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茯神站在原地没动。
他像个傻瓜似的看着面前坐在轮椅上的小孩——正如他第一次看见以诺切一样,大概拥有世界上最完美的漂亮容颜的男孩正微微眯着眼笑眯眯地看着他,只是记忆中那浅色的瞳眸和浅色的发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发,红色的瞳眸——
和那些曾经泡在培养皿中的试验体一样的颜色。
是的,至少从“亚当”开始,拥有人类外形的试验体因为色素的影响最终都统一定下一个颜色的发色和瞳色,就连六号体“奥汀”最开始也不例外,后来它的发色发生改变,还是上层坚持要求要将它和“莉莉丝”这个失败品区分开来,才重新开了项目组将其发色改变的。
“鳞片……不见了。”茯神嘟囔道。
“是的,在注射了解毒血清后,以诺切开始恢复个体意识,”克劳德医生说,现在他和其他的医疗人员已经解除了之前那些层层维护的隔离服,“从那个时候开始,大概有长达两个小时的时间,那些鳞片开始快速脱落,之后我们惊讶地发现他又回到最初的人类皮肤,而且令人惊喜的是,无论是之前的脓液泡还是鳞片,都没有以诺切的身上留下哪怕一丝痕迹——”
克劳德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拍了拍以诺切的肩膀:“真是个坚强的孩子,是不是?你一定不知道在你沉睡的时候,在这间隔离病房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仿佛在二十四小时内快速的翻完了一本完整的《生物进化论》,这是医学上的奇迹!”
克劳德医生越说越激动,然而房间里却没有几个人回应他,其他的医护人员都在傻乎乎的笑着,而以诺切则只是瞥了他一眼,而后将目光放回了茯神的身上——就好像少年身上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吸引着他。
茯神走到以诺切跟前,抬起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但是奇怪的是,当那个孩子也抬起自己的手想要去抓茯神的手腕时,他却好像没看见是的及时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任由以诺切的手尴尬地停在了半空,茯神转过头问还陷入激动情绪中的克劳德:“请问我弟弟醒来的时间是?”
克劳德看了看手中的记录板:“恢复意识大概是在五个小时前,在这五个小时的时间内你弟弟一直在跟某种意识做斗争……而在五个小时后,大约是今天下午四点十分,他睁开了眼睛,宣布自己赢得了这场意识斗争的胜利。”
医生用骄傲的语气宣布着。
茯神陷入了沉默,心里算了算,自己醒来以后问玉城的时间是四点十五,那么严格算起来,他醒来的时候大概正好也是四点十分左右……这其中有什么关联?还是,纯属巧合?
克劳德医生说完,随机发现听到他这份“报告”的病人家属却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欣喜的表情,事实上他说甚至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在面前的少年脸上看到了一丝丝的恐惧,这让他不得不尴尬地闭上了自己的嘴……良久,自从进入病房看到以诺且情绪就不太对劲的少年终于开口说:“抱歉,可不可以让我和我弟弟单独相处一会儿?”
病人刚刚醒来情况还不稳定,按照规定其实是不允许进行单独探视的——但是眼前的病人情况特殊,一时间就连护士长也拿不定注意,他转过头去看克劳德,后者考虑了下之后,最终却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只是提醒茯神占用时间不要太久,因为以诺切刚刚醒过来,需要好好休息。
医护人员们开始陆陆续续的往外走,没一会儿后房间中就只剩下了以诺切、茯神还有玉城,很显然这会儿后者完全没有意识认识到茯神所谓的“和弟弟单独相处一会儿”是指“我和以诺切”而不包括第三个人,他瞪大了眼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茯神,就好像在说:人都走光了,你要说啥为什么还不开始?
茯神有些无奈。
好在他来得及开口之前,玉城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愣了愣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然后一脸遗憾地跟茯神摇了摇手机示意:“老赵说他送到美军隔离区的血清也产生了作用,现在情况最严重的那一批士兵也脱离了危险期,而稍微没那么严重的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现在让我过去那边,准备后续工作。”
“通讯恢复了?”茯神问,“昨天克劳德医生说通讯被阻断了。”
“刚恢复的,”玉城收起手机,往外走了两步突然停住脚,“你要不要也跟着去看看?”
“我?”
“血清是你从基地抢救出来的,难道这时候你不应该到那边去享受一下崇拜的目光?搞不好美国总统也在,你可以跟世界第一大国的老大摆摆谱儿,让他给你安排个常春藤读一读?”玉城调侃。
茯神默默心想常春藤读过了并不想再读一遍谢谢,考虑了下后,还是因为有些放心不下决定跟玉城到军事隔离区看看那些大兵的情况,跟他打了个手势表示自己要去,然后跟他申请了十五分钟的等待时间,玉城表示完全理解,他准备车辆之类的也需要时间,两人敲定五点整在疗养院门口见面,玉城就退了出去。
当病房中真正只剩下茯神和以诺切两个人,茯神终于肯将一直飘忽的实现重新放在了男孩的脸上——而此时此刻,令他毫不意外的是,男孩漂亮的脸上笑容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茯神,良久,这才用柔软的声音道:“哥哥,你要跟我说什么?”
茯神看了看四周,答非所问:“这房间有监控摄像头。”
以诺切挑起唇角:“没有录音功能,他们听不见我们说话。”
茯神点点头,顿了顿,终于问道:“以诺切到哪去了?”
以诺切露出个惊讶地表情:“这个问题真奇怪,哥哥,我明明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呢?”
“非要这样跟我说话吗,六号?”茯神在病床床沿边上坐了下来,“收起那大惊小怪的语气,还有别再用那种矫揉造作的语气叫我‘哥哥’,他们给你植入的系统里不包含人类的情绪,你假装自己拥有这样的东西的时候不仅别扭,甚至让人觉得作呕。”
坐在轮椅上的男孩那双红色的同眸之中有一瞬间有意外的目光闪烁而过,但是很快的,他的眼中恢复了平静,他笑了起来——当然是笑意未达眼底的那种,再次开口说话的时候,声音虽然依旧带着孩童的稚嫩,但是已经是完全不同的强调——听上去有些懒洋洋的,还带着一丝令人讨厌的调侃:“上来就是人身攻击,就不怕我会被你吓哭吗?”
“你没那个功能。”
“我还以为你准备陪我将这场戏演到底,博士。”
听到对方叫自己“博士”时,茯神觉得自己应该惊讶,但是意外的是,他发现自己没有——
茯神只是抬起头瞥了面前的男孩一眼:“你在研究所的时候还没认出我。”
“对,那时候只是觉得你这双讨人厌的眼睛实在是眼熟,简单的来说就是欠收拾那种,”男孩换上了不耐烦的语气,“后来进入了这个小鬼的身体里,继承了他的记忆,你猜我发现了什么——我发现他记忆中的某一刻,他的哥哥性情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前后简直像是两个人,这让他感觉到很不安,但是这个可怜的孩子却在努力地忽略自己的不安。”
“……”
“你猜这个某一刻是什么时候?”他问,顿了顿,不等茯神回答,就笑着说,“就是在研究所爆炸的后一天,可怜的以诺切,他那个狂妄自大却对弟弟很温柔的哥哥不见了,变成了讨人厌的面瘫脸楚博士。”
“……”茯神发现这个六号惹火人的本事真的是一级棒,当初就不该给他加入语言系统让他当一辈子的哑巴就好了,茯神浅浅地皱起眉头,“现在是在问你问题,你哪来那么多感想发表?六号,你把以诺切弄去哪了?”
“问我你可爱的小弟弟去哪了?刚才那个感慨很多的医生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用了五个小时的时间跟另外一种意志在作斗争,五个小时后,我坐在这里,跟你说话。”
“……”
“还有什么问题?”
虽然心中早已有所猜想,但是当想法被证明的一瞬间,茯神还是难以掩饰心中那奇妙的复杂情绪——一个六七岁的孩子,为了救他受了重伤,经过无数人的抢救,最终他还是彻底的死去了。
留在他体内的是将他杀死的凶手。
——六号压根没有离开,在当时茯神决定拖延时间,等待美军军队前来围攻他的一瞬间,他也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用他的武器“冈尼尔”刺进了这个七岁的男孩身体中,然后意识进入了他的身体,然后,以人类的身份重生,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天.朝有句老话交: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在算计着一步上,他果然还是没能算计过……理论上来说大脑是一段完美编程的六号实验题。
茯神将脸迈入双手中,缓缓闭上眼。
病房中陷入了片刻的寂静,良久,他听见了耳边响起了“吱呀呀”的轮一声,下一秒,当他感觉到什么人来到他面前并且反感地想要退后时,一切都显得来不及了——坐着轮椅来到他面前的男孩抬起手,用那双冰冷得不像是活人的手,扣住了茯神的手腕——此时此刻在监控器跟前,大概那些医护人员能看见的就是坐在轮椅中的弟弟凑近哥哥,小心翼翼地将哥哥捂在脸上的双手拿下来,关切地看着他……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事实是,其实此时整个病房中的气氛已经跌到了冰点,男孩以正常的幼童绝对不会拥有的力量牢牢地将少年的手腕控制在自己的掌心,他将他拉向自己——直到两人接近到鼻尖几乎碰到鼻尖,看着面前的人那因为紧绷而微微缩聚的双眸,他微微一笑:“怎么,厌恶我吗?像我这样夺取别人身体的家伙?”
“……”
呼吸下意识的停滞。
身体因为不受控制的紧张和恐惧而紧绷。
茯神猜想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大概相当难看——
“你可以厌恶我,博士,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我应该提醒一下你,在夺取他人身体强行复活这一方面,我们并没有任何的区别——想想在我占据了以诺切的身体的同时,你又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
“……”
“我们都一样。”六号轻轻地说着,当他感觉到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因为他的话语而微微颤抖,他唇边的笑容加深了,“我们是同类。”
男孩话语刚落,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目光闪烁了下,他动了动脑袋——似乎是听见了什么茯神没有听见的声音,随机他放开了被自己控制在手中的少年,两人恢复到了看似亲密却相比起之前已经安全得多的距离,六号耸耸肩:“别这么苦大仇深的看着我,我除了从培养皿里跑出来释放的力量烧了基地没做什么错事——你应该感恩戴德,博士,如果我死了,这个世界就彻底玩完了……你以为除了我,谁还有能力阻止莉莉丝那个疯婆娘?”
“莉莉丝……?”
“我不是大反派。”
“……莉莉丝怎么了?”
“她才是大反派,”六号面无表情道,“说不定还有个你,毕竟把剩下的失败品放出来满世界乱跑也有你的功劳。”
“六号,我不记得你的语言系统里加入过‘跑题’和‘话唠’的情趣成分,你看上去也很年轻,不到喜欢唠叨个没完的碎碎念中老年。”
“真是惹人讨厌啊,博士,在这里杀了你应该会引起人类恐慌吧?”
“说得你好像在意这个似的。”
“当然在意,我的系统设定就是保护全人类。”男孩那张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到这个我还是觉得非常委屈,如果不是有我在,无论是以诺切还是那些深入研究所的人类军队,早就已经死得透透的了,还有什么机会在这里苟延残喘等着你的解读血清?那个毒妇释放的毒液可是比你想象中要快得多。”
“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你创造出来的,你只能相信我。”
“莉莉丝也是我创造出来的。”
“但是那个毒妇是个失败品,”以诺切淡淡道,“放心,我看你也不是那么顺眼,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想要杀掉你的念头怎么样都挥之不去——但是眼下并不是时候,楚博士,我们需要暂时停战,先解决莉莉丝,一旦那个恶婆娘死掉,我就会立刻——
以诺切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病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男孩立刻收敛起了脸上那种懒洋洋的表情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模样,而茯神是吓了一跳转过头去,却看见玉城探了个脑袋进来:“车子准备好了,你好没好?”
茯神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明显还有话要说的以诺切,见对方那似乎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的架势,他头疼,唇角抽搐毫不犹豫点点头:“说完了,这就来。”
少年说着,一遍丝毫也不留恋地推开了阻挡在自己面前的男孩和他的轮椅站了起来,然而还没等他站起来转过身迈出去一步,手臂却突然被两条瘦弱的手臂缠绕上了,紧接着他就听见男孩用与和他对话时候截然不同的语气弱弱地宣布:“我不要离开哥哥,无论你们要去哪,带我一起走。”
茯神低下头看以诺切,后者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起头目光闪烁地看着他。
玉城:“……你弟弟长得真好看,性格也好,一开口说话让人觉得简直没办法拒绝他。”
茯神:“拒绝他,不要犹豫。”
以诺切没说话,那张包子脸看似不愉快地稍稍抿起唇,缠绕在茯神身上的双臂收紧了些——大概在玉城看来,这只不过是男孩安全感缺乏的一个表现,但是大概只有茯神自己才知道:他的手臂都快被折断了!
王八蛋六号!
……
十分钟后,茯神黑着脸帮助玉城将一把轮椅扛上了后备箱。
六号……也就是以诺切懒洋洋地趴在玉城的背上,满意地欣赏少年无声宣泄自己的不满,并且当玉城用那种哄骗小狗狗的语气问他要不要坐宽敞一些的副驾驶座师,他心情不错地用哄骗成年人的语气回礼,奶声奶气地回答:“不要,我要和哥哥坐。”
玉城:“哈哈哈哈,同学,你弟弟和你感情真好啊。”
“当然了,”以诺切说,“他不仅像我的哥哥,还像我爸爸,有养育之恩的。”
没心没肺的玉城笑的更加开心了,连连夸以诺切“懂得真多”。
正把轮椅塞进后备箱的茯神狠狠一下扣上后备箱,正想说“我去坐副驾驶”,却发现玉城已经将以诺切安排到了后座,自己坐到了副驾驶座位——无奈之下,他只好乖乖爬进后排座位,挨着笑眯眯看着自己的男孩坐了下来。
以诺切:“爸爸。”
茯神:“住口。”
以诺切:“在研究所的时候,你可是就有大言不谗的说这样的话——说是我父亲什么的,还说如果我揍你会遭雷劈。”
茯神:“是的,真意外你还没被五雷轰顶。”
以诺切:“你没死,我怎么舍得死在你前头。”
茯神深呼吸一口气,动了动唇角正想说些什么,就在这个时候,与前方驾驶座之间的隔板被降了下来,前面的玉城丢过来一个平板电脑,一边说:“去的路上你先看看之前美帝军方基地传过来的资料片,也好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那里被吓得尿裤子。”
隔板被重新升了上去,茯神抱着平板电脑半天没回过神儿来,直到旁边的以诺切伸出手戳戳他的手臂:“让你看视频。”
茯神觉得自己快到达崩溃的边缘,动了动手臂挥开旁边那只烦人的手,戳开了平板电脑上的视频播放键——
视频开始播放了,视频的右上角闪烁着的时间是【2077.12.249am】,距离研究所爆炸大约三个小时后,前面一段都是黑色的没有画面并且一开始就晃动得极其厉害,像是拍摄者正位于地面一直在震动的地方拍摄,画面很暗,周围一直有人在说话,枪响声不断,茯神仔细听了下,似乎有士兵说“有东西在里面”“我听见了打斗的声音”“乌鸦”之类的关键词,摄影的人停顿了下后放下了摄像机,稍微摆正,然后视屏里出现了一个普通的美国士兵的脸:【是理查德,现在我在delaware州的生物研究所外围,里面不知道有什么生物发生了争斗!我所在的连队马上就要进行战术切入,希望一切顺利,希望里面等待着我的不是米拉·乔沃维奇(*生化危机女主角)!】
“这一段,是我和莉莉丝在里面干架,”以诺切凑过小脑袋,指了指视频,“现在我有了人证证明我没撒谎,我不是反派,你和莉莉丝才是——米拉·乔沃维奇是谁?”
茯神:“一部几十年前的丧尸系列电影女主角。”
以诺切轻笑一声:“胸大吗?”
茯神用见了鬼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后者收敛起笑容:“如果是个胸大的,那这位人证先生可能要失望了,当时研究所里可没有什么电影明星,有的只有发疯的莉莉丝,平胸,长得也不怎么地,还没你好看——”
茯神:“……”
为了屏蔽身边某个噪音,茯神将平板电脑的声音调大了一些。
平板电脑上的视屏已经进入了第二段,时间是【2077.12.259pm】,在第一批士兵进入研究所后的大约三十六个小时后,视频主要拍摄地点是一个极为宽广的病房里,里面放着几百张病床,其中有一些病床上已经蒙上了白布,白布下血迹斑斑,另外一些病床上还躺着人,那些人也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了,黄色的脓包占据了他们全身,溃烂的面部看不见他们原本本来的容貌……一些身穿消毒防护服的人在他们中间走来走去,手中拿着消毒的喷洒器,在给房间进行清洁——
“艾尔菲奴病毒已经开始起作用了,”以诺切在旁边说,“我就说了,那个毒妇的病毒起作用可是很快的,抗体不好的人几乎在二十四小时内就会立刻死亡——如果不是因为我在,这里的大部分人挺不到这个时候,看见角落里的这个人了吗?”
茯神并不想理会他,但是目光还是忍不住跟着在屏幕上那根戳来戳去的手指移动,最后,他在整个摄像头所拍摄到的某个角落里,发现一个稍微和其他的人不太一样的士兵——他独自一个人坐在角落,低着头,他时不时地用左手去抓右手的手臂,似乎并不太在意这样时不时会将他受伤的脓包抓破,而因为摄像头清晰度不够,茯神只能隐约看到这个人的手臂上长出了一层绿色的像是苔藓一样的东西——
“这是我留给他们的礼物。”以诺切听上去有些得意。
“我知道,”茯神压低了声音,“以诺切的身上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那些新生长出来的鳞片覆盖了他的身体,让他的躯体不会再被病毒吞噬的时候变得脆弱不堪如同一个破布袋子,就像是王朝东那样,我只用一根手指头,就……”
身边传来的沉默让茯神下意识地闭上了嘴,他转过头,警惕地看了以诺切一眼,后者露出个相当无辜的表情:“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让你说漏嘴的——所以,那个恶心的种.马男是你杀得了?我记得我给他留了一口气来着。”
说到最后以诺切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迟疑自己做的对不对。
“恶心?”
“试试看两个雄性生物在你睡觉的时候在你床头做.爱,被撞破后恼羞成怒,把奇怪的东西注入到你睡觉的地方毁了你的安宁——那个时候你就会产生很深的疑惑:到底关我屁事?”
“……”茯神盯着身边满脸嫌弃的小孩看了片刻,看着那张漂亮的小嘴一张一合毫不犹豫地说出类似“做.爱”这样属于成年人的词汇,“你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听爸爸的。”
“……”
以诺切将平板电脑从茯神手里拿了过来,退出了已经播放完毕的视屏,他讲平板电脑拿在手里摆弄了下,随即似乎很快的就搞明白了这个东西的使用方式,并且进入了某个小游戏,自顾自地玩了起来——
茯神之前睡了二十多个小时,但是拜那个奇怪的噩梦所赐,他并没有觉得自己得到了安眠……而眼下,在身边那个小鬼玩游戏发出来的噪音声中,他意外地又越发瞌睡了起来,伴随着车子的颠簸,眼皮子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最后,在身边水果忍者切水果发出的噪声中,少年终于抵挡不住睡神的召唤,陷入了沉睡。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茯神只想到一件事:他居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在六号身边睡觉了,真的是荒唐至极。
……
茯神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车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
这一次因为一路没有做梦,他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原本还坐在她旁边玩游戏的小鬼这会儿也安静下来靠着车门闭目养神——也有可能是睡着了,茯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认真地思考了下将他在睡梦中掐死的可能性,然而还没等他来得及实践一下,那个小鬼就睁开了眼睛:“怎么,想趁我睡觉时候掐死我?”
茯神:“……”
以诺切:“我说了,没有我,你们打不赢莉莉丝,更不用说还有剩下四个杂鱼——明白了吗,那个可不是你们那些可笑的枪支弹药可以解决的。”
茯神:“被我一箭射穿的人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的说这种话?”
以诺切噎了下。
车内过于昏暗,茯神不知道他脸红了没有——不过转念一想又想起这家伙从最开始的设定就是没有情绪——换句话说就是没脸没皮,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他就听见以诺切平静的声音响起:“我故意让你射中的,白痴,否则你怎么会眼巴巴的跑去救以诺切让我在这个身体里存活下来?这都是套路。”
茯神冷笑一声,正准备再嘲讽几句,这个时候,车子居然停了下来。
车门从外面打开,玉城伸了个脸进来:“睡醒了?正好,到地方了,下车吧。”
茯神点点头跳下车,发现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到达了一个荒郊野外类似的地方,周围除了一座简单的军事建筑之外什么都没有,周围拉着高高的电网,电网外层还守着一堆持枪的美国大兵,天上没有月亮,所有的照明物只是拉在电线上的一盏大灯……
圣诞节刚过,美国冷得人鼻子都能掉下来,本应该是一年之中唯一放假的时候,这些士兵却有家不能回,被迫守在这鬼地方……
茯神缩了缩脖子,他在玉城的身后看见了赵恒,稍稍点头跟这人算是问好,茯神绕道车子后面去帮玉城把轮椅拿下来,后者一边打开后备箱一边问:“视频看了吗?刚才在车上就想问你,结果发现你在睡觉,没好意思叫你。”
“看了,”茯神点点头,“没什么好害怕的,一样的情况在以诺切的身上也出现了,先是脓液泡,然后流血,骨骼软化皮肤溃烂——最后出现……那些绿色的鳞片。”
“一会儿你看到的比这些更加……”玉城迟疑了下,“总之,如果到时候你觉得不舒服,立刻通知我带你离开这里。”
茯神没说话,只是应了一声,将轮椅放到车子前面,将后座那个小鬼拎小猫一样拎下来放好,同时他听见赵恒在身后嘟囔了声:“你们来春游的?拖家带口,这么小的孩子都带来了,你以为这什么地方?又以为我们来干嘛的?一会儿我们要看的是奥特曼电影吗?”
玉城被训得不敢说话。
茯神看他实在是惨,于是摆摆手说:“没关系,那些视屏在车上的时候以诺切也看过了——而且作为亲身经历过这些病毒的人,他应该比我们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更加坚强才对。”
茯神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看以诺切,后者盯着赵恒没说话——直到少年忍无可忍地踢了脚他的轮椅,他这才回过神儿来,伸出手抱着茯神的腰,甜甜地说:“有哥哥在,我什么都不怕。”
赵恒愣了愣,然后他嘟囔了句什么,又瞪了玉城一眼,这才从口袋里掏出个通行证,带着他们一行人往军区里面走。通过警卫处,他们来到了建筑内部,建筑里有暖气,茯神这才将冻得快没知觉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他跟在赵恒后面,看着他跟一些人打招呼并低声询问现在的解毒工作进展,在获得了一些情报后,赵恒这才带着他们继续深入建筑,一行人来到一座电梯跟前——
“你们来的时间正好,现在第一批解毒的士兵已经完全恢复并且去休息了,人数不多,一共也就剩下七八个……”似乎是看见了茯神惊讶的目光,赵恒苦笑了下,“我们送到血清后,血清又被送到他们的实验室重新检测了一遍——他们不整这么多事儿还能多活下几个。”
茯神“哦”了一声,其实美帝这样做……倒也无可厚非。
疑心病嘛。
传说中的“科学无国界”“大爱无国界”什么的,在新闻里看看热闹就好了,放到现实还要贯彻到底的人脑子都不太正常。
“现在正在准备进行第二批士兵的解毒,我带你们去第二隔离病房的观察室,你们在那里可以观看到解毒过程的全程。”
赵恒说着,这个时候电梯到了地下负二层,他们一行人走出电梯来到了走廊深处最后面的一个房间,推开门走进去,茯神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宽广的长条形房间,大约两个足球场那么长的长方形房间,房间的正前方是一个玻璃观察窗口,窗口的另外一边,大概就是所谓的“第二隔离病房”。
此时此刻,从那病房中,正透着和曾经的以诺切的病房一样刺眼的光芒,而借着这些光芒,茯神得以清楚地看见“病房”中的一切——
准确地来说,那并不像是一个病房。
如果要茯神来形容,他会说,那是一个未知动物的巢穴。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没有摆床,取而代之的是房间的房顶上密密麻麻地挂着的几百个巨大的、大概有成年人团身大小的巨蛋——那些蛋统一拥有青色的坚硬鳞片,凑近距离观察窗最近的那个看,可以发现那些“蛋”的鳞片仿佛会呼吸一般在微微地张合,从鳞片的缝隙,正往外渗透着粘稠的血液……
茯神内心震撼又茫然地回头看了一眼玉城,后者耸耸肩,露出个“我就说了吧”的表情。
这个时候,茯神终于明白过来,之前在短信里玉城对于“哥斯拉”的幻想并非毫无根据,这整个军事基地完全就像是一只巨型怪物的巢穴。
而眼下,这些怪物的幼崽们,似乎就要破壳而出——
此时,茯神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老赵,我能问一个问题吗,第一批士兵正式从这些‘蛋’里出来的大概时间有吗?”
“我看看啊……哦有的,大概是今天下午四点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