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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乙特意去看春云的脸色,果然比以前憔悴一些,看来心里压力不小,而且这压力不是来自夫家,反而来自娘家,陆小乙不是想不通,而是很明白,是大舅母太疼爱春云,生怕她在婆家受气。
陆小乙走到春云身边,笑着说:“我最喜欢跟表姐搭伴儿干活了,表姐手脚勤快,我便可以偷懒。”
玉兰知道小乙在逗春云开心,笑道:“春云别搭理她,她就是个搅事精!”
陆小乙故作委屈,“出嫁前叫我乖乖女,嫁人后叫我搅事精,娘,你怎能这样不公平?”
刘嫂子笑道:“瞧瞧你家小乙,都喊上冤了。”
玉兰意有所指道:“出嫁前我能管住她,她当然是乖乖女做派,出嫁后就是别家的人了,只要女婿不在意,她怎么样都行。”
玉兰事先跟刘嫂子和花大嫂通过气,让她们帮着说些宽心话,帮着春云舒展心结。
此时,玉兰一提话茬,刘嫂子便接话道:“是啊是啊,儿大不由娘,女儿大了更不由娘,女儿日子过得好就行,咱这当娘的参言太多容易误事。”
陆小乙听出来了,这是在针对春云说话呢,也笑着参言:“就拿我来说吧,娘说的对,我就洗耳恭听,娘说的不对,我就拿棉团把耳朵堵上,省的听她唠唠叨叨乱我心神,搅得我和粮哥日子过不安生。”
“你嫁出去才几天?就嫌弃我唠叨。”玉兰故作生气,扬手作势要打小乙。
陆小乙躲到春云身后,“表姐,你说句话呀,你说我说的对不?”
春云还在思索小乙刚才的话,总觉得这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就因为她娘催促几次关于身孕的事,她便急上心头,乱了心神,原本好好的日子就因为这事弄得别别扭扭。实在是不值当。
春云叹了口气,笑着把小乙护在身后,坦言道:“我觉得小乙说的有道理!”
玉兰笑着说:“瞧瞧,一个比一个理直气壮。”
花大嫂道:“有理当然能气壮了。我也赞成小乙所说!”
又道:“我当年要是有小乙这份魄力,也不会遭那些罪。想当年我嫁到花家两年肚子都没动静,婆母夫君都不说啥,我娘却急的像热锅里的蚂蚁,到处给我寻大夫找偏方。后来听人说老丝瓜加鸡蛋用红糖水熬了喝有奇效,那年秋天,我娘给我送来两筐老丝瓜,啧啧,到现在我看见丝瓜就想吐。”
刘嫂子恍然道:“难怪你家菜地里很少种丝瓜,原来是这么回事,想来你这丝瓜病还是你娘造出来的。”
春云眼里发光,因为花大嫂生了一女四子,莫不是这偏方有效,有心问。又不好意思开口。
陆小乙看出春云的羞赧,主动帮她问:“花婶,你说的偏方好使吗?”
花大嫂摇头,“别提了,什么偏方哦,把我胃口喝败了也没见到成效。”
“那你…”陆小乙想问她后来怎么一口气生了五个。
花大嫂笑着说:“有些人开怀早,有些人开怀晚,一旦开了怀就跟结瓜儿一样,一口气结一串儿!”
几个妇人都笑起来。
陆小乙凑到春云耳边,小声道:“表姐。你随我来。”
春云会意,跟陆小乙到一间空房。
“表姐,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了,你是不是因为大舅母几句唠叨就乱了心神?”
春云点头。“我娘唠叨个没完,唠叨久了我就上心了。”
陆小乙道:“大舅母是疼你才这样,但疼的过火,就容易误事。”
春云嗯了一声,却是无奈。
陆小乙小声道:“表姐,我跟你说个偏方。”
“老丝瓜还是老冬瓜?”
陆小乙听春云还能开出玩笑来。想必是心情好些了,嬉笑道:“我这有个老神医开的偏方,既不用吃药,又不用吃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只要把这个学会了,往后想生孩子就生孩子,不想生孩子就不生孩子。”
春云明显不信,看神棍似得看着陆小乙,“吹牛。”
“真的真的,我伯祖父家书多,我时常去翻几页,你也知道我跟小庚学了几个字,完全能看懂书上所写,好巧不巧翻到一本老医书,学了这个偏方。”陆小乙暗暗偷笑,穿越女的常用说辞,尽管老套但很实用。
春云一听是秀才家的书,立即就信服了,催促陆小乙说来听听。
陆小乙小声道:“你每月葵水准不准时?”
春云脸色微红,点头说准时。
准时就好办了,陆小乙神秘道:“那书上说,凡女子葵水准时,每月葵水来潮前七天后八天都是非受孕日,也就是说,你在这这个时间段同房,就不会怀孕,反之,其余时间就是容易受孕日,尤其是下月葵水来潮前的十四天左右,便是最最容易怀孕的日子,你若想怀孕,这几天千万不能错过哟!”
春云脸色更红了,想自己也是过来人了,听到同房受孕这些词都羞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表妹却大大方方侃侃而谈,心中泛起一种又复杂又亲密的感觉。
陆小乙一看就知她害羞了,问她听懂与否,春云红着脸摇头。
陆小乙决定举例说明,于是问了春云的葵水日子,然后吧啦吧啦帮她算了算最佳受孕日,并叮嘱她要记好。
春云和杨志文走的时候,恰逢张铁牛来补货。
陆小乙见张铁牛笑成一朵花,笑问:“张叔,捡到银子啦?”
张铁牛挠头嘿嘿笑,他欢喜的原因大伙儿都心知肚明。
玉兰赶忙笑着说:“铁牛兄弟,有啥话进屋再说。”
张铁牛是直性子,一听进屋再说,那就真的往屋里走,玉兰使眼色让陆忠赶紧进去陪着,然后笑着对春云道:“铁牛就是这性子,整日里乐乐呵呵。”
春云笑道:“姨父这人真有意思。”
“可不是嘛,生着一副煞神脸,却是个极疼媳妇的。”玉兰说完又对春云道:“听姑姑的话,不要想太多。你娘那边我会劝她的。”
春云点头,辞别玉兰和小乙,跟着杨志文回家。
陆小乙耳朵尖,听到杨志文小声对春云道:“我也是极疼媳妇的。”
春云小声啐他:“啥话都敢说。害不害臊!”
杨志文嘿嘿笑,“我说的是真话,你信我。”
陆小乙看他们小夫妻恩恩爱爱的离开,真希望表姐能少些负担,早日怀上小宝宝。
玉兰叹了口气。带着小乙去灶房。
晚上,陆小乙亲自下厨把两只野兔红烧了,玉兰又添了些菜,把陆寿增陆婆子和陆勇两口子都叫过来一起吃。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饭天已全黑。
陆小乙又从娘家拿一盏风灯,规规矩矩的跟余粮并排走着,走到山脚下,陆小乙就大胆的挽住余粮的胳膊,笑道:“粮哥,有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先听好的。”
“从明天起,咱们就能大吃大喝了。”陆小乙激动道。
“嗯,是个好消息,坏消息呢!”
“咱家银子少了五两。”陆小乙又叹气。
余粮逗她:“果然是个手松的媳妇,进门才半月就花掉五两银子,我一年赚的钱,你一会儿就花光了。”
陆小乙使劲捏他手臂,“银子没了,粮仓满了呀,你会不会算账?”
余粮哈哈笑。他越笑得起劲,陆小乙越使劲捏他,捏到最后,她又爬到他背上去了。
“你又重了。”
陆小乙吼道:“重也要背!”
“命苦。”
给点福利就不苦了。陆小乙小声道:“回去咱们玩会小瓷盘。”
余粮点头,脚步愈发快起来。
一夜甜蜜自不用说,第二日早起,一个神清气爽,一个浑身无力,陆小乙抱怨道:“玩就玩。这么卖力干嘛?”
余粮笑着不说话,积极主动的去灶房做早饭。
饭后,余粮进山,陆小乙要跟去,余粮同意后,陆小乙准备了干粮和清水,带上黑虎,打猎小分队就出发了。
陆小乙好久没有踏足这片林子了,以前进山割过软席草、挖过野菜、帮余粮砍过柴、后来又跟申强丙榆一起随余粮进山修复陷阱,细数几次进山的经历,都不是余粮正式的打猎,而是作为一个向导带她进山,顺路查看陷阱而已。这次不一样了,这次余粮是为了打猎去的,陆小乙也是为了采集去了,背着小背篓,腰别小弯刀,手拿长矛杆,一路走一路扫着两边的枯草,打草惊蛇,就是这样的。
余粮在前面带路,陆小乙在后面跟随,兽皮靴踏在厚厚的落叶上,既感觉山林还是以前那样,又感觉山林跟以前不一样了。细细品味才恍然,不变的是山,变化的是林。山石崔巍不动,山林四季荣枯,繁盛与枯败,有时就在一季之间,有时又在百年之末,山林之美,就在变化与永恒之间吧。
陆小乙一边走一边四顾,突然感到小腿被撞,低头一看,竟是黑虎。这只傻狗,一进山就如同打了鸡血般兴奋,时而如离弦之箭在山路上狂奔,时而如三岁稚童在草丛里打滚儿,时而乖乖的跟在主人身边,一路上惊起好些藏在草丛中的野兔、山鼠和野鸡。
陆小乙一脸黑线,“粮哥,黑虎这样搅事,行不行啊?”
余粮道:“没事,黑虎一搅事,猎物受到惊吓会慌不择路,本能地选择最短的捷径逃跑,这些捷径上我都设有陷阱。”
陆小乙看黑虎的眼神马上不一样了,黑虎在她眼里的地位也从一个猪头队友瞬间变身为得力助手,甚至还鼓励:“黑虎,你可以再疯狂一点!”
沿途的陷阱余粮并不着急去看,而是带着陆小乙往更深处走,路过一棵很粗大的松树,树下铺着一层枯黄的松针和褐色的松塔。因树冠浓密不透光,树下常年潮湿且不生杂草,最适合蘑菇的生长。
昨夜,山林里下过一场小雨,此时的松树脚下,长着一簇一簇的黄褐色的蘑菇,像一把把撑开的小伞。
“这是松蘑。”余粮笑道。
“是不是你往年给咱家送的?”陆小乙激动道。
余粮点头,“嗯,这个最好吃。”
原来黄黄瘪瘪的松蘑长这样的,陆小乙激动坏了,赶紧把小背篓放下,小心翼翼的采起来,余粮也来帮忙。
正采摘的起劲,陆小乙脑袋被一个松塔砸中,不由仰头四顾,只见松枝间结着好多松塔,一阵秋风过,松叶沙沙响,有成熟的松塔掉落下来,落在厚厚的松叶地上悄然无声,落在陆小乙头上,则隐隐泛疼。
陆小乙把松塔捡起来,只见松塔皆张开如鳞片,遗憾道:“粮哥,怎么没松子?”
余粮笑道:“不是所有的松树都会结松子,你没发现这颗树上一个松鼠都没有吗?而且,这种松树的松子很小,一旦松果成熟它们便自动翘开,小松子被风吹没了,剩下的就是你手里这种松塔。”
陆小乙再次仰头在松枝间寻觅松鼠的影子,果然,连根松鼠毛都没见着。
余粮道:“一路上还有好多松树,咱们留心看松鼠,跟着松鼠就能寻到松子,不过那种松树都太高,咱们根本够不着,掉在地上的松塔几乎被松鼠嗑光了松子,咱们捡来也没用。”
陆小乙有些遗憾,本想弄点松子当零嘴,没想到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果然,在随后的行进中,陆小乙发现有高耸如云的大松,树枝间有跳动的松鼠,它们尾巴撑开如羽翼,在斑驳的树枝间寻觅成熟的松塔。有的松鼠抱着松塔蹲在树枝上嗑松子,陆小乙立即想到小庚吃糖盒子和小瑞啃饼子的模样,还有的松鼠为了收集过冬的食物,把松子临时存在嘴巴里,等到攒够了再一股脑搬回自己的小仓库。
余粮指着树枝上挂着的一些蘑菇,笑道:“瞧,它们不仅存松子,还常常把磨菇挂在树枝上晾晒。”
陆小乙真是太喜欢这些小可爱了,双手圈成喇叭朝树上发出嘘嘘的声音,松鼠们胆子小,吓得丢下手中的松塔,往更隐蔽的枝头跃去。
陆小乙不幸被松塔砸中,比刚才空空的松塔砸的疼。
余粮捡起地上的松塔,笑道:“没白挨,有松子吃了。”
陆小乙嘻嘻笑,把松鼠砸下来的松塔收集起来,跟着余粮继续往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