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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用过晚饭,虽然又累又倦,还是让林姑姑送了热水,好好的泡了一个澡。
在浴桶之时,她险些就睡了过去,好容易强打精神擦干身体,随便换了件内衣便上了床,几乎是一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阖上眼睛的时候她还在想,明天早上,等她睡醒了,说不定一睁开眼睛就会看到小七,一定会这样,一定会……
小桃悄悄移步进来,只见若水嘴角挂着甜笑,睡得正香,吐了下舌头,轻轻帮她放下帐子,然后轻手轻脚地带上门,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在一个幽深密闭的暗室中,一烛昏黄,一黑衣人正单膝下跪,对着上位的人低声禀报白天在妙霞公主的瑶华宫中发生的事情。
坐在上位上的人背着光,看不清面容,烛光微晃,一个细长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之上。
那人一言不发的听着,半晌不出一声。
跪在地下的杀手心中忐忑不安,偷眼相望,额头出汗。
“你是说,那女人还活着?”久久之后,那人终于缓缓开口说话,声音低哑,像是故意压住了声音,听起来并无怒意,却让那黑衣杀手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他连连磕头,咚咚有声,口中一迭连声地道:“是,属下该死,属下暗中施放飞刀,让她从空中跌落,此事做得极是隐秘,并未被妙霞公主察觉,只是这女人落下来的时候,正巧落在了七皇子的身上,故而……故而……并未殒命,也未曾受伤。”
“那七皇子可有受伤?”那人沉默不语,隔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
“瞧模样并未受伤,他二人一齐滚到了花丛之中,那、那七皇子还、还……”他想起二人所发生的事,兀自脸红耳热。
“还怎样?”那人沉声问。
“七皇子还对那姑娘大肆轻薄,口出调笑之语,他二人差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做出事来。”黑衣杀手咬了咬牙,不敢隐瞒,将白天听在耳中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那人听完,绷得紧紧的面皮稍稍放松,声音中居然有了一丝笑意:“你是说,这七皇子竟是个贪花好色的急色儿?”
“不错!属于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七皇子他正要对那姑娘用强,那姑娘急了,便说要为七皇子治腿疾,只求七皇子不侵犯她,七皇子他答允了,就放过了那姑娘。”
“怎么,那个女人还会治病?”那人似乎有些好奇。
“是,那姑娘医术了得,据说太后的病情连当世第一名医谷永春都束手无策,倒是让她一个小姑娘给治好了。属下还听说,邹太后奖了她一个恩典。”黑衣杀手咽了下口水,偷眼瞧着那人。
“什么恩典?罗罗嗦嗦,快讲。”那人眉心一蹙,不悦道。
“是,是,邹太后奖那姑娘,三日之后,让她在东校场自主择婿。”
“什么?自主择婿?”那人大是好奇,“我不在帝都这些时日,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从来不曾听过有哪个女子会有这样的恩典,你且详细说说。”
“是,是。”黑衣杀手于是便从若水毁容被退亲,然后百花宴上大放异彩,再然后入宫救治太后等事说了一遍。
那人听完,暗暗琢磨,默默不语,黑衣杀手垂着头,惴惴不安,不知道自己的消息是否能让主子满意。
“三日后,东校场,自主择婿,倒也有趣。”那人仿佛自言自语,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黑衣杀手悄悄抬眼,却看不清那人的脸色,不知他心意如何。只是他跟随那人日久,从主子的这简短几句话中,对主子的心意也猜出了几分,他像是对那女子有了点好奇,说不定这三日后的东校场,主子也会去凑个热闹也说不定。
过了良久,那人才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黑衣杀手如蒙大赦,对着那人磕了个头,这才悄然退了出去。
那人对着墙壁,静静凝思,好久之后,才站起身来,右手一挥,烛光登时熄灭,室内变得一片漆黑,那人早己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离开。
丞相府中,吴氏正在柳若兰的房中,对女儿大加教诲。
柳若兰原本正呜呜咽咽地哭着,她回到房里,先是大发了一顿雷霆,后又打听得前厅到了许多尊贵的客人,竟然全都是向那丑八居柳若水求亲来的,她就越发嫉恨交错,瞧着镜中自己一脸的红斑,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再一想到恭王爷居然订了亲,更觉伤心欲绝,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吴氏一进房,她见了母亲,哭得更是大声,站起身便往吴氏怀里扑了过去,满以为母亲定会像以前那样,搂着自己安慰自己。
哪知道吴氏今天却冷了一张脸,把她一把推开,厉声道:“不许哭!”
柳若兰一怔,下意识的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来,兀自抽泣着瞧着吴氏。
吴氏用手点着柳若兰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怒道:“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模样!出了事就知道哭,哭有用吗!你哭,就能把恭王妃的位置哭回来!”
柳若兰哭道:“娘,你不知道,恭王爷他亲口答允过,他要娶我的!我、我要找他问问去。”
“你还有脸说!”吴氏喝道:“我让你去试探一下恭王爷的口风,你倒好,居然和人家滚到了假山洞中,做下了这等好事!你当真以为娘什么都不知道吗?”
柳若兰被母亲训得脸色一红,低下头去,随后又抬起泪汪汪的眼睛,拉着吴氏的衣袖,哀求道:“娘,你帮女儿想想法子,女儿要当恭王妃,你说过,恭王爷日后是要做皇帝的,女儿想当皇后娘娘,女儿想要母仪天下。”
吴氏气得脸色铁青,冷着脸道:“你老老实实告诉娘,你和那恭王爷,究竟有没有成事?”
柳若兰咬着嘴唇低声道:“娘,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
吴氏大吃一惊,瞪着柳若兰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一扬手,重重扇了她一个巴掌。
柳若兰被打愣了,她捂着火辣辣的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氏。
从小到大,吴氏把她捧在掌心,爱若珍宝,从来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今天竟然下了这样的重手,她又羞又急,叫了声:“娘!”
“打醒你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娘是怎么教你的?你全都忘了不成!你、你居然做下了这等丑事,还没成亲,就、就和那恭王爷他……”吴氏气得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来。
柳若兰从没见过母亲气成这幅模样,再也不敢隐瞒,低声道:“娘,女儿还是完璧之身,并未、并未……”
吴氏一听,登时缓过气来,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瞪着柳若兰,厉声道:“你给我说清楚,究竟有没有!”
柳若兰红着脸答道:“娘,恭王爷他、他只是抱了女儿,亲了女儿,并没有、没有,那个,不过女儿被他抱过亲过,女儿已经是他的人了,女儿这辈子非他不嫁。”
吴氏松了一口气,脸色大见和缓,见女儿一脸痴迷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喝道:“跪下!”
柳若兰一惊,怯怯地看着气势汹汹的吴氏,扁嘴想哭,被吴氏眼睛一瞪,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你给我听着,从小到大,娘一直把你当宝贝一样疼着爱着,为了能让你有一个好出身,能嫁一个高贵的夫婿,娘处心积虑地想办法,用尽一切方法讨好你爹,终于被扶了正,给了你一个名正言顺的嫡女身份。你喜欢三殿下,娘就帮你毁了那小贱人的容,让她被三殿下退了亲,给了你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你又做了些什么?你可对得起我这一片苦心?”
吴氏恨恨地瞪着女儿,柳若兰想哭又不敢哭,眼中含着泪水,怔怔的看着母亲。
“你要当皇后娘娘,娘会帮你完成这个心愿。但是从现在起,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府里,不许出家门一步!那个恭王爷,以后更不许你见他面!你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打断你的腿!”吴氏疾言厉色地道。
柳若兰越听越是心惊,她膝行两步,拉住吴氏的衣角,仰脸问道:“娘,你是什么意思?您不让我见恭王爷,我怎么当太子妃啊?而且,我的脸现在这么丑,我、我实在是没脸见人了,恭王爷他肯定不会要我了。呜呜,呜呜呜。”
吴氏心一软,叹了口气,伸手拉了她起来,带她在床边坐下,亲手帮她拭了眼泪,这才说道:“兰儿,只要你乖乖听娘的话,娘就会把这太子妃的宝座双手送到你面前。你的脸,娘一定会想法子帮你治好。至于那恭王爷嘛,嘿嘿,嘿嘿。”她冷声笑了几下,嘴角一撇,满脸不屑。
“娘,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女儿越听越是糊涂。”柳若兰一脸迷惘,只是看着母亲脸上的神色,像是瞧不起三殿下的模样,和以前提到三殿下的时候大不相同。
“究竟谁才是未来的太子殿下,还不知道呢。”吴氏喃喃低语了一声。
这夜,注定很忙。
皇后的鸾凤殿中,姚皇后正悠闲的品着茶,眼角轻抬,瞧着身前跪着的女子,淡淡道:“安排得如何了?”
“启禀皇后娘娘,已经安排好了。奴婢打听得清楚,那丫头已经回府,那人告诉奴婢,今晚三更时分动手。”那女子微微抬头,正是姚皇后的贴身侍女碧荷。
“嗯。”姚皇后满意的点点头,手中的茶盖轻轻敲击杯沿,“那人派了几个人?”
“回皇后娘娘的话,四、四个。”碧荷颤声道,脸色微微发白。
“还不错。”姚皇后凤眼一眯,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光芒,“本宫倒要瞧瞧,那小贱人明天醒来,是怎生一副模样。”
抬了抬眼,又道:“城墙那边安排好人了吗?”
“是,皇后娘娘,奴婢已经吩咐了御林军的统领,明儿一早,就会派人前往城墙那儿。”碧荷答道,想着明早出现的那个情形,忍不住不寒而栗。
“很好!”姚皇后嘴角露出笑容,“碧茶,伺候本宫安息吧,本宫今夜,想必一定会睡得很好。”
“是。”
碧荷站起身来,帮姚皇后更衣,打起帘子,伺候姚皇后进了内帐,缓缓帮她捶着腿,一直看到姚皇后阖上了眼,久久不语,呼吸渐沉,这才悄悄退了出来。
丞相府中,刚刚敲过二更梆鼓。
若水房中的后窗突然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伸了进来,在窗台上一撑,房中已经多了一人。那人身穿黑衣,身形挺拔修长,缓步走到若水的房前,伸手掀开床帐,凝视着床上熟睡的若水,默默出神。
淡淡月华如水,照在那人的脸上,映得他一张脸如美玉般温润,他整个人如同月光般皎洁幽静,一双眸子明亮闪烁,目光中柔情似水,几乎能融化坚冰。
此人正是楚王。
他缓缓俯下身,坐在床前,像一片落叶般寂悄无声,丝毫没有惊动佳人。
若水呼吸沉沉,毫不知情。
他伸手轻轻帮她拢了拢鬓边的秀发,手指在她滑腻的面颊上轻轻拂过,指尖触到她细腻如瓷的肌肤之时,只觉温凉如玉,让他忍不住一阵心跳。
他真想紧紧地抱住她,拥她入怀,在她诱人的红唇上深深亲吻。
虽然只不过一日不曾亲她,他却觉得自己已经饥渴了许久。
他的目光落在她樱红的娇唇上,狠狠咽了下口水,再也按捺不住,俯低身去,在她微微颤动的柔唇上轻轻一吻,就那么轻轻的触着,感受着她呼吸中清甜的芬芳。
若水睡梦中感觉唇上微微麻痒,忍不住伸手一挥,嘟哝道:“好痒……”
楚王的心蓦地一跳,赶紧抬起头来,东张西望,就像作贼般心虚。
四顾无人,这才觉得自己多疑,不由得暗暗好笑。
他这般凝望她良久良久,终于站起身来,一步三回头般走向后窗。
时间己近三更,他马上就要毒发,他不想留在这里惊动了她,他轻身一纵,已经跃出窗外,正要轻轻合拢窗棂,突然耳朵一动,听到院中有夜行人飘落的声音。
楚王身子一僵,当下又是纵身入内,悄无声息地带上窗子,闪身躲在床幔之后,凝神细听。
只听得院子里有人窃窃私语,一个粗哑的嗓子压低了声音道。
“就是这间。”
“好,那咱们赶紧行事。”
随后他只闻到一阵淡淡的香气,一股白烟从被捅破的窗纸中,一点点飘了进来。
他只嗅了一下就知道,这是江湖中有名的迷烟,是最令人不耻的采花大盗专用来迷晕少女所制。
楚王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目光中透如怒火,眉宇间如同罩上了一层寒冰。
一股强大之极的气场不知不觉散发了出来,冻得屋外的四个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低声道:“好冷,哪里吹来的一股凉风。”
“哪里有风,是你小子疑心生暗鬼,快吹快吹!”低哑的嗓子催促道。
那人于是不再多话,屋内的白烟越来越浓。
楚王赶紧屏住呼吸,想着自己方才不小心吸入的迷香,试着一运气,却发现内力畅通无阻,那中人欲醉的迷香竟似毫无功效。
他心念一动,突然想到一事,探手入怀,摸到那枚物事,轻轻抚摸,目光中涌动柔情,看向帐中熟睡的若水,暗想若不是她赠予自己此物,只怕两人都要着了道儿。
屋中的迷烟越来越多,却再也对他起不了半点作用。
这时只听得若水轻轻“嘤”了一声,然后再无半点声息,显然是吸入了迷香,已经昏睡过去。
楚王心中一紧,双手紧握成拳,恨不得一拳把屋外四个人的脑袋轰个满地开花!
这四个狗贼,采花居然采到他心爱的姑娘头上来了,当真是好大胆。
他正准备出手,突然听得其中一人压低了嗓子说道:“老四,别磨磨蹭蹭的,抓紧时间,要是办砸了上面交下来的差事,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楚王正要挥出去的银针蓦地收了回来,心中一动!
听他话中之意,像是有人主使?
却是何人?竟然对若水下这种毒手?
他们究竟要对若水怎样?
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个疑问,当下屏气凝神,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在暗处发出凛凛寒光。
他此时若要出手,定然能抓住四人,但他决定按兵不动,顺蔓摸瓜,查出这四人背后的主使之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那人说道:“好了,可以停了。”
楚王屏住呼吸。
他一动不动的隐身在帐幔后面,只听得外面悉悉索索的声响,一把锃亮的匕首从窗缝中探了起来,拔了几拔,挑动了窗闩,接着轻轻一推,那窗子就悄无声息的打了开来。
紧接着,一条肥胖的身影从窗口跃了进来,动作轻巧,落地倒没发出半点声音,一看就知道轻功不错,那胖子进来之后,又闪身进来一个瘦瘦的人影,窗纸上还透着两个漆黑的影子,留在院中并未进房,想是正在把风。
这两个人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掀开床帘,对着床上的若水瞧去。
“三哥!这小娘皮真……真他娘的好看!”
淡淡的月光透过帷幔,正照在若水的脸上,一张脸蛋娇美如春花,红润粉嫩,只看得那胖子差点流出口水来。
那瘦子瞧了一眼,也是怦然心动,暗道:这么好的货色,居然要……岂不是太过可惜?
他眼珠一转,瞪了那胖子一眼,道:“废什么话,还不赶紧动手?”
“是,是。”那胖子从腰间一摸,摸出一个薄薄的布袋,顺手一抖,便罩在了若水身上,将她连人带被裹进了布袋里,伸手一扛,背在肩膀上,对瘦子邪邪的一笑,道:“走咧,三哥。”
那瘦子四面环顾一下,也不出声,手一挥,便抢先跃出窗去,胖子紧跟其后。
楚王暗中看得清楚,见那四人跳上房顶,疾向东南方奔去。
他闪身而出,顺手带上四人来不及关好的窗户,跟在四人身后,紧追不舍。
前面四人身材高矮胖瘦,各不相同。
除了那胖子轻功较好之外,剩下的三人脚步都颇为沉窒,落地有声,隔得虽远,楚王仍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夜月光如银,照得四下里一片分明。
楚王不敢跟得太近,以免被四人瞧见身形,好在离得虽远,借着明亮的月光,和那三人沉重的足音,他依然不会失去目标。
只见那四人直往城墙处奔去,看那模样像是要出城。
楚王心中一动,暗中追了上去。
那四人奔到城墙根下,四望无人,想来巡逻的卫兵未到。两人把风,一人抛出软绳钩索,挂在了墙头,四个人分别游身而上,然后跳下墙去。
楚王待四人在墙头全都消失了身影,这才出现在墙脚下现出身影,仰头瞧了瞧那高高的墙堡,吸一口气,施展轻功,直接游墙而上。
那墙面全是由打磨得光滑无比的大青石镶嵌而成,中间灌以水泥,打磨得滑不溜手,没有缝隙,毫无借力之处,他一口气只游到城墙中间,身子就开始向下急坠,楚王早有准备,挥出腰带,一甩手挂在了墙头之上,轻轻一借力,腾身而起,落下之间,已经身在墙头。
他游目向远处瞧去,只见一片平野之上,四个身影奔跑正速,楚王来不及多想,轻挥腰带,卷住墙垛,身子已经向墙下飘了下去,腰带拉得笔直,他身在半空,又是轻轻一抖,腰带一松,身子轻轻巧巧的已经落在地上,毫发无损。
楚王更不迟疑,正要顺着四人的身影直追下去,一提气,猛地里丹田中一阵剧痛,登时身子一颤,左膝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糟糕,毒发了!
好巧不巧,偏偏在这个紧要关头毒发,楚王心中大急,眼瞅着四人的身影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小黑点,眼见得就要跑出他的视野范围,他顾不得其他,强忍剧痛,提气急追。
但他刚一提气,身上就像突然又多了万千只小虫,全部张开了利齿一齐噬咬他的血肉,连五脏六腑都剧烈的抽痛起来。
自打若水为他拔毒以来,他再也没有尝到过如此剧痛,全身瞬间被冷汗湿透,衣衫像水般贴在身上,只痛得全身抽搐,再也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四人越奔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楚王眼中如要喷出血来,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又恨又悔。
他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出手制出这四人,偏要想放长线钓大鱼,追踪四人查明背手的主使者,结果……
岂料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在这时,他突然想起这四人是谁。
那就是江湖上臭名昭著,人人喊打的梅山四兽!乃是赫赫有名的采花大盗!
四年前,在江湖中突然凭空出现这四兽,他们无恶不作,奸杀掳掠了不知多少良家妇女,早己是江湖公敌。
只因四人形踪飘忽不定,身手又强,数次在众人的围剿中都逃之夭夭,然后换个地点,继续为非作歹。
他哪里会想到这四人竟然会溜进了帝都,还……掳走了若水!
他登时全身发冷,一颗心沉到了冰冷的湖底,再也没有了半分温度。
若水落在他们手中,一定是凶多吉少!
这是多流的胚子想出来的招数!
居然用这梅山四兽来对付一个弱质纤纤的闺中少女!
要是让他知道这事幕后的主使是谁,他一定要将其抽筋扒皮,都不足以泄心头之愤!
事情紧急,楚王探手入怀,取出烟花弹往空中一抛,登时一道暗蓝色光芒闪过夜空,宛如划过一道流星。
过不多时,一道淡灰色的人影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一把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颤声道:“王爷,您毒发了?”
正是青影。
楚王来不及多说,伸手往四兽消失的方向一指,咬牙道:“快……追,救她!”
他虽然并没有说她是谁,但青影一听自然明白,他瞧了楚王一眼,见他脸上肌肉扭曲,神情极是可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变得如同凶神巨灵般狰狞可怕,心中一抖。
他跟随楚王多年,见他从来都是一副泰然自若,平静淡然的神情,今日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知道自家王爷这是怒到了极处,恨到了极处,同时,也怕到了极处!
显然是情急关心,说明柳姑娘有危险!
青影想也不想的拔足就奔,身形如同利箭般射出,转瞬间就余下一条淡淡的灰影。
楚王伸手入怀,握紧了那枚灵犀丸,身上痛楚稍减。
若水,若水!你要是万一……我当真是百死难赎其罪!
高矮胖瘦四人背着若水,一路狂奔,直奔到了一片茂密的山林之中,四面郁郁葱葱全是树木,遮天蔽日,连天上的明月光都照不进来,这才停了下来。
除了背人的胖子,剩下的三人都微微气喘,三人深深吸了几口气,那瘦子老三对那胖子斜眼一瞥,道:“怎么,还舍不得把小美人放下?难不成你想独吞?”
那胖子脸上一红,嗫嚅着嘴唇想说话,看了那身材最矮之人一眼,还是什么也没敢说,就垂下头去,听话地把身上的布袋解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像是布袋里装的是珍贵无比的瓷器一般。
那高瘦老三冷哼一声,抬起一脚,砰地一声把那胖子老四踢了个跟斗,口中骂道:“少他娘的做出这副怜香惜玉的模样,你要是当真舍不得动她,等会哥几个吃了肉,你可别扑上来抢汤喝!”
那身材最高之人在四人中排行老二,听了老三的话,脸上露出垂涎的怪笑,道:“怎么,这次的货色难不成是个小美人?居然让老四动了怜香惜玉的念头,这倒是难得。”
胖子老四在地上打了个滚,迅速爬了起来,一脸的尴尬。
那个子最矮的秃头年岁最长,是四人之首,他眯着一双混沌的双眼,看着地上的布袋,扭头对老四道:“还不赶紧打开来,让哥几个瞧瞧。”
“是,是。”胖子老四不敢违抗,上来把那个复杂无比的绳结解了开来,轻轻拉开袋口,露出布袋中的姑娘。
“啧”的一声,周围几声倒吸凉气的声音。
这山林虽然枝叶茂密,遮天蔽日,月光仍是透出几片树叶的反光,折射了下来,虽然光晕极淡,但袋中姑娘的容貌仍是瞧得清清楚楚。
只见她双眼微阖,嘴角上翘微露笑容,脸色娇红粉嫩,宛如一朵盛开的蔷薇花,美得令人屏息。
她明显是刚刚沐浴过,衣衫的带子兀未系好,乌黑柔亮的秀发垂落在露出来的肩头,光洁的肌肤隐隐从衣襟中透出,晶莹如雪,只看得八只眼睛全都直了,眨也不眨。
他四人乃是江湖是出了名的采花大盗,平生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毁了不知多少闺阁千金的名节,只因他四人武功又高,身后又有背景,所以一直逍遥法外,为非作歹。
四人都是偷香窃玉的老手,下手从来不曾手软,哪知今天见了若水,却只是干咽馋涎,没有人一个人先行动手。
四人瞧了半天,那高个老二忍不住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喃喃骂了一声,却听不清骂的是什么。
“大哥,按照老规矩,你先来。”瘦子老三咽了半天口水,终于开口说道。
那矮子老大是个秃头,他点了点头,色迷迷的眼光就没离开过若水的脸,他俯身下去,正要伸手相抱,胖子老四忽然叫道:“大哥,等一下。”
三人一齐转头瞧他,都是满脸的不耐烦,这胖子老四武功低微,在四人中地位也是最低,这种场合他从来都是排最后一个,若不是因为他轻功有独到之处,为四人中的佼佼者,这种偷香窃玉之事少他不得,三人早就把他从四人团伙中赶了出去。
这时见他居然胆敢开口阻挠大哥的好事,那瘦子老三忍不住又是一脚踢了过去,正踢在胖老四的肥屁股上,只踢得他“哎哟”一声痛叫。
老三怒道:“老四,这里没你的事了,滚一边儿去,还不快去外边把风?”
那老四满腹委屈,他恋恋不舍的瞧着若水那张娇媚动人的脸蛋,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就像是一朵稀世奇花,马上就要被大哥亲手摧毁,不由得大是不忍。
他对那三人很是畏惧,这时见三人对自己神色不善,鼓了鼓勇气,还是开口道:“大哥,这小姑娘长得这么水灵,咱们当真只尝个鲜,就照上头儿的吩咐,把她剥光了趁天亮之前挂在城门楼上?这岂不是要生生的逼死她吗?”
老大阴沉着脸没有答话,老二阴测测地笑道:“怎么,老四你小子当真是对这小娘皮动了心不成?玩完了你还打算娶回家当媳妇?给你生个胖小子?从此你就改邪归正,不再做这采花的勾当,守着这如花似玉的小娘子,过你自己的好日子不成?”
老四涨红了脸,心中虽怕,仍是鼓勇直言,道:“二哥,我……我是喜欢她,别说你不喜欢,咱们走南闯北,见过了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像她长得这么好看的姑娘,你可曾见过?大哥,要不咱们玩完了,就留她一命吧,至于那挂在墙头上的人,咱们另外找个就是。”
他这话一说,另外三人全都眼前一亮,老大沉吟不语,老三则啧啧两声,拍着老四的肩膀,夸赞道:“老四,你小子心思挺灵活吗?你说的不错,这么好的货色,只玩一次确实不过瘾,大哥,这次我同意老四的意见,咱们就把这小娘皮带回去,好好的乐呵乐呵。说实话,她这小模样儿,看得我心里直痒痒,竟然有点下不去手。”
那老大心里也这般想法,当下向老二看去,瘦子老二在四人中心眼最多,号称四人中的军师,只见他摸了摸上唇的几缕鼠须,摇了摇头,道:“不妥,不妥。大哥,咱们可不要被美色迷了心窍,这小姑娘牵连甚广,咱们要是干这等阳奉阴违之事,叫主子知道了,怕不是要剥了咱们四人的皮。老四,这种违背主子命令的话,你要是再敢出口,等我回去告诉主子,瞧他老人家怎么收拾你!”
三人一听,脸色发白,想起违背了主子命令之人的下场,都是不寒而栗。
老四看着若水,心中虽然不忍,可也不再开口相劝。
老大搓了搓手,直勾勾看着地上的若水,道:“这小娘皮昏迷不醒,好生无趣,老二,有没有法子让她马上醒过来。”
老二色迷迷地笑了起来,道:“法子自然是有的,大哥稍待,看二弟的。”
说完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瓶,放在若水鼻下。
只听得若水轻轻打了个喷嚏,发出“嗯”的一声浓浓的鼻音,娇软妩媚,只听得四兽心中全都一跳。
星光下,只见若水睁开眼睛,一双原本明亮如星的双眸变得迷朦动人,怔怔地瞧着面前的四人,好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们……你们是谁啊?”语音呢喃软糯,缠绵如醉,吓了她自己一跳。
若水只觉得神智昏沉,眼中瞧出来的景色都变得不真实起来,眼前恍恍惚惚有四个人影,却又瞧不清楚,她以为自己仍在梦中,嘟囔道:“我在做梦不成?”
“不错,小姑娘,你正在做梦,梦中会情郎,我们四个都是你的情哥哥,你可要好好地疼哥哥们。”老二笑得猥琐之极,对着老大挤了挤眼睛。
若水皱了皱眉,意识到不对,她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心里好像燃起了一撮火,烧得她浑身发热,身子却软软暖暖的,像是软成了一池温水,简直就要化了。
若水心中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道儿,她努力咬唇想让自己清醒过来,神智却渐渐的不由自主,只觉得身上发烫,用力扯了下衣襟,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只瞧得四兽一阵心旌摇动。
她轻叫了一声:“好热……”声音像闷在了嗓子里,越发的诱人。
那高个老二忍不住得意的一笑,沾沾自喜道:“大哥,二弟我的夺情香效力如何?管教这美貌的小姑娘对你热情如火,唯命是从,嘿嘿,嘿嘿。大哥,请尽情享用吧,哥儿三个去外围帮大哥把风。”
那老三老四答应了一声,兀自馋涎欲滴的瞧着若水,动也不动,直到老二在两人屁股上各踢了一脚,这才不情愿的转过身子,向外散去。
老大嘿嘿笑了两声,俯下身去,伸出一只脏手,就去扯若水的衣襟,若水不闪不避,反而对着他娇声而笑,眼中水汪汪的,神态娇媚无比。
眼见得他的那只大手刚刚触到若水的衣服,正要一把撕开,突然听得他“啊”一声长长的惨呼,血光飞溅,一只断掌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秃头老大惨号着抱着右腕摔倒在地,口中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却是青影及时赶到,见此情景,怒意勃发,抽出腰间软剑,一挥之间,己将他那只咸猪手无声无息的切断,同时脚尖一踢,己踢中他穴道。
老大嚎了一半的惨呼声登时卡在了喉咙里,张大着嘴巴,再也发不出声来,身子僵硬,动弹不得,睁大了双眼,一脸恐惧的望着那个满脸杀气的男人。
周围三人听得老大的惨呼之声,大吃一惊,齐齐奔了回来。
青影出手毫不容情,上前一剑一个,惨号声四起,己将三人的右手全都斩断,同时封住了三人穴道,任三人滚倒在地,断腕处血流如注。
他目光寒冷如冰,见了若水那般情状,只恨不得一剑一个全都结果了四人的狗命,只是想着自家王爷定是要逼问口供,于是留了四人一条狗命。
这时他侧耳静听,周围再无人声,显然楚王毒发未止,还未曾寻来。
他踌躇着站在当地,目光往若水身上一瞥,心中登时突突直跳。只见黯淡的星光之下,她正对着自己嘻嘻而笑,笑容娇美甜蜜,眼中水汪汪的全是媚态。
青影不由一阵迷惘,他平日里见到的若水,总是风姿清冷,端庄有礼,哪里见过她这般模样,转念一想,知道她定是中了迷香之类的药物,这才迷失了本性,做出这般姿态来。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对地上那四个畜牲又憎恶了几分,简直是禽兽不如的家伙!竟然对一个闺中弱女做出这等事来!
若是王爷赶到,怕是要一个个剥了他们的皮泄愤。
若水已经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瞧见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瞧着自己,依稀是小七的模样,于是伸出手一把握住了他的衣角,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拉。
青影站立如松,身子动也不动,他沿途留下了萤光粉,知道自家王爷很快就会寻来,若是见到柳姑娘这般模样,却不知他会如何是好?
他目光一扫,只见若水衣衫不整,整个肩头都尽露于外,肌肤似雪,只瞧得他差点喷出鼻血,连忙紧紧的闭上双眼,不敢再瞧,俯身下去,准备帮她掩好衣襟,以免她这副样子,万一落到王爷眼中,怕不是要生出事端来。
突然手掌一热,他伸出去掩她衣襟的手已经被她握住,她掌心火热,手掌却绵软无骨,登时让他整个人身子一僵,动也不能动。
紧接着他怀中一暖,一个软绵绵的身子已经扑入他怀抱,鼻中满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清甜香气。
明明是软玉温香抱满怀,青影却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手足无措得僵在当地。
该死的!这女人是要闹哪样啊?这情景要是让自己王爷看到了,自己就算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青影心中一阵咆哮,恼怒地伸手去推,只觉指间一阵软滑,正触到她光滑无比的香肩。
他吓得赶紧收回手来,支愣着十个指头不知如何是好。
腰间又是一紧,已经被她的手臂缠住,她的头还好死不死地在他怀里拱了拱,撒娇道:“抱我啊,小七,你为什么不抱我?”
青影额头上的汗“唰”地就下来了,他是个男人啊有木有!她这样娇媚万分的缠着他,迟早会出事的啊有木有!
他咬着牙伸出一根指头,对着她比比划划,想要点她穴道,却又不敢触到她的身子,正在为难,突然听得一声冷叱:“青影!”
青影浑身一抖,如蒙大赦,立马垂下手来,叫了声:“王爷。”
楚王毒痛稍止,就马上提功运气,顺着青影一路洒下的光粉追了上来,哪想到触目所及,竟是这般情景!
自己心爱的姑娘,正和自己忠心的侍卫紧紧相拥,他死死地瞪着青影,眼中彻骨的寒意让青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抬眼看到自家王爷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吓得结结巴巴地解释道:“王爷,您千万别、别误会,我和柳姑娘,没、没什么,她中了那四个畜牲的迷香,认、认错了人,她叫我小七,主动扑过来抱着我,我、我可一个指头也没碰到柳姑娘。王爷,我、我真的没……”
他想起自己方才碰到的那片滑腻肌肤,脸上一红,说不下去了,自己明明是碰了,却和自家王爷一样,睁着眼撒起谎来。
可是自己要是不这样说,天知道王爷会怎么收拾自己,自己明明就是无心的,无心的!
听了青影的话,再看着二人的情形,楚王眼中的寒意慢慢消散,他冷冷哼了一声,道:“放开她!”
青影顿时苦起了脸,道:“王爷您瞧,是柳姑娘抱着我不放,属下、属下脱身不得啊。”
楚王气得上前一步,一把拉开了若水环住青影的胳膊,青影如蒙大赦,赶紧退开了好几步,一眼也不敢向若水瞧,小声道:“王爷,柳姑娘她、她完好无损,只是中了迷香,属下来得及时,那四个畜牲并未得手,属于已经削下了他们四只狗爪子,王爷您、您……好生照顾柳姑娘,属下先行回避。”
他结结巴巴地说完,再也不敢多留,双手一提,抓住四个畜牲的腰带,悄无声息地退了开去。
一直避开了数十丈外,放下四兽,悄悄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时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全被汗水浸透。
楚王拉着若水,想起她方才居然对着他人投怀送抱,心中恼恨,再一想她险些遭了那四兽的毒手,全是由于自己的一时疏忽,心中又满是歉疚。
“小七,抱我。”若水神魂飘荡,合了双眼,喃喃低唤。
呢喃软糯的低吟让楚王心中一荡,忍不住双臂一环,把她紧紧圈在自己怀中,凝神相望。
虽然神志昏迷,若水仍是感受到那似曾相识的怀抱,她睁开一双雾气迷朦的大眼睛,恍惚迷离,只见看着自己那双清亮无比的眼眸中满是熟悉的热情,心情激荡,抬手轻抚他的脸颊,叫了声:“小七,你终于来了。”
楚王身子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阵香软,已经被她的樱唇堵住。
软玉温香,轻盈娇软,芳香甜蜜,令人心醉。
楚王的心突然一跳,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急忙伸手去推,双掌所触之处,火热绵软。
他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双手碰到的是什么,立马像被火烫般缩了回来,脸上通红一片,心跳得像打鼓一样,越打越急,她的双唇如火,滚烫炽热,只烧得他全身都涌上了热血,一股熟悉的热潮,自小腹直冲而上。
他再也不敢和她这般亲热,忙双手捧住她脸,将她的唇从自己唇上移开。
“小七……”若水不满地噘起嘴来,神情又娇又媚,“亲我,我要你亲我嘛。”
楚王正自满脸羞愧,见了若水这般神情,心中对那四个恶棍更是恼恨。
她一向端庄自持,时而稳重大方,时而俏皮可爱,纵是和他在亲热之时,也是从来不曾在他面前流露出半点柔媚入骨的风骚之态。
可眼前的她,却是媚到了极点,一股浓浓的女人韵致,从她的眉眼之间风韵尽显,宛如勾魂摄魄一般,竟是他从来不曾瞧见过的风情。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男子,怀中抱的又是自己爱之入骨的姑娘,见她热情如火的缠着自己,虽然知道她身中迷香,神智不清,自己若是趁机轻薄她,可算得是趁人之危。
但见了她这般神情,竟叫他半点抗拒不得。
他横了横心,凝神望着她的双眼,认真问道:“这是你叫我亲的,事后,你可别后悔。”不知怎的,他声音竟然微微发颤。
若水连连点头,红唇微微嘟起,像是饱满樱红诱人品尝的鲜果。
楚王再不迟疑,他已经饥渴了这么久,终于可以好好亲亲她了。
双唇一触,他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迷香的魅力。
以前他和她亲热的时候,都是他主动热情,缠着她不放,每每她被纠缠不休的时候,才会略带羞涩的回应他。
可今天却生生倒了个个儿。
她热情似火,逗得他浑身上下都窜出火来,他从来也想不到,她居然也有这么热情的一面,简直像个狐狸化身的小妖精,他整个人要被她的热情彻底融化了。
他闭着双眼,半是折磨半是享受的品尝着这个诱人的亲吻,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被她的热吻搅得飞上了天,飘荡荡不知身在何方。
若水只觉得周身又烫又热,好像置身于火海之中,被反复煎熬着,正心神飘忽中,眼前却突然出现一汪清泉,清澈冰凉,于是她拼命靠近,才能让她身上的火浇熄一些。
她拼命追逐着那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可追了半天,只有唇上感到了阵阵清凉,身上还是火热得受不了,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想让自己整个人都浸到那股冰泉之中。
她的呼吸炙热,面颊粉红一片,微微睁眼,长长的睫毛颤动着,眼神幽深迷离,眼前的男人肤白如玉,五官精致俊美,眼睛紧闭,原本肃穆凛然的脸被情火染得通红,挺直的鼻尖近在眼前,两人气息交融,唇舌纠缠不休。
她又觉得热了,不满地在他身上扭动。
该死的!她要是再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狠狠挥了下拳,“嘭”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草汁四溅,地面上竟被他砸出一个小坑来。
指骨上传来的疼痛终于让他的神智清醒过来,他睁大了眸子,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身下的姑娘。
激烈的纠缠中,她原本不整的衣衫更加的散乱开来,大片如玉的肌肤一览无余。
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她雪白娇嫩的肌肤上,全是红一块紫一片的痕迹,让他一下子就懵了。
难道青影来得晚了,她已经被那四个禽兽给……
他猛地一晃脑袋,简直不敢想下去。
他眼中含着泪,抖颤着手,轻轻的去抚她身上的斑痕,那样轻,那样柔,就像小鸟的羽毛,轻轻拂过,唯恐弄痛了她……
脑中像被一道电光闪过,让他蓦地收回手来,慌乱不己地帮她拉好衣衫,用锦被把她紧紧裹住,再不露出半点肌肤。
心下一片羞惭,只觉得无地自容。
她身上的那些痕迹,哪里是那四个禽兽留下的,分明是自己!
他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清冷自持的自己居然会做出这种疯狂的举动来,竟然对她……
羞愧懊恼的同时,还有那么点隐隐约约的喜悦。
楚王分辨不清自己复杂的心情,抬起头来,只见一弯明月已经渐渐落到了西边,东方,隐隐现出一抹鱼肚白。
天,马上要亮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她仍然闭着双眼,两鬓微红。
她这般模样,万万不能送她回府,只能……暂时带她回自己府里,等她药性过后,再做打算。
他轻轻在她睡穴上点了一指,见她终于平静下来,呼吸沉沉,脸上潮红一片,额角沁出几颗细小的汗珠,如花间晶莹露水,忍不住俯身下去,替她拭干。
楚王站起身来,提气唤了一声:“青影。”
他知道这侍卫忠心之极,定然躲在不远处候着自己,而且他手里,还有那四个罪大恶极的禽兽,等着自己审问。
果不其然,不过片刻,灰影闪过,青影已经提着那四兽出现在他面前。
“启禀王爷,属下已经审问过这四个畜牲了,他们已经招供了。”青影躬身说道,目光射向地上动也不动,宛若挺尸的四人。
“说。”楚王目如寒冰,冷冷地看向地上的人。
“那老大老二老三的牙紧得很,一个字也不肯吐露,只有这胖子老四胆子小,倒说了个一五一十。只不过他所知甚少,他只是说,他四个上头有一个主子,吩咐他四人前来掳走柳姑娘,并……并……”他抬头看了看楚王的脸色,嗫嚅着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说下去!”楚王的声音宛如从齿缝中逼了出来,带着凛凛的杀意。
“是。”青影深吸了一口气,大着胆子继续道:“他们主子的命令是,尽情污辱柳姑娘,然后,然后……”他咬了咬牙,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下面的话来。
“然后剥光了柳姑娘的衣衫,再把她趁天亮之前,吊在帝都的城门楼上,任人围观。”
说完这话,他只觉一颗心突突乱跳,对暗中主使那人的阴险狠毒也是恨到了极处。
若不是自家王爷放心不下,前去探望,这柳姑娘岂不是生生的遭了他们的毒手!
这等恶毒狠辣的计策究竟是谁想出来的!
楚王的心都要撕裂了一般,他狠狠地握住拳,只捏得骨头咯吱作响,心中恨极,还有一阵阵的后怕,他背上瞬间窜过一阵凉意,眼中怒意达己顶点。
这暗中主指之人居然如此狠毒,不但想毁了若水的清白,竟然还……还想把她剥光了衣服吊在城门之前,岂不是想生生的逼死她吗?
若是青影晚到一步,若水她……
他简直不敢想下去。
这主使四人的主子,又是何人?
他冷冷地道:“解开那胖子的穴道,我来问他。”
“是。”青影依言上前对着那胖子身上就是重重一脚。
“啊”地一声惨呼,那胖子老四全身抽搐了一下,从地上打了个滚,来不及起身,赶紧用左手撕下衣襟,将右腕伤处包裹起来。
楚王只是冷冷瞧着,既不说话,也不阻止。
胖子老四心中登时升起了一丝指望,他失血过多,已经全身乏力,方才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却把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知自己这番是逃不过去了,也不待楚王盘问,就双膝一软,跪在楚王面前连连磕头求饶。
“要我饶你?却是休想!你辱我至爱之人,还想活命?”楚王面无表情,声音寒若坚冰,“你若是把你的主子是谁说了出来,本王会让你好好的死,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胖子老四却浑身一个激灵,他面前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已经让他彻底绝了念头。
他身为梅山四兽,生平不知做过了多少坏事恶事,种种狠辣手段用在他人的身上,他只觉得快意无比,可是一想到面前之人,说不定会用比自己折磨他人更狠毒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登时让他彻底绝了望。
他想也不想地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对着自己的心窝就插了下去,他已经被眼前这个冷面男人吓破了胆,尽管他冷着脸毫无表情,但是他眼中噬血般的杀机明明白白告诉他,他要他……不得好死!
他还是自己图个了断来得痛快。
哪知他快,楚王更快,青影还来不及出手,就听见胖子老四一声惨呼,左手筋脉已经被一枚钢针刺中,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匕首落地。
“想死?有这么容易么?”楚王更不打话,又是一枚钢针飞出,直刺入那胖子老四体内,老四只觉得全身剧痛,就像被千刀万剐一般,忍不住大声嚎叫出来。
“我说,我全都说!”老四这才知道,眼前之人武功深不可测,自己的身手在他眼中就如同玩耍一般,他说的话也是言出如山,说是要自己不得好死,自己就肯定不得好死。
楚王冷叱一声,轻轻一脚,解了他的穴道。
老四身上疼痛渐止,喘了好几口气,看着楚王的眼中露出恐惧之意。
“说,你主子是谁?”
胖子老四苦着脸道:“我、我真的没见过他的面,我只听从老大的吩咐办事,主子有事,只召唤老大前往。”他见楚王目中透出杀机,心中一慌,忙道:“别、别杀我,我还知道一件事。”
楚王并不说话,只是用一双老虎般的眼光死死盯着他。
他一个哆嗦,战战兢兢地说道:“昨儿傍晚时分,我是偷听到的,有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来找我们主子,那人声音又尖又细,却是个男人,我、我虽然没看见他的脸,可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是宫里出来的!是太监。”
他说完,抬起眼偷瞧了一眼楚王。
楚王面沉似水,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但一脸的肃杀之气让他不敢直视。
老四心中不安,又继续说道:“我真的没撒谎,说的全是真的,那太监来了之后,主子就派人来叫了老大去,然后老大就吩咐下来这个活儿,本来是昨晚动手的,后来主子又传来了消息,说柳大小姐留在了皇宫里面,没有回府,于是把时间改到了今晚。”
楚王目光透出冰寒之气,他对老四说的话确认无疑,只看他一脸的惊慌就知道他并未撒谎。
宫中,太监?
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某人,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难道,她这么快就要动手了么?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想出这种恶毒的法子来对付若水,这世上除了她,又有何人?
想当初……他不也是深受其害?
没想到今时今日,她又处心积虑地来伤害他最在意的人,他紧紧握着拳,心中像是被火烧一般,燃烧着复仇的怒火!
总有一天,他会让她尝到这般滋味!
他若是放过她,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安心!
“青影。”他声音平淡地唤道。
“属下在。”青影上前一步。
“该怎么做,你知道了吧?”
青影点头道:“属下知道。”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们不是要把人剥光了衣服吊在城门口吗?就照他们说的去做!”楚王冷冷吩咐道,又加了一句:“畜牲,就该有畜牲的样子,人的东西,他们不配!”
嗯?
青影眨了下眼,这才听明白了自家王爷话中的狠意,不觉得残暴,只觉得痛快!
这才是自家王爷,该心狠手辣的时候,一点也不心慈手软!
“是,属下遵命!”
青影的目光淡淡地射向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四人,抽出腰间软剑。
胖子老四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颤声道:“给我个痛快吧!”
青影抬头看向楚王,见他点了点头,手中长剑挥出,一剑穿心,胖子老四登时气绝而亡。
地上躺着的三人身不能动,都是一脸的狠戾之气,这时见老四身死,心中居然都生出羡慕的感觉。
能死得这般痛快,也当真是个福气。
而自己,恐怕真的就像那恶魔王爷说的,连想痛快的死,都不能!
“解开那秃头老大的穴道,我再给他一个机会。”楚王淡淡道。
青影上前一脚,老大身子登时能够活动,他也极是硬气,断手处血流不止,他硬是不去包扎,想来已经知道必死无疑,若是能血尽身亡,倒也是他的造化。
楚王淡淡扫了他一眼,己猜中他心里所想,“帮他止了血,本王说了,想痛快的死?有这么容易?”
老大心中一寒,咬着牙看青影在自己手腕处点了点,血流登时止住,青影伸手一扯,撕下他一幅衣襟给他胡乱包了下伤处,便默默不语地退在一旁。
“梅山四兽,你乃是首恶,本王不会要了你的命,你的下场如何,你自己知道!”
楚王看都不看他一眼,却让那老大心中不寒而栗,他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压迫得他透不过气来,比他的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大简直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比他主子更为强大的人,他仰着脸,看着高高在上的楚王,咬了咬牙,还是一言不发。
“本王会把你交给大理寺究办,你放心,本王会让你活着,本王倒要看看,你为他人做走狗,是如何死在自己主人手中,这就是你的下场!”楚王一字一字地道。
老大面如死灰,他作恶多端,但一直心存侥幸,自己背后的强大靠山让他带着梅山四兽一直肆无忌惮地行凶作恶,如果当真是落在了官府的手里,自己肯定是要被杀了灭口,纵然自己一个字也不吐露,但是,主子他能相信吗?
“你要是痛快说了,我就给你一个爽快的!”
老大把心一横,咬牙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要我背叛主人,那是想也休想!”
楚王会如何对他,他不得而知,可是主人对待背叛之人的手段,他可是亲眼见过,那简直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话一说完,他就把舌头一伸,使劲一咬!
青影眼疾手快,已经点中他的穴道,他半截舌头露在外头,活像一只哈巴狗,身子却动弹不得。
“他既然不说,青影,就照我吩咐去做吧。这背后主使的人,我早晚查得出来。记住,要让他们活着,一个都不许死了。”
青影答应一声,二话不说,双手提起三人一尸,走得远远的,这等血腥丑恶的场面,怎么可以污了自家王爷的眼睛。
胖子老四己死,他就饶过他,其他的三人,他看也不看,长剑挥出,“唰唰唰”三下,准确无比,登时把梅山三兽变成了无根之兽。
三兽痛得死去活来,偏生动弹不得,再一想将要发生的事,恨不得立刻死去。
自家王爷说了,这三人一个也不许死,青影自然唯命是从,帮三人点了穴,止了血,这才提着四兽,疾往城墙方向驰去。
楚王抱起若水,见她已经沉沉睡去,偎在自己的怀里像个听话的猫咪一般,刚硬的心一下子变得柔软,坚冰一样的目光也变得柔情似水。
他像抱着稀世珍宝一般,将她环抱于胸,展开轻功,疾奔而去。
到得城墙之时,天色还未大明,城门仍然紧闭,楚王瞧了瞧高耸紧固的墙壁,犹豫了一下。他自己翻墙而入,毫不为难,可怀中抱了一人,再想轻身如燕,不免大费周折。
正在迟疑,只见远远一条灰影,手中提着四人,奔了过来,正是青影。他眼前一亮,记得那老三身上带有飞爪钩索。
青影奔到城下,看见楚王,忙停了下来,把四兽抛置于地,楚王一探手,己从老三怀中摸出钩索,对青影道:“动手吧。”
青影刚答了声:“是。”就见自家王爷手一挥,一条长长的绳索飞上墙头,楚王单臂抱着若水,拉住绳索,腾身而起,不由得暗自咋舌。
他一向自负轻功无双,可今日亲眼见了楚王的身手,仍是暗暗佩服。
楚王抱着若水,轻而易举地进了帝都,迎面正遇上一队巡逻的卫兵,他瞧也不瞧,抱着人一闪而过,那队卫兵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过,揉揉眼睛,再看过去的时候,却半个人影儿也没瞧见。
楚王足下不停,直奔自己府邸,他不走正门,直接跃墙而入。
他府中守卫森严,他身法虽然隐蔽,仍是很快被守卫发现了形踪,眨眼间,已经有数人围了上来。
他站住身形,面无表情的回过身,众人一见他的脸,露出恐慌之色,全都伏地下拜,口中连称:“属下有眼无珠,不知是王爷,请王爷恕罪。”
“你等无罪,退下,各归其岗。”他淡淡地道,心中对几人的反应颇为满意,同时对柳丞相府中那名紧实松的守卫暗暗叹气。
他形迹己显,帝都中人无不知道楚王回京,他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逍遥自由,整日陪在她的身边。
在他的身周,不知潜伏了多少眼线探子,时时刻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他都不敢保证自己的楚王府内,没有他人的奸细。
可她现在形势危急,且不说宫中那人已经存了要她死的心,还有她的帮凶,那个隐在暗处的梅山四兽的主人,处处危机四伏。
他该怎样才能护得她的周全?
楚王进了自己的寝室,把若水轻轻放在榻上,坐在床边,静静凝望。
四下寂静无人,没有他的传唤,无人敢进他的寝室半步。
现在,她终于躺在他的床上,再也没人来打扰他们,他可以肆无忌憧的亲她吻她了。
他带她回到自己的王府,未尝不是带着私心。
他无比想念她火辣热情的激吻,那种滋味,一经尝过,就再也忘不掉。
许久许久,他终于听从自己的心意,俯低身子,在她娇艳欲滴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她阖目静睡,毫无知觉。
他这才恍然,自己点了她的睡穴,她自然一无所知。
忍不住失笑出声,轻轻解了她的穴道,只听得她“嗯……”发出一声轻柔呻吟。
柔媚入骨。
听得他怦然心跳。
若水睁开迷朦的双眼,眸光闪动,带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对着他瞧了过来。
她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只觉得他很熟悉,很亲切,是她最亲最近的人,让她无比依恋。
她抬起双手,勾下了他的脖子,一点一点地向自己的唇凑近,她渴望被他亲吻,来平息心中激荡的热流。
楚王的心跳得一下快过一下,他看着对方的樱唇离自己越来越近,忍不住狠狠咽了下口水,闭上了眼睛。
心里对自己说,这是她主动的,是她想亲他的,不是他趁人之危。
可是,当真不是趁人之危吗?
明知道她中了夺情香,却不想法子替她解毒,反而趁她神志不清的时候,去引诱她亲吻自己,这等行径,比那梅山四兽又能好得到哪里?
他悚然一惊,背上冷汗骤起,伸手拉下她的双臂,硬生生地把她从自己身边推开。
她不满地嘟囔着:“小七,你不要我了?你不想抱我?”
要!
天知道我多想抱你!
天知道我多想要你!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楚王狠狠地咬了下牙,硬拉开她缠住自己的手,站起身来,疾步走了出去。
“来人!”他站在门口,轻唤一声。
立马就有一黑衣人影出现在走廊的阴影里,躬身道:“请王爷吩咐。”
“马上派人去牙行,挑选一些可靠的婢女进府,另外,再去最好的绣坊买十件最好的女子衣衫回来,对了,还有最好的首饰珠宝,快去办来。”他淡淡吩咐道。
那暗卫恭恭敬敬的应了,转身而出。
心中暗暗称奇。
王爷从来不近女色,更鲜少留在帝都,这偌大的楚王府宛如空置,这许多年来,皇帝陛下曾送给楚王殿下无数美貌婢女,都被殿下拒之门外。
如今却是日头打西边升起了不成?
王爷居然主动要自己去挑选女子进府,充当婢女,难不成王爷这五年在外,终于开了窍,懂了人事?
他猛地想起方才自己暗中瞧见的情景,素来厌恶女子的王爷居然怀中紧紧抱了一人,虽然瞧不见模样,但那纤细苗条的身形一看就知道是个年轻姑娘,王爷抱着那姑娘一头扎进了寝室,过了好半晌才出来,一出来就吩咐自己去采买婢女,选购女衫首饰,说不定,那姑娘就是未来的楚王妃,自个儿的主子!
那人心中猜想,脚下却半点不敢耽搁,更是不敢怠慢,去账房支了银子,马不停蹄地出府办事去了。
楚王又令人送来了浴桶,并灌了满满一桶凉水。
若水中的夺情香的迷毒,他不知如何能解,料想这种毒物,大凡都遇冷水而消,他此时别无他法,只好一试。
他抱着她娇软的身子,来到卧室旁边的净房,小心翼翼地把她放进浴桶之中,那冰冷的水一下子没到了她的胸前,只露出乌发的头和雪白的面容在水面。
若水浑身一激灵,被那股子寒意激得一下子清醒过来,迷茫的神智渐渐恢复了清醒。
她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楚王的脸,面如白玉,黑眸如星,正一瞬不瞬地瞅着自己。
若水以为自己犹在梦中,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仍是楚王那张欠扁的脸。
她大吃一惊,这家伙怎么跑到自己眼前来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滚出去!”若水蹙着眉,胸中升起了怒意。
他以为丞相府是他家的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居然胆敢闯进她的闺房之中,还这么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
楚王一怔,他心中正满怀柔情蜜意地等她醒来,殊不料,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让自己……滚!
他胸中一闷,怒气暗生。她怎么就这么不待见他这个身份,她就这么厌恶自己吗?
他对着周围环视一眼,又转头看着她,道:“滚?这里是我的府邸,我的寝室,你要我滚到哪里去?”
什么?他的寝室?
若水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所在,而且她全身湿透,泡在一个浴桶之中,而楚王,正坐在轮椅里,目不转瞬地瞧着自己。
她脑中一阵茫然,有一些影子模模糊糊地飘过,却触摸不到。
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看到了小七,还和小七激烈的拥吻过,难道那一切都是个梦?自己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不成?
可梦中的情景如此真实,她兀自记得小七的热情奔放,自己的主动大胆,她的吻在两人之间点起了熊熊烈火,难道那一切全是梦不成?
可为什么一觉醒来,自己会在楚王这里?
这一切的谜团,只有楚王才能给自己答案。
“说,我怎么会在这里?你把我掳来的?”若水双手环胸,护住自己,咬着唇问道。
她相信这楚王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闯进丞相府来劫掳自己,可她需要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为何说是本王掳你?不是你自己主动送上门的?”他笑了笑,故意逗她。
他那略带嘲弄的笑容让她气得一阵咬牙,扭头不去理他,闭上双眼,努力回记脑子里留下的模糊片断。
眼前有四个猥琐丑恶的身影在晃,四张垂涎欲滴的脸,在说着轻薄无耻的话,还有自己身体产生的那种异样的激流……
采花大盗?
她脑海里猛地窜过这四个字。
难道那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发生的一切?自己在睡梦之中,被四个采花大盗盯上了,掳走,还中了他们的迷情香一类的药物,情潮涌动?
再后来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片片的虚影,她只记得小七,和他激情如火的拥吻……
难道说自己已经被……
是谁?是那四个畜牲?还是眼前这个楚王?
若水简直不敢想下去。
不管是哪个结果,都是让她无法接受的事实。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差点咬出血来。
楚王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见她这副模样,马上猜中了她想的是什么,心中一疼,倾身上前,去抚被她咬得几乎出血的唇。
“别这样!那四个畜牲没有得手!你还是完好无瑕!你……”他急急地去阻止她伤害自己。
若水猛地睁开眼,一双似水明眸对他瞧了过去,目光中清冷如冰,凛然不可侵犯,让他的手一下子停在了半空中。
“你昨夜遇险,被四个采花大盗掳走,还中了他们的什么夺情香,是本王恰好遇到,便救了你回来!”他简短而有力地说道。
他要是再不说个清楚,天知道这鬼丫头会想到什么地方去!
“你是说,那四个畜牲没有得手?”她眸光闪了闪,似乎在问他,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不错!他们正要对你动手,幸好青影及时赶到,救了你,然后……”他忽然有点说不下去了,在她那样一双明澈如水的眸光注视一下,想起自己意乱情迷之下对她做的事,只觉得羞惭无己。
若水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见他忽然顿住不说,脸上现出一抹可疑的酡红,心中一凉,想起那个似幻似真的梦,低语道:“然后……得手的人……是你?”
她轻轻闭了下眼,只觉得满嘴苦涩,心慢慢沉了下去。
原来梦中发生的事,居然是真的!
可笑自己竟然以为和自己激情缠绵的人是小七,没想到会是楚王!
她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眼中满是愤怒和鄙夷。
他居然趁着自己神志不清的时候来侵犯自己,他……他!
若水在水中狠狠地握紧了拳头!
楚王看着她苍白愤怒的脸色,和鄙夷到极点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恼怒,她当他是什么人?趁人之危的禽兽不成?
“没有!本王没碰你!本王要是那种人,怎么会给你解毒?”他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浴桶,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嗯?
若水疑惑地眨了下眼,他没碰自己?
她在水中轻轻移动了一下身子,果然……没什么不适,做为一名医生,她清楚自己的身体变化,马上明白自己冤枉了这位楚王殿下,他说的不错,他果然没碰过自己。
她轻轻吁出口气来,灰黑一片的心境陡然变得明亮起来。
原来,他把自己泡在满是冷水的浴桶里,是在给自己解毒,而不是……
自己怎么会把他想得那么坏!
若水微微低头,有些不好意思,人家救了自己,自己反而冤枉了他,也难怪他气得额头青筋暴露。
她想开口向他道歉,又有些难以启齿。
一低头间,只见自己浑身湿透,一件薄薄的单衫紧紧贴在肌肤上,就像没穿衣服一般,登时大羞,随后大恼。
“出去!”她狠狠地白他一眼,喝道,声音又脆又冷。
就算这里是他的府邸,他的寝室,就算他是为了替她解毒,想出这个用冷水让她清醒的法子,可她一个闺阁少女,衣衫不整地泡在浴桶之中,他一个大男人要是懂得礼数,无论如何也不该在她清醒过来之后,继续逗留在这里。
这不是明摆着在吃她的豆腐吗?
她一个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居然在楚王殿下的卧房里的浴桶中,还当着楚王殿下的面,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别说他堂堂王爷的名声不好听,更是会毁了她的闺中清誉,这帝都中的百姓,人人会拿什么样的眼神来瞧她,她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明显就是故意的!
“这是本王的地方,你要本王去哪里?”楚王被她的眼神刺激得一哆嗦,她还是看不起他,他做得就这么糟糕?
若水侧头一想,这里确实是他的地盘,她没资格让他出去。
“好,你不出去,那我出去!”若水猛地从浴桶里站起身来,湿透的薄薄衣衫紧紧贴在她的身上,曲线玲珑,只瞧得他目眩神迷,脸一下子红了,想也不想地转过身去。
若水冷冷一笑,她就知道他会如此。
嘴上说得再大胆,实际上也不过是个青涩的少年罢了。
所以她才赌上一赌,就赌他没轻薄自己的那个胆子。
她虽然坐在浴桶里,但她注意到,从她醒过来以后,他的眼睛就愣是没往水中自己的身体瞄上一眼,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尽管他嘴巴上曾经一再的调戏自己,实际上还算是个守礼之人。
她浑身*地往下滴着水,就这样迈步而出,走到外间的卧室,抬眼四面一望,不由得一怔。
整间屋子宽敞明亮,倒像是个小型的宫殿一般,屋内的家俱摆件精致但不奢华,处处都透着一股清雅风韵,这点倒和楚王露在外面的表相一模一样。
让若水发愣的是,她发现自己那张游戏之作……静思图,居然被装裱得华美精致,端端正正地挂在堂中。
若水默默地看了两眼,然后把目光转了开去。
她在屋中大略地扫视了一圈,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走了过去。
她打开墙角那只黄金镂空包角的大衣柜,在他的衣橱中翻了翻,捡出一件簇新的外袍,还有一套质地柔软细密的内衣,毫不客气地拿在手里,然后走到屏风后面,脱掉自己那件湿漉漉的薄衫,正准备换上,却突然怔住了。
她低下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洁白如玉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点缀着红斑和紫痕,那红斑是什么,紫痕是什么,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原来那个旖旎缠绵的梦境居然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只当自己做了一个关于小七的美梦,谁知却是噩梦!
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就上来了。
她刚夸他是个守礼君子,可她身上的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他怎么敢如此对她!
他对她做了这等不齿的事,竟然还敢一脸无辜的出现在她面前,信誓旦旦地说没碰她?
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
若水仔细检查了一下身体,发现除了红斑紫痕之外,再无别的异样,这才稍稍放心,知道自己最珍贵的物事,并未失去。
她狠狠的咬着牙,恨不得把他的衣服统统撕成碎片,可撕碎了,她就只能穿自己的湿衣,现在她可再也没有胆子穿得*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
瞧着自己身上的斑痕就知道,他确实有胆子做出这种事来,她绝对不能再刺激到他。
她咬着牙穿上了他的衣服,那袍子又宽又大,穿在她的身上又飘又晃,倒显得她的身型越发的苗条。
若水忍着心中滔天的怒意,一脸冰冷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刚从净房中转出来的楚王,他正若有所思地瞅着自己,眼神中有一种让她看不懂的东西,仿佛有什么难言之瘾想对自己说。
楚王心中确实正在犹豫不绝,难得两人能够单独相处,府中内外都是自己的亲信护卫,要不要把那个秘密向她坦白,告诉她小七就是自己,楚王就是小七?
如果要吐露真情,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最安全的地点。
可是话到口边,他却不知该从何启齿。
尤其是看着她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一双眼睛寒冰似的,仿佛能把他冻成个冰坨一般,他就开不了口。
若水默不作声地冷眼打量着他,直看得他心里一阵阵发虚,好像那个秘密被她一眼看穿。
楚王也是个桀骜不羁的主儿,他一阵心虚过去,随后心里又一发狠,决定索性对她实言相告。
他不想再瞒她骗她,尤其是以真面目出现在她面前之后,让他再继续戴着杀手小七的面具来面对她,他做不到!
所以昨夜他才对她避而不见,只敢趁她睡着之后,偷偷去瞧她,亲她。
她知道真相之后,她要生气,要打要骂自己,全由得她。
他心中飞快地做了决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缓缓开口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若水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你说!”她倒要看看他如何自圆其说。
“我……”楚王被她的冷漠刺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好,好半晌,才憋出一句:“我……我对、对不住你。”
他藏下袖子里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该死的!这道歉的话怎么就这么难出口!
想他身为皇子,过的都是高高在上,被众人捧星拱月般的日子,何时曾向别人低过头,道过歉?
这事虽然是他欺瞒了她,可他真是无心的,他若当初知道自己会对她动了真心,他一定早就告诉她实情!
“是么?”若水居然笑了笑,寻了张倚子,自顾自坐了下去,神情淡然地瞅着他。
楚王心中暗恼,她这是什么态度,自打识得她以来,从来没见过她这般对待自己,简直当自己是陌生人一般,这让他怎么说下去?
“说吧,你怎么对不住我了?”若水又是讥嘲地对他一笑。
对不住?何止是对不住!
如果她不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而是长于斯生于斯的深闺少女,怕不会就因为这件事,就得对他以身相许了吧!
试想,在这个喷口唾沫都能淹死人的时代,一个闺中少女和一个男人有了这样的亲密接触,除了嫁给他,还能有更好的出路吗?
他说没碰过她,这和碰了她有何区别?
恐怕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真正的要了自己,他是怕要了自己后,自己会恨他入骨,索性大方地放过她,却让她不得不嫁!
真是想得美,想得好,好一条釜底抽薪的妙招!
现在又做出一副内疚的模样来向自己认错!
若水简直要为这位楚王殿下拍手喝彩了!
她眼中那浓浓的讽嘲之意掩都掩不住,让他想假装忽视都做不到。
他咬紧了后牙槽,狠狠磨了两下,鼓足了全部勇气,终于说道:“我……我骗了你!”
说完这话,他突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终于,说出来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只等她追问一句,他就会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当初并不是有意欺骗,而是迫于无奈。
认识她的时候,他刚刚暗中潜回帝都,为了怕被人识穿身份,这才戴上面具,暗中布署。他的身份这般隐密,自然不能透露给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姑娘。
他要告诉她的是,虽然他隐瞒了身份,但他对她的感情却没有半点虚假!
若水默默地咬了下牙,他终于说出来了。
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表演一番迫不得己,再拿出那些条条框框出来逼自己嫁给他?
她心中越来越是反感,却是一脸的平静,淡然道:“我知道。”
“你知道了?”楚王被她这话惊得汗都出来了,他的一双入鬓长眉挑得高高的,吃惊道:“你何时知道的?”
“重要吗?”她冷笑着反问道,整个人坐在椅中一动不动。
这丫头说话,怎以这么噎人!
他被她冷嘲般的话堵得难受。
“你……不怪我?”他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她的表现实在太平淡了,和他预想中的天差地远。
他以为她会恼怒,会发脾气,会打他骂他,或许,也会大大方方地原谅她。
唯独没想到她会这么若无其事。
她真的知道了?
“怪您?您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楚王殿下,我只是一个小小女子,别说您只是骗了我,就算您要打要杀,我也没那个胆子更没资格去怪您,不是吗?”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让他堵得慌。
以前自己怎么就没发现她的嘴巴这么毒!
“你究竟知道了多少?”他压制着心头窜上来的火,耐着性子问道。
“不多。”她神情淡漠地瞥开眼,不再看他,忽然觉得很累,她闭了闭眼,手指在太阳穴处轻轻揉了揉,缓解了一下疲乏的精神,淡淡地道:“楚王殿下,您可听过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以为您编造的小小谎言,能瞒得了多久?还是您觉得我是个傻瓜,会一直被您蒙在鼓里?您是太瞧得起自己了?还是太瞧不起我了呢?”
楚王越听越是心惊,她的一字一句,都是刀子般直戳在他的痛处,她这么说,那她当真是全都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了?
“你既然知道了,为何不早说?”他冷下脸来,沉声道。
她竟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只是不知她是如何得知的?何时得知的?
他自问自己行事并没在她面前露出半点破绽,只除了一点……那个订情之夜。
他无意中露出的一个小小破绽,那枝九凤步摇!
难道说……从那个时候起,她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会不会她之后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做戏?她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这才答允了和他订下终身……
楚王心中升起一个又一个的疑团,看着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冷,他的心也随之越来越冷。
他忽然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有一个巨大的恐惧隐隐若现,让他想都不敢去想!
他害怕!怕极了!
怕她给予他的所有一切,全都是逢场作戏!全都是在欺骗!
究竟,他和她之间,是谁欺骗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