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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在明朝人的眼中,一直都是北方那茹毛饮血的游牧名族形象,前朝末期,匈奴部落一度强大到攻下了大半的中原土地,只是后来□□皇帝登高一呼,率领将领将匈奴人驱逐出境。
□□时期,匈奴人元气大伤,都是安安分分的,先帝等位之后,倒是闹出了一点动静,只是先帝是个好糊弄的,却有一个强硬的老娘还有一个强硬的太女,当时还是太女的当今亲自带领大军北上,将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如今威武将军之流,都是那时候兴起来的一批将领。
这些年来,匈奴人小打小闹没少,却再也没有大规模的犯境,可见也是怕了当今的雷霆手段。匈奴人进京朝拜并不是新鲜的事情,虽不是每年,但隔三差五的,这位邻居总也要冒出来刷刷存在感,或者是死皮赖脸的从明朝讨得一些好处回去。
当今早年的时候铁马金戈,恨不得将匈奴人赶尽杀绝了,那时候匈奴人朝拜是真的朝拜,多少金银珠宝,汗血宝马,都作为贡品运来,只为了让这位马上皇帝息怒,别一个劲的抓着他们不放。
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当今的脾气似乎也越来越温和,早年动不动就出动大军,与匈奴拼死大战的情形消声灭迹,甚至斩杀大臣都越来越少。匈奴人便又开始冒头,距离今年,竟足有十年功夫没有朝拜。
当然,或许也是朝着皇女们一个个长大,为了储君之位花样百出,朝堂之上热闹的很,如今的太女并没有当今和□□的魄力,能把一群妹妹压得心服口服,理所当然的,这些事情也牵扯住皇帝大部分的精力,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除了派人申斥一番,对待匈奴的问题上,也更加趋向和平一些。
数十年未朝拜的匈奴人,忽然要来了,而且来的还不是普通人,而是如今匈奴人的单于呼韩邪。正因为如此,接待匈奴使臣的任务才会落到一国储君的太女身上。不说一群皇女如何的羡慕太女这个长面子的任务,就是身在礼部的永宁侯也忙的脚不沾地,虽说是使臣,但匈奴人可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孔尚瑾多多少少听到过一些,心中有些不妙的预感,十年不来朝拜什么的,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而且再次前来就是单于带队,绝对不仅仅是重视明朝的关系。
单于等于是皇帝,即使是附属国,也断然没有皇帝亲自作为使臣出使的道理。
孔尚瑾能看懂的道理,朝中能想到的也大有人在,只是在一群歌功颂德的声音中,他们的意见都被压了下去,虽然心中隐隐不安,但这些年来匈奴安分守己的很,他们也拿不到任何的把柄,只能暗自忧心罢了。
这一日皓辰难得悠闲,过来的时候还给孔尚瑾带了许多上好的血燕,几次三番的吩咐:“回去一定要每日吃一些,别觉得麻烦,这些日子我怕是不能再过来了,若是有事的话,尽管派人去找我。”
孔尚瑾看着那一大盒子的东西哭笑不得,这些东西永宁侯府哪里就少了,不过也领皓辰的一番心意,见她这般说,反倒是劝道:“我不过是长身体瘦了一些罢了,其实身体好的很,倒是你,这段时间太忙了,起色看着也差了一些,别为了差事把好好的身体折腾坏了。”
皓辰却只是笑道:“我不过是个打打下手的,哪里用得着劳累。”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脸色并不太好看。
孔尚瑾见状,只压低声音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若是我能帮忙,千万要告诉我。”
皓辰听着觉得窝心,这段时间无人可语的心情总算是纾解了一些,伸手捏了捏小孩的脸颊,觉得没有了软绵绵的巴掌肉手感也大不如前了,看着孔尚瑾谴责的眼神,只好收了手,叹了口气说道:“这次匈奴使臣,怕是来势汹汹。”
原来皓辰虽然在朝中力量薄弱,但手底下的商人却几乎遍布明朝,不仅有出海的,还有一些不辞辛苦,往匈奴所在的草原地带走商,只为了更大利益的。
也是这群商人带回来的消息,原本混战成一团的匈奴,近些年来似乎安稳了许多,这位呼韩邪可不是个小角色。
呼韩邪原本只是前代单于的次子,但能够用强硬的手段继承单于之位,将分裂的匈奴部落统一起来,可见是个心有诚服很有手段之人,如今这个人要进京来,说无所图的话,没有人会相信。
只是皓辰得到的消息并不确切,也无证据,她也不乐意为了这件事将自己埋下的棋子一一曝光。再说了,皓辰心中觉得,匈奴的变化,皇上也不可能一无所知,所以只是心中担忧,并无任何应对。
听了一番皓辰的话,孔尚瑾倒是明白了一些她的意思,皱了皱眉头,忽然说道:“既然这般担心呼韩邪,何不让她有来无回。”
皓辰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的朝着孔尚瑾看去。
孔尚瑾却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那呼韩邪宁愿冒险,也要亲自来明朝,必定没有立刻犯境的实力,不管她是来示弱还是来试探,来了我们的地盘,总不可能事事顺遂。”
“若是半路上遇到劫匪,或者沾惹了风寒,一病死了,那也怪不得谁。”
皓辰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小师妹,以前只觉得是个孩子,如今听她这番说话,却心惊这孩子的主意足够惊人:“怕是不那么容易,若是呼韩邪单于死在明朝,匈奴岂会善罢甘休。”
两国交锋还不斩来使呢,以皇上这些年的仁慈,绝对不会让他们做这样的小动作,否则的话,她还用得着担心。
孔尚瑾却不这么看,明知道这位呼韩邪是威胁,还放她安然归去那才是傻子:“匈奴不会善罢甘休又如何,他们死了一个单于,总不可能上下一心,立刻又能出现一个让匈奴人上下一心的,你也说了,这位单于还是压着自家哥哥上位的,恐怕她一死,匈奴人能再次乱上几十年。”
在孔尚瑾看来,真要把呼韩邪直接杀了,也不过是面子上难看了点,匈奴人没有直接犯境的打算,那就是实力不足,要是单于直接死了,更加不可能会动大军了,好吧,就算是他们心急之下发动了战争,这种没有准备好的战争,反倒是有利于如今的明朝。
皓辰听着心头发热,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不管是仁慈的皇帝,还是仁慈的太女,若是知道这样的想法,恐怕是要大骂一句乱臣贼子。不过瑾儿能在自己面前毫无防备,也是相信自己的远古。皓辰叹了口气,摸着孔尚瑾的脑袋说了一句:“若能有一日……”
皓辰没把话说话,孔尚瑾也意识到自己的放肆,很快吐了吐舌头将话头结束,反倒是拉着她说起补品的事情来,就算是心中忧愁,也不能把身体弄坏了,那不是仇者快亲者痛的事情吗。
因为皓辰的话,孔尚瑾也把匈奴来使的事情放在了心上,等那一日使臣进京,她便跟着程明一起去看,坐在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早就坐满了各色各样的人,如今都探着脑袋往下看,似乎来的不是人,而是什么稀奇的玩意儿似的。
匈奴人十年没来朝拜,而边疆的战争更是已经停歇了二十多年,甚至近五十年来,所谓的战争也不过是小打小闹,当今时期,战场更是一度扩展出去,并不在明朝的疆土上。也正因为如此,明朝人对匈奴人的仇恨似乎也随着岁月变得淡薄起来,如今街道两旁都围满了各色各样看热闹的百姓。
很快,匈奴人使臣的队伍便进城来了,迎接的队伍是礼部官员,永宁侯也在其中,不过一眼望去,便能立刻分辨匈奴人和明朝人。
这里的匈奴人似乎更倾向于欧洲人种,与明朝人截然不同。
他们的身材高而强壮,头大而圆,阔脸,颧骨高,鼻翼宽,上胡须浓密,长长的耳垂上穿着孔,佩戴着一只带着红宝石的纯金耳环。厚厚的眉毛,杏眼,目光炯炯有神。身穿长齐小腿的、两边开叉的宽松长袍,腰上系有腰带,腰带两端都垂在前面,鞋是皮制的,宽大的裤子用一条皮带在踝部捆扎紧。
匈奴人普遍比明朝人高大一些,一看就知道是个彪悍的马上民族,即使是来朝拜,这群使臣也一个个佩戴者大刀,高抬着下巴的没有,可没有丝毫谦逊的意思。
为首的匈奴人身材尤其高大,坐在马上也比旁边的人高出半个头,看起来应该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过匈奴人当年年纪看起来会比实际上大一些。
总体来说,这一队伍的匈奴人人高马壮,比的礼部的一群人都成了文弱书生,看得孔尚瑾频频皱眉,和平年代对于百姓来说是天大的好事儿,如今明朝不过是三代,正应该是国泰明安的时候,偏偏这两年时不时有灾讯传来,如今匈奴又是虎视眈眈。
匈奴人的出现,倒是让下头的百姓安静下来,等他们的队伍经过之后,才纷纷讨论起来,无非是匈奴人也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跟明朝人没什么大不同,或者是说匈奴人看着不是好脾气的之类的话。
孔尚瑾这一日是跟程明一块儿出的门,程明看完过去的人,也是感叹道:“原以为那种茹毛饮血的民族,来的人会是粗俗不堪的,如今看着,倒是有几分精神气。”
程明是个完完整整的文人,显然没有意识到匈奴人精神气好对明朝有啥坏处,反倒是感慨了一番。
孔尚瑾摇了摇头,正要说话,却听见外头的书生大声感慨着说道:“皇上仁德无双,这才有如今的万国来朝,匈奴人必定能被感化,以后边疆再无战事,这才是皇上之福,百姓之福!”
感化!孔尚瑾差点笑喷出来,别说是完全的另一个民族,就是明朝国内,靠着感化两字也是寸步难行。上辈子听过最经典的话,绝对是枪杆子里出政权!
程明见她脸色古怪,倒是问道:“怎么?瑾儿并不赞同?”
孔尚瑾憋了口气,若是皓辰在眼前的话,她必定是要嘲讽一番了,不过如今一同出来的是程明,便只是说道:“这样的蛮人,恐怕只有把他们打怕了才是正道。”
程明听了这话,果然不太赞同的皱了皱眉头,文人一般都不喜欢打仗,程明也不例外,看了眼自家小师妹,筹措着说道:“以德服人才是正道,瑾儿这样的话,以后断断不可乱说,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是一场是非。”
孔尚瑾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她也是个小豆丁,就算是想要拯救天下苍生,也没这个本事,只好将这些烦恼抛诸脑后,反倒是问起程庆山的身体来:“也是,师姐,老师最近的身体如何,夜里还是难以成眠吗?”
说道程庆山的身体,程明也忧心起来,要说赵太师那边,家里头好歹也是经年大族,她倒下了固然让家族大受打击,但不可能一蹶不振,但程家却不同,程家原本只是寒族,这些年来只靠着一个程庆山撑着罢了,她要是去了,程家的天就塌了一半。
只是程庆山年纪愈来愈大,近些年来越发精神不济,年前的时候出门会友,不小心沾惹了风寒,回来就是大病一场,如今也还未痊愈,从程明到皓辰,三个弟子都忧心不已,太医更是频频上门,但程庆山如今还是时不时就咳的惊天动地。
程明面带忧色,只能说道:“还是那样,太医说了不能劳神,但奶奶忙着著书的事情,哪里肯闲下来。”
程庆山著的那本书已经到了收尾阶段,若是能成的话,也是一件大事儿,也难怪她宁愿拖着病体也不放手。
对此孔尚瑾也毫无办法,只能说道:“老师心中也有分寸,待会儿我们买一些永和斋的素斋回去吧,老师最爱吃他家的素烧鹅。”
程明见她关爱的模样,也只能点了点头,心中的忧虑却是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