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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如水,星光黯淡。
数百丈的山崖上,段横静静盘坐,依稀之间,都仿若与整个山崖融为一体。
不远处,洛青璃静静独立,有山风吹过,长发拂动,衣袂飘飘。
纵使从远处看不清她的面容,但这身影之中,仍然是有一种让人无法意会言传的飘逸,与那夜色星光,构成最美最朦胧的画卷。
月下凌波,不过如此。
数百丈之外,周鹏默然站立,遥望山崖,神情静穆,目光坦荡。
不知何时,一身白衣的白落羽无声无息地走近,在后面一丈外停下,幽幽叹息道:“你为何还不走?”
周鹏一笑,却未回头,依旧遥望着那高高的山崖道:“那是我兄弟,他说他只有不到两成的成功机会,也就是说,他明天一早,多半是要死在这里的。我知道,他这个人一向冷漠无情,我把他当兄弟,当朋友,其实都是我自己硬塞上去的,他或许会只是拿我周鹏当一个普通朋友,从未当我是兄弟,因为没有人能成为他的兄弟,他也不需要,这就是一个天性凉薄的混蛋。可那又怎样?”
“我周鹏既然认了他这个兄弟,可不是冲着他能够给我带来多大的好处,有多少的利益交换?他承认与否与我无关,平日的时候,我或许懒得理他,甚至恨他把所有的光芒都抢走了,但是现在,我做不到看着他在这里等死,而我自己却远遁千里求活,也许明天一早的战斗我帮不上什么忙,但至少还可以大笑一声,共赴生死。不求他那高傲冷漠的感激,因为老子从不稀罕,我就是只想做到一点,问心无愧。”
说到此处,周鹏就叹了口气,放低声音道,“落羽,这一切都与你无关啊,你还不快走,之前的事情我错了,不求你原谅,但我一直喜欢你是真的,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个****的想法,我只是个卑微的庶民啊,嘿嘿,不过如今说这些也没用了,错了就是错了,我周鹏堂堂大丈夫难道连承认错误的勇气都没有吗?落羽,你多保重,也不要太怪江鱼儿的背叛,她也是毫无办法,生与死之间,谁又能看透?谁又能像老段那混蛋一样,这么干脆利落地取舍?与他一比,我自愧不如。”
“但,至少有一点,落羽,若将来还有机会,再给我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会选择坦然赴死,绝不会再让你失望的。那么,就这样吧,祝好运。”
周鹏轻声说着,神情中也彻底释然,过去几个月来,那一直让他无比煎熬的噩梦,在此刻烟消云散。
抽泣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随后,一个微微颤抖的身体将周鹏紧紧抱住。
“对不起,其实我也在骗你,我父亲早就派人来警告过我了,所以我才故意在白落云面前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假若没有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劫难,那么你我都会如棋子一样,反过来给我父亲的竞争者一次沉重打击,那将是另外一场阴谋。而即便是因为这场劫难,后果也不会有所改变,如果我们一路顺利渡过沧江,那么在沧江对岸上,除了我之外,所有人都会被击杀,我父亲是不会允许有任何能威胁到他的事情存在的,我也一样,是他手中的棋子,是他故意泄露出来的诱饵。”
“所以现在,我们彼此谁都不欠谁,好吗?我们就是真真正正的属于我们自己,属于我们彼此,也许我们明天一早就会真的死去,可是我心甘情愿啊,与你一样,共赴生死,永远不悔。”
——
“真肉麻!”
“绝对是炫耀!”
“烧死异性恋。”
“汪汪,单身狗好可怜。”
更远处,四个人影蹲在草丛里,正盯着不远处那正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低声笑骂着,唯独双目放光,就差口水直流了。
“嘿,尺度再大一点嘛。”
“角度,注意角度。”
“靠,咸猪手,那只咸猪手,你竟敢放在那里!吾心痛兮。”
“嘘,小声点,被发现就不好了。”
等到怒气冲天的周鹏拉着娇羞的白落羽冲过来的时候,四个人才落荒而逃。
“你们四个纯属是想捣乱是不是,为什么还不走?想死吗!”周鹏咬牙切齿地低声吼道,妹的,好不容易把自己都感动了一次,这几个混蛋居然敢捣乱。
“咳咳。”朱昱整整衣领,恢复道貌岸然的样子,朗声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旁边林玉楼跟着摇头晃脑道:“知其可为而为之。”
刘柏继续挺胸凸肚,笑嘻嘻地道:“知其不可为而不为。”
“是谓君子之为与不可为之道也!”吴少祥最后接口道,但不知怎么,他又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嫂子好身材。”
“杀了你们这四个混蛋!”这一回,周鹏和白落羽终于同时暴怒了。
——
远处的山崖之上,依旧是一片安静,偶尔,依稀能传来山崖下话语的声音,在这一刻,便是一向自问性情凉薄,不会被外物所困扰的洛青璃,都忍不住幽幽一叹,真是一群蠢货呢。
目光渺渺,不经意地落在不远处段横身上,心中也不免如古井微澜。
她是存了死志的,望月城开州,几乎是投入了她全部能动用的力量,整个洛家帝族都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可是最终,就毁在她一个人手中,这种沉重的代价,让她除了死,已经找不到第二种可以解脱的方法。
当日,洛青娘利用奸细盗走了她的镇海令,从而让三江之水倒灌,顷刻之间,天塌地陷,本来她还可以依仗望月城苦苦支撑,等待援军,谁想到却又被洛青娘亲自偷袭,为了救出她那被囚禁的母亲,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曾经洛青璃以为自己会无比痛恨她,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那一战,几乎完全就击溃了她自己的全部骄傲,全部的自信,和全部的希望。
在部下拼死的掩护下,她一路逃离望月城,在那个时候,她已经失去了最后反击的勇气,甚至是活下去的信念。
倘若不是因为对冰千里极度的厌恶,她不想就这么死在水中,她大概早就自尽了。
逃亡途中,她这个曾经高贵无比的帝族长公主如乞丐一样被人羞辱,打骂,嘲讽,一切一切,但她只是麻木地承受着,她不想死在水中,这是她最后一个念头,绝不会在这一点上认输,让步。
那是她苦苦支撑的最后信念。
直到那个没有任何情感,冷静得可怕的声音响起,那一幕,洛青璃相信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张平静的面孔,居高临下的目光,这是何其的熟悉。
从来都是她高高在上,给予别人的施舍,如今终于轮到她自己了么?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就想着就此死去,纵使她如今已经落魄到极点,但也绝不会低头认输求饶乞讨,绝不!
然后,她发现她错了,她就这么被简单地从水中拉起来,那声音的主人,那个看起来冰冷高傲的家伙,露出一口白牙,很认真地问她是否需要‘送她上路’?
虽然这话语很诡异,普通人听了或许会恼怒。
但她却不同,她可以听得出来,这不是调戏,不是在开玩笑,更不是施舍或者怜悯。而是一种尊重,对于身负重伤,命不久矣,奄奄一息却还仍旧拼死挣扎,绝不认输的行为的尊重。
她能够从那个男人平静的眼中看到他曾经有过类似的过往,绝不认输,绝不妥协,他曾经一定是如此的,哪怕身陷绝境,万劫不复,但从未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他屈服,哪怕最终的结果将是粉身碎骨。
那一刻,她有些开心,心想也不错,能够在生命中的最后一刻,在整个世界一片漆黑,一片绝望的时候,被一个能够完全理解自己,理解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傻乎乎坚持下去的人杀掉,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是的,在这生命的尽头,她从不需要怜悯,从不需要怀念,从不需要伤悲,她只想让人知道,她永不认输,永不妥协,虽然,她实际上也不在乎有人知道,可,既然能有这么一个人,一个陌生的人,能够读懂自己的坚持。
苍天真的待她不薄呢,有时候那曾经寻觅千年而不得的知己,居然可以这么简单的相遇,尽管,这已经是生命最后的时刻。
在那一瞬间,她以往的执念,竟也消散大半。
所以,她才向那个男人讨了一口灵酒,不是她想喝,她曾经身为帝族长公主,什么样的珍贵灵酒没有喝过呢?
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默默地与他对饮一杯,然后,就可以死而无憾了。
而且她知道,他必不会拒绝,而且也绝不会以施舍怜悯的样子来故作姿态。
事情果然如此,那个男人始终很认真,神态安静,尽管依旧有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那并不是什么珍贵的灵酒,甚至都可以用垃圾来形容,可她还是很开心,很开心地喝了大半坛。
自始至终,那个男人的目光都那么安静冷漠,但却绝对是让她感到最温暖的目光了。
所以,当那个什么木庄与他打赌的时候,她才临时动念,索要过那块五品寒冰。
那块五品寒冰很重要吗?垃圾,对她来讲,永远只是垃圾。
但那个男人永远也不知道,她是已经打算在那个时候,将一滴二品的帝族精血封存在其中,她已经生无可恋,但能够在死亡的最后一刻,获得理解和安宁,她也不会吝啬回报。
尽管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会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莫名其妙地把他当做这一生唯一的知己。
没有意义的,不是吗?
思绪流转间,洛青璃目光里,也是泪光乍现,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并不是结束。
那个愚蠢的男人啊,简直愚蠢得不可救药。
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坚持,你难道不知道,当放下执念后,死在何方,对我已经不再重要了么?
为何不能让我有尊严的死去?
我也只是求一死而已,竟然也死不掉,明知道我的身份危险,却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愚蠢行事,非得要把小命搭进去才算结束吗?
你难道不知,我背负的罪孽有多么深重吗?
你难道不知,整个帝族都已经将我抛弃了吗?
你难道不知,若我不死,无论人族妖族,都会对我的帝族血脉虎视眈眈,欲得之而后快吗?
泪光盈盈中,洛青璃的目光再次落在不远处段横的面容之上,那容颜,并不精致,没有帝族子弟的那种高贵之气,没有那种古老世家传承下来的温文尔雅,没有披荆斩棘的凶恶与沧桑,没有运筹帷幄的自信满满。
却自有一番风骨,孤傲冷漠,安静从容,如孤独的旅人,离群索居,那万丈红尘,大千世界,也不过浮华梦幻。
“也罢,你意如此,我便相随,生死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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