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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珞瑶一开始还没听出郑氏的言外之意,还轻笑道:“便是不用她说,过去的事王爷又如何不知晓?”
郑氏没说话了,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简珞瑶。
简珞瑶觉得她娘似乎有点在鄙视她,这个眼神翻译成心理活动,大概就是:我怎么生了个这么蠢的女儿!
果然下一秒,简珞瑶便听到郑氏恨铁不成钢的声音:“王爷知道过去的事,那也是皮毛,即便他知道你与小攸自小青梅竹马,可现在新安公主把小攸对她的疏离,全都怪罪到你头上,真污蔑了你们的清白,你又有多少张嘴洗的干净?”
简珞瑶愣了一下,总算知道她娘忧心忡忡的原因,不过她倒真没往这方面想,“女儿与表哥之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的,自从表哥成亲后,我们几乎不曾来往过。为了避险,女儿甚至数年未曾去外家,此情此举,任谁也挑不出事来。难道她新安公主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能把我与表哥的清白抹去了?”
更重要的是,简珞瑶对萧长风有绝对的信心,知道他并非这般小心眼的人。过去的事早已随烟,以萧长风的心性,怎么可能抓着这点小事不放。
只要萧长风不信,任新安公主蹦达,也影响不到她。
郑氏可没简珞瑶这么乐观,看她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忍不住瞪了她一眼:“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你以前被流言所累,岂会不知这清名对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说到这里,郑氏眼神一闪,想到了过去,脸色顿时有些沉下来,低声道:“就算没有根据,只是捕风捉影,一传二,二传三,传来传去便成了板上钉钉,人家拿这个当笑谈的时候,谁会去考据其真实性?说的人多了,就算咱们心里坦荡,也要被人钉上一层污名!”
“我看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简珞瑶对郑氏的关心,还是受用的,当下起身走到郑氏旁边坐下,手搭在郑氏肩上,亲昵的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以前她们肆无忌惮,是因为咱们家门第不高,无需忌讳,如今女儿是王妃,皇家的儿媳妇,表哥又贵为驸马,就算新安公主敢乱说,听的人还要掂量掂量,她们到底听不听得起呢!更何况乱传?”
郑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微微点头道:“你说得是,这关系到皇家的颜面,此等辛秘传出来,上头若追究起来,她们可担待不起。”
简珞瑶笑了笑,又道:“再说了,新安公主未必舍得下这个脸面,她自来高傲,绝不肯承认不如我,就算表哥与她之间的嫌隙无可弥补,她也不可能宣扬出去,打的可是自己的脸。”
郑氏其实已经被简珞瑶劝服了,但还有一丝不放心:“倘若她宁愿鱼死网破呢?她毕竟是公主,闹大了也不过是和离,日后照样招驸马,可瑶儿你不一样……”
简珞瑶明白她娘的意思,新安公主若真铁了心要对付她,弄个瓜田李下的证据出来,闹得再大,对方也顶多丢些脸面,即便被上头厌弃了,至少公主的尊荣还在。可她和柳攸就惨了,真要到那一步,能不能保全性命都说不定。
不过简珞瑶仍觉得没到这一步,她与新安公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对方不惜搭上自己也要毁了她?
“女儿还是觉得此举吃力不讨好,新安公主还不止于此,真要鱼死网破了,她如何能讨得了好?再说了,原本表哥就是她自己相中的,也顺利结为夫妻,如今为了算计我,把表哥也拉下水,她当真舍得?”说到这里,简珞瑶顿了顿,才继续道,“换句话说,她若真厌倦了,那还不如直接和离了,没闹到被上头厌弃的地步,以后再招驸马也容易,便是不嫁,也能维持公主的体面。”
“新安公主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有些事情太计较了没意义。”
郑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又问:“那你说她火急火燎的入京,到底意欲何为?日子卡得这么准,我可不信她单纯是为了太后而来。”
简珞瑶抿了抿唇,轻声道:“等她入了京不就知道了?”
与郑氏聊完,简珞瑶并未把新安公主的事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到慈宁宫的时候,看到许久不见的身影,简珞瑶才恍然大悟,时间过得这么快,新安公主和驸马已经进宫了。
柳攸只是驸马,只有虚衔没有官职,但好歹也是皇亲国戚,还是有入宫面圣的权利,这又是好久才入京一次,进来给太后请安也正常。
简珞瑶并没有多惊讶,仍笑盈盈的抱着萧重乾给太后请了安。
萧重乾如今作息趋于规律,这个时候大多醒着,此时瞪着一双大眼睛,滴溜滴溜转,打量着慈宁宫的众人。
太后身子养得不错,宫妃们便也开始恢复请安了。简珞瑶的随时入宫陪伴太后的“殊荣”,自然而然的取消了,重新变回每五日一入宫,这会儿人自然是多的。
太后一眼就见到萧长风黑漆漆的大眼睛,面上立时笑开了花,乐呵呵的道:“哀家的小福星来了,快抱过来哀家瞧瞧,这几日可有吃好睡好?”
简珞瑶便抱了萧重乾过去,一面笑道:“皇祖母这话,孙媳妇可不爱听了,难不成孙媳妇还能短了他的吃喝不成?”
说罢,简珞瑶竟把萧重乾放到太后旁边,太后坐的是软榻,里头已经铺好了柔软的毯子,萧重乾一趟进去,立刻打了个滚,然后趴在软榻上抬头,正好仰着小脸去看太后。
“是是,哀家说错了话,瑶丫头别介意。”太后笑眯眯的应着,伸手捏了捏萧重乾肉嘟嘟的小脸,颇有些遗憾的道,“换做前几个月,哀家还能抱着重乾出去散步呢,现在连抱在腿上都吃力,小家伙怪重的。”
见到太后对简珞瑶这般亲昵,新安公主眸子沉了沉,忍着没吱声。
原来那些传言并非空穴来风,皇祖母对简氏何止青眼相待?在她的印象中,皇祖母不爱露面,一个月也见不了两次,与她们这些孙辈自来不亲近。再说皇祖母性子威严,端坐在上头便叫人不敢造次。
像今日对着简氏这般纵容宠溺的笑容,便是她们这些做孙女的,也少有见到。可她打量着周围,这些人见怪不怪的样子,似乎习以为常了?
皇祖母到底是有多看重简氏!
简珞瑶正对太后抱怨道:“别说皇祖母了,这家伙孙媳妇也快抱不动了,每日抱他,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超过两个时辰,可一到夜间手就酸得不成样子,倒苦了孙媳妇那几个丫鬟,日日要给孙媳妇捏半个时辰的手。”
太后瞥了简珞瑶一眼,骂道:“得了便宜还卖乖,重乾养得这般好,个头大,身子结实,你该偷笑才是,竟跟哀家抱怨上了。”
“这不是皇祖母起了个话头,孙媳妇一时没忍住。”
“又怪起哀家来了。”太后面上的严肃没绷住,笑着摆了摆手,“今儿怎么来得这般迟?哀家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
简珞瑶无奈的道:“重乾不是学会滚身子了吗?今儿在马车里滚得开心,不肯下马车,孙媳妇哄他好一会儿,这才耽搁了时辰。”
“不耽搁不耽搁。”太后听到是萧重乾的原因,脸上又溢满笑容,低头逗弄了萧重乾一会儿,才抬起头道,看向新安公主和柳攸,笑道,“新安和成远回京,进来给哀家请安,哀家想着你们成亲的时候,新安刚巧随成远回了杭州,这不,特意留了他们跟你见一面,认识认识。你倒好,让他们等这般久。”
成远是柳攸的字,简珞瑶对这个很清楚,她奇怪的是太后居然这般亲切的喊柳攸,难道太后心底对新安公主和柳攸很喜欢?
不过想想也是,如果太后不喜欢他们夫妻,怎么会特意留下他们给自己介绍。
简珞瑶念头一转而过,忙笑道:“皇祖母说得是,公主和驸马难得回来一趟,竟让你们久等,对不住了。”
新安公主顶着太后的视线,忙挤出一丝笑容,“三嫂客气了,新安巴不得能在皇祖母这儿多赖会儿。”
后半句是冲着太后说的,新安公主对简珞瑶的态度,仍是敷衍了事。在场的人见状,都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简珞瑶倒也没介意新安公主的态度,抿了抿唇刚想说话,却不想好容易来给太后请一次安的元贵妃,一面把玩着指甲上新做的蔻丹,一面漫不经心的道:“太后娘娘恐怕是多此一举了,五驸马和睿王妃渊源深着呢,比其他王妃都熟得很,哪需要您特意来介绍?”
看到元贵妃今儿居然来给太后请安了,简珞瑶一开始还愣了一下,以元贵妃的性子,太后转危为安,身子大好,她恐怕高兴不起来。
给太后请安?只怕没有躲在屋子里诅咒就是好的了。
不过简珞瑶想到上回太后病危,大家为她老人家祈福的时候,元贵妃前所未有的积极,中间不偷懒不休息,从头跪到尾,走的时候还不用人扶着,身体状态比大多数嫔妃都要好。
太后病愈后第一次接受众人的请安,元贵妃要是在这个时候称病不来,那态度也太过刻意了些。
元贵妃最近心里头不自在,便要找别人的不自在了。
柳攸和简珞瑶的关系本来没什么问题,被元贵妃特意说得含糊不清,倒让人感觉他们之间关系见不得光似的。
简珞瑶眼皮一跳,没想到她娘担心的事,新安公主没做,倒是有人抢着帮忙了。她抿了抿唇,往新安公主那里瞧了一眼。
新安公主脸色显见的不好,她是求了圣人和皇后,才被指婚给柳攸的,在公主里头闹得算大,几乎满京城都知道她中意驸马,元贵妃这般说话,岂不是明晃晃的嘲讽她栓不住驸马的心?
这么些年她大部分日子都在江南,虽说当初被皇后打发出京的时候,是有些丢人的,不过在江南也有江南的好处,到底是小地方,她一个公主,已是最尊贵的人儿,江南的贵夫人,哪个不捧着她,哪个不对她趋之若鹜?
非但养尊处优的日子没变,新安公主反倒体验了倍受尊敬的感觉,那处几乎是她的一言堂,竟比在京里过得要逍遥自在多了!
被人热切的捧着,久而久之,新安公主性子也更有些膨胀了,如今被元贵妃这般讽刺,心里头已是怒极,更别提接元贵妃的话了。
不过简珞瑶看新安公主的神色,也知道她的态度,倒笑了笑,“难得贵妃娘娘连这点小事都知道,还要谢过贵妃娘娘的关心了。”
说罢,简珞瑶又转头同新安公主夫妻打招呼,笑道:“前儿我娘收到二姨的信,说公主和驸马在皇祖母病重的时候便动身入京了,我估摸着这路途遥远,恐怕还要数十日才到,没成想你们竟然来得这般急。”
简珞瑶短短几句话,既说明了自己和柳攸的亲戚关系,顺带讽刺了元贵妃一把。
元贵妃面色微沉,刚想发作,太后已经笑眯眯的道:“瞧哀家这记性,竟忘了成远与瑶丫头还是表兄妹,也是喜上加喜了。”
太后神情平和,就像是恰巧想起一般,并不带丝毫其他含义。
元贵妃本来想说的话,见得太后这样儿,却是一顿,忍了忍,还是把话给咽回去了。
连元贵妃都偃旗息鼓了,其他人更不会在这个时候不安分,没人再故意把话题往敏感的地方扯,新安公主接过话茬,拿了早先备好的礼物出来,道:“皇长孙都这么大了,本宫才第一次见,委实对不住,这是本宫给皇长孙准备的见面礼。”
简珞瑶一边让郑嬷嬷去接了,一边笑道:“公主太客气了,他一个小人儿,哪用得着这般郑重。”
新安公主扯了扯嘴角,对太后笑道:“新安和驸马入宫的时候,父皇还没散朝,所以还没有给父皇请安,先来了皇祖母这儿……”
不等新安公主说完,太后了然的笑道:“哀家知道,你父皇这会儿想必忙完了,快和成远过去罢,这儿都是女眷,成远想必也不自在着呢!”
柳攸微红着俊脸朝太后拱了拱手,新安公主便顺势告了退。
直到两人出了慈宁宫,简珞瑶低头喝茶,眼皮也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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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并不喜欢凑热闹,新安公主离开不久后,便也打发了慈宁宫这些请安的人。
元贵妃巴不得早早离开,她早不愿意待在慈宁宫,总觉得太后无时无刻不在刻意针对她。
在这些人当中,元贵妃的身份也最高,她带头先离开了,一坐上自己的凤舆,元贵妃脸上勉强挂着的笑容,立刻消失无踪。憋了一路的气回到长春宫,终于发泄出来,痛痛快快的骂了一场。
林姑姑小心的劝道:“主子请息怒。”
“本宫就奇了怪了。”元贵妃深深皱着眉,长吐了口气道,“这老不死的虽说偏心眼,可以前也没糊涂到这地步,本宫就不信,柳攸与简氏订过婚的事,死老太婆她会不知道!”
林姑姑低声道:“主子所言甚是,慈宁宫那位不过是装着不理俗事的样子,其实整个京里头的动静,哪件瞒得过她的眼?”
“本宫先还想着,这老太婆眼巴巴留了新安和柳攸下来,还特意给简氏介绍,是存着敲打之意,这才带头提了一句,可这老东西偏跟本宫作对!”
林姑姑也有些犹疑的道:“奴婢也摸不准太后的意思,不过主子您做得对,既然太后仍护着睿王妃,咱们便犯不着冒这个头,这个时候不好得罪太后,毕竟明年选秀,要为咱们六殿下选妃,太后要是掺和进来,就麻烦大了。”
“本宫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元贵妃冷哼一声,想了想又道,“本宫也不着急,新安急急忙忙赶回京,这回恐怕舍不得太早离开,她都被皇后宠坏了,岂是能受窝囊气之辈?如今简氏气焰越高,新安心头只会越不忿,叫人挑拨几句,指不定就炸了。”
“主子说得很是。”林姑姑也笑道,“新安公主可受不得气,方才在慈宁宫,奴婢也瞧见了,即便是太后对睿王妃显见的抬举,新安公主态度仍是敷衍呢,仔细瞧着还能看出一丝轻蔑,可见心里头正恨着。”
“如此一来,咱们用不着出面,有新安公主一个,就够睿王妃吃一壶的。若是新安公主的手伸长一点,伸到皇长孙身上,那便更是皆大欢喜。”
元贵妃眼神一闪,悠悠然道:“来日方长,就看她有多大本事了。”
新安公主回京,曾经把她当半个女儿养的皇后,不可能不知道。新安公主刚从慈宁宫出来,去御书房的路上,皇后那儿,便已经知道慈宁宫发生了什么事。
与元贵妃的反应一样,皇后第一反应也是琢磨太后的用意。
“按理说,母后不会不知道睿王妃和新安关系尴尬,这会儿留新安下来,还特意给睿王妃介绍,岂不是让两方都尴尬?”
苏姑姑跟随主子的态度,自从皇后对简珞瑶属意,她便也偏向简珞瑶,听到皇后这么问,便道:“或许太后娘娘是想提醒公主,叫她看清楚形势,可不能再像以往那般胡作非为了?”
“母后要敲打新安,有很多种方式,除非她连睿王妃也要敲打敲打。”
苏姑姑摇头道:“倘若太后娘娘要敲打睿王妃,先前元贵妃发难的时候,太后娘娘就不会拦着了。”
皇后眼神一闪,悠悠的道:“那就剩最后一种可能了。”
“请主子明示。”
“母后在考验睿王妃。”
苏姑姑脸色微微一变,想了想,点头道:“奴婢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倘若太后娘娘真属意睿王坐那个位置,睿王妃日后的地位,但凡心思狭隘一点,恐怕都做不好。”
“想当初太后娘娘提主子您起来的时候,也考验过呢。”
“是啊。”皇后想到过去,微微叹了口气,“本宫还真不知当初被母后瞧中,到底是好是坏,或许换一个人,能把这后宫打理得更好,母后也不必这个时候还殚精竭虑了。”
“主子可别妄自菲薄,倘若换一个人,没有主子您的能屈能伸,只怕这宫里头早已经乱套了。”
皇后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抿唇道:“老三的后院简单,就睿王妃一个,母后对她的要求,只会更高。”
“一要睿王妃能立得起来,撑得住场面。二要她有魄力,安宁侯府势大,睿王倘若真上位,日后的威信只会更上一步,倘若睿王妃被淑妃拿捏住了,该轮到安宁侯府只手遮天了。”
苏姑姑点了点头,才道:“如今瞧着,睿王妃做好这两点都不成问题,便是现在,淑妃都拿捏不住睿王妃呢,虽说是有太后娘娘为睿王妃撑腰的缘故,可睿王妃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说句大逆不道的,就算太后娘娘不在了,睿王妃站稳了脚跟,生了儿子,又有睿王的宠爱,根本不必顾忌淑妃。”
“所以第三点尤为重要。”皇后沉吟道,“睿王妃倘若是个心思狭隘,心狠手辣的,让她坐这个位置,那便是灾难了。”
“正巧她与新安起过嫌隙,说句结仇也不为过,如今她对新安的态度,便最能瞧出她的心性,平日装得再好,真要是小心眼的人,这会儿肯定不会放过报复的机会。”说到这里,皇后顿了顿,又叹了口气,“可是新安的性子,哪里等得到睿王妃行动,她不主动挑衅,本宫就谢天谢地了。”
苏姑姑不说话了,知道自家主子在担心什么,事实上她也担心。
倘若主子猜的没错,一开始太后娘娘肯定对新安公主的行为纵容,自家主子也不好干预,等太后娘娘考验完睿王妃,无论结果与否,新安公主又如何能讨得了好?
她更担心新安公主闯了祸,自家主子又要帮着收拾烂摊子,不由也微微怨道:“公主在江南呆的好好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怎么偏喜欢往京里头跑?”
“外头再自由,也没有在京里头住的体面。”皇后抿唇道,“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上回出京时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如今不把场子找回来,哪里肯罢休?”
苏姑姑低声道:“白白浪费了主子您的一番苦心。”
皇后摆了摆手,无奈道:“罢了,她既然不撞南墙不回头,咱们拉着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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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安公主回京,动静可谓不小,连萧长风下了朝回府,见了简珞瑶,说的第一件事也是这个:“新安和驸马昨儿回京了。”
“我正要跟王爷说这事呢。”简珞瑶没有被新安公主出现坏了心情,仍笑盈盈的,一面替萧长风退了朝服,换上常服,一面道,“在皇祖母那儿,正好碰到公主他们给皇祖母请安。”
“他们去给父皇请安的时候,我正好也在御书房。”萧长风说着,又道,“如今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必这般客套,直接喊新安便是。”
简珞瑶挑了挑眉,没想到萧长风连这个细节都注意到了,当然心里也是受用的,嘴上却道:“客气些总不会出错,况且以公主的性子,只怕也不会喜欢我喊得这么亲切。”
“你是她嫂子,担心这些作甚?”
简珞瑶便点了点头:“行,听王爷的。”
说罢,简珞瑶放下萧长风换下来的朝服,转身进屋去抱萧重乾了。
萧长风也踱步进了里间,面上却写着沉思,沉声道:“新安不但是妹妹,她的驸马还是王妃的表兄,关系理应比他们亲近些,王妃倘若没意见,下回沐休,我想请他们夫妻来府里做客。”
简珞瑶抱着萧重乾,听到这话委实有些惊讶,回头看了萧长风一眼,“王爷说得没错,只是我与表哥许多年没见,关系早已生疏,请了来只怕尴尬。”
“无妨。”萧长风淡定的把萧重乾接到自己怀里,勾着唇道,“虽说关系亲近,驸马也是外男,我原就没打算叫王妃招待他,你招呼新安便是了。”
他又不是马大哈,自然还记得柳攸与自家王妃订过婚的消息,表兄妹青梅竹马,喜上加喜,若不是新安中间插一脚,这会儿只怕也是琴瑟和鸣的。这般尴尬的身份,他怎么可能还让他们见面。
“王爷打算亲自招待驸马?”简珞瑶挑眉,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萧长风说得冠冕堂皇,只怕是找个借口跟柳攸接触。
毕竟是表兄妹,简珞瑶对柳攸甚至柳家了解不少。柳家是江南的老牌世家,对京里的贵族而言不算入流,却也不容小觑,江南一带最是团结,世家之间互为姻亲,其富贵自不必提,杭州世家的奢侈生活,并不比京城差些。
更何况江南文风鼎盛,自古才子出江南,柳家学风好,青年才俊不少,柳攸作为有名的才子,交游广阔,结识了许多文人才俊,虽说因着身份无缘于朝堂,但拉拢他的好处却非常多。
尤其是萧长风现在的处境,不方便有大动作,即便安宁侯能给他拉来助力,可但凡作为一个有抱负有想法的男人,都希望培养自己的人,牢牢把人才掌握在自己手里——萧长风的这一点野心,从知道他和自己二哥接触时,简珞瑶便已经看出来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柳攸拉过来,让他出面帮忙网罗人才,柳攸的身份就算遮挡不住萧长风,被圣人知道了顶多也只当小打小闹,只要萧长风不拉拢他的臣子,便不算个事。
既然萧长风已经打定了主意,简珞瑶该提醒的也提醒了,便不再多说什么,帮着他准备了帖子。
新安公主接到睿王府的帖子,委实措手不及。
别瞧新安公主这些日子十分安静低调,她可不是习惯默默无闻的人,如今越是沉寂,越是在用心策划,重还京城,第一次亮相尤为重要,新安公主打定主意要把宴会办得大气,让所有人都不管小觑她。
结果请客的帖子还没送出去,先收到了睿王府的请帖,新安公主憋着的气就这么被戳破了,好好的计划被打破,新安公主心里头委实不爽。
可是就像简珞瑶说的,她现在今非昔比,就算新安公主仍不把简珞瑶放在眼里,也不能不顾忌萧长风的脸面,所以也只能不情不愿的回了帖,好声气的接受了邀请。
不过回完帖子,新安公主转头便对宫嬷嬷怒道:“简氏故意不让本宫好过是不是!”
“怎么会,殿下您怕是想多了。”宫嬷嬷劝道,“老奴派人打听过,据闻睿王妃自从嫁给睿王后,行事素来有分寸,就没有出错过。奴婢倒是觉得她面面俱到惯了,给殿下您递帖子也是习惯使然。”
“习惯?”新安公主冷笑一声,“她知道本宫瞧不上她,如今成了本宫的嫂子,本宫惹不起,只能远远躲着,眼不见为净,她倒好,上赶着出现在本宫跟前,难道不是故意让本宫不自在?”
“殿下您不自在,她能好多少?”宫嬷嬷温声安抚道,“提起过去,除了指婚那一回被人搅和坏了,往日睿王妃在殿下跟前,可只有伏低做小的份,如今她见了您,焉能不想起过去?”
新安公主抿了抿唇,被宫嬷嬷顺了气,心里头好受许多。
宫嬷嬷打量着她的神色,跟着笑道:“况且奴婢觉得,睿王妃这手段倒真真是高,以前的事多少人看在眼里?这会儿等着瞧热闹的只怕也不少——殿下您才回京几日,在您跟前念叨睿王妃风光无限的人,可不下于数十个了。其用心可想而知。”
“如今睿王妃抢在所有人跟前,给主子您下了帖子,打得是亲戚的旗号,请了您和驸马一同去,这般举动,毫无意外显得她坦荡又大气,也给了所有人一个信号,她早已忘记了过去的事,而殿下您和驸马如期赴约,也表示将过去的事翻了篇,彼此重修于好,这日后还有人来您跟前挑拨离间,那便是心思险恶了——就算是有那心思的,也要掂量掂量,这关系他们能不能调拨得起。”
“嬷嬷这么说,简氏倒是借着本宫,得了不少好处?”
“殿下也不必不忿。”宫嬷嬷笑道,“咱们确实反应慢了,陷入被动地位,可现在只有答应赴约这一条路可选,好处自然也是有的,日后殿下耳根能够清净不少,您说是不是?”
新安公主心说自己其实很享受那些阿谀奉承的声音,不过一手把她带大的嬷嬷用这么温柔又确切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少意思否认,便点了点头。
宫嬷嬷想了想,又道:“还有一点,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嬷嬷有什么事尽管说罢。”
“殿下与驸马嫌隙已久,之间裂痕太深,可也不是无法挽救。老奴瞧着驸马是个心性开阔的,以往是咱们走入了误区,驸马对殿下不苟言笑,恐怕并非因为睿王妃本身,而是睿王妃的处境。”
新安公主果然还是在乎柳攸的,宫嬷嬷这话无疑是在她心口撒盐,她皱着眉有些不悦,却又忍不住示意宫嬷嬷继续说下去。
“男子多少有些英雄思想,更何况睿王妃还是驸马的表妹,睿王妃因为他遭了罪,前几年过得很不好,婚事不顺,险些就嫁不出去了,这种状况下,您让驸马如何安心与您过日子?”
新安公主抿了抿唇,有些不忿,却也不得不赞同。
宫嬷嬷见状,不着痕迹的安抚道:“奴婢觉得,与其说驸马怪您,不如说他为睿王妃的处境而内疚,自然而然迁怒到殿下您身上,好像只有对您言辞厉色,才能对得住睿王妃一样。”
新安公主脸色果然缓和了许多,宫嬷嬷继续道:“可如今不一样了,睿王妃嫁给睿王,那是天大的喜事,又生了皇长孙,在皇家站稳了脚跟,这回借着睿王妃请客的机会,让驸马爷亲眼见一见,睿王妃如今过得多舒心,驸马爷心里头这个压力落下了,日后才能安心守着殿下您过日子,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