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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的背脊,直直的。
他很高,腰稍稍细,可看起来却很好抱。
为什么要走那么快?她答应他,以后绝对不说谎了,所以,停下来,等等她,好不好?
她想追上前面高瘦的身影,却发现两人只是越隔越远,她跑著,连一点点距离都没有拉近。
他总是离她那么远,他总是不肯让她看见他的模样,他总是很温柔地对她说话,很温柔地对她笑着
墨色的绳索从她身后的黑幕射出,将她整个人捆绑住,一寸寸地把她拖进无底深渊,她见著他的身形就要消失不见,急急伸直了手叫唤出声:“别走!”
倏地张开眼,她看见的是床旁的纱缦,和自己举得高高的手。
汗水滑落颊边,她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么快,那么害怕!
记忆一下子杂乱起来,她傻傻地抚著覆盖在身上的薄被,感觉自己的存在,然后突然想起睡著之前的事
“对了,尉迟昭!”她很快地翻身坐起,身上的擦伤马上痛得她眼眶泛红。环顾四周,进入眼帘的是有点陌生、却又好像有点眼熟的房间。
她皱著眉,看向自己已被换过的乾净单衣,还有上过藥的手心,但还是搞不清楚这是哪里,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一心记挂著受重伤的那人。她下了床,无力的双腿却使她差点跌倒;扶著床柱,等适应了、可以站稳了,才拿起床头摆放的衣物穿上,也不管出口己披头散发地,就打开门想出去,正好跟捧著水盆要进来的一个姑娘撞个正著!
“啊小心小心小姐?您怎么起来了!?”丫鬟打扮的姑娘轻呼,幸好动作机灵,才没撒了一地。
小小姐?容湛语闻言,马上清醒了一大半!
她倏地偏过脸瞪著那姑娘,只觉眼睛都要凸出来了。
只听那姑娘叨叨絮絮:“您睡了快一天了,饿不饿?我待会拿些吃食过来好不?您这回离家出走可吓坏不少人,前晚两位大爷碰巧将您和另外一位公子带了回来,满身是伤的。虽然您穿著男装,脸上也都是泥巴,咱们分舵主还是一眼就认出咦?小姐?”
她被容湛语一把推开,只能困惑地看着她站在大开的门口满脸震惊。
“这里是”她喃喃,望着的确熟悉的景物失神。
“欸,小姐,您可别告诉我您失忆,什么都记不得了。”姑娘瞅著她难看的脸色,心头打了个突。“这里是四方镖局在洛阳的分舵啊,您前年还随总舵主和您那一串哥咳,九位少爷,来这里住了几个月您还记得吧?”她小心翼翼地开口。
“记得我当然记得!”分舵主是她姑姑,她怎会不记得!“尉迟那个和我一起被救的公子在哪里?”她转头急问。
“就是那个专门给客人休息的南厢”她话才说一半。
“可恶!”容湛语脚一跺,头也不回地奔出房间。
“咦?小姐、小姐!”姑娘摸不著头绪,只能在她身后叫唤。
“我不是小姐!”她恼火地放声斥喊,不管身体上的酸疼,就只是往长廊跑去。
怎会?她怎会在分舵!?尉迟昭知道了她的身分了吗?会气她扯谎骗了他吗?满心的忧虑充塞在她脑里,让她对自己好生气,若是之前老老实实告诉他就好了。
她白著才结痂的脸蛋,一头如瀑黑发没梳好,步履也蹒跚,但却一点也没有停留地朝著尉迟昭所在的南边客房奔去。
一个个年轻镖师光裸著上身在练拳,她像是没看到,直接穿过练武的空地;大家都知道她是谁,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但那几个大男人却还是面河邡赤地东遮西掩,剩下的几个也都僵著身躯故作镇定。
“哎哟!小小姐啊!你不是受了伤等等!你要去哪儿?”一个分舵里的老管事看她在跑,忙出声呼喊,却也只换来她一句忿语。
“我不是小姐!”声音随著颠簸的人影很快地消失,只刮起一阵风尘。
有著一把白花花胡子的老管事傻眼,抓了抓头,咕哝道:“你不是小姐,难道我是吗?”才转头,就见一名身著黑衣、眉宇之间充满英气的女子伫立在旁,他恭敬地拱手:“分舵主。”
她微点头,一双凤眼里有著笑。“那娃儿又怎么了?”
老管事往那还在尘土飞扬的地方瞧一眼,摇摇首叹道:“我也不知道不是受了伤吗?我看她跑得倒挺快的。”
“嗯她是往南厢房去了吧?”女子扬眉,眯起他们容家女性特有的晶眸问道:“那跟她一起被救回来的男人是在那里吧?”她负手在后。
“是的,也替他医治过了。”老管事望着主子,奇怪地看见她勾起诡异的笑。
“他的伤如何?”她状似随意问著,眼底却闪过一丝愧疚?
“小伙子内功不错,内伤服藥后尚可自己调养,肩上的刀伤虽受创较为严重,但之前小小姐似乎是给他用了镖局独有的伤藥,恢复也是迟早的事。”驼著背的老管事又偷瞄了她几眼。
“原来是这样”她莫测高深地侧首,回复轻松神态。她的面容并不特别美,但轮廓却棱角分明,油然生出一股不易亲近之感。不过,认识她的人都晓得,她脑子里的稀奇主意,绝不会比她侄女少。“那别理她了,反正老七过两天就要到了,那娃儿就丢给他去处理。对了杨伯,你看,春天是不是来了?”语毕,她昂首哈哈一笑,便慢慢踱离了去。
那被叫杨伯的老管事撇著皱掉的嘴皮,念念有词:“春天?都夏末了不是?前几天还说入秋要做衣裳呢!”反反覆覆地,还笑呢。
他年近八十,照顾他们容家三代有馀,一个小小姐就够令人头痛,偏又有个大小姐,两个人加起来,比那九个兔崽子还令人头大好几倍。
对了!七少还说要带个客人来,可不能怠慢了。
转过身,他忙活去了。
容湛语一路跑,途经几个熟面孔的人向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一颗心吊得老高,就急著找尉迟昭。
才弯过南厢房的回廊,她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
心口跳得很快,她知道不是因为跑步的关系。
握紧手心,她有点退却了。该怎么向他说?要怎么道歉?他会不会原谅?
一开始,她是抱著好玩的心态,可是可是,她没想到那么多,所以可不可以请他不要讨厌她?
她在廊上来来回回地踱步,做好的心理准备一次又一次地溃堤,她从未感觉自己如此胆小饼。以往犯了错,也只要扮个鬼脸就能忘了隔夜事,她知道那是因为家里人都疼她,所以容忍她的胡闹,但现在
“咦?你不是那个姓容的娘容老头的女儿吗?”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把她吓一跳,转过头,发现是客栈里看到的那个落腮胡汉子。
“是你!”她先是愣住,然后指著他大叫,很快地又捂住嘴,怕惊动到尉迟昭。
“谁?”落腮胡汉子回头看,没发现身后有半个人影,才晓得她是在说自己。奇怪,他没跟这娃儿讲过话啊,她怎认识他?莫非她满周岁的记忆可以持续到现在?“娃儿,老子年纪大得可以做你爹了耶,别看老子这样,老子也是很疼惜家里那个黄脸老婆的,你这么小一点的时候,老子就看过你把屎把尿了,你想用这种招数引老子注意未免痛!你踢老子!?”小腿上的疼痛让他瞪著浓眉粗眼,胡子都要吹起来了。
什么老子老子又老子的!
“嘘!”她伸出手指放在唇边要他轻声细语点,左右看了下,压低声恼道:“大叔,我也知道你老得可以做我爹了,所以别再说笑。”
原来是他会错意,害他惊出一身汗,差点以忘逃不过容老头的追杀。落腮胡汉子弯腰,厚厚的嘴唇也学著她嘟起,小小声说:“你这小娃儿,说话的语气和态度跟容老头一模一样,好歹是老子救了你,也先说声谢吧。”他邀功。
“你救了我?”她瞪著他那把杂草般的嘴毛,把一切事情慢慢连接了起来。“大爷原来那两位大爷就是你们,是你们把我带来这里的!”她想起刚刚那个姑娘的话。
“是啊!老子跟老子的好兄弟可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他豪气地拍著胸部。
本以为小娃儿会露出崇拜感激的眼神,谢谢他的大恩大德,没想到却完全相反。
“都是你们害的!”她生气地用力扯了一把他的胡须,痛得他哇哇大叫。“如果他不理我了,我就我”也不知怎地,想到就难受,她红了眼眶。
落腮胡汉子错愕地怔住,有点想开口叫暂停。
这世界反了、反了啊!欺负人的人一脸委屈,像是他这被欺负的人的错似,还有没有天理?
见她好像要掉泪,他退一大步,神色惶恐。
“呃老子只是路过这里,来看好兄弟的伤,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子没踢你、没骂你,也没有拉你胡子你别找老子,去找跟你在一起的那小子负责,就是旁边那间房而已老子告辞!”一拱手,他逃离现场,眼不见为净!
容湛语瞅著他指的方向,垂首吸了吸鼻,才慢吞吞地走上前,又驻足在门前半晌。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咬著唇,抬起手轻轻推开。
淡淡的藥味夹著薰香弥漫在房内,她抿著嘴,反手悄悄地将门掩上。
“谁?”低柔的嗓音虽然添了点疲累、少了些精神,但还是醉人之极。
容湛语下意识地抓著胸前衣服,拖著沉重不安的步伐,走进内室。
“是我”她睇著那垂落纱帐的床,出神了会儿。还是一样,即使地方不同,也没了笠帽,他们之间还是相隔两茫茫。强烈的失落感涌上,垂著眸,她嗫嚅地补了一句:“小十。”她奢望他还是把她当成那个孤苦无依的“小十”
即使是重来一次,也不要改变态度,她绝对不会再有谎言。
周围的空气彷佛一丝又一丝地被抽掉,她紧握著手,好想转身逃跑,但却只能逼迫自己站定在原地,等待即将来临的审判。
一阵沉寂,压得她透不过气,甚至连抬起脸都不敢。
良久,才终于听那温柔的声音缓道:“你还好吗?”
她眼睛一亮,赶忙点头。“很好!我身上没什么伤的!”她很快地走近床沿,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掀开那纱幔,只是找了张椅子坐下。
“没事,那就好。”他的语气淡淡的,还轻咳了几声。
“那你呢?你的内伤好了吗?刀伤呢?”她担心地问,好想看看他是否完好,却怎么也没有勇气揭开彼此间微弱却无法消失的隔阂。
“我很好。”他又停了下“多亏了镖局里的人帮忙,谢谢你容姑娘。”柔云般的语调缓慢地、低声说出最后的三个字。
他的道谢很诚恳,说话的起伏也没什么不同,但是听在容湛语耳里,却是宛若闪电雷击般。
就好像,他们好不容易拉近的那一点点距离,因为这生涩的称呼,而又生出了一道更大更深的鸿沟。
她跨越不了的鸿沟
“我喜欢你叫我小十的呀”她绞著手指,好小声地抗议著。
尉迟昭裸著被白布包扎的上身,背靠著床板,在听见她说的话时,胸日突然紧缩了下。
这种心悸,让他眉间深锁。
他明明一直认为她只是个孩子,即使这两天他得知了更多的事实,也应该不会改变他对她的感觉。
不是吗?
他一向淡然,少有开心或生气的表现,不论是哪种情绪都是极淡,不曾有过自己无法掌控的时候,但这次
先是亲如手足的三师兄被打落山崖的事情,这个打击让他痛彻心肺,难以平复,然后是小十
对了,她已经不是了。
她不是那个无依无靠、总是饿肚子被人欺负的小乞儿小十,她是“四方镖局”总舵主唯一的掌上明珠,今年芳龄十六的容湛语。
当他知道她身分的时候,脑中只是一片空白。
他不懂。
她为什么会找上他?因为她觉得他是个好人?而且没有一眼看出她是个已过及笄之年的姑娘?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人搞错了,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她会在听到玉龙说的那些话后表情僵硬。
她隐瞒身分、隐瞒年纪,只是为了跟著他到玉泉庄,那么,目的达到了,接著呢?
忆起她曾抵在他背上,楚楚地哀求他带她去哪儿玩;也曾好几次,她一直拉著他的衣摆,怎样都不放手
他不晓得这是否也是她游戏的一部分,但是
抬手摸向自己半边面颊,凹凸不平的粗糙感刺痛了他的手指,也刺醒了他首次摇摆不止的平静心湖。他无声地扬起唇。
再想下去,就过界了。
“容容姑娘,在下眼盲,一路上同行许久,拖累了你的名声,已是万万不该,我会亲自向分舵主请罪,以示道歉。”他清晰侃言,坦坦荡荡。
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喜欢他这样!
“你为什么要这样跟我说话?”她瞅著那薄软飘扬的床幔,比起白纱更加遥远“扯谎骗了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能不能不要生气?”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只觉上面都出了汗。
她好像很难过,为什么呢?尉迟昭不了解她的心思,或者应该说,他也制止自己去了解。
见他没说话,她更急切,心里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略显语无伦次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只是我想找人作伴,所以才我知道,现在再说什么,你可能都不会相信,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突然间,她的目眶充塞著酸涩,想哭的感受泉涌而来,不能呼吸了,意识也结霜成块了,只要想到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她就觉得好伤心好伤心。
因为她心底有个声音,一直小小、小小声地重复著一句话。
反反覆覆有著回音,暖暖的、甜甜的,也有点苦苦的、远远的。
她静下所有思维,捕捉到了一些些馀韵,然后,严重地蚀入她的骨髓。
她懂了、明白了。
掏空了厚重混乱的纠结思索,一种情感在她体内扩散爆发,湍急的猛流将她逐渐缩小的形体侵吞得毫无保留,她无法控制地不停下陷,被一层又一层的漩涡给卷入翻搅。
完全不能自已地,心口的位置上,填进了令她疼痛的温柔。
她好害怕他会讨厌她,因为不是因为她想和他做好朋友
那个声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
而是因为因为她喜欢他。
喜欢他的温柔话语、他的谦和正直、他的真诚细心。
喜欢他心软又毫不怀疑地在路上捡了个小乞丐带在身旁、喜欢他总会比她自己还先注意到她是冷著饿著或累著、喜欢他在烈日下慢慢行走而将买来的马让给她骑、喜欢他以为她怕生而让她特别亲近、喜欢他没有刻意却柔如棉絮的说话方式。
喜欢他的所有、他的一切。
在她发现之前,就已经很根深柢固地喜欢了。
“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她双颊微红,揪著腿上的衣料,好胆怯。
如果她现在说喜欢他,他会不会相信?还是会以为她又在骗他?
被她倾泄的羞柔情意所影响,尉迟昭深受撼动。但随即很快地,他压下心中的波涛,将所有不为人知的细微感情全数内敛封闭。
他曾对自己说过,不会有所遗憾。
没有期望,便无失望,不论对她,或对自己,都是最好。
他沉默半晌,才轻轻启唇:“在下没生气,也不会不理睬你,是容姑娘想太多了。”
“真的吗?”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出他语调的起伏,她实在不敢确定。一阵风从窗外吹抚进来,她反射性地就欲伸手掀他的帘帐,却被他从幔内制住动作。
尉迟昭察觉自己的举动,先是愣住,随后微微心惊。许是他私心作祟,他并不愿意让她看到他丑陋的模样,但这是为什么?
只要让她看一眼,或者她就不会再迷惑,这是最快速的解决方法,不是吗?
但他为何如此排斥?
他逃避这个问题,只知道自己布望在她心中,他就只是那个待她好的“尉迟昭”即使只有模糊不清的印象,也好过看她流露出嫌恶骇怕的表情。
容湛语凝视著两人接触的地方,不同以往的,这次她毫无心跳加速的感觉。
他也曾经握过她的手,但是,那时候,他们之间没有隔著任何东西。
才抓住的纤细丝线,又失去了。她垂下眼。
“我不在乎。”她喃著,却刚好能让他清楚听到。“我不在乎你的模样,因为,我认识的,本来就是没有容貌的尉迟昭你懂吗?”她低诉的字句没有掩饰,赤裸裸地呈现给他。
身体像是要著起火来,就算会自焚而死,她也不后悔。
尉迟昭静静地垂首,望着自己掌心,他温柔的黑眸有著和她不同的冷意。
他并非无心人,又怎会听不出?
只是,他怎能给她回应?
她是个美好的姑娘,他却连长相都耻于见人。
她和他,好比天与地、云与泥,不该有交集,也不能。
“我懂。”闭了闭眼,他用著那倾醉的柔嗓道出残酷的话语:“我认识的,也只是那个孤苦可怜的小十。”又远又淡漠。但他就是说了。
这样,为的是要斩断她的情丝,若是伤了她,他真的很抱歉。
如同晴天霹雳,容湛语捣著嘴,却还是不小心泄出咽声,她很快地红了眼,慌慌乱地站起身,撞倒了椅子,弄痛了伤口,但她一点也没知觉。
“我我就是小十啊换了个身分,你便不认我了吗?”她好难过,比起身上的伤口,心头的痛更让她无法忍受。“骗了你,我很对不住,一开始我只是想利用你的好,没想那么多,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呀”她很努力地想将话说得完整,但不论她怎么控制,还是越来越破碎,她不想让他发现她在哭,泪却流了满脸。
尉迟昭有一瞬的不忍,差点就想将她拉近身边安慰,但停在半空的手终究还是没有伸出帘幔。
他握紧成拳,指痕几乎烙在掌心之中。
室内,只有藏不了的低泣声回荡著,一遍又一遍,每个哽咽都撞击著他、撕裂著他,比起她,他并没好受到哪里去。
他不晓得为何会变成这样,只知道不能再如此下去。
没什么可以讲了,是吗?容湛语心里最深埋的一处角落也被他的默然给瓦解粉碎。
“你好好休息,我不吵你了。”哑哑的,她用著最不著边际的话作为结束。然后,像逃难似,离开了这令人窒息的空间。
她跑出去,靠著门板滑落,抱紧自己的膝盖蹲著,把脸埋在里面,缩成一个小球,肩膀阵阵地抽搐著,衣布的颜色也因湿意而慢慢变深。
房内的人,拳头松了又握,终是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