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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推广?”艾美瞪目哆口,实没有想到弟夫的花样子会流传出去,当然,自己并没有捂在怀里的意思,不然也就不会让华子和娟娟一起学了,只是几个人和几十个人几百个人完全不同,人多是非多,艾美自小生长在村子里,对这话深有感触。
艾毛毛瞧着艾美的神色并不是推拒,只是惊讶担忧和意想不到,心下自然松快一些,于是拉着他的手细细的说,
“也不算推广,当然不能白用你的样子,到哪也说不出这个理,我和里长商量了两个方法,一是大家伙按户出钱买你的样子,二是抽成,”
艾美没有打断他,只是拧了拧眉,专注的盯着两人握着的手。
艾毛毛接着道,“因为这是走关外的货,而你这个又对了他们的口味,所以价钱自然要比平常的花样子多几分,如果抽成的话,那就是每户卖出的总价钱的三成给你们。”
讲到这里,艾美大概理解了,虽然他有信心这次的绣品能卖出高价,不过事情总有万一,想到这儿,艾美略忧虑的道,
“叔么,我不敢保证这些样子就一定能合了对方的眼缘。”
“呵呵……,你呀,我就知道你事事考虑全面,不是只顾眼前利益的人。”艾毛毛对艾美越发的喜欢,
“这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我们采取自愿的方式,不强迫,你也知道,人多了,想法就五花八门,大家好跟风,谁都愿意往好处想,见到好成果,可万一不成呢?所以无论是第一种还是第二种我们都不强迫,有眼光的人不用招呼就往前凑,唉,你不知道,自从大家得了这个信,我家这两日里都跟菜市场赶集一样,所以说识货的人不少呢。”
话说到了这里,艾美是不应也不成了,而且从私心里来讲他也认为这个花样子放出去好,之前不晓得也就罢了,这会儿村子里都传遍了他在跟着宝贝似得藏着掖着的倒是给自己和弟弟家招惹麻烦,只是有些话还得说明白,
“叔么,咱们这么近的关系我也不蒙你,实话实说,我手里的这些新鲜样子都是我弟夫想出来画出来的,我可以代替他应你这口,只是说到的两种算钱的方式我还得跟他合计合计,这样,我最迟明早给你送信去,你看如何?”
艾毛毛听完他的话立刻抓紧了艾美的手,惊喜连连的说,“你是说这是小画弄的样子?”
艾美颇为气定神闲的朗声说,“是他,都是他画出来的!”
有了胸有成足的定论,艾毛毛对此更是深信不疑,当即拍开了巴掌,大笑道,“好好好,真是一个小才子啊!”
出师大捷,艾美送走了人,就急忙的回屋去瞧梅画,
“画画?醒了?嘴里干不干?哥给你倒杯水?”撩开门帘映入眼帘的便是梅画失神的仰着半个身子靠床杆上。
艾毛毛进门的时候梅画已经清醒了几分,当时感觉身子特别沉,便动也不动的保持原样,是以外头两人说的话都没逃过他的耳朵,梅画的心情说不出的酸涩和复杂,他知道自己这幅田地怨不得眼前的兄弟俩,不但怨不得他还有感谢对方,感激对方,不论这俩人真心以待的是不是他这个替换过的灵魂,但享受到的无微不至关怀和亲情不还是他自己么。
梅画骨子里一个爱憎分明嫉恶如仇的人,至始至终不曾变过,只是混杂多变心寒手辣的过往抹杀了他那一份纯情。
“哥,”梅画的眼里有了一丝光彩,嘴角挂出一抹笑意,只是特别的浅,“有点渴。”
“好好,”艾美忙不迭的答应,“茶壶里的水还温着呢,这会儿喝正好,你等着啊。”
梅画轻笑着点点头,眼里陷入沉思,他不能无声无气的寻死,不能给这兄弟俩招祸患,他不能太自私了,为了自己可以解脱苦难而陷无辜的人于不义,每个人的心底都有纯善的一面,当过霸王土匪黑势力他竟然也会对刚刚产生几丝情缘人心生怜悯,梅画自嘲的笑了,拳头紧握,不甘心不甘雌伏不情愿,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能怎么办呢?
“水来了。”艾美端着一个大瓷碗,暖暖的笑容叫人不忍割舍。
梅画一愣神,装水的碗已经送到了嘴边,刚要抬手就被艾美按住了,“别动,直接喝。”
梅画掩下眼中失魂暗淡的情绪,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肚子空不空?想吃点什么?”艾美明亮的目光直盯着他。
梅画平平的摇摇头,没有说话。
觉察到他的心情低落,艾美强忍着不去问原因,反而用比平常高出几个分贝的音调说,
“那你就这样靠会儿,”边说边动手将床脚的被子抱过来给梅画垫在身后,“成了,咱就这样歇着。”
艾美坐在床边继续绣手里的布料,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梅画聊天,当然多数情况下梅画只是无悲无喜的轻声嗯嗯,艾美也不恼也不失落,一直保持着这个样子。
“哥,刚才里长的夫郞过来了?”梅画主动挑起话题。
艾美一笑,眼神可见的闪亮了许多,“你都听到了吧,哥没只会你就应了这事……”
“你做的很对,哥,就应该这么做,”梅画抢过艾美自责的话头,“至于采取哪种方式,我想了一下,这个中和来看吧,哥你这么答复他,先按照抽成走,比例我们就要三成,如果到时卖不出高价,那这些花样子就按照市价卖掉就可以。”
“这样?”艾美一时间没回过味。
“这种对双方都有利,在没看到成果之前买样子的人心里一定不踏实,他们也承担风险,我这个方法保准皆大欢喜。”
“如果按他说的第一种我们铁定吃亏,如果按照第二种那就把村里人暂时推到了咱家的对立面,所以,我说的这种灵活的方法最切实可行,给他们一条后路,不会时刻紧绷着弦,无事找麻烦。”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我明白了!”艾美兴奋的拍了一巴掌,欢笑不已,“还是画画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哥你就明早吃过饭去告诉他,这事不要太急。”梅画又提醒一句。
艾美没接触过做生意的弯弯绕绕,平常卖菜也都是固定价钱,所以弟夫一叮嘱他他立刻点头应是,也没问原因,而且把刚才的弟夫话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屋里的气氛稍微缓和一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闲事,又过了将近一个时辰,艾美住了针把东西收起来,捶捶后腰捏捏脖子站起身,
“画画,黑夜想吃什么?咱们早点做,你后半晌也没吃东西,这会儿肚子饿了吧,哥买的有点心,是你喜欢的那种红豆色脆皮的,我拿过来给你垫吧垫吧肚子啊?”
梅画换了个姿势靠着,可怎么挨着也不得劲,他本身不痛不痒的哪都没毛病的愣是在床上窝了一下午,不难受才怪,听了这话正好借过来当台阶,
“嗯,那我出去吃。”口水泛滥,虽然饿的快虚脱了,但他强势的想把自己逼成厌食症,不过看来是不奏效了。
“好,躺了一下午,适当的活动活动也好。”艾美细心的上前搀着他,还把鞋给他摆正。
梅画:“……”无言以对。
桌子上摆着四个油纸包,艾美挨个给他打开,“这都是照着你上次的买的,快吃快吃。”
梅画心中点了一个小火炉,喃喃道,“哥你也吃,一会儿在做晚饭吧,这不还早这呢么。”
艾美开心的从旁边坐下也拿了一块焦糖酥小口咬着,“不早了,今儿我买了一个大砂锅,一会儿跟你熬鸡汤,鸡汤必须时辰长了才有滋味。”
梅画吃的满嘴沫沫,抬头轻声回绝,“我,我最近不想吃。”推掉美食的苦涩太艰辛了。
“那可不行,”艾美掏出帕子在他嘴边抹了抹,“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双身子必须得多吃多喝,这也就是现在天儿热放不住东西,不然这些我一样给你称上五斤就放你眼皮底下,管饱两日就没。”
有那么夸张么?梅画心里极其不认同这个飘渺的说法。
艾美只吃了一块就停下了,拿过桌上的包袱打开,露出一大片柳绿色的薄纱,“这是我新买的纱帐,本来头几日赶集就想买呢,又被叫了差事,托华子吧我又怕他捎回来的不中你的意,”艾美提留起来一片比量着叫他看,
“瞧瞧,这颜色葱绿葱绿的,看着就凉爽,待会我给你挂上,睡觉的时候把他拉上,一点也不闷得慌,透气着呢,蚊子蝇子绝对钻不进去。”这是店里卖的最好的纱帐了,价钱自然也不便宜,因着是老顾客老板才给他便宜了二十文。
梅画手不住嘴,这么一小会儿已经塞了六块了,嘴里满满当当的说不出话,只能眯起月牙眼,抬手竖个大拇指,捣头如蒜。
“慢点吃,别噎着。”艾美高兴的给他倒杯水放到他面前,“喝两口。”
用水顺了顺,夹在口腔嗓子里的干沫子进了肚,“哥你这些日子给我花了不少银钱吧?”
“人不大,想的倒挺多,”自己做的弟夫都看在眼里,东西有价值,难得是他能接受自己的这份心意,
“银子挣了不就是花的么,放在那又凭空多不了,再说了,你这么一个小人能花多少?成了,甭想这些多多少少的事,不吃了就到门口坐会儿凉快凉快。”
梅画家在村子的正道上,正道宽敞平坦,这也成了孩子们经常三五一伙追逐打闹的小战场,从东跑到西,一圈一圈跑不停,一个孩子声音会隐没在虫鸣中,可一群孩子欢笑声就会时不时传进来,梅画被勾搭的心痒痒,斗蛐蛐,打土疙瘩丈,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十四岁的人应当装成熟远离旁观,也不觉得童心未泯,十四岁在现代也就刚升初中,小学毕业,不正是天真烂漫撒丫子疯跑不知世事的欢乐时光么。
“哥,”梅画站起来,“我想出去看看(玩玩)。”
艾美正在拔热乎乎的*的鸡毛,一时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
“啊?这可不行,那些娃子疯跑起来可不看人,撞着了可不是好说的,不行不行。”
“我不跑,我就在那个老树下面坐着。”梅画炯炯有神的望着艾美,期盼之心溢于言表。
“这,”艾美着实为难,从心里讲他自是不愿意拘着弟夫只在家里转悠,能出门走动得到村子人的认可这是他一直以来盼望的事,可现下不必从前,他月份小着呢,稍微磕着一下就能让自己心肝疼的要命。
“要不你把我送过去,看我坐好了再回来?”梅画退了一步,眼神充满渴望,他赌艾美会点头答应。