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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离都还没有问清楚温廷胤为什么要说他们俩已经私定终身这种大谎,他又做了一件让人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命人准备聘礼送到江府。
他事先并没有和她商量,她也不知情,只是突然间,那些向来看不起她的姨娘们一下子来到瀚海山庄见她,一个个眉开眼笑的,连声和她道谢,让她一阵莫名其妙。
“夏离这个孩子啊,真是个仁义的好孩子,你看看,给自己找了一门如意婚事不说,还惦记着我们这一大家子人。”
“你让人送过来的东西,我们都收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收了你这么重的礼对了,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那位公子就是温家大少爷?唉,你这孩子,这事儿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若知道那人是温家少爷,我们总要好好款待一番的,哪能让你们饿着肚子走啊!几时再回家?我们姊妹说好了,亲自下厨做些拿手小菜,温少爷可要一起来品尝品尝。”
江夏离挂着一抹浅笑接受诸多的讨好和溢美之辞,心中却在想,这事儿越来越像真的了,但别人都觉得是真的,她自己却依然像场梦,没有半点真实感。
仔细回想起来,从她和温廷胤第一次见面起开始,她绝没有想到那位高傲、咄咄逼人的贵公子,日后会和她有任何牵扯。
直到后来上了温家的船,她也尽量和温廷胤保持距离,因为她打从心里知道,自己与他本就是两种人,在上船之前是两种人,下船之后更是两种人。
他是一呼百应的巨贾,而她只是离乡背井的平民女子。
即使海上遭遇风浪时,曾与他有过短暂的肌肤相亲,即使在海盗的岛上,与他被共困在同一洞中,她也不敢想会与他有怎样的发展。
但现在事情发展急转直下,简直可以比拟她笔下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唯一不同的是,那些故事是她可以掌控的,而这一回,却远远超出她的掌控。
白天整日她都没有见到温廷胤,问了下人,才知道他有事去船行了,想来他日理万机,她也不好去打扰,只好乖乖待在府里等他回来。
没想到温家的亲戚们也得知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很快,众多亲戚也跑来问候讨好她。
江夏离今日又证明了一件事――越大的家族,其中的关系越是错综复杂,一旦翻脸,反而让人更加觉得可笑。
不过,做温家的少奶奶实在是没什么坏处,有吃、有喝,还有一群人前呼后拥地嘘寒问暖,无论她想做什么、去哪里,都有人立刻帮她打点好。
“享受”着这一切的江夏离忍不住对温千姿笑道:“你哥给了我一个女人想要的一切,可是我却不知道我凭什么可以得到这一切。”
温千姿对她有可能成为自己嫂子这件事,似乎比自己嫁人还要兴奋“凭什么可以得到?就凭我哥喜欢你啊,这有什么好质疑的!”
“但他几时喜欢我的,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
她一直想象着各种人的命运,但唯独对自己的感情世界懵懵懂懂,当初和柳舒桐订婚,虽是父亲之命,但她和柳舒桐毕竟相识多年,对他也有好感,所以就接受了。
现在和温廷胤的婚事,全是被动接受,时间仓促到都来不及想自己是不是喜欢他,若喜欢,能有多喜欢?日后自己若要嫁给他,能不能过得很开心?
温千姿见她皱着眉头,就猜她必然想了很多,便劝慰她说:“你现在也不必多想,那么多的女孩子,成亲前都没有见过丈夫一面,还不是过了一辈子,好歹我哥这个人,无论人品、相貌、家世,都是上上之选,你还愁什么?若错过了他,你想再找个有他一半好的,都不容易了。”
江夏离不禁被她逗笑了,转念一想,她说的未尝没有道理。
她眼前最大的难关,不是温廷胤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以他的身分,娶妻是多么重大的事,他也不会笨到乱开玩笑,所以,他要娶她,肯定不是她吃亏,她最应担心的,还是那桩命案。
温廷胤就这样私自把她这个要犯扣住,还堂而皇之地把她介绍给皇帝,就算温家财大势大,总不能不和上面打招呼,就直接把她保下来吧,那岂不是太目无王法了?
但这件事,她又不能和第三人去说,免得又给自己和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一直合计着,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按住温廷胤,和他详谈一番。
但是不到天黑时,忽然又有一名不速之客,急匆匆地来找她――
这人是柳舒桐。
江夏离认识柳舒桐已经超过十年了,她记忆中的他,一直是个翩翩贵公子,学堂中的学生那么多,他读书向来都是最好的,时常得到先生的赞赏,说他“温文如玉、敦厚可亲”
下了学堂,他又堪称同龄人中最风流惆傥的一个,诗词歌赋,无一不精,无论走到哪里,眉梢眼底神采飞扬,从容不迫,甚得女孩子欢心。
但今日的柳舒桐,像是个气急败坏的困兽,好不容易由人引领着找到她所住的小院时,冲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夏离,这一次你无论如何要帮我!我们柳家都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
她一头雾水,但见他满头是汗,脸色都变了,就知道一定出了大事,急忙请他坐下,让他慢慢说。“桐哥,出了什么事?”
柳舒桐全没了往日的风度,用袖子用力擦去脸上的汗“你知道我家是做生意的,除了几百亩的田庄收成,最重的生意一直是山货、皮货和海运。虽然不是什么豪富,却也足以温饱,但前几天,我们家收到消息,说是田庄的佃户忽然要一起退租,哪怕按照签订的租约退还双倍租金也无所谓,还有几个月就要收成了,这眨眼间,让我去哪里找人照顾田庄?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和西岳那边的山货买卖也做十年了,一直都很稳定,昨日却忽然收到西岳买家捎来的信,说是明年不再从我家进货,除非我们能降价四成,这不是明摆着要白拿吗?
“更糟的是,皮货的货源也出了问题,原本说好下个月交货的两千件皮货,竟然被人高价收走,工房中的工人现在不知是辞是留,若不辞,就要白白花钱养着,若是辞了,这些工人手艺都是最好的,必然会被人聘走,以后若是再想请回来都难了。
“而海运唉,居然被海盗劫了货,三大船的货物,价值十万两,里面还有皇后娘娘托我家采买的一颗夜明珠,价值连城啊”江夏离安静地听着柳舒桐叙述着种种惊人的变故,始终不知道这些事情能与自己有什么关系,直到他说到“海盗”时,她忽然一惊。这些事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一口气说完,嘴唇都已发干,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夏离,你会帮我的对吧?这些事情若是都压下来,对我们柳家就完了。”
“可我不懂生意,也不认识什么海盗,要我怎么帮你?”
柳舒桐瞪大眼睛瞅着她,好像她在开玩笑“夏离,你是真的不明白吗?这些事情总不会是凑巧都落到我家头上的,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要置我们柳家于死地。”
江夏离的心头一紧,一个名字呼之欲出,但她还是神色平静地问:“那到底是什么人,要和柳家这么过不去?”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夏离,你是个明白人,难道真要我说出来?”他看了看左右,确定四下无人,这才低声说:“除了温家,谁有这份财力,谁有这个理由,和我家如此过不去?”
她却微笑道:“应该不会吧,难道你们柳家在生意场上曾得罪过温家吗?”
柳舒桐重重喘了几口粗气“我们柳家做事向来谨小慎微,哪敢得罪温家这样的海上霸主,就算是生意上有些来往,也绝对到不了得罪对方的地步。”
“那我就不懂了,既然没有得罪过温家,怎么就认定是温家做的?”
柳舒桐急死了“夏离!你向来是个坦荡的人,今日怎么这样拐弯抹角的,既然你逼我把事情说穿好,我说,我们柳家唯一得罪的就是你,温家未来的少夫人!”
江夏离知道他必然会这么说,但是当他说出口时,她却忍不住笑了“桐哥,你真的认为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吗?只因为你退了婚,我便要记恨你一辈子?即使我现在要另嫁他人,还要逼着我的未婚夫为我出气?我若真提出这样的要求,温廷胤又会怎么想,说不定会误会我对你余情未了。”
柳舒桐反而被她问倒了,怔了一下才又开口“夏离,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念在我们两家的旧情,帮柳家一把,就算是为了我,和温家说个情,请他们放柳家一马,我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说完他起身长长一揖,几乎躬身到地。
见他如此低声下气,想起他平日的意气风发,她不禁觉得心酸,不好再拒绝,只能答应帮他去问问温廷胤。
他又再三恳求拜托后,才一脸愁容地离开。
待他一走,江夏离走出小院询问守门的奴婢“少爷回来了吗?”
婢女微笑回答“少爷已经回来了,说如果江姑娘会完客,请到万海阁去见他,奴婢这就为您引路。”
江夏离哼了一声。原来一切都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了!
万海阁是温廷胤的住处,三层的楼阁,青黑色的琉璃瓦,一走到这里,人就不自觉肃穆起来,感觉连呼吸都要变得谨慎。
江夏离走上楼梯,听到楼上传来温廷胤和什么人说话的声音――
“若是不够吃,我叫他们再做一碟过来,你不要狼吞虎咽的,难道一路跟你上京的人,都不照顾你的吃食吗?”
紧接着又听到一名男子了亮的嗓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会故意饿她吗?你别看这丫头看起来瘦小,其实饭量大着呢,你都未必吃得过她。”
她心中不解,又觉得那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便快步奔上楼,一推开三楼的正屋大门,里面的烛光一下子晃晕了她的眼,同时又听到那名男子的笑声。
“哈!这丫头还跟着你呢!”
待江夏离适应了光亮,随即震惊地瞪着那名男子,直到温廷胤的笑声扬起“你这副表情是想说你不记得他是谁了,还是想说你不敢相信他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敢相信。”她咽了口口水“你们的胆子真是太大了。”
真的不敢相信,海盗头目孔峰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温家的大宅里,若是被官府知道了,会引起多大的风波?
“我也的确不想招惹他这个麻烦,但这件事必须他来做,我才放心。”温廷胤看着她笑,接着将眼神往旁边一瞥。
江夏离这才看到坐在旁边,正低头忙着大吃大喝的那个小女孩儿,她定定地看了女孩儿半晌,才犹豫地喊道:“杏儿?”
那女孩儿一听,转过脸来,用袖子抹去一嘴的油腻,哇的一声就哭出来,起身冲到她面前,扑倒在她脚边,边擦着眼泪边说:“当家的,总算见到您了!自从您被官府带走,就没人知道您的下落,我和四哥哥到官府门前打听了好几次,都没有打听到您的下落,直到孔大叔来接我,说带我上京见您,我就立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