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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休息室内,茯神老老实实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看以诺切为自己包扎伤口,过程中他动作一点不温柔,甚至有一点故意虐待倾向的粗鲁,经常惹得茯神发出吃痛声,等包扎完毕后,茯神连忙将手缩了回去。
还没来得及抱怨,就听见以诺切淡淡道:“项链交出来,我替你保管。”
茯神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护住胸前挂着的那项链,同时蹙眉问:“为什么?”
“因为你不顾我的阻拦用了他,这个理由还不充分吗?”
“你的阻拦毫无道理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虽然你说我的所有决定都是错误的,但是偶尔会有对的时候,不是吗?这一次除了一些超级士兵有小小受伤之外,我们毫无损失,再过一个小时我们就可以顺利前进进入印度国界!如果不纠正上一次大家犯下的错误,我们现在大概还在一筹莫展。”茯神压低了声音,“这都是项链的功劳。”
“‘我们毫无损失’,这句话真是说得轻轻松松。”六号爬上了沙发,双臂抱着膝盖,那尖细的下颚放在膝盖上他歪着脑袋看茯神,“我觉得我就像是在培养一个本质上无知又充满善意的邪神,有时候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教育你才是对的。”
以诺切的比如让茯神的脸在升温,他一把将医药箱的盖子扣上:“谁、谁要你培养!我比你资深多了!我那话说得有什么不对,除了一片小小的指甲——”
以诺切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那那些印度人呢?”
茯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转过头,显得吃惊又困惑地看着以诺切:“什么?”
“我问你,在‘我们毫无损失’的情况下,那些印度人的损失又怎么样?”
“我为什么要考虑敌人——”
“敌人?你确定?”
“……”
“上一次的遭遇中,我们这边因为印度人的阻拦失去了一个超级士兵,有人受重伤,然后船后退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疗伤,为死去的同伴惆怅不已,并考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这些多余的事情都需要无数时间来完成,如果真的是敌人,他们不会多给你一秒钟喘息的时间,更不会留给你时间伤春悲秋,因为在敌人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一个即将给你死去的同伴黄泉路上作伴的存在而已。”
“可是——”
“可是他们没有追上来,只是把我们驱逐出了他们认为会对他们造成威胁的范围——你搞清楚了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吗?……看你的表情我猜应该没有。那么在这种情况下,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单纯的把他们判断成不值得同情的‘敌人’是一种错误的行为?”
“你这样神圣的想法我理解不来。”茯神看着以诺切冷冷道,“完全就是在诡辩。”
“那做个简单的比大小算术题,上一次的遭遇中,双方死伤总人数为‘一’,”以诺切抬起手伸出一根手指,然后在茯神的注视下,缓缓地抬起了第二根手指,“这一次,双方死伤总人数为‘二’——这种情况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
“你想说为了救以诺切放出实验体那次,还是想说我救小胖第一次扭转时间那次?”
“回忆得还挺快,不过我跟你辩论的最终目的是让你心服口服地交出你的项链,所以我们只说你救小胖那次。”
“那一次和这一次一样,我并不觉得造成了什么不好的后果。”
“嗯,一号实验体被打败了对吧?但是也并没有阻止人类几乎全灭的结局,冬雨很快就降下,将整个城市冰封了起来,一周内无数的人直接在家里变成了冰雕——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比较糟糕还是第一个结局里可能会出现的\'呆在家里却被berserker破窗而入袭击’这种事比较糟糕——变成冰雕好歹留了个全尸,如果你觉得的所谓‘好结果’是这个结果的话。”
“所以呢?你觉得我当时什么都不做比较好?我怎么知道一号实验体死了以后会变成这样?当时需要解决的问题也只有一个一号实验体不是吗?”茯神从沙发上站起来,抓过沙发上的靠枕往以诺切的脸上重重砸去,“总之什么都是我的错就对了是吧?!简直放屁!”
“……”
听见茯神抓狂到爆粗,以诺切满脸微妙地从脸上把抱枕拿下来,同时他听见了休息室门被人重重甩上的声音。
盯着那几乎要被甩掉下来的门看了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等人叹了口气,显得有些烦躁地抬起手挠了挠头,这时候啊他又听见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以为茯神又回来了他立刻抬起头,却发现探头进来的是玉城。
“怎么了?”以诺切无精打采地问。
“你干嘛抢掉我想说的话?我刚想来休息室找你哥就看见他摔门走出来,脸上看上去是要被气得几乎死掉的表情。”
“吵架。”
玉城愣了愣,随机见怪不怪地“哦”了一声。
然后那个从门外面探进来的脑袋缩了回去,休息室的门被重新关上——当室内又恢复了一片宁静,外面甲板上人们走动与谈话的声音仿佛被隔离得很远,以诺切盯着墙角的一点污渍发了一会儿的呆,良久他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谈话除了把茯神气走之外似乎一点其他的意义都没有,因为那项链也被气呼呼的茯神一起带走了。
“该死。”
以诺切嘟囔着自言自语,也不知道究竟说的是他自己还是茯神。
……
茯神回到属于自己的船舱后将自己关了起来,空荡荡的船舱里只有他一个人,周围很安静也很暗,通常情况下他认为这样的环境有助于他思考一些问题——尽管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的大脑完完全全被愤怒充满,当满脑子都是“凭什么为什么”时,所有的东西都如同一团乱麻他不知道应该从哪里开始一条条地理清楚……
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被子里,拼命地思考一个最简单的问题:哪怕是之前面对十年前的恋人王朝东出轨的时候,他所感受到了也是恶心大于愤怒,为什么偏偏就是在面对六号实验体的时候,他完全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无论他说什么都想反驳。
无论他判断什么都下意识地想“不是这样的”。
无论他让自己怎么做,就是想要反着来,想要证明一次——哪怕是一次他是错误的也好。
少年烦躁地在被子里打了个滚,专心致志地攻克这一个问题的好处是,当大脑稍微冷静下来后,一个清晰的思路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在他那塞满了乱七八糟想法的脑子里浮现出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嫉妒。
没错。
嫉妒。
曾经的乐茯神,或者说是楚墨白,一直以为自己是最知道真相的那一个,他东奔西走,哪里出事就往哪里跑,其实就是潜意识里将自己当做了关键的人物:出了什么问题,就要他自己去亲自解决,那相当于一个救世主的角色;而六号实验体,自然而然地被他摆到了反派角色的位置上,六号实验体?是邪恶的,是要消灭的。
直到诺特博士的日记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当意识到自己是弗丽嘉,是被r实验室带走并改造用来毁灭世界的那一刻,虽然表面上接受得从容淡定,但是茯神的世界观其实已经被颠覆了——乐茯神并不是好人,而乐茯神以为是坏人的六号实验体其实才是真的好人,而面对茯神之前在充当好人角色时对于他的错误歧视,哪怕是在知道真相后,他也没有做太多的责问——这点莫名其妙的慷慨就让人很生气。
紧接着是茯神努力地想要做任何一件事证明自己不是邪恶的,接下来都会被六号轻描淡写地否认,并且他还能有理有据地说出否认的原因,在他论证的过程中,茯神试图据理力争,直到他感觉到自己最后有点被说服——这点更加莫名其妙的诡辩就让人更加生气。
当然最让人生气的还是茯神自己。
一时间他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在围绕着六号在做了,这是什么情况?
茯神:“……”
茯神:“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拼命地用被子捂在自己的脸上,茯神在床上打了个滚,满脑子都是之前以诺切跟他说的那个什么狗屁“简单的数字比较”理论,之前认为自己做的事情“完全正确”的想法开始发生动摇,而就在这个时候,茯神突然听见船舱的窗户发出“咚咚”的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轻叩发出的声响……
少年微微一愣,扔开捂在脸上的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微微眯起眼走到床边往外一看,这才发现这会儿窗外正站着一只乌鸦,它浑身被红色的光芒笼罩着,这会儿正一动不动地隔着窗户,用那黑色的鸟眼冷冷地看着茯神——
“hugin?”
虽然天下乌鸦真的是“一般黑”,但是茯神还是一眼就成功地认出这是两只乌鸦中代表“思维”的那一只——神话故事里,奥汀有两只乌鸦,一只代表“思维”,一只代表“记忆”,六号实验体也相同,能够充当“眼”为他带去一切讯息的是代表“记忆”的“munin”;而更多情况下,有着更敏锐的思考方式、被用来做战斗或者传递信息的是“hugin”。
跟茯神不怎么对盘的是munin,如果来的是它,它应该不会只是客气地敲窗户而已。
茯神推开窗,乌鸦飞了起来,同时一个白色的纸条从它的鸟爪上落下——以诺切大概是在这个“通讯靠吼”的世界里最后一个能够使用“飞鸽传书”的人,茯神将那纸条捡起来打开,发现上面只是以相当潦草的一行字写着:【别心存侥幸,项链的事并不会就这样结束,除非你能完全说服我。】
在茯神读完的那一刻,纸条“轰”地一声燃烧起来变成了灰烬。
茯神:“……”
完完全全的“监护人”高姿态。
刚刚平息的怒火再一次地在胸腔中燃烧了起来。
此时盘旋在他头顶飞了一会儿的乌鸦见任务完成,拍打着翅膀正准备离开,然而还没等它真的飞出窗户,鸟爪便被人一把眼疾手快地拽住了——
hugin:“……”
茯神:“……”
茯神尴尬地放开了被他从天上拽下来的乌鸦,面对那双责备的鸟眼,显得有些不安地说:“虽然是个无理的请求,能不能麻烦你把我带到印度人的地盘上——只是飞一圈就立刻回来,我只需要远远地证明他们是具有攻击性或者狂化性的就够了。”
——就够说服你主子是个想太多的圣母了。
这最后一句话茯神乖乖地让它烂在了肚子里。
此时那只乌鸦安静了下来,站在窗棱上拧着脑袋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那双鸟眼就绿豆大却能轻易地让人读出类似“你是不是疯了来指挥我”的内涵……而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茯神越发的不安,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服自己确定“hugin”没有“眼”的作用所以以诺切“看不见看不见听不见听不见”——然而在这样的暗示中,他还是忍不住下意识地想要将双手塞进口袋里,只不过这一次他因为过于紧张忘记了手上还有伤口,于是在找寻口袋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包扎着的绷带,这让他发出一声痛呼,赶忙又将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站在窗棱上的乌鸦低下头看了看少年食指上缠绕着的绷带还有上面渗出的血迹,砸了下鸟嘴,然后拍打了下翅膀。
茯神以为这只鸟是要下定决心跟自己的主人站一边,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既然不愿意也不难为你——”
话还未落,便看见乌鸦跳到了甲板上,巴掌大的小鸟身上的红光突然变得比之前更为刺眼——然后在茯神惊讶的目光下,笼罩在它周围的光轮廓越来越大,同时乌鸦的体型也在变大,终于,当巴掌大的小鸟变成了一只乌黑的“凤凰”站在茯神的窗前,面对目瞪口呆的少年,它不耐烦地用抓住挠了挠木质甲板:看什么看?你到底走不走?
茯神震惊得大脑短路,在乌鸦的催促中,他甚至忘记了就在旁边的门,就直接从窗户翻了出去,然后被窗外的乌鸦用背部稳稳接住——
这是茯神第二次趴在乌鸦的鸟背上,第一次还是和一号实验体战斗的时候,所以哪怕是这一次他也不能算是熟手,趴在鸟背上的一瞬间不知道手往哪里放,想要安静的趴着也比较难,毕竟这乌鸦油光水滑的羽毛还真有点滑手——直到乌鸦腾飞起来,飞出了甲板,飞到了空中北风迎面吹拂而来像是刀子似的挂在脸上生疼,茯神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很抱歉地抓住乌鸦的羽毛同时将脸埋在了那黑色的羽绒里……
在他低下头的同时,看见脚下的船只越来越小,最后小到只有火柴盒那么大,而与此同时,他们距离可以登录印度的陆地也越来越近——
从高空中茯神可以轻易地看见整个印度海边城市也是被冰封了起来,从上往下看去,那座城市就和他们离开华盛顿时看到的景色没有任何的不同……
但是很快的,茯神又注意到了一些小小的细节。
和华盛顿的人民不同,印度的那些存活下来的人好像并没有集中在一起抱团,而是……直接接受度良好的在冰川之上扎起了帐篷,过上了爱斯基摩人的类似生活——从高处往下看,还可以看见冰川之上炊烟袅袅,似乎是有人在做饭,冰川面上,有人在走动,艳丽的服装色彩让他们在冰面上显得特别扎眼,移动中的人们有男人有女人甚至有小孩,有一些守在靠近岸边的位置,大概是在放哨巡逻——
总而言之就是生活地尽然有序的模样。
茯神:“……”
没有狂化。
茯神拍了拍乌鸦的脖子,压低声音让它稍微往下飞一些,担心乌鸦身上的红光被看见,他们尽量绕着冰层后面走,再接近的时候,茯神甚至听见了站在岸边的几个年轻女人在说笑聊天,虽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是听那语气应该也不是“我今天杀了一个人嘻嘻”“呵呵我今天杀了三个”这样的内容……当一个小孩在冰面上踉跄着从她们身边跑过时,其中一个似乎还伸出手扶了他一把,并笑着说了些什么——
茯神:“……”
看上去,也并不像是杀人狂魔的样子。
茯神长叹一口气,心中多少猜到以诺切大概真的是对的,这一次他可能又做错了一些事情——垂头丧气地拽了拽乌鸦的羽毛,有些不甘心地嘟囔了声“回去吧”,乌鸦掉头,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茯神余光不小心看见之前那个笨手笨脚在冰面上滑动的小鬼这会儿绕到了冰川后面其他大人看不见的地方,紧接着,他一个脚滑,就像是一颗圆滚滚的卤蛋似的从冰川里面滚到了边缘——
然后“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茯神:“……………………”
看着在冰水中扑腾的小孩,茯神在心中叹息了一万次最终还是叫了声乌鸦的名字,而似乎也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已经准备离去的乌鸦在天空中飞了一圈,俯冲向了那个在水中扑腾的小孩,然后在他即将沉默入水的前一秒,鸟爪准确地抓住了他的一条胳膊,将大哭的小孩从水里拎了起来,不怎么温柔地扔回了冰面上——
此时孩子的哭声已经引来了其他的大人。
茯神心道一声“糟糕”抓紧了乌鸦的鸟羽想要让它速度离开,但是在他们来得及重新腾飞到天空之前,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他们残绕住!
慌乱之间茯神只来得及看见不远处一个阿三哥在起舞,他的手中托着一朵莲花形状的水灯,当他停止了刚阳却不失柔韧的舞蹈大喝一声将手中的水灯往前一探,束缚在他们周围的风突然变得更加凌冽,茯神身上的衣服都被吹了起来,呼吸也变得逐渐的困难——
乌鸦拼命地拍打着翅膀发出刺耳的鸣叫,最终呼吸越来越困难只觉得眼前一片昏花的茯神只听见“嘭”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屁股下面一空,他整个人从半空中往下摔去的同时巴掌大的乌鸦落下稳稳地蹲在了他的肚子上——
在茯神“啪”地落在地上摔得屁股开花的同时,无形的枷锁将他的双手束缚在了背后。
周围那些拥有黝黑皮肤的人围了上来,在看见茯神的脸时他们露出个惊讶且敌意的表情,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茯神一句话都听不懂,只能脑补他们这会儿可能在兴高采烈地说——
“就是这个人昨天杀了我们的人!”
“他怎么这么蠢就送上门来了!”
“我们把他千刀万剐为同伴报仇吧!”
“说得对说得对!”
“……”
顿时成了哑巴的茯神顿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在大学的时候多修一门印度语——虽然当时他大概完全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姿势与阿三人民进行第一次正面的亲密接触。
头疼之间,他听见蹲在他肚子上的乌鸦发出一声抗拒的声音,紧接着围绕在他周围的那些人让开了,一个身材高大、浑身上下布满了肌肉的男人从人群后走了出来,他并没有像是其他音符男人那样将脑袋用白色的布一圈圈缠绕起来成一大坨,凌乱的头发披散于肩膀之上,那张脸忽略肤色来看好像是长得属于英俊的类型,茯神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刚才用风拦住了他们去路的人。
看上去他在这些人里具有一定的地位,因为当他来了之后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而那个被茯神它们从水里拎起来的小男孩则哭着抱住了这个男人的大腿,抽抽搭搭地跟他讲了一大堆的话——
茯神希望这小孩是在公平公正地给他们一人一鸟做洗白工作。
而事实似乎也在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那个男人停了小鬼一连串的话语后,脸上的表情稍微变得不那么可怕,他伸出手的同时,茯神感觉到束缚在他手腕上的风变得稍微温和了一些,呼吸也变得顺畅了许多——下一秒,那人便一只手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同时用带着阿三特色的英语口音问:“你是昨晚来袭击的那些人中的其中一个?”
能找到一个会说英语的真是太好了。
虽然他问的问题茯神一点都不想回答。
原本蹲着的那只乌鸦翅膀被风凄惨的束缚着,在少年被拎起来站稳的同一时间,它只能艰难地用爪子爬上了茯神的肩膀蹲好,然后用一双绿豆眼看着面前那个比他们高出快两个脑袋的男人:这个身高跟他曾经的主人很像。
在面前的人“你非回答不可的”目光注视下,茯神想了想,只能含蓄地回答:“昨晚我们并没有主动袭击行为,是你们的人先发起进攻,我们只是为了自保而反击而已。”
话语刚落,对方就哼了一声,不买账道:“狡辩。”
茯神:“……”
说大实话也不行。
男人顿了顿,那深色的瞳眸之中变得比之前更加冰冷:“你们这些狡猾的天.朝人,为什么还要睁着眼替自己狡辩?之前就一而再再而三的侵.犯我们的圣殿,天神因你们的冒犯降罪于无辜的虔诚百姓,河流冰封,生灵涂炭——”
“什么?”
茯神微微眯起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把这莫名其妙的一连串地图炮放下不说,这些阿三居然以为世界末日来临是因为他们的本土天神发怒?而且还是被天.朝人惹生气了?——并不是好吗!况且他还没说自己是哪国人,为什么这个人就直接判断他是天.朝人了?
少年脸上的不解变得越来越深,直到这个时候,从人群后面再次响起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她大概是叫了那个男人的名字——因为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他停下了指责回过头去,同时包围在他们周围的人群再次像是摩西分海似的分开了,站在人群的另外一边,一个满眼含泪的女人出现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原本抱着男人大腿的小卤蛋也松开了他的大腿,哭着叫“妈妈”扑进了女人的怀抱。
那个女人抱着儿子走上来,来到茯神面前,脸上的表情看着是感激地跟他说了一大堆话,可惜茯神一个字也没能听懂,最后那个女人似乎也从他茫然的表情反映过来了什么,她停了下来,然后换上了比男人更加生硬的英语说:“我叫桑考尔,谢谢你救了我的儿子,他是坦卡,我的哥哥——很抱歉之前他用这样无理的态度对待你,无论如何你救了我的儿子,我都很感谢你。”
茯神:“……松绑?”
桑考尔转头跟坦卡说了些什么,然而坦卡坚决地摇摇头,并不顾桑考尔蹙起的眉,他挥了挥手,几个男人走了出来,将茯神和乌鸦保持着五花大绑的姿势压进了一个支起来的简易帐篷里,茯神看了眼老老实实蹲在自己肩膀上的乌鸦,转过头目光闪烁着对身后的桑考尔说:“它只是一直什么都不懂的鸟,把它放——”
话还未落下巴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一把捏住。
那手粗鲁地将他的嘴强行合上并将他的脑袋转过来面对自己,垂下眼用警告的语气说:“你不要和她说话,也不要企图博取同情,你们的人犯下的作孽滔天,没有立刻杀了你只是因为你救了我的侄儿——我知道这只乌鸦放不得,它是你的灵兽。”
茯神:“我们没有作——”
坦卡:“你再多嘴一句我就杀了它。”
立刻感觉到从肩膀方向有一双因为躺枪而万分责备的视线投来,在闭上嘴的同时茯神猜想这个世界上讨厌他的乌鸦大概又多了一只。
以及灵兽是什么东西?
印度本土文化里有听上去这么修真修仙的东西存在?
以为是自己的词汇量对于翻译并不太准确,茯神微微蹙眉,对眼下的情况更加搞不清状况了。
……
而此时,于近陆地海面上,从华盛顿开出的船只还在原地漂浮。
船舱上的人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准备各自解散去休息,等明天养好了精神再杀入印度大陆——此时此刻的休息室里,刚刚经历了一场胜利的战斗,超级士兵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有说有笑,三个还需要进食的科研工作者坐在沙发上吃之前捞上来的鱼,利卡和爱莎似乎嫌弃这个味道不好,跑到甲板上去了——
目送两姑娘离去的背影,玉城莫名其妙道:“吃了一路也没见她们有意见,来了印度就矫情上了?……”
赵恒没说话,用筷子敲了敲玉城的手背示意他闭嘴,以诺切看了眼他们的食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啧”了声看上去有些烦躁地重重翻了个同时将手里的游戏机声音开得更大可些……同时,休息室里的另外一个人似乎也跟他注意到了一样的问题。
玉城只感觉到一座小山似的投影从后面将他笼罩起来,他愣了愣回过头去,随机对视上了一双冷漠的琥珀色瞳眸。
玉城:“……狼哥咋了?”
狼:“那个小鬼哪里去了?”
玉城:“谁?”
愣了下看了看四周,这才反应过来狼说的是茯神:一般来说到了饭点这家伙肯定会出现,今天居然真的不在了,反常。
玉城立刻将目光投向了以诺切,赵恒有些莫名但是也跟着看向以诺切——这个时候,从以诺切的手机里传来“gameover”的音乐,躺在沙发上的白发少年一把将游戏机扔开坐了起来,将看着他的人一一瞪回去:“看我做什么?”
玉城:“你哥被你气得饭都不吃了。”
狼挑眉,反应很快:“吵架了?”
以诺切看他这模样心中就有邪火,正想说“我去找他”,突然想起,其实早在一两个小时前,他就让乌鸦去找过茯神了——只不过那之后,茯神没有反应就算了,连乌鸦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红色的瞳眸猛地暗沉了下来,满屋子人的注视中,只听见以诺切嘟囔了声“munin”,熟悉的乌鸦叫声响起,休息室中凭空出来了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片刻的寂静后,玉城微微瞪大眼:“卧槽,原来这乌鸦是你的?”
“是,本来还有一只,现在可能已经被我那个恼羞成怒的哥哥杀掉了。”
以诺切一遍没好气地抱怨着,一边将拥有自己视野的乌鸦送出了休息室的窗,然后他转身回到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微微蹙眉满脸烦躁的样子——那样子倒是成功地让看上去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的玉城闭上了嘴。
大概是十分钟的沉默后,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见原本还安静坐在沙发上的以诺切脸色变了变一下子站起来,然后跟休息室里所有的人宣布:“乐茯神不在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