,你说这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问题?”

    “也许只是时机未到。”铁硕依旧面无表情,语气间,却听得出对尉迟观信心满满。

    “也或许,是我出了问题。”尉迟观却似笑非笑的自我调侃。

    沉默的脸庞难得出现一丝裂缝,铁硕看着他,表情明显有些愣怔。

    “还记得黄泉山脚,教训山贼的那位姑娘?”尉迟观扬起嘴角,加深笑意。

    铁硕眯起黑眸,冷硬点头。

    “记得,她不是普通人。”他从来没见过那么俊的轻功,即便是他,也没有自信能够与她并驾齐驱。

    “确实。”他也同意。“胆敢只身勇闯山寨,将所有山贼整得落花流水,她的武功修为可见一斑,只不过让我在意的,却并非她的身手。”收起木地,他看向自己的手背,温煦黑眸瞬间闪过一抹锐光。

    他异能天生,能够透视人心,感知万物,预知未来,自幼便入宫担任神官,可惜年过三十,本命与皇宫开始相克,才会自请出宫,替皇上寻找遗落民间的庶出公主。

    感知寻人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他原打算找到公主后,便让铁硕独自一人将公主护送回宫,自己则恣意行走大江南北,研究各地风俗民情,不料事情并不如预期般的顺利。

    出宫一个多月,公主遍寻不着,却遇见了那名唤冬安的小姑娘。

    那日,她像个小爆竹似的冲到他面前,并在闪躲铁硕的瞬间,将手贴在他的手背上,可奇异的是,他竟然无法自她身上感知任何事──

    那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更是他无法解释的异象。

    若非她来去如风,刹那便转身冲向山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必会拉住她好好研究一番。

    这是头一遭,他主动想触碰一个人,可惜他有要事在身,无法久留,更可惜他根浅命孤,注定与人难有缘分,这一别或许便是天涯海角,永无再见之日

    “救命啊!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忽然传来少女的呼救声。

    那呼救声又软又可怜,比猫儿的呜呜还要惹人心疼,不少行人纷纷转头,循声朝西方一座大宅望去,就见一名比陶瓷娃娃还美丽的小女孩,穿着一袭珍贵的红绸嫁衣,正提着裙摆站在高墙上,好似打算自上头一跃而下。

    所有人全都抽声发出惊嚷,笃定那个小女孩一定是活腻了。

    尉迟观也瞧见了,静谧黑眸瞬间泛起波澜,迸射出诧异的光芒。

    才说无缘,便又相遇,他与她之间究竟是

    “爷,是冬姑娘。”铁硕也注意到了。

    才说曹操,曹操就到,没想到那名唤冬安的姑娘,竟是与他们如此有缘。

    “她一身嫁裳,莫非是要嫁人?”尉迟观无法管束自己的脚步,几乎是见着冬安的瞬间,高墙他便朝着高墙靠去。

    “不不不,那女孩当然是被逼的!”一名路人意外听见尉迟观的低语,不禁愤慨的提供解说。

    原来罗佳镇不只热闹,还有个勾结官员、鱼肉乡民的大富豪──史簿仁。

    这个史簿仁不只为富不仁、狠戾暴虐,还特别喜爱狎玩孩童,这几年遭他玷污凌虐的孩童不下百名,当地官员却视若无睹,甚至还助纣为虐替他掳人。

    那高墙就是史簿仁特地让人筑高的。

    墙高十尺,不只能够防盗,还能防止宅里的奴仆禁脔逃走。

    先前就有好几个人因为不堪凌虐,想尽办法翻过那高墙逃走,结果不是摔断双腿,就是跌断了胳臂,全还没来得及再爬起来,就让史簿仁底下的走狗给捉了回去,不用说,那些人全没一个好下场。

    如今,这女孩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那人愈说愈愤慨,喋喋不休的将史簿仁的恶行全抖了出来,却没注意到尉迟观抿紧了嘴角,温煦黑眸掠过一抹慑人厉光──

    咚!冬安果然自高墙上一跃而下,只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她既没摔断双腿,也没跌断胳臂,而是完好如初的站在墙脚,一双粉嫩小手还忙着将头上的珍珠凤冠给扯正。

    直到珍珠凤冠不再歪斜挡眼,她才迈开小腿,晃到一间打铁铺前,兴致盎然的捧起一盒铁珠把玩着。

    “站住!别跑!”忽然间,五名手持刀剑的大汉也爬上了高墙,敏捷的自上头跃下。

    女孩叹了口气,只好掏出了几枚碎银扔在铺上,捧着木盒继续逃命。

    “呜呜,我是被逼的,求求各位大哥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她一边在人群里穿梭,一边可怜兮兮的回头求饶。

    “哼!我劝你还是乖乖的束手就擒,嫁给史大人,包你一生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一群人在后头追赶着,手中的刀剑锋锐得吓人。

    深怕会遭到池鱼之殃,路人全迅速退至石板路的两侧,转眼间,石板路竟变得宽敞无比。

    少了阻碍,五人顺利追赶了上来,眼看五人只消伸长手臂,就能将女孩手到擒来,所有人却噤若寒蝉,没有一个人敢出面相助。

    “骗人,那个死老头分明就有病,不但会虐待人,还男女通吃。”冬安大声指控,将史簿仁的性癖赤裸裸的摊在阳光下。

    “闭嘴!”为首的壮汉立刻出口喝叱。“你少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待我将你捉回去后,有你好受的!”

    “不要,人家好害怕。”抚着胸口,冬安泫然欲泣的向前奔跑着。

    也不晓得是不是故意,一路上她不停的东跳西闪,滑溜得就像是头狡猾的小狐狸,五名壮汉虽然紧跟在后,却始终碰不着她丝毫,不禁逐渐失去耐性。

    就在五人决定以暗器逮人时,她却猝不及防的转身,好不委屈的将手中的木盒往石板路一撒──

    哗啦啦啦!

    刹那,数十颗又圆又滑的铁珠子滚落一地,不怀好意的朝五人脚下直冲而去,五名壮汉压根儿来不及闪躲,便开始失去平衡。

    “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冬安杀人喊救命,眼看五人竟然还敢妄想稳住脚步,立即摘下头上的珍珠凤冠,朝五人用力砸去。

    咻的一声,价值千金的珍珠凤冠挟着惊人的威力,瞬间掠过众人面前,正中其中一人的脑门,成功将人击晕。

    紧接着,搁在摊贩上的石狮雕像也被她扔了过来。

    伴随众人尖锐的抽气声,那尊雕像竟然就这么不偏不倚、精准无误的撞上另一人的胯下,那人甚至连哀号都发不出来,两眼一翻,便晕厥了过去。

    这悲壮的一慕吓得在场的人全瞪大了眼,男人们更是不约而同的用手迅速护住胯下,害怕的躲到人群后头去了。

    冬安愈丢愈起劲,最后甚至连摊贩拿来做生意用的桌子,也扛到了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